灼熱如煉獄。
旁邊一直有聲音,嘈嘈雜雜的讓人想安心休息一下都不行。昏昏沉沉的,全身又沉重又仿佛沒有知覺,無法受力般的難受。
申吟了一聲,少女睜開眼楮就看見那雙蔚藍的、令人心安的雙眼。周圍景致和人都像隔了一層在看,扭扭曲曲的。少女張開口,吐出的氣息都是灼熱的。
‘這……這是哪里?’謹慎的天性讓頭腦還不太清醒的少女問道。
‘是在平津城的一座教堂里。’握住少女手的手掌冷冷的,卻讓她渾身的灼熱感消了消,感覺很舒服。
‘平……平津城,還沒……出去嗎?’她只記得一定要出城,卻不記得為什麼。
冰冰涼涼的手撫上她的額頭,顫顫的,溫溫柔柔的︰‘我……我們今天晚上便走,亨利神父已出去交涉了。’
‘哦。’少女似安心了,復又沉沉的睡去。
平津城。福音堂。後院廂房。
‘少……少爺,飯煮好了。’貼身小廝認命地對暗暗的房間里的一團空氣說話。
‘尤利安……’沒想到主子竟然回應,雖然有氣無力,但貼身小廝听了卻安心許多。
‘外面的情況現在變成怎樣了?’
‘礙…’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尤利安的底氣還是泄了一泄。‘外面防衛雖然增強,氣氛緊張,但是沒有人知道昨天皇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即是說宮中的人還不知道李宇逃出宮外嗎?’眼適應了昏暗,尤利安看到少爺沉思的樣子︰‘要不然平津城城門早就大關,施行嚴禁進出的禁令了。’
‘皇宮搜尋沒有結果,絕對會加大搜尋範圍的。在今天關上城門以前,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出城。’傾身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用冷靜堅毅的聲音說道。
听到少爺那如以往堅定安穩的聲音,尤利安感動得幾乎落下淚來。在平津緘的這幾天,自從少爺說過要忘掉李宇後,全身像散架似的,無論說什麼話都以‘啊,咽,哦,唔,哎’回答。像只以本能行事的木偶一般,無表情無生氣。
因此當早上少爺見到李宇那渾身是血的淒厲表情特別的驚心動魄。雖然知道少爺憤恨的對象不是自己,但人有對危險事物感到恐懼的天性,那表情像夢靨一樣深深地印在貼身小廝腦中。
少爺替李宇細細清理好傷口的血跡和砂粒污泥後,亨利神父本想把少爺推出門外獨立做手術,但少爺堅持留下來當助手。
對于李宇想傷口恢復快些,堅持不用麻醉藥品,少爺同意了。當時他在外等著都可听見李宇咬牙忍痛悶哼的聲音。快近中午時,少爺和亨利才疲憊地從屋內出來。
貼身小廝第一次看到少爺那種神態,兩眼發紅,嘴角帶血,搖搖晃晃的身體像支撐不住似的隨時要倒下來。
洗了洗手後,不听亨利神父勸告的少年又進入房中,到了現在還沒出來過一次。不過看來少爺的心情又恢復正常了。
尤利安道︰‘少爺,吃了飯才有體力埃’如果少爺能吃飯,他不介意提到那家伙兩句,‘李……李姑娘現在身體這樣,少爺要保護她,精力和體力必須在頂峰才可以,等把李姑娘安全送到她的封地海蘭後……’‘誰說我要把李宇送回海蘭的?’
‘不……不應該嗎?’尤利安頭有些發昏地看著床前的少年公爵,看不清少爺的表情也沒法揣測他的心思。
‘難……難道怕在到海蘭的路上會遭到攔截,所以我們改變行程目的?’是到幽蘭國的山池郡吧,那里有德克羅克街,有許多背井離鄉的德克羅克人住著,已形成了德克羅克小社會了。
‘嗯。’少年公爵肯定的回答,但答案卻與貼身小廝的想法相差千里,‘我準備把李宇帶到巴布羅郡。’
尤利安身體搖晃一下,手扶住門框,確定了不是幻听後,心中涌現連驚詫都無法表達出的無力感。
‘少少少爺把幽幽蘭國皇皇皇公公主帶到德德克羅克會會引起國國國際糾紛的埃’
這種常識少爺不會不懂吧。
‘國際糾紛?’少爺一字一頓地說完,突然低低沉沉地笑起來,尤利安一瞬間產生錯覺,少爺似乎非常喜歡這種結果。
貼身小廝不知不覺又把殺手間搬出︰‘少爺,李宇應該不會喜歡別的國家的人插手她本國的政事。’
沉默半晌,尤利安以為少年已冷靜下來,卻又听見冷徹心扉的聲音︰‘別國人……我的意義就是如此嗎……’貼身小廝欲哭無淚,他就知道少爺見了李宇後再沒好事,少爺根本就是以李宇為本位思考了嘛。他話語的重點是‘政事’而不是‘別國人’呀。
‘少爺,你曾說過要忘記李宇的。’
‘我以為自己能忘記。’少年公爵緩緩地說道,‘但當今天見到李宇時,我才發現那種想法是錯的,我憎恨自己不能呆在她身邊,讓她受到傷害。’
路少爺的心偏了,偏得只能認同李宇,而忘記觀察和思考周圍的事情。
貼身小廝語重心長得道︰‘路少爺,李宇所遇到的事情不過是王朝宮庭內斗的每個失敗者都會遇到的事罷了。
介入幽蘭的國事,對少爺你現在的政治生涯並無任何好處埃’‘瞧瞧我听見了什麼。’少年公爵的話語語調並未變,貼身小廝身體卻不由自主縮了縮。‘好像國會元老院中那些個腐朽的老頭子每一年都會對我說的話呢。’
‘你不用擔心,我對幽蘭國的國事並沒興趣。’少年公爵修長的身子蜷在椅上動也不動,‘你說的對,李宇她一定想親手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不過,傷害她的家伙我絕不放過。’
尤利安突然有點明白自己為何沒有進屋與少年談話了,像每個雄性動物都會劃定勢力範圍般,少年無意識散發出了強烈的警戒信息。此時這間房屋已是少爺的保護範圍,他接近一步都會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只要是傷害你的家伙我絕不放過。’少年公爵喃喃說道。他伸手握住少女柔軟無力火燙的手在自己冰涼的臉頰上摩擦。‘李宇,你知不知道你渾身受傷的樣子讓我心如刀割,你咬牙忍痛的時候,我心痛得幾乎都碎了,那一刻我想即使永遠不見你,只要你永遠健康快樂就好了……’床上的少女因為難受痛苦而微微掙扎著,少年停止說話連忙站起來,把少女額上的布衣拿起,在木盆里重新浸濕涼水,擰干後又小心地鋪在少女的額上,如做了千遍萬遍似的熟練和細心。
‘不,我說謊了。’少年彎子與少女的臉近得可以感受到少女灼熱的呼吸,似自言自語又似說與昏睡的少女听,‘為何當時我喜悅多于傷心,慶幸多于憤怒呢,只要見到你就好,只要在一起就好,只要你活著,斷手斷腳我也不在意,我竟那樣喜歡你,那樣愛……’時間像凝固了似的,少年就那樣彎著腰如定格的畫面,像過了一世紀,少年猛地站直身子大喊道︰‘尤利安,尤利安。’
尤利安連忙跑來道︰‘少爺什麼事?’
‘快去準備。’
‘啊,好的,少爺你要饅頭稀飯還是面包濃湯呢。’
‘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少年大步走到門前,貼身小廝這才看清少爺又憂郁又興奮的神情,少爺什麼時候有了這種男人的表情了呢,尤利安心想。
‘我結婚,我要和李宇結婚!’少年這樣宣布道,沒發覺尤利安已石化的身體。
‘你曾問過我愛不愛李宇……我當時說不愛,但現在不是了,我發覺我愛上了李宇。
雖然我們還很年輕,不適合這麼早結婚,但結婚可以相處一輩子,所以我們要結婚!’
少年公爵興高采烈地說著他的決定,他果真是個天才,想到這個絕妙的主意,這樣李宇就不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他不知道的人呆在一起了。
‘結婚?’已成化石的貼身廝身後突然傳來爽朗年輕的聲音,‘誰要結婚?亨利神父願意代上帝為他們祝福。’
像找到盟友似的,尤利安回過頭,聲音已有哭腔︰‘亨利神父,是路……路少爺要結婚啦。’
‘路伯納?’亨利高興地走進病人的房間,‘真的嗎?路伯納,是哪個絕色美女擄獲了你高傲而真誠的心,上帝和我都會為你高興的。對了,我這里兼賣男女對戒,為來不及準備戒指的上帝的兒女們服務。有豪華型、普通型和」經濟型,你要哪一種?’
‘亨利神父,謝謝你的提醒。’少年公爵感激地說道。
‘哪里,上帝教導我們互相友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那現在可不可以就幫我們舉行婚禮。’
‘現在?’亨利神父眨著灰色的大眼不解地問。
少年公爵坐下來拿起少女左手無名指試了試大小道︰‘沒想到李宇的手指這麼細。
神父,請你拿最好的對戒給我。’
年輕得不像神父的英俊青年在少年公爵和昏睡的少女之間來回看了幾遍,褐色的卷發跳動著道︰‘恕我直言,我認為在女方不知情的情況下舉行婚禮是一種欺騙行為。’
‘對……對埃’尤利安終于插上話了,‘李宇成婚的對象已訂了下來,是那個騎馬的什麼將軍啦。’
‘啊,路少爺,你的意思是搶親嗎?’神父雙眼發光興奮地道,‘這是一種強盜行為,上帝是不會同意的。’
少年公爵冷哼一聲︰‘那個護國將軍在李宇最危險的時候沒有幫助她,已喪失可以擁有她的資格了。’
‘原來是因愛而拯救心儀的女子呀。’神父立刻倒戈,‘這位堅強而美麗的少女在受傷時能遇見你,一定是神的旨意。’
‘那就廢話少說!’少年公爵低吼道,因時間流逝而漸覺不耐煩。
年輕的神父撫著聖經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路伯納少爺,我們現在不是應該討論如何出城嗎?我已……’‘亨利神父,你想身上多一個洞,永遠追隨偉大的天父嗎?’少年公爵眼楮盯著年輕神父十字領上的喉結露出危險的笑容。
‘不,我還想在人間磨練一下,準備以最完美的布道去見上帝。’年輕神父像被針刺一般跳起,快速地退出房門道,‘我去拿戒指,請稍等。’
昏暗的房間,年輕得不像神父的神父,打開黑色厚重的聖經,念起婚姻的誓約。
‘路伯納先生,不論生死病痛,饑餓貧窮……’‘對不起,請簡節一下好嗎?’坐在床邊的準新郎嚴肅地要求著。
‘說真的,我從未見過這麼心急的新郎。’神父嘟啷嚷嚷的,見少年新郎又目露凶光,連忙大聲道,‘路伯納先生,你願意娶李宇小姐嗎?’
‘我願意。’路伯納響亮而沉穩地回答,同時慎重地把戒子帶在李宇左手無名指上。
‘啊,我還沒說可以交換戒……’訝然的神父看到路伯納斜著眼不耐煩的樣子,立刻苦著臉繼續被打亂的結婚程序。
‘李宇小姐,你願意嫁給路伯納先生嗎?’
沒有回答聲,眾人的眼光都看向還在昏睡中什麼也不知情的少女。
‘咳咳,我認為還是把新娘叫醒問一下意願比較好。’
神父手放在下頜處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道,‘路先生,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們是否兩情相悅嗎?’
路伯納的眼楮又瞪過來,神父幾乎以為他會拿男戒往自己手上套使結婚程序完成了事,他卻站起來,趴在床頭,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少女紅通通的臉頰道︰‘李宇……李宇。’
原本就受火燎之苦,睡的並不安穩的少女睜開霧蒙蒙的雙眼,焦距煥散的盯著眼前的人臉看了一會道︰‘怎麼了?’
‘你願意嫁給我嗎?’少年急切地問道。
‘不……不。’少女本能地排拒這個提議,‘我不要。’
心跳停了。少年的臉變成一片空白。‘你不……’嗓子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不喜歡我嗎?’輕而悲傷的語氣,本人卻沒覺察到。
‘喜……喜歡……’少女遲遲疑疑的,頭腦一想事情就像要裂開一般,‘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呆……在身邊……很安心,頭……不痛了……’不用想怎樣確定自己的安全,真好。
‘我……我喜歡你……愛你……我想同你結婚,……一輩子……呆在你身邊。’少年急切地說著,不在乎還處于半昏迷狀態的李宇听到多少,明白多少,只想把自己純粹而認真的心傳達給李宇。
‘愛……愛……我不太懂……’少女無意識地動著嘴巴,露出深藏在柔和安定智慧表相下的另一個李宇,‘那一定是貴重的無法得到的東西……我沒有……阿姬……也沒有……’少年屏住呼吸,像用糖果騙純潔兒童的誘惑著︰‘我……我給你愛……許多許多……這樣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不吃虧嗎?’
‘我,我……心甘情願。’
少女皺起眉頭,最後放棄用那岩漿般的腦子想事情,決定相信讓她安心的藍眼楮少年︰‘好埃’少年愣住,一直一直看著少女的臉。
‘下……下雨。’半昏迷的少女喃喃道。
‘不……是我太……高興了。’少年手指輕輕擦了擦滴在少女臉龐的淚滴。
‘快快,路少爺,快趁李小姐還清醒著,在婚書上簽上名字。’打破溫情的是侍候上帝的神父。
他原本應是好好看戲的,卻不自覺地陷入情節當中︰‘如果手臂無力寫字的話,我這里還有印泥,按個手印便成……’一雙帶淚美麗如晴空的眼楮沒有表情地看著他,直到他話音越來越小,直至不見……少年卻突然笑了起來,如雨後最美麗的彩虹。他拿起少女戴著聖潔十字的結婚戒指的左手無名指在婚書上按了個清晰的手印,然後把男戒戴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在李宇旁邊按上同樣的印記。
‘我宜布,’神父把神聖的婚書擺在聖經旁邊道,‘路伯納先生與李宇小姐婚姻成立。’
船在海中平穩地行駛著,此時飛天女神號只有三個乘客,少爺和他的妻子呆在平艙艙房中,貼身小廝呆在船尾認命地為主子做飯。
船長已下令,讓水手們不要騷擾這幾個客人,船上的規定雖然嚴格,但船上生活實在太無趣,雖然看見尤利安的臉色不太好,但還是有幾個不怕踫釘子的水手在尤利安身邊幫這幫那,順便刺探點小道消息。
他們六天前就從平津城成功逃出來,亨利神父申請了通行證,新娘化妝成‘得了熱病快要死掉的小廝’睡在密不透風的馬車中,而真正的小廝卻呆在新娘的睡板及馬車底座的夾層中躲了近一天才被放出來。
馬車用四天時間趕到秦林港,不知少爺和船長講了些什麼,原本還有兩天時間才會裝滿貨物而走的飛天女神號,竟當時招集在陸上休息玩樂的船員,升起船錨,張開已修檢完畢的大型船帆,順風全力向深海中駛去。因為是空船的緣故,飛天女神號比來時的船速快了許多。
李宇……不……路夫人……小廝沮喪地熬著濃湯想著那個身份突然間改變的少女,雖然還處在昏迷中,但身上的傷口卻在慢慢的復原當中。她一定想不到醒來後世界全變了樣子吧,小廝幸災樂禍地想著,而且……在德克羅克可不是好生活的。
少爺拿起湯匙喝了兩口湯,尤利安感動地看著,從走出平津後,少爺總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飯,只是到了船上,少爺的飲食才正常起來。
‘尤利安,你不喜歡李宇嗎?’少年放下湯匙,抬頭看著侍候在自己身邊的淡黃色頭發身材瘦弱的十四歲孩子。
‘因……因為少爺的妻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女子。’貼身小廝因少爺注意了他,而大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尤利安知道少爺對待下人的態度和其他人不同。作為少爺城堡中惟一的少年人,少爺讓他讀書習字,他喜愛音樂,少爺把自己的琴室讓給他練習。
他看書做事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與少爺意見相左時,少爺也不會厲聲喝斥或冷然相待;他無意間模仿少爺的行事作風時,少爺也不會贊賞或嘲笑。
少爺曾明確地說過︰‘我討厭奴性和專制。’因此才會給予他自由成長的空間吧。
他自己品嘗成功和失敗,痛苦和快樂、責任和使命。少爺對他所做的事情並不干涉,偶爾兩句的夸獎,卻讓他更為努力。
因為有這樣的少爺,才會有他的任性吧,他知道。但就因為少爺對他太好了,他才會為少爺抱不平。
‘少爺的妻子應是個德克羅克貴族家庭中的溫柔的、知書達理的絕色美人,以少爺的喜而喜,以少爺的憂而憂,外可幫少爺治國,內可為少爺持家。她應當是母儀天下又尊敬疼愛夫婿的完美女子。’
尤利安一口氣把自己的觀點說完。作為少爺的貼身小廝,他曾跟隨少爺接觸過許多德克羅克的貴族。同少爺只專注于軍事而對交際無一絲興趣不同,他卻觀察得極為全面和仔細。
在德克羅克上流社會中,幾乎所有的婚姻都是門當戶對。女方容貌家世,男方家世人品,利益與榮譽的結合也沒什麼不好。優雅的紳士、可愛的貴夫人是貼身小廝對那些參加各種晚會的男子和女子的看法。也曾有過因激烈的愛戀而沖破層層阻礙在一起成婚的男女,卻因婚後價值觀的落差、習慣的摩擦、個性的不合而成為怨侶,愛並不能讓夫妻間過得更幸福埃習慣了把男女各個條件、容貌、家世、前途、財產拿出來一一分析比較而結合的利益式婚姻,就會認為那是很好的規則。在還不懂情愛的小廝眼中,婚姻重要的是外表華麗內在就會充實和幸福。
而李宇由原本的幽蘭國第一繼承人,海蘭的梁陵王卻瞬間成為國家陰謀下的犧牲品。
路少爺娶了李宇,到德克羅克,她不過是無任何身份背景的異國女子罷了。如果是絕色少女,別人也許會說︰‘啊,真沒辦法,那種容貌,任何人都會迷戀的。’而頂著這麼一張平凡的臉當路夫人會被許多人嘲笑的埃听了貼身小廝的話,路伯納卻呆了呆,他用懷疑尤利安眼光的口吻道︰‘李宇很美麗啊,她比德克羅克任何貴族少女都迷人,都可愛,都完美埃’少年公爵的眼神清澈如蔚藍晴空,他的疑惑是真的。
少爺真的認為李宇那小小的臉,微微向上挑的細長型眼楮,黃黃的皮膚美麗又可愛。
如果具體問少爺李宇哪里美麗了,少年一定會像傻子般笑著說︰‘嗯,她整個人都極具超凡月兌俗的美感哩。’
說少年審美觀出問題也好,鬼迷心竅也好,總之在少爺眼中,李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在少爺認識到李宇或溫和或堅強或聰明的性格之前,少年就對少女無邪的笑容一見鐘情。
在想清楚少爺的心態之後,尤利安無力地垂下頭,他徹底輸給少爺奇怪的審美觀之下。
尤利安對情愛半知半解,他看見少年的痴迷,卻不明白為什麼,而少年公爵才對愛開竅,只是滿心歡喜憧憬著以後的兩人生活,但腦中卻從未想過情色之事,只覺光看到李宇的睡臉就很開心了。
總之,路先生和路夫人以後的婚姻生活還長著哩,尤利安你要多費心了。
上了船第五日,李宇高熱的體溫在路伯納的精心擦試護理下,終于冷卻下來,到了傍晚,陷入昏迷中的少女慢慢清醒。
‘路伯納?’虛弱的少女驚訝地看到在自己眼前激動的快要瘋掉的金發碧眼的少年,不知他為何會在自己身邊。
少年公爵高興得手舞足蹈︰‘李宇,李宇,你終于醒來了,我快擔心死了。’
‘對了,你要不要喝杯水。’路伯納體貼的問道。
高燒過後,口干舌燥得很,少女點點頭。路伯納倒了杯水拿給李宇,少女想挺身坐起,一動卻引發全身巨痛,路伯納連忙奔上前,扶住李宇。
少年公爵坐在床頭,把少女軟若無骨的身子扶起,小心地不觸模到傷口,讓少女倚靠在自己胸前,同時把水杯端到少女面前。
‘你……變得有些奇怪……’因不適應那樣的親密,少女微微掙扎了一下,但在床上躺了足有八九天的頭腦微微一動,就昏沉了起來,最後終于倚在少年公爵身上,乖乖喝水。
少年用少女所不熟悉的溫柔把她放回床上,同時細心地把兩個大抱枕枕在少女背後,讓她能半靠在床頭上。
少女沉思了一會,回想起自己在昏倒前似乎見過少年公爵那淡金色頭發的小廝。
‘是你救了我罷。’少女對少年說道。在做手術之前,她也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好像少年一直陪在她身邊。
‘你……發生了什麼事。’少年頓了一下,笑著問少女。
李宇縮了縮脖子,是她敏感了嗎?有一種冷冽之氣在空氣中散開。
想了想,李宇小心地使用著措詞︰‘不小心中了一個拙劣的圈套。’
‘在平津城的那天晚上,全城的人都幾乎被皇宮中的爆炸驚呆了呢。听說近天明,宮中各處的火種才被撲滅。’
路伯納坐在椅上有些寵溺地看著李宇笑著。
看到少年公爵的笑容,少女的心中又升起奇怪的感覺,但最終決定不去理會那感覺說︰‘是德克羅克炸彈哦,扔起來很過癮吶。’
‘李宇……你是幽蘭國第一皇公主吧!’
‘但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只是逃亡的王室公主。’少女笑著說。
少年公爵看著這個原本權位顯赫的第一繼承人,只是住在平津皇宮中幾日的時間,就被王室陰謀廢除了王儲之位,她幾乎是一瞬間變成失去一切的平凡少女了,但本人似乎並不太在意。
少年本想問到底是誰傷了她,但看樣子,李宇並不想說。不過路伯納並不著急,皇宮中發生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有端倪可尋。在此之前,少年公爵會把那份憤怒細細包裹好,放在內心深處,然後在某一天,在對方完全想像不到的時候讓他經受和李宇一樣,不,更痛百倍的痛苦。
‘咦?我的月牙煉刀呢?’李宇模了模左手手腕,空蕩蕩的讓人極不習慣。
少年想了想道︰‘啊,是那如護腕般連著奇怪的薄刀片的東西嗎?’
見少女點頭,少年站起身來,走到桌前,打開木桌上的行李箱子,衣服上面放的就是李宇的月牙煉刀,刀身的血跡已被擦拭得千干淨淨,靜靜躺著發出月牙般幽淡的光。
‘可……可以再做一次嗎?’少年驚奇地看著少女把合金鏈前鐲子形的扣環扣在下肘臂上,然後不知以什麼技巧把鏈子折成幾股,不再散開地貼在銀白色護腕似的合金護具上,而月牙形刀片也以巧勁旋貼上扣祝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少女就像只帶了個長及手肘的銀白色護臂而已。
少女應少年的要求把月牙刀片和鏈子又拉下,然後‘卡卡卡’幾聲煉響,少年又沒看清少女用什麼手法,鏈子又折起,刀片又旋貼好。
‘再……再做一次。’少年像找到了稀奇玩具的小孩子,兩眼發光的盯著少女靈巧的手指,已經忘了她只是個大傷初愈,身體虛弱的可憐病人。
外面傳來貼身小廝的聲音︰‘路少爺,飯燒好了。’
少年站起來,習慣性在少女臉頰上吻了一下,但同時意識到吻的是已清醒的李宇,頓時紅著臉僵在那里。
少女也呆住,她撫著親吻的地方。一定是德克羅克國的禮節,一定是。少女這樣安慰著自己。
少年和少女都漲紅著臉,對視了一下,‘哈哈’干笑兩聲又慌忙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