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音樂教室里,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單音,那不成曲調的音符,說明了彈奏者顯然是個初學者。
「茉茉老師,我彈得好不好?」一曲凌亂的小蜜蜂彈畢,四歲的小小演奏家迫不及待想和美麗溫柔的老師討贊美。
「很棒哦,比上星期進步好多了呢!」李茉隻笑著模了模孩子的頭,「老師覺得小言彈得好好听。」
得到了美女老師贊美的話,小言笑得好開心,暗暗決定回家一定要更努力練習。
「那寶寶呢?寶寶喜歡听嗎?」
小小的手突地撫上她微隆的小月復,未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的李茉隻愣了一下。
「啊?」
「媽媽說老師肚子里有小貝比了,那小貝比也會喜歡听小言彈琴嗎?」
四歲的小男孩問得好認真。
「這……」李茉隻很快恢復了鎮定。「老師想,寶寶應該也會喜歡听小言彈琴的。」
她邊說著,邊忍不住笑了。
這孩子也未免太可愛了吧!居然還會這麼問。
三個月前,她回到音樂教室繼續上課,小言是她回來後教的第一個學生,很聰明乖巧。
「那真是太好了。」小言興奮的道。
「咦?」他異常興奮的反應倒讓她有些困惑。
「把拔說啊,如果想追一個女人,除了要讓她愛上自己之外,也要讓她的家人喜歡自己才行。」小言很認真的回想自家老爸曾說過的話。
「呃?」李茉隻呆住。
這孩子……他爸爸到底都教了他什麼啊?
「所以我要讓老師的寶寶喜歡我才行。」四歲的小男孩繼續道出自己的企圖。
不是這樣的吧?他也未免太「早熟」了。
李茉隻睜大了眼,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看來李小姐的魅力無遠弗屆,連小朋友也為你著迷。」一個戲譫的男聲驀地響起。
她回頭,這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
她很意外會在這里看到他。
這男人她曾在幾個月前見過,是逸凡的朋友之一,可是她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她不懂的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呢?
「有空談談嗎?」男人又問。
她抬頭看了看時鐘,「我還有十分鐘才下課。」
男人點點頭,「那我等你。」
等她?
她有說要和他談嗎?李茉隻輕蹙起眉,但向來溫順的個性讓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回頭繼續教課。
十五分鐘後,她送走了小言,才轉身望向那名男子。
「你想和我談什麼呢?」她也只見過他那麼一面,不懂他為什麼特地跑來找她。
男人只是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我想你大概已經忘了我的名字了。我叫韓行彥。」
她遲疑了一秒,才伸出手與他的交握。
「總算有機會和你握到手了。」他對於上回好友所表現出的護意可是記憶猶新。
「若你是來替某人說項,那麼大可不必多費唇舌,現在就可以走了。」
她回身收拾著鋼琴上的譜。
「我不是來當說客的,只是純粹對你很好奇罷了。」韓行彥並未因她的冷淡而退縮,反而似乎覺得她很有趣。
他的視線從她比過去圓潤的臉頰,下移至微微隆起的月復部,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敢情他把她當成動物園里的動物不成?
听了他的話,李茉隻更想嘆氣了。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她認命了。
「也沒什麼,只是很好奇你究竟怎麼辦到的,居然能夠讓逸凡為你失魂落魄的。」他輕撫著下巴,一臉困惑。
結果他還是來當說客的嘛!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這問題,我想你應該去問他本人才對。」她刻意讓語氣顯得冷淡。
「分手?」韓行彥挑了挑層,「據我所知,逸凡每天早早下班就是為了來接你。」
何況她肚子里多了那塊肉,想分手恐怕很有難度。
說來也真好笑,先前何逸凡那家伙還嚷著說什麼絕對不要孩子,結果上個月李茉隻被檢查出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後,他比誰都開心。
因為這樣她就跑不掉了。
只是,沒想到即使發現懷了身孕,李茉隻卻一點也不急著替孩子找個父親,且離譜的是,她的追求者並未因她懷孕而減少,氣得貢獻了那塊肉一半基因的何逸凡連連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他想追求我,我也不能說什麼。」她聳聳肩,將責任撇得可遠了。
「總之,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只是,當她在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了一抹明顯的笑意,被韓行彥捕捉到了。
嘖,她根本在要人嘛!韓行彥咕噥著。
要不是逸凡反常得太厲害,他本來並不想管這件事的。
他自己就有一堆事要忙了,哪還有心思管別人?
只是逸凡這陣子以來全然無心工作,搞砸了不少老大派給他的任務,讓他們很困擾。
過去無論私生活多糜爛,逸凡也不曾讓私事影響到工作,但這回在李茉隻身上踫了壁,使他像變了個人似,成日恍恍惚惚的。
一開始他們還覺得見何逸凡吃癟很有趣,畢竟相識多年,還不曾見他為哪個女人如此失魂落魄。
但日子久了之後就不太好玩了。逸凡所負責的事太重要,且最近戴爾集團的小動作越來越多,實在很需要一個正常一點的何逸凡。
因此,他決定不再拐彎抹角下去。
「逸凡告訴過我,他曉得他先前在俱樂部里的話重重傷害了你,也知道他之後的行徑有多令人發指,因而總覺對你有愧,但他一直不明白,你所謂的不專情是什麼意思。」
李茉隻將琴譜收拾好之後,才轉身正視著他,「韓先生,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所以我跟這世界上所有女人一樣,都希望情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我並不覺得要求專情很過分。」
「可是,問題在於,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他有多愛你。」
「是啊……」回想起何逸凡這三個月來鍥而不舍的努力,她也感覺得出他對她的愛。「但專情不只是精神上而已。我相信,若韓先生哪天有了女朋友,也絕對不會希望對方背著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關系吧?」
韓行彥瞪著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會以為那個愛慘了你的笨蛋,還有心情去找其他女人?」
拜托,何逸凡光想如何哄她就已經耗去所有精力,連工作都顧不得了,哪還有空招惹其他女人?
她低下頭,笑了笑,「我曾在他衣領上見過口紅印,也曾在他身上聞到不屬於我的香水味。」
她的語氣淡淡的,早沒了當初的憤怒。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韓行彥皺眉。
「好像就是我和你們見面後的隔天吧!」
「隔天?」韓行彥想了想,「那天逸凡一整天都跟我在一起呀!」哪有什麼女人?
「喔?」
「啊,我想起來了。」韓行彥忽然憶起那時的情況,「那天我們走出PUB後,好像有遇見他過去的女伴,對方纏上了他,不過馬上就被推開了。
相信我,逸凡絕對沒有和對方發生什麼關系。」
「是這樣嗎?」李茉隻輕喃著。
「呃……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氣他到現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逸凡還真倒楣。
雖然說那個「艷福」是逸凡自己招來的,怨不得人,可他真的是清白的呀!
「算是,但也不是吧!」李茉隻輕輕一笑。
「什麼意思?」他還想將話問清楚,卻被人打斷了。
「韓行彥,你跑來這里招惹茉隻做什麼?」某個急匆匆趕到的男人,在見到教室里的情形後氣急敗壞的吼著。
「我?我是來替你說話的耶!」韓行彥覺得自己很無辜。
「不需要!」何逸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望向李茉隻時,已換上另張溫柔的笑臉。「茉隻,你今天還好嗎?」
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
的男人緣看起來還是很好,二十分鐘前才有人放話要追她。」韓行彥涼涼的道。
「什麼?」何逸凡差點跳了起來。
哪個不要命的家伙敢跟他搶女人?
不能怪他反應如此激烈。自男友降格成追求者後,他才明白「男友」這身分有多少特權。
現在的他,不但得不到她全心全意的愛戀,還得忍受其他追求者對他的女人的覬覦,明明常怒得想殺人,卻仍得把氣往肚里吞。三個月下來,他都快悶出內傷了。
可沒辦法,誰教他愛她愛得無法自拔,為了留住她,只好遵守她訂下的規則,默默的看著她對其他男人微笑。
「你別激他了。」李茉隻睨了韓行彥一眼,覺得這兩個男人還真是一樣幼稚。
「我送你回家吧,茉隻。」見自己未來孩子的母親往外走,何逸凡連忙跟了上去,完全無視好友的存在。
李茉隻沒說什麼,但也未反對,任由他跟前跟後。
韓行彥隨後走了出來,瞧著好友殷勤的替心愛的女人拿東西開車門,而李茉隻雖然只是被動的接受他的幫忙,可她的視線卻始終隨著何逸凡轉,看得出來她同樣在意他。
「看來是我多慮了。」韓行彥若有所思的自語著,「其實好像根本不需要跑這趟的。」
應該不用多久,他們就會有結果了吧?
希望逸凡能快點恢復正常,而他的計畫……也才能夠早些成功。
望著好友遠去的車,韓行彥的眼中掠過一絲詭譎。
「你今天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如同往常般,何逸凡一上車就先問了這句。
她懷孕兩個多月時孕吐得非常嚴重,什麼東西也吃不下,整整瘦了三公斤,讓他心疼得要命。
雖然現在已經好多了,但他還是把她當成易碎的瓷女圭女圭,成天跟在她身邊轉,就怕她有任何閃失。
她側首瞧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他仍舊不放心的道。
「好。」她仍是笑著。
「對了,下午我有事恐怕沒辦法陪你,但晚上我會去你家吃晚餐的。」
與他在一起之後,她一通電話也不曾打回家過,之前對他說什麼她有和母親聯絡,都是說來好安他的心的話。四個多月沒和家里聯絡,就這樣突然跑回家,她還真不知該怎麼面對被她傷了心的父母。
然而,他卻捉緊了她的手,和她一起按下了家里的電鈴。
他為了把她拐走一事,向她父母鞠躬道歉,甚至還告訴她父母,這些日子以來,她都被他關在家里,不讓她離開,所以她才未能和他們聯絡,希望他們能夠原諒她。
她還記得,當時父親氣得半推半打的將他逐出門,並揚言要報警,最後是她淡淡拉住父親,告訴他反正她已和他分手了,自此以後兩人再不相干,才讓父親勉強抑下怒氣。
之後,她回家繼續當她被爸媽疼寵的乖女兒,而他卻陷入地獄般的痛苦生活。
那張一向無往不利的好臉皮,在踫上她父母時可是大大踢到了鐵板,不管他百般示好,她父母就是不買他的帳。
而她對他的態度同樣好不到哪。
雖然不至於對他視而不見,也不會拒絕他的幫助,但卻不再像從前那樣以他為天。
難為他真的忍了下來,一方面開始重新追求她,一方面百般討好她的父母和妹妹。
女人畢竟是感性的,她母親和妹妹很快就受到感動,慢慢接納了他。可父親卻始終不肯多瞧他一眼。
直到某次他極力勸阻父親投資一筆失敗的生意後,父親才漸漸開始對他刮目相看,並正視他的長才,雖然不願承認接受這個女婿,但偶爾會像這樣找逸凡聊聊。
表面上說是要找他討論有關投資的事,但實際上他們什麼都聊,甚至包括她和他的婚事——在知道她懷孕後,她的家人更是急著想將她快點嫁出去。
「茉隻,你還好嗎?怎麼在發呆?」男人憂心的嗓音自身旁傳來。
「沒、沒事!」她回神,朝他一笑。
茉隻,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嫁逸凡啊?難道你想拖到肚子都大了或是讓孩子沒父親嗎?
昨日母親的嘮叨猶在耳邊,她心中浮上一絲甜蜜。
其實算算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吧!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干萬別忍著,或是你如果想吃什麼就告訴我。」這陣子好不容易才把她補得豐潤了些,他可不希望她又瘦回去了。
「逸凡。」她柔柔的喚道。
「怎麼了?」
「當你見到別的男人追求我時,是什麼感覺?」
他訝異的望了望她。
「當然很不好受啊!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讓那些不識好歹的家伙統統消失。」其實他也的確有那個能力,只是必須顧及她的想法,他才沒把腦中邪惡的念頭付諸實行。
李茉隻笑了笑。「很高興你終於明白我當時的厭受了。」
何逸凡嘆了口氣。「我一直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為什麼認為我出軌?」
這陣子的旁敲側擊下,他隱約知道她當初會提分手,是因為曾見到他衣領上的口紅印,認定了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可她始終不願說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也不願多給其他線索,害他根本無從替自己辯護。
「四個多月前,和你朋友聚餐的隔天,你回家時,我在你衣服上看到了口紅印,也聞到了你身上傳來的香水味。」
何逸凡皺眉,想了又想,可事隔許久,那晚他又喝了不少酒,怎麼也想不起當天所發生的事。
「茉隻,我不曉得你為何會看到什麼口紅印,但那天我一直跟行彥在一起,根本沒去找什麼女人啊!」
「我知道,韓先生跟我說過了。」她靜靜的道,「他說當你們走出P目時,有個女人纏上了你,但後來被你推開,我想,口紅印應該就是當時印上去的吧!」
「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何逸凡茫然的道。
「我想也是。」像那樣不重要的小事,她並不意外他不記得了。
「所以你當初和我提分手,以致現在不願嫁給我,都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誤會?」他踩下煞車,將車子停在路邊,轉頭有些挫敗的瞪著她。
「不全是。」她笑道,「一開始我是以為你和別的女人上了床沒錯,但之後我就曉得自己多半是誤會你了。」
他或許花心,卻從不在厭情上欺騙過誰,見他那副錯愕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錯怪他了。
「那、那你為什麼……」還不肯答應他的求婚?
「我只是希望讓你理解我當初的感受罷了。」她凝望著他,「心很痛,對不對?」
「非常痛。」何逸凡承認,終於了解自己過去的行徑多惡劣,居然還以為只要事前把規則說清楚,就不算傷害對方。「茉隻,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受到那樣的傷害。」
不知道如何長久維系一份感情,他可以學,但失去所愛的人,實在太痛了,他絕對不願讓她感受到。
聞言,她笑了。「逸凡,要給我的戒指,你有帶在身上嗎?」
「啊?」話題跳得太快,他反應不過來。
她好笑的覷著他震驚的表情,「你如果不急的話,我是也無所謂啦!不過等肚子大了再穿婚紗,我保守的爸媽恐怕會很有意見。」
其實她從來就不打算未婚生子,這陣子對他若即若離不過有意試探。
「我馬上找,等等……」何逸凡登時手忙腳亂,翻找著他時時帶在身上的鑽戒,然而他太過緊張,一時間居然找不到。
然後,一只白女敕女敕的小手伸了過來,取出他放在左邊西裝褲口袋的小絨盒,並打開它,將它交到他手中。
「逸凡,你願意娶我為妻嗎?」
咦咦?何逸凡呆了一下。這這這……角色好像反過來了哦!
不過算了,反正還不都一樣。
「萬分願意。」他拿出鑽戒,將它套在她手上,並且還不忘緊張的道︰
「一輩子都不可以拿下來!」
「好,我一輩子都不拿下來。」她笑著許諾,算是獎勵他這幾個月來的努力。
將她緊緊擁在懷里,失而復得的喜悅令何逸凡激動不已。
一輩子專一的愛情,看起來似乎也不壞啊,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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