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直到下午,韓倫才來到弦的病房探望他,從中午起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的弦在看見他手臂上纏繞著的繃帶後,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蘭怎麼了?」弦抬起頭看著繃帶上滲出的血跡。
「他要求我向他開槍。」韓倫疲憊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毅的臉龐第一次上顯出深重的無奈。「他求死的意念強到讓我第一次體驗到害怕的感覺。」
「他是希望死在你的手里才一直等到今天的。」弦說出韓倫心知肚明的事實。「不過,我想你不會成全他。」
韓倫默然點了點頭。「不管出于什麼樣的理由,我都不希望蘭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雖然眼看著他朝你開槍的那一瞬間我確實有想要殺死他的強烈沖動,但當我漸漸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很慶幸自己沒有那樣做。」
「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出于什麼原因?」弦輕輕地揚起眉,一個好的預感不禁涌上他的心頭——說不定,這一切都可以圓滿解決……
「也許是因為蘭跟在我身邊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緣故吧,對他那份一心三思的感情,我多少也有一些感動。」韓倫沒有受傷的手肘無意識地靠住椅子的扶手,手指在鼻尖右側來回地摩擦著。
「至少,你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弦笑了笑,下了一個肯定的結論。
「或許吧,但那離愛情還很遙遠。」
「以後你打算怎麼做?以蘭的個性來說,即使你不願意殺死他,他還是會找到讓自己消失在這世界上的方法。」
「我知道。」韓倫凝重地嘆了口氣。「雖然我暫時可以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昏睡,但總不能一直不讓他醒過來,所以只有盡快想出一個合適的辦法才行。」
「似乎沒那麼容易。」弦微微側了側頭,修長的手指慢慢在發絲上滑動著。「從他對你用情之深的程度上就可以了解這一點。」
「所以我才要好好考慮一下。」韓倫略顯煩躁地彈了彈手指。「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遇到過這樣棘手的難題了。」
「感情的事向來就比普通問題復雜得多。」弦淡淡地說出自己的體會。「而且一旦遇到問題,只有靠當事人自己解決,旁人即使想幫忙也很難有揮手的余地。」
「我知道。」韓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弦的身邊後輕輕抱住他,並且吻了吻他的黑發。「但我還是想從你那里找到一絲解月兌。」
「我對處理感情的事並不怎麼拿手。」
雖然因為韋景騁的關系,弦對韓倫的親密動作有些排斥,但他從一個手足的立場上並沒有拒絕他的擁抱。
「我指的不是這個。」韓倫又進一步地在他的額上溫柔地吻了一下。「我是希望你能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一直支持我。」
「我會的。」’弦不著痕跡地離開他的懷抱,平靜地回答道。
叩叩叩——面帶微笑的護士小姐輕輕敲了敲門後,從容地走了進來。「對不起,探病時間已經到了。」
韓倫從床邊站了起來,溫柔地凝視著弦道︰「抱歉,我今天來得有些晚了,我明天會早一點過來看你。」
「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弦揚起完美的嘴角,淡淡笑了笑。「你先專心解決身邊的問題。」
「我會的。」由于有第三者在場,韓倫不便向弦做出親密的告別動作,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後就離開了病房。
晚餐時間,韋景騁果然如弦所料,帶著自己的食物再一次偷偷溜進了他的病房。
「這樣頻繁地光顧我的病房,你遲早會被護士小姐抓住的。」結束了長長的一吻後,弦靠在韋景騁的胸前如此揶揄道。
「已經抓住了啊!」韋景騁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但隨即就忍不住高興地笑起來。
「不過,幾乎沒有處罰。」
「?」紫檀色的眼瞳中寫著微微的疑惑。「你動了什麼手腳?」
韋景騁又在愛人唇上偷了一個吻。「因為我住院的第一個星期沒有辦法下床走動,所以就要求護士小姐每天都來看看你,然後把你的情況告訴我。所以她很快就猜到了我對你的感情。」
他坦白的說詞讓弦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面對著這痴情到無以復加的戀人,不願承認心里的感動那是自欺欺人。此時此刻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來反駁這個原本智商極高,但一戀愛就變傻了的情人。
「弦,你是不是不喜歡被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韋景騁看出了他的猶豫,擔心的神情溢于言表。
「也不是那麼排斥,只是不太習慣。」弦揚起嘴角,凝視韋景騁的臉龐慢慢說道,「雖然現在的社會對同性戀情比較寬容,但同性之間的感情畢竟不是主流,所以還是隱蔽一點比較好吧。」
「可是我巴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戀人。」韋景騁像無尾熊媽媽抱孩子一樣牢牢地把弦圈在懷里,並伺機偷吻。
「真是……無可救藥。」弦任他吻到夠,不過,看起來韋景騁暫時還沒有收嘴的意思……
「弦。」他忽然停了下來,用認真的眼神望著他。「我想起來了,到現在為止你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
「為什麼忽然想到這個?」弦側著美麗的臉龐。
「因為我很想听!」說著,韋景騁又在他形狀優雅的雙眸上吻了一下。
「那好吧——韋景騁。」弦佯裝不知他真正的意思。
「把姓去掉,我只要你叫我的名。」
「——景騁。」
當听見他夢寐以求的愛人用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韋景騁竟感動得熱淚盈眶,弦無比憐惜地撫模著他漆黑的短發,主動吻上他的唇。
在彼此等待了那麼漫長的歲月之後,兩個相愛相系的靈魂終于能真正契合在一起了。
此時此刻,兩人心中的感動早已超出了言語所能描繪的境界。
「再不吃晚餐的話,美味佳肴都要變成五色無味的石塊了。」在熱吻終于告一段落的時候,弦舒心地笑起來,提醒韋景騁兩人的晚餐還寂寞地躺在桌上。
「我幾乎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韋景騁也笑了,他取過只剩下一絲熱氣的晚餐放在兩人面前。「雖然離石塊還有一步之遙,不過也差不多了。」
「那就將就著點吧。」弦說完這句話後,兩人相視一笑。
雖說飯菜是涼的,但兩人相知相守的心卻是溫馨無比,所以即使是再難以下咽的食物,在甜甜蜜蜜的用餐氣氛中也變得美味可口了。
「弦,要不要嘗嘗這個?」韋景騁用筷子夾起一條炸蝦小心地送到弦的嘴里。「覺得味道怎麼樣?」
「還不錯。」弦細細地咀嚼了一會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這個呢?」韋景騁又把一朵碧綠的花椰菜小心翼翼地放進弦的口中。
「也很好。」弦靠在枕頭上,愜意地享受著來自戀人的周到服務。
「唔,差不多吃飽了!」
「不再多吃一點嗎?」韋景騁親了他一下,體貼地問道。
「再吃下去我會因為暴飲暴食而變成聖誕老人的。」弦淺笑著搖搖頭。「倒是你,一直在喂我,自己卻沒吃多少。」
「現在補也一樣。」韋景騁一邊滿意地看著愛人舒服的表情,一邊開始用餐。
「景騁,你來西雅圖的事那個女孩知道嗎?」弦無意之間想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知道。」韋景騁點了點頭。「其實她在機場事故的那一天就發現了我心里真正愛的人是誰,但她說在沒有得到她的原諒之前我不能離開她。不過,在知道我要來西雅圖找你之後,她不僅毫不猶豫地放開了我,而且還鼓勵我一定要成功。」
弦無言地沉默了片刻後,低低地感嘆道︰「前世的犧牲者不僅僅是我,還有……我的義女;這一生雖然你已經犯了一個錯誤,但幸好挽救得還算及時。」
韋景騁放下手里所剩無幾的食物,溫柔地將弦抱進懷里。「盡管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有時候真的不值得原諒,但你們每一個人最終都還是原諒了我,而你還給了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弦,答應我,你永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弦的雙眸里刻著與戀人相同的深情,他再一次主動吻住情人,用行動默許了自己的承諾……
……濃得化不開的深愛洋溢在幸福的氣氛之中,將兩人的心緊緊地包圍在了一起…
***
甜蜜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飛快,不知不覺中,韋景騁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而弦的傷雖然較重,但也恢復了一大半,再加上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進展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韋景騁覺得自己簡直像是生活在天堂一般。
這天中午,午餐時間剛過,他便第N次光明正大地偷溜進愛人的病房,而弦也像往常一樣坐在溫暖的窗邊一邊看書一邊等著他。
走到戀人身邊,韋景騁滿心幸福地與他交換了,一個熱吻。
「今天覺得好些了嗎?傷口還疼不疼?」
「每天都問一樣的問題,你的辭匯真是貧乏得可憐,怎麼看也不像是IQ180的商業天才。」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弦宛如星辰的眼眸里卻洋溢著被愛人關心的喜悅。
「這句話听起來很熟悉呢,你以前也好像這麼對我說過。」韋景騁笑著輕抵住愛人的前額,強而有力的雙臂也順勢環住他的腰。
「這說明你絲毫沒有長進。」弦伸出手,撫模了一下他腰間越來越薄的繃帶。「什麼時候可以完全拆下來?」
「再過三、四天吧。」韋景騁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傷口,而後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弦左邊胸口心髒部位上的包扎。「你呢?什麼時候能完全好?」
「不會太久,最多再兩個星期。」
弦閉上眼楮舒服地靠在韋景騁的肩膀上,享受著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
「弦,我們出院後就一起去旅行,等旅行結束後我們就住在一起好不好?」
弦沉默了片刻,睜開眼楮微微地搖搖頭。「暫時還不行,因為我和韓倫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解決。」
「這件事是不是關系到我們的幸福?」
「嗯。」弦修長的手指又不經意地停留在戀人那稍帶剛硬的短發上,這些天來,這已成為了他的一個習慣動作。
「那麼你要答應我。」韋景騁的眼神無比認真。「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的身邊來。」
無言地凝視著他好久好久,弦清洌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著愛人絕美的微笑,不知為何,韋景騁心里升起了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深吻弦的唇,似乎是想確定他是否真實存在于自己的懷中。
「景騁。」唇舌纏綿間,弦慢慢在他的耳邊開口了。「以後不要叫我弦,因為那只是我工作時的代號。我出生時的名字是頎。」
「很特別的名字——頎……」仿佛是在細細琢磨一般,韋景騁一遍遍地在弦的耳邊呢喃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韓倫的父母發現我時,我的襁褓中里有一條絲帕,上面便寫著這個字。」弦淡淡地敘述道︰「好心的他們收養了我,完全把我當成親生孩子一樣對待,韓倫有什麼我也一定有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我才不至于夭折在冰天雪地之中,才能像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平安長大、接受良好的教育。
但是,這樣善良的他們卻因為一場意外被卷入黑社會的糾紛里,慘死在精心策劃的車禍事故之中。為了替他們報仇,當時十六歲的我和剛滿二十一歲的韓倫毅然決定放棄正常的學業,一起去美國修業,培養一個職業殺手必備的素質。兩年後當我們終于復仇成功之後,便自然而然地走上了職業殺手的路子。
因為我和韓倫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我們之間的感情和真正的手足並無不同,但他對我的感情中又摻人了一些愛情的成份。在來西雅圖的一個月前,我為了逃避你的感情,曾和韓倫約定,只要我們決定放手不做了,就將輪旋轉交給可信任的人執管,從此不再過問任何有關于輪旋的事務。
但這個約定卻又因為身為輪旋的下一任領導者,深愛著韓倫的蘭,以及你的到來而起了變化,至于究竟會變成怎樣的局面,我也無法預知。」
「所以我還時得隨時隨地都要擔心會不會在下一刻失去你。」韋景騁將頭埋在弦的懷里,透過厚厚的布料傳出的聲音里帶著無比的沮喪和沉重。
「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這麼悲觀。」弦輕輕地吻住愛人的黑發。「而且現在還有了一絲新的希望。」
「是什麼?」韋景騁聞言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弦。
「韓倫對蘭的用情之深並不是無動于衷的。」弦的唇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在韓倫面前朝我開槍後還能讓他猶豫是否要殺死他的,但蘭做到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韓倫重視蘭已超過你了?」
「不,如果我因為蘭的射殺而當場死亡的話,韓倫絕不會讓他再活下去。但是在蘭朝我射出子彈的那一瞬間,韓倫看出他真正的意圖並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因為他知道以蘭槍法的命中率來,根本不可能會射偏目標,所以蘭真正的目的是要激怒他,使自己能如願以償地死在最愛的人的手里。」
「告訴我,你當時為什麼不躲開?」其實韋景騁早就發覺弦的受傷有蹊蹺,只是他一直把這個問題藏在心里。「以你的技巧來說,應該是可以閃過子彈的,除非你故意要讓子彈射中。」
弦先是微微怔了一怔,繼而便綻開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想不到你居然這麼敏銳……當時我的腦海里確實閃現過不如就這樣死了的念頭,也只差一點兒我就要主動調整身體正對著子彈射來的方向。可是,在最後一瞬間我想到了-如果就這樣死去,我的命運便一如前世,沒有任何的改變,而且蘭也會因為這個意想不到的結果悔恨而死。至于韓倫,那就更不必說會有多大的打擊。所以最終雖然我已經來不及避開子彈,但仍是避開了要害部位的致命傷。」
听著他用仿佛事不關己的輕描淡寫口吻說著這件事,韋景騁不禁恐懼地無法自己,一想到當時弦的生死只在于他自己的一念之差,他就忍不住全身顫抖。
緊緊地抱住弦,韋景騁的聲音中有著微微的哽咽。「你知道嗎?如果你死了,我活下去就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即使只是在我們分離的這段短短的日子里,我都覺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所以我根本不敢想像假如你再一次永遠地離開我,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弦的一只手緩緩撫模著韋景騁抱住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腰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清晰地听見彼此規則的心跳聲。
「听得見嗎?我的心跳聲,這是我還活著的證據。」頓了片刻,弦輕啄著戀人有些冰冷的唇溫柔道︰「我答應你,今後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我都會努力地活下去。相對的,你也一樣!」
「你活著才能給我活下去的勇氣!」
「……我明白。」一邊尹回答著,弦一邊慢慢地加深這個吻,兩人的氣息漸漸融合在了一起,最終成為一體。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稜靜靜地灑在他們的身上渲,渲染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
下午時分,韓倫也在慣祝例的時間到達弦的病房,因為一直困擾著他的事情多少已得到解決,所以才一進門,他立刻就發現了前幾天在無意之中被忽略的我異常。
「蘭的情況有好轉的跡好象了嗎?」從腳步聲上已判斷出來者是誰的弦一邊問著,一邊從書本上拾起頭來。
「雖然還不能說服他放棄自殺的念頭。」韓倫在他面前坐下來。「不過,至少他願意正視我,听我說話了。」
「是好事。」弦淡淡地吧笑了笑。「也許再過一段時間蘭就能擺月兌這個念頭了。」
「弦,這些天里發生了什麼事?」看著以前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美麗笑容的弦,韓倫預感到他最擔心的事可能已經發生了。「你——似乎改變了許多。」
「你是指哪一方面?」面對韓倫的問題,弦知道已經無法隱瞞了。
「你見過他了。」語氣變得冷硬的韓倫問出了一個肯定句。
弦微微一怔,但隨即他就明白了韓倫早已洞悉了一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你意外進入他家避難回來後,我就發現了你隱隱約約有了一些改變。」韓倫銳利的眼眸中有兩團火焰在燃燒。「我之所以沒有在那時就拆散你們,是因為你和我還有一個環游世界的約定,原以為你自動離開他以後,你們的感情也就煙消雲散了,但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勇敢到追著你來西雅圖,而且還趁著我忙于其他事情的時候騙走了你的心。」
「我不允許任何人用輕蔑的口吻談論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即使是你也一樣。」听完韓倫憤怒的言辭,原本表情溫和的弦立刻就恢復了最初冷若冰霜的臉龐。
「如果不稱做騙的話,那麼他那種偷偷模模的行為又該叫做什麼?」韓倫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足以凍死人的冷哼。「想不到你居然會被那種人騙走感情。」
「即使如此,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雖然你是我的兄弟,我也沒有必要把我的隱私一一如實地向你匯報。」弦冷冷淡淡的語氣和毫無感情的聲音讓韓倫的心頓時降到了冰點。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種話,居然還是為了那種男人!」韓倫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著。「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僅限于手足之情,而你居然還說這和我沒有關系。看來你的心已經完全被那個男人偷走了!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會在發現他追來西雅圖的時候手下留情,而是應該刺穿他的心髒,讓他當場斃命。」
「他左腰上的傷果然是刀傷。」弦終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沒錯,是我動的手。」韓倫冷冷地笑著。「如果你現在不除掉我的話,我遲早還是會取走他的性命,甚至讓他生不如死。你應該深知我性格中黑暗的一面是何等殘忍。」
「我明白了——我會按你的要求做,但交換條件是你不能傷害他。」弦定定地看著此刻猶如死神的韓倫,一字一句地從沒有血色的唇中吐出了這樣的話。
「你真的這麼愛他?」韓倫憤怒的眼神幾乎像是要把人撕碎般得凜冽。「他值得你為他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是的。」弦的決心是毫不猶豫的肯定。
但這卻讓韓倫的憤怒愈加狂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他提出了對于這一對深愛著彼此的戀人最殘忍的條件︰「那你從今以後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麼對你,你都只能承受而不許反抗,並且你永遠不能再見他。」
「如果這樣能換來他的安全的話,我沒有任何異議。」弦平靜無波的面容下是欲絕的哀傷,幸福的日子似乎對于他們來說永遠都是那麼短暫,短暫到還無法真正懂得平凡的聿福是什麼模樣,就又要永遠分離。
「就從這一分鐘開始子」韓倫毫不留情地宣布了這個起點之後,便一把抱起全身冰冷的弦,大步離開了醫院,只留下空蕩蕩的病房在暮色中孤獨地敞開著。
***
弦不見了,就如同一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風一般,什麼地方都找不到,仿佛從來不曾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失去了至愛的韋景騁像發了瘋一樣,全然不顧自己尚未完全恢復的身體,到處尋找愛人的蹤影,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也無論是多麼不起眼的角落,只要是弦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他都馬不停蹄地尋找著。
可是,不管他如何費盡心血,弦卻始終沒有再出現過。
***
轉眼間,季節已悄悄從白色變為淡淡的淺綠色,自他離開景騁的那一天算起,時間已經向後整整推了兩個月了。這漫長的兩個月是怎樣渡過的他絲毫也不在意,只是像一個傀儡女圭女圭般機械性地按照韓倫的要求做著一切他要他做的事,過著他希望他過的生活。
初春的午後,淡金色的陽光柔和地灑滿了整個大地。弦只穿著一件薄薄的休閑服,靜靜站在水晶制成的落地玻璃窗前,無意識地注視著腳下漸漸開始綻放出明亮綠色的庭園。
「弦,穿得這麼單薄會感冒的。」韓倫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在他清瘦的肩膀上披上一件暖和的羊絨外衣。「我一直告訴你,你首先要做好的事就是照顧好自己。」
「我明白了。」弦用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回答了韓倫,機械性地穿上了外套後,他仍是將平淡的目光投向陽光明媚的花園。
韓倫看向他縴瘦背影的眼神中滿是痛苦——整整兩個月以來,這是弦唯一會對他說的話。
他從來不知道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會如此傷人,只會說我明白了的弦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憑他擺布,不會哭也不會笑,沒有任何情緒也不作任何思考,只是機械性地按照他的意願行動著。
在他終于可以如願以償地擁抱他、佔有他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卻如同開了一個大洞般的空虛,雖然能夠欺騙自己已經擁有了弦,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深深明白懷里抱著的只是一具沒有心的軀殼,他所渴望的那顆心已經完完全全地留在了那個男人身邊。
他要留住這具美麗的軀殼一輩子?還是乾脆將它毀滅?
或者,把它還給擁有那顆心的人?——
他要如何選擇?
在和如同木偶一樣的弦生活了整整兩個月後,他渴望再看一次弦動人的笑容,充滿人情味的動作和淡而有韻味的表情。
在自己的記憶中,那樣的弦才是真正的他,才是原來那個叫作頎的溫柔孩子。
如果要再一次看到那樣的他,是不是只有放開他,讓他回到那個人身邊才能實現?
可是,在他對弦做了這樣殘忍的事之後,一旦他松開了絆住弦的枷鎖,他會不會就永遠地失去了他?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他不想放開弦,即使被他憎恨,即使只能永遠擁有這樣的他苦澀地看著面前一直不曾回頭的弦,韓倫悄悄離開了這個對弦來說,永遠見不到陽光,永遠被籠罩在寒冬季節之中的華麗牢籠。
「還是一樣嗎?」蘭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韓倫的書房里,輕而低的聲音是他一貫的溫柔口吻。
韓倫無言地點點頭,原本銳利的眼眸此刻浮現出濃重的挫敗和憔悴,仿佛一個疲憊的老人。
蘭慢慢地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你囚禁了弦,不僅讓弦痛苦,讓我痛苦,也讓你自己痛苦。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著放開弦,讓他回到所愛的人身邊去呢?」
「可是,這樣我會永遠失去弦。」韓倫的兩只手下意識環住自己的頭。「我不想冒任何可能失去他的危險。」
「你已經失去了他,現在你所擁有的只是他的軀殼……」蘭淡淡地嘆息著,幽邃的眼眸中有著深刻的悲哀。「……如果你執意不肯放開他的話,那麼……我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
「為什麼?」韓倫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震驚了。
「你愛弦,可是你只得到了他的身體,卻沒有得到他的心。而我也一樣,只得到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其實我和你都一樣痛苦,一樣悲哀。」蘭淒然一笑。「或許,你今後仍想保留這份痛苦,可是我卻想尋求解月兌。」
「蘭……」韓倫沒來由地一陣心痛,可是才剛一開口,就被溫柔地捂住了嘴。
「我所說的解月兌並不是指死亡,你不用擔心。」蘭凝視著韓倫一字一句地解釋道︰「記得嗎?我已經答應過你不再輕視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會食言。我所指的是,我會嘗試忘記你,忘記你帶給我的一切,重新出發去尋找新的幸福。」
「你要離開我?去哪里?」韓倫抬起頭,一種莫名的恐慌在他的心中不斷蔓延開來。
「是的,我想離開你。至于要去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蘭的笑容中帶著悲傷,「也許會到處流浪吧。」
「留在我身邊的一絲可能都沒有了嗎?」韓倫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泄露了他的不安,蘭注視了他片刻後,深情地吻住了他象徵著堅毅的唇。
「只有唯一的可能,可是,我知道你做不到。」蘭露出一個落寞的笑容,從容地離開了韓倫的懷抱後,向書房的門口走去。
「蘭,唯有這樣你才願意留下?」韓倫定定地望看他。
「是的。」蘭回過頭來,輕柔的嗓音里透露著無比的堅定。「因為,我的愛情只能是唯一。」
韓倫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地望向窗外,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蘭看了他一眼後,便悄悄轉身離開了書房。
透著寒意的夜,韓倫把似乎在沉睡的弦摟在懷里,輕輕吻著他的額頭,試圖溫暖他只穿著單薄睡衣的身體。
「弦,你想回到他身邊嗎?」韓倫一邊撫模著弦的黑發,一邊這樣問道。
弦沒有說話,但韓倫清晰地感覺到懷中身體在那一瞬間的顫抖——
這,就是最誠實的回答了吧!
「你能確定無論相隔多遠,也無論過了多少年,他對你的感情永遠不變嗎?」他繼續問道。
也許是敏感地發覺了他心境上的改變,弦睜開眼楮看了看韓倫後,將目光轉向窗外,淡然道︰「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我不能保證他會一生如一日地那樣愛我,但我會因為和他的分離而把他銘記在心。」
「看來我把你們拆開,反而堅定了你愛他一生的決心。」韓倫自嘲地笑了笑。「這是不是意味著我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弦不語,凝重的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韓倫靜靜看著若有所思的弦。「蘭……要離開這里去流浪,或許我們今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能誠實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一生也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弦直視著韓倫,一針見血地揭示出他心中的猶豫。
「我想要的人是你!」
「我是你無可取代的家人,蘭才是你真正追尋的至愛。」弦第一次清晰地指出存在于三人之間的定位。「雖然我們情同手足,但我們應該有各自不同的幸福。」
「你應該了解,我對你的感情並不只限于兄弟之情。」韓倫不是感覺不到心里的動搖,可是他仍猶自做著無謂的掙扎。
「你對我的兄弟之情遠遠超過愛情,而你對蘭的喜歡卻不存在任何親情的成分。」
弦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靜地分析韓倫的心態。「我離開你會讓你不安和擔心,而蘭離開你卻會讓你動搖、焦慮,這就是親情和愛情最根本的不同。」
「你的意思是——我真正愛的人其實是蘭?」
「現在留住他還不遲,如果你肯誠實面對自己感情的話。」弦靜靜靠在軟綿綿的白色墊枕上,清麗的臉龐上已漸漸恢復了柔和的神色。
「如果那樣做的話,我會失去你嗎?」
駝鳥的頭已慢慢從沙堆中抬了起來,準備著要面對現實。
「家人永遠是家人,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也是一樣。」弦毫不猶豫的話猶如一把開啟韓倫心門的鑰匙,他心里的迷惘二為之解開,而這些日子以來的煩心和焦躁也隨著心情的明朗而煙消雲散了。
韓倫用和從前一模一樣的溫柔表情為弦取來了衣物,並且遞到他的手中。「雖然已經是初春了,但晚上仍然很冷,如果現在就要去找他的話,最好不要讓自己感冒了。」
弦怔了片刻,隨即,便綻開了一個笑容。「我會的。」
***
美女護士輕輕帶上門,無力地靠在白色的牆上嘆息著。今天還是一樣,他什麼也不想吃,只是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
除了會在固定的時侯用手提電腦向公司發出工作指令以外,其余的時間就一直靜靜睡著,不和任何人聊天也沒有任何想做的事,那種空洞的眼神就好像是生命被挖去了一半似的讓人為之心痛。
而他左腰上原本很快就會愈合的傷口自從因為他不分晝夜、不知疲倦的尋找而裂開後,直到現在雖然已經整整過了一個月,可是恢復的程度之差卻幾乎讓她不敢相信。
是因為失去了所愛的人吧……——
是愛人的無故失蹤讓他那顆原先急于想要康復的心慢慢萎縮了,或許,他甚至會覺得即使永遠好不了也無所謂了。
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邊整理著護理用具邊走著,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夠振作起來呢?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他等于在慢性自殺不是嗎?沒有吃喝的,只靠生理鹽水和葡萄糖的點滴注射,即使身體健康的人也會漸漸虛弱下去,更不用說是像他那樣原本就失血過多的病人了。
這一個月以來,他已經整整瘦了五公斤了。她為自己沒有任何辦法挽救他而感到悲哀,可是她也深深明白,除非他的愛人再回到他的身邊,否則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他這種下意識的自我毀滅。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在不經意瞥見了一個令她無比驚訝的人影,懷疑自己是否產生幻覺的她停了下來,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緊盯著眼前那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俊美人影。
「對不起,雖然我知道現在已經超過不是探病時間,但我還是想進去看看他,不知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那個有著一張世上少見的美麗臉龐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住了匆匆的腳步,用他那柔和的嗓音有禮地詢問道。
「當然可以,請進去吧!」她連忙回答,韋景騁日夜思念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出現在這里,豈有不讓他進去安撫他的道理?別說只是略微超時,即使現在是半夜也沒關系。
「謝謝。」美麗的臉龐朝她點了點頭後,便快速地走進她身後那個已經沉寂了一個多月的病房。她看著那扇白色的木門慢慢打開又悄悄合上,舒心的面容上情不自禁泛起了愉快的笑容。
「我真的什麼都不想吃。」背對著門躺在病床上的韋景騁雖然是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但,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听得出其中強烈的拒絕意味。
弦輕輕笑了笑,慢慢走近他的身邊,俯體在韋景騁的耳邊印下一吻,韋景騁立刻吃驚得從床上跳了起來,剛想開口責怪,卻在看清了眼前這張他在心里思念了無數遍的絕美容顏後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即使是我要你吃也一樣嗎?」弦擁住愛人的肩膀,吻了吻他冰冷蒼白的唇後這樣問道。
「弦?」盡管已經听見了那無比熟悉的溫柔嗓音,但韋景騁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是的。」弦靠在他寬闊的胸口上,閉上眼楮讓自己沉浸在久違了的溫暖氣息之中。「我回來了。而且,今後不會再離開。」
「弦……」韋景騁呼喚著愛人的名字,並緊緊將他抱住,熾烈地吻上了對方的唇。
在令人窒息的熱吻中,兩人深切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存在。
「我想你。」弦附在他耳邊這樣說道。
「我也是,這兩個月來,想著你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韋景騁無比眷戀地在弦的唇上輕啄著,將自己的思念化作有形的親密傳達給自己的至愛。「你讓我第二次嘗到了行尸走肉的滋味。」
「不會再有第三次了。」弦的聲音埋在他的懷里,不過韋景騁仍是清楚地听到了。
像是要再三求證一般,他又再一次地問了同樣的問題︰「你不會再離開我了?你確定嗎?」
「如果你這麼希望的話。」
「弦。」韋景騁再次深吻愛人的唇,鄭重地許願。「我希望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會的。」紫檀色眼眸溫柔地凝視著他。「不過,以後你要試著習慣我的本名,不要再叫我弦了。」
「頎。」韋景騁露出了這兩個月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愛你。」
「我知道。」被愛人深情呼喚的人滿意地笑了。
「頎,我也想听你說我愛你。」
韋景騁從背後抱住愛人的肩膀,將頭輕輕放在他的肩上,像只向主人撒嬌的小狗。
「現在還不行。」掌握著主動權的戀人使了一個小小的壞。
「為什麼?」被譽為商業天才的韋景騁睜大迷惘的雙眼不解地望著心愛的人。
「如果你能在一個星期內把傷口恢復到可以下地行走的程度,我才會考慮。」頎微笑著撒下小圈套。
「那有什麼問題?」
事實證明,頎的絕招果然效力非凡,才用了五天工夫,韋景騁就已經恢復到令人驚訝的程度了。
雖然短時間之內還不能做跑、跳等比較劇烈的運動,但平常的行走則完全沒有問題。
當然,他也因此如願以償地提早听到了發自愛人心中的那句「我愛你」,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他差一點兒興奮得飛上了天。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天氣,最適合情侶們互訴情衷。
午餐過後,韋景騁舒舒服服地躺在花園的草地上,透過書本和頎身體間的縫隙凝視著愛人的臉龐。
「頎,你的五官雖然仍和從前一樣,不過個性卻似乎已經完全變了。」韋景騁有感而發。
「如果沒有任何改孿的話,那轉生也就沒有意義可言了,不是嗎?」頎放下手中的書,微微地傾首注視著戀人。「如果你不曾改變,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切斷你我之間的牽絆。」
「為什麼?以前的我有那麼差勁嗎?」唉,沮喪啊,做人太不成功……
「問題並不在于是否差勁,而是在于是否合適。」頎撫模著戀人的黑發。「對于我來說,高高在上的你是無法和平民的我廝守終生的。」
「幸好我現在是個普通人,不然的話,豈不是又無法與你相愛了?」韋景騁有驚無險地長舒一口氣。「不過,比起從前還是希照的你,我更愛現在叫作頎的你。」
「我也是一樣。」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在陽光下閃耀著紫色光澤的發絲,頎淡淡地一笑。
「我覺得能和你在一起過完這一生是上天賜給的我最大幸福,等了那麼久,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韋景騁一臉幸福地閉上眼楮,躺在愛人的膝上喃喃道。
頎淡淡地笑了,深邃的紫檀色眼瞳中凝聚著對戀人的憐惜和深情。被迷得七昏八素的韋景騁正想趁著這浪漫的氣氛偷偷吻愛人一下,豈料手機偏偏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喂?」韋景騁的眉微微地蹙了起來,不滿地拿起電話,他那沒好氣的聲音忠實地傳進了對方的耳朵里。
「看來我的電話來得很不是時候呢!」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戲譫的聲音。「似乎打擾了某人的蜜月期。」
「知道就好!」韋景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你這個家伙,真是有了愛人就忘了朋友!」電話那一頭的聲音忍住笑意嘟噥著。
「我記得距我上次和你聯絡後到現在才過了五天,你就變得這麼活潑,看來戀人的力量果真偉大!」
「那是當然,頎可是我最愛的人!」韋景騁溫柔地注視著戀人,對方了然的笑容已經說明他猜出來電者是誰了。
「頎?」電話那一頭發出一聲驚訝,除此之外,韋景騁還好笑地听到了茶杯驚慌失措落地後碎裂的聲音。
「——難道不是弦嗎?」
「弦是我從前的夢中情人,而頎可是我現在最愛的戀人喔!」韋景騁故意誤導。
「你……」對方似乎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你你你……不是為了追弦才去西雅圖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臨時換人了?」
「沒辦法呀,因為我實在太愛頎了,所以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听見韋景騁裝模作樣地說出這些有的沒的,坐在他身邊的戀人不禁失笑。
「你這個花心大少!」電話那邊幾乎是用吼的了。「還枉費我這麼用心良苦地鼓勵你不要放棄弦,到頭來我的鼓勵和芯蕊偉大的犧牲還是被你白白糟蹋了尸
「唔?芯蕊?」韋景騁從對方對自己從前戀人的稱呼听出了端倪,他不懷好意地威逼對方道︰「哦?宇拓,你什麼時候用這樣的稱呼來代替黎小姐了?」
「啊——?」對方一時為之語塞,韋景騁幾乎可以想像他此刻面紅耳赤的樣子了。「那個……嗯……啊……那個……」「哈哈——」韋景騁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宇拓,你就不用再費勁心思來隱瞞啦!芯蕊是個很好的女孩,恭喜你得到了她的青睞。」
「不是這樣的,我們還沒有到告白的程度……」施宇拓的聲音听起來此原先靦腆了許多。「我們是因為你的關系才經常聯絡的,然後……就發展到現在了……」
「那很好啊。」韋景騁笑著說︰「再加油吧!以你和她的個性而言,你們一定能成為幸福的一對。」
「——說到這個,你放棄弦真的不會後悔嗎?」施宇拓經過兩分鐘的月兌線後,倒底還是想起了剛剛爭論的話題,他的語氣又順理成章地嚴厲起來了。
「絕對不會!」韋景騁一邊胸有成竹地回答好友的質問,一邊在談話的間隙輕吻愛人微笑著的側臉以及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黑發。
「你在干什麼?」似乎是听見了兩人之間因為親密而發出的細小聲響,施宇拓發出驚嘆。「啊!該不會是你現在的戀人正坐在你身邊吧?」
「一點也沒錯!你要和他說話嗎?」韋景騁壞心眼地捉弄好友。
「喂……」還未等施宇拓抗議,韋景騁立刻就把電話遞到戀人的手中。「啊……對不起……不不……,那個……你好……唔……不好一懇思……」施宇拓像擠牙膏似地發出尷尬的招呼聲。
「你有做錯什麼嗎?」頎忍住笑意。
「唔……抱歉!在你面前提出景騁前戀人的事情。」可憐的施宇拓還沒有听出聲音的主人是何許人也。
「不知者無罪。」頎用帶著笑意的淡淡口吻回答他。
「咦?……你說話的口吻…似乎…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總算,還不太笨的施宇拓終于听出些端倪來了。
「哦?」
「唔……仔細听的話,連聲音都差不多呢……」
「你的記憶力很不錯。」頎終于笑了起來。「只是聯想力差了一點。」
「弦?」在某人發出第二聲驚呼的同時,電話那頭似乎又有一件物體在親吻可愛的地球表面。
「是我。」
「那——為什麼景騁會叫你頎?」施宇拓大惑不解。
「因為那是弦的本名。」電話又回到了韋景騁的手里,他愉快地接下去道︰「如何?我就說過我不會後悔吧!」
「你你你……」施宇拓被悶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真是太卑劣了!」
「喂,宇拓,你仔細想想,再仔細想想——朋友交來是做什麼用的?」韋景騁樂不可支地調侃好友,在故意停頓了三秒之後,他忍不住壞心眼地爆笑出聲︰「哈哈哈……當然是陷害用的嘍!」
「唉……沒想到你居然會變得這麼開朗,我好像在跟一個陌生的景騁在說話一樣,真是老母雞變鴨啊!」為了小小地施加報復,施宇拓故意仰天長嘆。
「沒關系,沒關系!我和頎下個星期就會回來了,以後你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習慣。三旱景騁笑道︰「對了,關于輪旋那件案子進行得怎麼樣了?」
「搞定!」施宇拓的聲音明朗無比。
頎的臉色變了變,他用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韋景騁立刻把電話交給他。
「弦,啊?不對,是頎!」施宇拓連忙更正道︰「你不用擔心,輪旋現在已經不是殺手組織了,所以沒有遭到國際刑警的追捕。景騁所說的關于輪旋的案子是指拘捕和審判警察局本部曾經參與暗殺的執法人員。」
「你說——輪旋已經不是殺手組織是什麼意思?」
「韓倫沒有告訴過你嗎?」施宇拓有些奇怪。「自你們離開輪旋後沒多久,輪旋就以一個企業機構的全新形象出現在商業界,而且原本保存在警察局里所有關于輪旋的檔案和備份檔案都在一夜之間完全消失,連成文的案件紀錄也都無影無蹤。因此就連國際刑警都提不出任何證據可以逮捕輪旋,更不用說是指控了。所以,現在的輪旋不但毫發無傷,而且還在商業界有了相當的立足之地,正逐漸成為一個有名的企業。我想這應該是輪旋新領導者的英明,策略吧!」
「原來是這樣。」頎舒了口氣,可是當他想起那時義憤填膺的施宇拓時,又月兌口問了一句︰「那你呢?準備放棄追查輪旋?」
「至于我嘛,還是要主持正義的。」施宇拓故意這麼說道,似乎能感覺到顧全身戒備起來,他接著從容不迫地解釋道︰「不過,我可不打算跟已經成為商業集團的輪旋打交道,因為我平生最不拿手的就是跟那些奸商周旋。請注意!這個奸商可是包括景騁在內的。」
「你這小子!」韋景騁听到了這句話,連忙發出抗議。
「況且輪旋以往所執行的任務除了唯二次傷及無辜外,其他都是那些本就該受到懲罰的惡人,所以大致上來說,也算是主持了正義吧!」對于韋景騁的抗議不予理睬的施宇拓繼續說道。「既然跟我的目的不謀而合,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不是嗎?」
「真是——善于見風使舵的正義之士啊!」頎的聲音里有著揶揄。
「請說這是圓滑。」施宇拓樂不可支地開起玩笑來。「對了,等你們回來的時候,我會去機場熱烈歡迎你們回來的。」
「這就不必了!」韋景騁接過電話後潑了好友一頭冷水。「對你的歡迎方法我再了解不過了。」
「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我可是滿心期盼著你們能早點回來耶!」
「你的熱烈還是留給芯蕊吧!」韋景騁笑得可開心了。「希望我們回來的時候,剛好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啊……」被調侃的施宇拓似乎再一次面紅耳赤了,在他掛上電話的最後一秒,兩人還听到他小聲地嘟噥了這樣一句︰「我也希望如此。」
韋景騁和頎不禁相視而笑。
在戀人的唇上輕點了一個吻後,韋景騁滿心喜悅地摟住愛人的肩膀。「現在我們身邊的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真是太好了。」
頎微笑著頷首——「而我們是這些人中最幸福的一對。」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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