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死人啦!」廉語潔懊惱的對著高牆吼,有點想念那個人。
他輕功那麼好,輕輕一躍就飛上去了,改天要是能再見到他的話,一定要纏著他,要他教她這門功夫。
她頗為懷念那一晚,真是刺激好玩,她有很久沒有笑的那麼開心了。
雖然玩得很開心,但回府後也被爹爹罵的狗血淋頭,真是氣煞她了。
都是那個莫名其妙的臭男人,害她沒有及時跑出城去。
更氣人的是,她從他身上模來的東西,本來還以為是什麼稀奇的東西,看他很謹慎的包了幾層油布,沒想到一打開居然是塊破爛的羊皮,還畫了一些古怪的符號,她嫌骯髒就順手丟到爐灶里燒了。
「很悶嗎?」廉希憲捻著胡子笑道︰「不是請了戲班子回來給你解悶了嗎?」
「那有什麼意思?看來看去都是那些同樣的人,一點都不好玩。況且那些人畫的花花綠綠,嘴里嗚嗚啊啊的,誰知道在說些什麼。」
廉語潔嘟著嘴,一臉的不悅。
「這麼說,鬧鬧失蹤記,讓滿城的官兵追著跑,讓一等侍衛在城門下找東西,比較好玩-?」他越說越嚴厲,語氣也變得嚴肅。
「我又不是故意的。」的確比較好玩,可是看爹好像蠻生氣的,還是別說出來好了。
「語潔,你別胡鬧了。你娘過世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想念以前的日子。但是,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呀!」他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
「我知道你給我的都是最好的,可是卻不是我想要的。爹,你知道我尊重你、景仰你,你是我最親的人,但如果連你都不了解我的話,過這種日子有什麼意義?」
「我的確是不了解你,我只是想愛護你。」錦衣玉食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女兒愛冒險、愛刺激的個性跟她娘親年輕的時候,簡直像了個十足十。
想起已逝的愛妻,他的眼眶就有些濕潤,對語潔的胡鬧也就不忍心苛責了。
「爹,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你要我待在府里,我能做什麼事呢?」她泄氣的說。
「如果你這麼有空,陪陪玉樓去,她……很寂寞。」
「陪!?」語潔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爹竟然要她去陪陪他的新夫人。
她想逃離這里的一大半原因是因為李玉樓,爹現在竟然叫她去陪她說話解悶!?實在是太諷刺了!
「語潔,我知道你對爹有些不諒解。但是玉樓她善良真摯,聰明而美麗,或許你能試著接受她。」
「爹,我知道她很好。光看你對她有多用心,我就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是,我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你別勉強我,否則萬一我胡說八道,傷了她的心,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語潔,你是個乖女孩,遲早你會想明白的。」廉希憲幽幽的說。
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一旦動了情,就無法自拔了,他不是忘了亡妻,他甚至想念她,但畢竟她已經過世了,而他有機會擁有另一個人生,她也會替他高興的。
「我不是個乖女兒。」她有點慚愧的說,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逃離這個地方,回到草原去,那里還有她娘親的親人。
「乖女兒。」他輕輕撫著她柔順的黑發,「你當然是我的乖女兒。」
「我很乖嗎?」
「當然。」
「如果我真的很乖,為什麼不能出門去玩?」她無辜的笑著,清澈的眼楮含著乞求和渴望。
他一笑,不忍心給她踫釘子,「你真是個鬼靈精。好,你去吧!」
「太好了。」她開心的摟著他的脖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爹了。」
「你出門去可以,但是撒吉思還是得跟著。」
一听到還要有人跟著,她一張小臉忍不住又垮了下來。
每天讓人跟來跟去的,一點都不好玩。
「可不可以不要有撒吉思跟著?」
「當然不行。萬一有事,誰來保護你?」
「可是我不會有事呀!」
「不行,沒得商量。要出門可以,要遵守我的規矩。」
「好嘛,好嘛!」
雖然不太樂意,可是也沒辦法,還好撒吉思笨笨的,很好擺弄,她要做什麼,要去哪,諒他也沒那個能耐來阻止她。
「那是什麼?」
撒吉思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有一座高樓,樓頂旗幟飛揚,布置的富麗堂皇。而樓底下東一群、西一堆的聚著不少人,人聲鼎沸顯得熱鬧無比。
「那是做什麼的?」廉語潔好奇的問。
「你別亂跑,我去問問看。」他看小姐不反對,于是往人群里擠了進去。
廉語潔目不轉楮的仰頭看著那樓到處掛滿了大小燈盞,布置的美輪美免,可惜天色尚早,要是同時點上了燈,一定很漂亮。
她欣羨的看著高樓,很想上去玩一玩。
撒吉思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小姐……我問明白了。」
「喔?這是怎麼回事?」
「听說台將軍建這座高樓,是要觀賞煙花用的。」
「什麼是煙花?做什麼用的?」語潔疑惑的問。
「是漢人的玩意,我也不會說,反正很漂亮。」在蒙古草原長大的語潔,從來沒看過漢人發明的稀奇玩意,因此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真的嗎?我要看。」她興奮的拍起手來︰「在哪里?」
「現在還不行,等天黑了再說。」
「天黑?」
「是呀,天色一黑這煙花才精彩。」
語潔滿懷著期待之情,開始眼巴巴的望著天,希望它快點黑了吧。
夜色降臨,台將軍的高樓仿佛一座不夜城,四周綴滿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小花燈,閃閃爍爍的有如天上的繁星,在夜空中大放光明。
燃放著的爆竹,直射入空,仿佛是一顆顆的流星,轟然乍響。聲傳數里。
接著,只見火星閃動,數百支煙火一同升騰人空,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綻出奇異的光芒,看得人們鼓噪不已,大聲叫好。
語潔開心的直拍手,被周遭那股歡愉喜樂的氣氛所感染,不斷的發出贊嘆的聲音。
「好漂亮呀!漢人好聰明,怎麼制造得出這麼好玩的東西?」難怪爹爹總說漢人的東西是好的。
看小姐開心,忠心的撒吉思也開心,他往前面一指,「小姐,那邊還有糖葫蘆,要不要試試?」
「糖葫蘆?吃的嗎?我要我要。」
語潔好奇的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御水河架了一座板橋,橋的另一頭人影幢幢,似乎更加熱鬧。
語潔笑著跑上了板橋,只听見嘶嘶聲大作,火星由東自西閃動,原來橋的周邊裝了藥線,一點燃之後紅光閃閃,滿地的煙花亂竄,映的板橋上是一片明亮。
「這里也有煙花。」
語潔開心的直拍手,猛然一記閃雷似的聲響傳來,地上都跟著晃了幾下,她尖叫一聲,差點掉到河里去。
一陣火光沖天,將漆黑的天空照映的一片火紅,人們開始慌張的亂竄。
有人大喊︰「爆炸了,快逃呀——」
語潔被人潮擠著、推著,噗通一聲的掉到河水里,還好撒吉思及時將不諸水性的她撈了起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還沒玩夠呢,怎麼好像結束了……不會那麼倒霉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幾聲爆炸聲是哪來的,又是哪里失火啦?
前晚本來很好玩的,都怪一群不識相的壞蛋壞了她的興致。
早上听爹爹說,前晚有一群匪徒炸開了牢門,攻破了幾處牢房,放走了大批人犯,大鬧大都城。緝捕了一個晚上,還是讓賊人逃月兌了,因此皇上非常的震怒。
語潔也很憤怒,她好不容易才開始覺得這里有點好玩的,現在都被毀了。
她無聊的從茶館出來,剛剛那個說書人說的口沫橫飛的,雖然精彩,可是卻少了那麼一點有趣的味道。她有點泄氣的在街上亂逛。
「好悶哪。」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小姐,不如咱們回去吧!」撒吉思連忙說,真不知道她的體力哪里來的,在街上亂逛了一整天,他的腳都快斷了,而她卻像沒事似的。
「回去?那更悶。」她嘆了更大一口氣。
「咱們總不能站在街上,什麼都不做呀!」
「我就是想做些事嘛!不然你以為我喜歡站這兒?」她眼楮一亮,「不如咱們出城去,听說城外有間廟,風景倒不錯。」
「出城?」撒吉思連忙搖頭,「相爺沒說可以出城。」
「相爺也沒說可以上茶館去,相爺也沒說可以上天橋去瞧把戲。咱們去了沒?」
「去了。」撒吉思愣頭愣腦的說。
「是呀,那現在我要出城,為什麼不行?」語潔兩眼一瞪,努力的欺負起撒吉思來。
她實在太無聊了,擺明就是借題發揮,找撒吉思出氣解悶。
「可是……」他覺得她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又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可是什麼?相爺要你陪我到處走走。而所謂的到處就包括每個地方,包括城內、城外,懂不懂呀?」
「好吧。」
她說的道理每次都能把老實的撒吉思給騙倒。
廉語潔興高采烈的出城去,雖然身後還跟著撒吉思,不過以他遲鈍的程度,要甩掉他並不難。
其實無聊的生活、爹爹的新夫人乃至將出世的嬰兒,都只是她離開相府的借口,她覺得渾身流動的血液都發出一種呼喚,要她離開深閨,去尋找一些東西。
但到底她要尋找的是什麼呢?她也弄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是那安和寧靜的閨中生活。
離城越遠,語潔就越開心,忍不住哼起曲子來。
她拿著一只狗尾草,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撒吉思則是一臉無奈又苦惱的跟在後面。
「小姐,這條路到廟里去嗎?」他東瞧瞧西看看,終于確定了這條路走上一百年也不會到廟去,忍不住開口問了。
「不是。」她連頭都沒回,隨口就回答。
「可是——」
「可是什麼?我改變心意了,不想到廟里不行嗎?」她是主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況且她今天是決心要偷跑了,連盤纏和珠寶都塞在衣服里了。
「天色暗了,我們得回府了,否則等天色完全暗了之後,路就不好走了。」
廢話!她當然知道,她就是要等天黑呀,等天黑了她就可以一溜煙的躲起來,讓他找不到。
「知道了,你真煩,簡直像個老太婆,不……比老太婆還煩。」
她白了他一眼,然後注意力被一只跳進草叢里的白兔給吸引了。
「兔子!撒吉思,快點幫我抓。」
「好。」撒吉思連忙彎腰去抓,小姐有令,別說只是抓一只兔子,就算要抓人也得給她抓來。
她跟在撒吉思身後,興匆匆的跟著抓兔子去了。
撒吉思追的滿身大汗,幾次都要撲住那只兔子了,卻總在緊要關頭讓它給跑了。
「在那,快點。」語清看的發急。這個笨手笨腳的撒吉思。
撒吉思擦了擦汗,應聲︰「是。」
語潔看他龐大的身軀卻總抓不住白兔,不禁懊惱了起來。
早知道就該多帶一些人出來,大家一起抓兔子,那才好玩呢!
等等!她在干嘛呀,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勾起一個笑容,悄悄的轉身快跑。
撒吉思雖然遲鈍,警覺心卻不低,他一沒听見語潔的聲響,馬上回身去,果然讓他看見廉語潔狂奔的身影。
「小姐,」他張口喊道,「別跑呀!小姐。」
他急起直追,才幾個起落就已經攔在語潔身前了。
她停下腳步來,有點諷刺的說︰「你跑得很快嘛!」
老實的他听不出這是諷刺,還傻笑了一下,「謝謝小姐夸獎。」
「好啦,我的兔子呢?拿來。」她伸出手來。
「還……還沒抓到。」
「沒抓到?趕快去抓呀,還愣著。」
「是。」
語潔見他愣得的真要去抓兔子,連忙拔腿就跑,還不忘叮嚀他,「抓到了才準來找我。」
撒吉思站著,單純的腦袋此刻亂成一團。
到底應該要先去抓兔子,還是帶小姐回府?
眼看語潔越跑越遠,他決定先帶小姐回府,再找幫手來抓兔子。
「小姐,回去了,別跑呀!」
語潔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這討人厭的撒吉思還跟著不放。
他們就這樣你追我跑,在官道上奔跑。
語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快投降時,突然听見馬蹄聲,她馬上往聲音的來源奔去。
「救……救命呀!」
在撒吉思的大手抓住她的時候,她連忙扯開喉嚨,喊了出來。
幾匹黑馬在夜色的掩護下快速的奔來,邢欲風一馬當先騎在前面,他馬上認出來,路旁的這個姑娘,就是他上次劫牢卻遍尋不著的姑娘。
他右足在馬鞍上一點,身子凌空飛起,撲向撒吉思,一招逼退了他,並將語潔給搶了過來。
「快把小姐交出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小潔?一听到他這麼親見的叫她的名字,邢欲風些微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的。」
她在城頭上冒死救他,這份情他不會不還的,況且她是他的一份禮物,他是不會輕易將她交給任何人的。
「沒錯!千萬別把我交給任何人。」語潔一看是他,便放心地躲在他身後,緊抓著他的衣服說道。
撒吉思著急的看著廉語潔。眼前這個人可是個大反賊呀!要是小姐落入他手里,那就糟了。
「快點帶我走。」語潔七手八腳的想爬上那匹高大的馬背上,無奈人矮腳短,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邢欲鳳點點頭,他本來就是為了救她而來,沒想到竟然會在官道上相遇。
他飛身上馬,輕輕松松的把她拉了上來,一行人揚長而去,留下傻愣愣的撒吉思.他看著反賊絕塵而去,心里亂成一團。
打,他是絕對打不過人家,要追也追不上,還是趕快回府去搬救兵才是上策。
小姐被反賊給擄走了,這下子他的性命算是丟了半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