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仍擋不住眾人的好奇,回春堂比往常聚集了更多的人潮,大家紛紛前來觀看到底是誰敢甩了南宮大夫一耳光。
「你慢吞吞的在做什麼?!還不趕快將水端過來!」南宮凜繼續惡形惡狀的吆喝這兩天讓他連連吃癟的女人。
他環顧門外好奇觀望的眾人一眼。哼哼,很好,他會好好記住這些存心來看熱鬧的臉孔,下次多收他們幾文錢。
蘇語隻忙碌的東奔西跑,一會兒掃地,一會兒端水遞藥,經過昨天發生的事,他若還是以為這樣就能整倒她,那也實在太小看她了。
只是昨天的戲碼里,沒有像現在外面站了一大堆神情怨恨的女人。
她相信,若眼神真的能殺人,她現在早已化為無形,蒸發在空氣中了。
聚集在回春堂外頭的女子兵團,一邊用怨恨的眼神盯著蘇語隻,一邊交頭接耳。
「就是她!昨天就是她打了凜大夫一巴掌的。」
「那女人真是太惡毒了,竟然舍得傷害大夫!」
「是啊,真是太可惡了。」
里頭對南宮凜最為痴狂的紫珠憤恨地咬著袖子。「大夫真應該給她一個教訓的,最好是將她五馬分尸、萬箭穿心……」
她怨恨的氣息快速地向四處蔓延,愛慕南宮凜的其他女子也受此氣氛感染,紛紛出口討伐,其中不乏揚言要將蘇語隻凌遲至死的。
蘇語隻彎腰將待洗的布條放進竹簍,不理會外頭那群視力不好的女人—依她看來,只有瞎了眼的人才會喜歡那個變態南宮凜!
她不否認他長得人模人樣,但那又怎樣?做人最重要的是個性和心地,像他這種為人刻雹講話毒辣又愛記仇的人,過人的醫術在他身上只是可惜了。
「喂!你還愣在那做什麼?!還不快將那些布條拿出去洗干淨。」南宮凜在心中向自己坦承,這樣吆喝她、看她因不悅而皺眉回瞪他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外頭的女子繼續鼓噪著。
「報應!活該被罵。」紫珠幸災樂禍地諷刺道。
蘇語隻提著竹簍往庭院走去,將髒污的布條放進木盆里,舀水用木杵敲打洗淨,而後一一晾在竹竿上。
她才不管那群女人說什麼,反正今天爹就要來了,很快地,她就可以離開這個變態的巢穴。
忽然,一道如雷的嗓音響起,她轉頭看去。
「啊!你是昨晚那位受傷的公子……」蘇語隻認出來人,是昨天那位公子和他莽撞的隨從。
昨天他的內傷不是很嚴重,怎麼今天就能下榻活動了?看來那南宮凜果真有兩把刷子!
「公子,走好呀—,你不要緊吧?」大熊小心翼翼地扶著主子。
「我今天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一掃昨日的狼狽模樣,換了一襲藏青衣裳的李譽更加顯露出不凡的氣勢,他微微彎身作揖,向救他的女子表達謝意。
蘇語隻身子一閃,不受這個禮。「不敢當,真正救了公子的應該是南宮大夫讓你服下的續命丹。至于其他,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公子不用客氣。」
「話雖如此,但若非姑娘及早出手相救,依我這名莽撞僕從的多方得罪,加上那位大夫非比尋常的個性,想必我這做主子的一番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李譽頑皮的眨了眨眼。
「這倒也是。」蘇語隻笑道。
兩人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一旁的大熊听了這話,又憶起南宮凜昨日的態度,忍不住破口大罵︰「那臭大夫—」
李譽虎目一掃,他立即又乖乖住口。
「都怪我教導無方,姑娘請勿介意。」今天他急著前來,就是為了要取回那塊玉佩。那塊玉佩是他出生時父皇親賜,絕不能丟失。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兄為了鞏固權位,竟然不惜出動眾多死士想除掉他,幸好大熊忠心機警,負著傷重的他迅速逃開。
只是這忠僕的缺點就是氣粗嗓門大,莫怪會得罪那位心眼有點小的大夫。
說真的,他從來就不想卷入這皇位之爭,但如今情勢所逼,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人走到門口,診堂外仍聚集著大量人潮,一些姑娘們藉著昨天發生的事,紛紛上前關照南宮凜,煩得他幾乎想撒一把溶尸粉,讓她們活生生化為尸水消失于當場,看能不能替他栽種的藥草增加養分。
「小三,將她們統統趕走!」那女人跑哪去了?洗個布條洗老半天。他眼珠不由自主的轉動,搜尋著可惡女人的身影。
忽然,一對刺目的身影晃進他的視線。
只見一對男女有說有笑的邊走邊聊,女的笑得那麼曖昧,而男的笑得一眼就看出他色胚的本性。
那女人!才叫她洗個布條而已,居然一轉眼就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大夫!那是我的眼楮!」病人連忙高聲呼救,凜大夫手里的針已快刺在他的眼上了,但需要縫合的是他的手呀!
「蘇語隻,你搞什麼!洗個東西洗這麼久?還不快過來將這些藥草包好。」
對!趕快離開那昨天他應該多整他幾下的病患。瞧他今天為了拿玉佩,還故意穿得人模人樣,想勾引誰呀?!
蘇語隻沒好氣的向前走去,她再三告訴自己,不要理會那個瘋子,今天她爹一來,他們兩人就此別過,老死不相往來。
紫珠不爽地看著眼前身分不詳的女子,見蘇語隻正欲跨過門檻,她壞心地伸出腳,想讓蘇語隻跌個狗吃屎,好為她心愛的凜大夫出口氣。
坐在椅子上的南宮凜只听得蘇語隻一聲輕呼,正想轉頭喝斥她又在搞什麼鬼,驀地,他的嘴唇被一個軟熱的物體堵祝
瞬問,整個回春堂里靜到了極點,連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眾人莫不睜大眼楮望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蘇語隻萬萬沒想到她這一跌,南宮凜竟然也好死不死地轉過頭來,導致她的嘴唇正好落在他的唇上。
南宮凜只覺腦子發脹、嘴唇發熱,那熱度讓他渾身滾燙、暈眩不已,陌生的體驗讓他情不自禁張口吮住她柔軟的櫻唇。
感覺兩片唇瓣盡數沒入敵人的口中,蘇語隻心兒一慌,緊抿雙唇想拯救失去的疆土,她兩手放在南宮凜的肩膀上使勁想推開他,可是看在眾人眼中卻成了欲迎還拒。
南宮凜心急著想探索體內突發的燥熱,從年少至今,他一直致力于鑽研醫術,未曾花心思在姑娘家身上,更不屑去青樓花銀子發泄,所以壓根不知男女之間竟是如此驚心動魄,光是吻就令人如此銷魂,他不由得以手固定住蘇語隻亂動的腦袋瓜子,讓舌尖可以更深入地一親芳澤。
這、這……
蘇語隻無法置信,這不要臉的登徒子平常老是壞心欺負她就算了,但他至少也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嘴攻擊她呀!雖然她是因為跌倒才撞到他的唇,但他有必要將舌頭伸進去她的嘴里嗎?
莫非這壞心的南宮凜想讓她因為無法換氣而窒息?
「嗯……嗯……」她掙扎得更厲害了,想逃離那迫人的男性氣息。
南宮凜忘我地閉目品嘗這份甜蜜,那誘人的滋味讓他忍不住想攫取更多,下月復難受的腫脹忽地提醒他身在何處。
他難堪地扶案而起,他居然會對這野女人有了欲念,簡直太詭異了!此時的他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想離開現常
眾人就這樣看著南宮大夫身軀僵直、同手同腳地邁步離去。
☆☆☆
同一時刻,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也有說有笑地連袂回來。
「真是巧啊,復生。沒想到我去老李那兒竟會遇上你,我還以為你會在張兄府上多逗留幾天。」終于見著多年不見的好友,南宮逸博高興極了。
「本想拜訪老李後就去找你,只是談著談著就忘了時辰,沒想到居然這麼巧,你也來了。」蘇復生的喜悅之情不在話下,事實上,他這趟來長安為的就是找好友共尋年輕時的夢想。「這兩天語隻麻煩你照顧了,真不好意思。」
「以我倆的交情不需要這麼客套,語隻一來,讓我覺得好像多了個女兒,開心得很。」
兩人邊走邊聊地走進回春堂,忽然听聞屋內傳出女子叫囂的聲音,南宮逸博納悶地停步。
「奇怪,里面在吵什麼,凜不在嗎?」依凜的性子,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兩人舉步走近,正想了解情況,忽然堂內傳來更尖銳的叫罵聲。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竟敢佔大夫的便宜!」
紫珠恨死了,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絆倒她,恨自己不是親到大夫的那個人,嗚……真是太可恨了!
「你別胡說,都是你用腳絆倒我,我才……」蘇語隻紅著臉,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天啊!沒想到她的唇居然會踫到他的唇,更氣人的是,他果然不離壞心的本色,居然想用嘴唇讓她窒息!她甚至可感受到唇上還留有他的氣味……
真是太恐怖了!
老天爺,快讓她爹出現吧,好帶她離開這地方。
「語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復生不解地問,怎麼女兒才來長安兩天,竟能跟人吵得天翻地覆?
老天爺听到她的請求了!
「爹—」她感激地呼喊,眼眶含淚地奔向父親。
「語隻,這到底是麼一回事?」蘇復生重復問道。
他無法厘清目前的情況,才離開寶貝女兒兩天,她竟被人指控強佔他人的便宜,而那名被佔了便宜的人居然是故人之子?
對于父親的質問,蘇語隻不自在地顧左右而言他,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沒什麼啦!既然你來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她急急說道,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爹,你不是還要去訪友嗎?等一下,我去拿行李,我們馬上就可以走了。」
語畢,她立即拔腿沖向房間,剛剛發生的事就當作在路上被一只野狗咬傷吧,她一輩子也不願意再想起。
「等一下,語隻,關于這件事,爹有話要跟你說……」蘇復生話還來不及說完,她已經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
在窗外竊听的南宮煒,也趕緊沖去老哥的房問報告這件事。
語隻要走了?那怎麼行!語隻若走了,誰來幫他欺侮老哥?
他得趕快通知老哥才行,相信老哥絕不會讓語隻就這樣離開。
廂房的另一側,南宮凜仍處于震驚中,滿臉通紅的他,只覺腦中的思緒像要爆炸般,不知要為喪失的初吻做出什麼反應?
他……他的初吻居然被那女人奪走了!不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不是他心儀的對象,而是他最鄙夷的鄉下潑猴!
她的嘴唇上留有早餐時吃的醬瓜味道,這是他最喜愛的,平常他都會叫煒跑上好幾里,去買醬心堂特制的醬油蔭瓜。
最不可思議的是,那野女人的嘴唇嘗起來竟是柔軟的……
他還記得他的舌尖停留在那溫熱口腔中的滋味,那股甜美強烈地沖擊著他的腦子,讓他完全失控,渾然忘卻他們置身于何處,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忍不住依循本能想索取更多。
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將她的味道記得那麼清楚!
「老哥、老哥,不好了!」南宮煒用力捶打廂房的門板。「蘇伯父來了,語隻就要跟他回去了!」
那女人要回去了?南宮凜的理智完全來不及消化這個訊息,本能的反應促使他迅速起身,不假思索地沖出房門。
她休想!
她以為她能在這樣百般凌虐他之後一走了之嗎?
南宮凜什麼都思考不了,他只知道,他不允許她走!
不準走……不準走、不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