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昊搬進來不久,就開始大興土木,請人來裝潢,讓居家環境更舒適,不過敲敲打打的聲音倒是苦了公寓的其他住戶。
室內涼爽的冷氣與外面炎熱的太陽成反比,睡得正香的龐昊果身躺在大床上,忽然不識相的門鈴聲響起。
他翻了個身,想置之不理。
叮咚!
他拉起棉被蓋住頭,想阻斷惱人的鈴聲,知道他住在這里的只有齊日翔那家伙,現在站在外面的八成是他。
叮咚!叮咚!
他不在嗎?季水芯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按門鈴,她承認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因為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很喜歡他──別問她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想進一步認識他。
不過,首先她得知道他的名字。於是听到裝潢的聲音告一段落後,她立刻將心意化為行動。
望著一早特意起來做的總匯三明治,季水芯希望自己能順利達成敦親睦鄰的第一步,讓他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可是這剛踏出的第一步即將失敗,因為他好像不在……
鼓起勇氣,縴白的手指又按了一下門鈴,她的心隨著鈴聲跳得飛快,不知道他會不會討厭女孩子主動示好……
該死!龐昊氣惱的從床上跳起,隨手用床單圍住腰,昨天拍攝的模特兒遲到,等他將毛片洗出來時都已經半夜了!現在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打擾他補眠?!
真的不在?季水芯失望的想轉身下樓,這時門忽然開了。
太好了,他在!
"你好……"季水芯連忙綻放出可人的笑容,只是沒想到映入眼廉的竟是大片肉色胸膛!
"好什麼好?!你知道現在幾點?一大早按什麼門鈴!我認識你嗎?"龐昊火大地開罵。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在睡,我是住在樓下的人,我姓季,叫水芯……芯是筆芯的芯。"季水芯嚇了一大跳,不曉得他會如此生氣,她不知道要將視線放在哪里,趁著勇氣還沒消失前趕緊自我介紹。
他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天呆呆的擋在樓梯間的女孩。
"我沒興趣知道你叫什麼!你一大早按門鈴不會就是想自我介紹吧?!"龐昊不爽極了,手一推,就想將門關上。
"等……等一下!"季水芯沒想到他的反應會是如此。
門一頓,又再度拉開。
"你還有什麼事?"龐昊不耐的說。
"嗯……這個……是要給你的……"小手怯怯地將總匯三明治端高,展示一早努力的成品。
龐昊本來想出口拒絕,但窗外太過刺眼的陽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暗叫不妙。
"現在幾點?"他和雜志社約好十點送照片過去。
"九點二十七分。"低頭看了下腕表,季水芯乖乖的報時。
"Shit!"龐昊出聲咒罵,咻地一把扯開床單,轉身逕自往浴室走去。
季水芯看著他赤果的背影,眼楮睜得老大,險些連手上的總匯三明治都掉落地面。
強健有力的翹臀接連筆直的長腿俐落地移動,隱隱約約可看見兩腿間曖昧的暗影……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成年男子的臀部,在她還來不及回味所看到的影像時,浴室的門又忽然砰地一聲打開。
季水芯倏地倒抽了一口氣,視覺再度受到強烈震撼,目睹他正面全果的景象。
赤果果的毫無掩飾,只有剛沐浴完的水滴作為身上的裝飾,男性的象徵隨著長腿往衣櫥前進而晃動,她的心髒強烈的撞擊胸腔,喘氣加速,她快受不了了!
龐昊絲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快速的著裝,不到三十秒即將傲人的身材遮掩住,讓季水芯沸騰的血液平靜下來。
龐昊拉整襯衫,將皮帶系好,拿起裝著照片的牛皮紙袋便往門外沖出。
"喂!你、你的門沒有關──"季水芯手里拿著總匯三明治急急地呼叫,但回答她的只有達達達奔下樓的急促腳步聲響,她只好替他將門關上。
第一次大膽的嘗試就這樣鍛羽而歸,連心儀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她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季水芯絲毫不氣餒,在心中暗暗發誓。
龐昊喜歡女人。
事實上他的工作跟女人月兌不了關系。
他擅長用鏡頭捕捉女人的各種風貌,大學畢業後他就不顧家人的反對只身飛往紐約搞攝影,一直到去年才回來。
他在台灣自組了一個工作室,接受公司行號或是雜志的邀約,將女性最美麗的一面拍出來集結成冊,也就是現下最流行暢銷的女星寫真集。
在他敏銳的鏡頭捕捉下,拍出的寫真集本本大賣,為他帶來許多工作的機會,名氣更是扶搖直上。
"阿川,你將燈光往後移一點。對,就是這樣。好,麗莎就這樣別動,保持這個笑容。等一下──小凡,幫麗莎的臉補粉。"龐昊下令。
化妝師小凡一秒也不敢耽擱,趕忙提著化妝箱沖到模特兒身前,幫那張沁出薄汗的美麗臉龐拍上蜜粉,然後又迅速退開。
現在是夏天,他們拍的卻是秋天的服飾,在周圍燈光的高溫照射下,再強的冷氣也沒用,幸好模特兒麗莎也很合作,熱歸熱卻不敢出言抱怨,生怕影響龐昊的心情。
"好,最後一張了。"
听見辛苦的工作即將結束,麗莎心情大好,不吝惜地露出最美麗的笑容。
龐昊放下相機,宣布收工。
"累死了,肚子好餓。"阿川撫著肚子,慘兮兮的走過來。一早忙到中午,他什麼都沒吃。
"喂,大家趕快說一說中午要吃什麼,我打電話叫外送。"小凡拿著紙筆呼吁,一夥人立即爭先恐後的圍到她身邊搶著登記。
"這東西是誰的?"阿川眼尖地發現桌上有個粉紅色的保溫鍋。
"你想吃就拿去吃好了。"龐昊不當一回事,大方地拱手送出。
"真的嗎?"阿川大喜過望,馬上打開保溫鍋的蓋子,入眼的是皮蛋瘦肉粥,切成小塊的油條還貼心的另外用小盒子裝好。
龐昊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終於可以喘口氣……兩條玉臂忽然環住他的頸子,龐昊抬起頭,就見到兩片畫著絢麗唇彩的誘人櫻唇迎向他。
"昊,等一下你有沒有空?我發現一間很不錯的餐廳,要不要一起去吃飯?"麗莎親匿的摟住龐昊,眼光流連在他充滿男人味的性感俊顏上。
"真不錯!昊哥,這玩意兒怎麼來的?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賢淑的馬子?"阿川塞了滿滿的一口粥,雖然有點涼了,但不影響它的美味。
"住在那邊的一個女孩子送的。"龐昊隨口回答。
從被季水芯吵醒那天起,他每天都會在門口發現一份早餐,為了不浪費食物,他都會順手帶到公司來讓其他工作同仁解決。
"昊哥,很好吃耶!你要不要吃吃看?"阿川口中含著粥,慕的看著自家老大。
真好,人長得帥漂亮的女孩就跟著來,有好多模特兒都很喜歡昊哥,頻頻向昊哥示好。
"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吃就好。"龐昊回絕。
"昊,我記得你才剛搬家而已,怎麼這麼快就有美眉找上門了,還願意做早餐給你吃?"麗莎開玩笑地輕咬龐昊的耳朵作為懲戒。
"別鬧!"龐昊低聲喝斥,樣子卻不是太認真。
身為男人,他享受這樣的調情,而麗莎的舉動也使得他的好兄弟立即敏感的抬頭致敬,坐在他腿上的麗莎感應到了他的生理變化,更加不安分地挪移嬌臀,故意鬧他。
"昊哥,吃完後我再將鍋子洗好還你,以後有這樣好康的別忘了給我。"阿川心滿意足的吃著,保溫鍋里的粥眼看就要見底。
沒以後了。這句話龐昊沒說出口。
事實上,他打算今天回去後就告訴她,以後別再送了。
嚴格說來,他們兩人只見過一次面,就是她擋住樓梯口的時候,她這樣的舉動只讓他覺得莫名其妙,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天天送早餐給他!
這算什麼?
另外一套追男大法?
"為什麼只有還這些?"殷虹眯起眼楮,打算來個大審判。
親兄弟、明算帳,朋友之間的借貸更是要算得一清二楚,友誼才能長長久久。
"小虹,對不起,這個月我先還你一半。"季水芯眼中寫滿懇求,雙手合十地拜托好友。
"你該不會是又被人強迫推銷,買了一大堆沒路用的東西吧?"這是第一個合理的懷疑,殷虹開始進行逼供。
季水芯頭垂得低低的,不敢面對好友。她總不能說她是為了每天煮早餐給龐昊爭取他的好感,才把錢花掉的吧?
"我……我下個月就能還你了……"唉,她居然連一個藉口也編不出來。季水芯挫折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頭,希望殷虹能放她一馬。
可惜這只是夢想。
"你是要自己說,還是……"殷虹威脅地拿起電話,作勢要撥號。
"我說、我說!"季水芯急忙撲向前,抱住電話。
討厭,動不動就要打電話給她媽媽,明知道她最怕住在鄉下的媽媽知道她在台北發生的事,因為媽媽一定會二話不說,馬上叫阿爸把她帶回家,找個人嫁了。
哼哼,不怕她不說。殷虹好整以暇地等著供詞。
"我說了你不行罵我喔?"季水芯仍猶豫著。
殷虹的回答是將五指放回電話上。
"好好好,我馬上說。"季水芯立刻舉雙手求饒。嗚嗚嗚,壞小虹。
她一五一十的坦白招出,果不其然──
"季──水──芯!"獅吼再現。
她捂住耳朵。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殷虹壓抑住想掐死她的沖動。
"你說你看了一次樓上新房客的美色後,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每天自動自發的自掏腰包幫人家免費煮早餐送上門去?"這豬頭!有錢沒地方花啊?!
季水芯可憐兮兮的點頭。大致上是這樣沒錯,可是話從小虹的嘴巴說出來就變得好難听喔,不過她沒有膽子去糾正。
殷虹快抓狂了。
"為什麼你吃了那麼多男人的虧還學不乖呢?就這樣貿然將自己送上門去,萬一對方是壞人怎麼辦?那你豈不是羊入虎口,現在社會這麼亂!"
"可是──"季水芯才剛開口就被打斷。
"別又說他看起來不像壞人!"殷虹氣得跳腳。
事實上他真的不像壞人啊!季水芯偷偷為心儀的男人辯護。
"好,結果呢?你送了這麼多天的早餐,那男人有什麼表示?"吸氣、呼氣。殷虹告訴自己要冷靜。
季水芯慘兮兮地搖搖頭,到現在那個男人一點回應也沒有,讓她好失望。
"小虹,我這樣做是不是太大膽了?"她很沒信心地說,順手拿起小抱枕摟在懷里。
"我比較好奇的是,為什麼你才看過那個男人一面,就能想出這個餿主意?"還化作行動!殷虹只覺得不可思議。
"哪有才一面?他搬來後我就一直注意他,可是他好像都沒有看到我,總是匆匆忙忙的就出門了。之後我才想說采取主動,每天煮早餐放在他門口,好引起他的注意力。"季水芯辯解。
"這不是重點。你根本不知道那男人是何來路,就能這麼欣賞他?你不覺得太詭異了嗎?"殷虹無法理解。
"這就是一見鍾情咩……笨小虹!"季水芯羞赧地抱緊了懷中的小抱枕,臉頰浮起了紅暈。
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是自己理想中的男人。她不想錯過他,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才決定用這樣的方法來接近他。
看見做給他的早餐每天都會消失,隔天她再送去,用過的保溫鍋洗好放在門口,這情況讓她心中好歡喜,希望陡生。
"我覺得或許會有希望……"她小小聲地說,嬌女敕的聲音隱含許多期盼。
"別傻下去了。"殷虹直接潑冷水。明明最笨的人就是她,還敢罵她笨?"我真搞不懂,雖說緣分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需要有心人去爭取,不過你現在也才二十四歲,有必要這麼急嗎?"
"會很急嗎?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過兩年,四舍五入就會變成三十了。我想在二十六歲前找到自己心愛的男人,然後結婚,生下兩人愛的結晶,就像王子與公主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季水芯滿眼夢幻,說出心中向往已久的美好藍圖。
國中時,她曾說出自己的心願,卻被同學取笑了一頓,說她愛作夢。
現在哪來的白馬王子?何況在成人童話里,王子和公主結婚後,就是一連串的災難。
殷虹默默地望著眼前的稀有生物,人各有志,她祝福她。
"好像是他回來了。"樓梯間的腳步聲爬到四樓了,而四樓只住著她們兩人,再往上當然只有水芯心儀的那名男子。
季水芯歡喜地抬起頭,心髒急遽鼓動。
"嗯……十點了,我去拜訪他會不會太晚?"她問。
"你說呢?"若她說太晚,這妮子就會放棄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傻人的堅持是很可怕的,若水芯能變機靈點,也不會在她幾番耳提面命後,還老是被騙。
"我想……現在的人應該沒那麼早睡……對不對?小虹。"季水芯怯生生地說。
瞧,自己都找到理由來說服自己了,還問她做什麼?
"對和不對你都說了,還要我說什麼?要去就趕快去,我要去洗澡了,明天一早還要起來上班。"殷虹擺擺手,表明不送了。
季水芯人兒似箭,旋即奔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