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為什麼長這麼高?你都吃什麼?」範齊舟一進到教室,那些小鬼頭就全圍了上來。
各個張著一雙雙圓圓大大的眼楮望著他,好像他是什麼稀奇東西一樣。他們讓範齊舟想到自己小時候。
那時候他也期待有客人來,因為只要客人來,他們就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惜的是,他什麼都沒帶。
他只好讓民生去買一打的可樂、汽水、糖果、餅干..小孩子一听,歡聲雷動,于是更巴著他不放,問東問西的,還有一個小女生一直梳她頭發,又怯怯地偷瞄他。
那小女生在做什麼?
範齊舟實在不懂,倒是人小鬼大的偉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那小女孩了。
偉偉覺得美美實在太假了。「-根本沒這麼文靜,所以不要騙人了好不好?」美美以為只要她乖乖的,就會有人領養她。「拜托,-都已經七歲了,沒人會要-啦。」大人只要那種軟軟的、剛出生的小嬰兒,才不會有人要領養他們這些大孩子,所以美美別妄想了。「這位叔叔不是來領養小孩的。」他知道,因為這位叔叔從進門到現在,沒打量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還有,「丫丫,別爬到客人身上!唉呀,-又流口水了啦∼∼」偉偉像個小大人,連忙從範齊舟身上把丫丫拔下來,又拿面紙擦擦丫丫的嘴。
丫丫呵呵笑。
她趁偉偉一個不注意,又攀上範齊舟的長腳,把它當成柱子,一步步地往上攀。範齊舟一點也不在意,任由那孩子拿他當樹在玩,而他則拿著PDA邊看股票邊跟秘書通話,而這樣的畫面不顯得突兀,卻意外的憾動人心。
小波來,就是看到這一幕。
她想,或許他不愛孩子,但,對孩子他卻十分有耐心,就像他對他女乃女乃一樣,雖然他脾氣很壞、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但是對于弱勢,他卻萬般忍耐──而他這樣的特質讓她沒辦法對他太凶。因為她相信會對老人家、小孩子好的人,不會是個惡人。
但,他人不壞不代表他就可以拿她的感情做交易。
她來,就是要跟他說理,如果他執意要一段假的婚姻,他大可去找別人,他為什麼非得要她不可?
小波不懂。
「這CASE等一下再談,」範齊舟看到小波站在門邊,知道她有答案了,于是連忙結束跟秘書的通話,他迎向小波。
「-考慮好了是不是?」他心急地問她。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他不希望她拒絕他。但,該死的,他都已經急得要死了,她干嘛看著他的腳一直笑。範齊舟這才低頭,這才看到那個愛拿他當樹爬的小女生還攀著他的腿,她像只無尾熊似地攀在他的腿間,邊爬還邊流口水。
「真是髒死了。」他抓她下來,卻想都不想地便將小女生抱在手里,邊罵還邊幫她擦口水,而他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景象,小波都看到了。他抱小孩如此自然,那副景象狠狠地撞進小波心坎底。
在這一瞬間,小波覺得他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麼惡劣,所以本來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說都說不出口。
「怎麼樣?-到底嫁不嫁我?」他凶巴巴的問。
而小波這會兒拒絕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所以最後,她還很沒用地點頭了。她當他的契約妻子。她想幫他,不管他是基于什麼理由想娶一個老婆,她都想幫這個男人的忙。
唉,她很沒用對不對?!
她知道,但,她就是沒辦法拒絕一個對孩子好的男人。
「真的?!」見小波點頭了,範齊舟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笑開了眼,而小波看了,心又怦怦、怦怦地直跳。這男人一定不曉得自己笑起來有多好看,所以才這樣釋無忌憚地散發他的男性魅力。他這樣發自于內心的笑,讓人難以抗拒。也難怪金錢主義至上的書緯到最後會愛上範齊舟。
「我們走吧。」範齊舟自然地牽起小波的手。
小波害羞又不自在,但想想,他們兩個在別人眼中都已經是未婚夫妻了,要是連手都不牽,那誰會信她即將要嫁給他,所以牽就牽吧。
小波力持鎮定地跟著範齊舟後頭,邊問︰「我們要去哪?」
「去看我女乃女乃,她生病了,她要是看到-去,鐵定很高興。」因為他女乃女乃這趟回來,目的就是為了看他傳說中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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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你寄給我的照片不一樣。」範女乃女乃打從小波進門到現在,就不斷地端詳著小波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上上下下來回看了不下十遍,她就是覺得小波怪、覺得小波雖害羞、靦腆,但是看到她卻不懂巴結她。
開玩笑,她是齊舟的女乃女乃耶,也是她未來的阿嬤,看到她,這女孩卻一點都不懂得害怕。「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嗎?」
「真的。」範齊舟點頭。
小波覺得範齊舟好厲害,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今天要換成是她說謊,她鐵定做不到。
小波對他投以萬般祟拜的眼神。
她是在做什麼?阿嬤看到小波的眼神,覺得這女孩眼楮怪怪的。「齊舟,她眼神水水的,是不是眼楮痛啊?你快幫她看看,她眼楮是不是進沙了!」要死了,這個女孩子眼楮不好,娶進家門,要是變成瞎子那怎麼辦?
「快一點。」阿嬤很怕小波瞎了,所以一直催她孫子,範齊舟看到他女乃女乃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連忙要阿嬤放寬心。
「阿嬤,這里是醫院,不會有沙子啦!」他阿嬤以前是他阿公去南部鄉下視查的時候勾引的鄉下女孩,所以在老家,很多親戚都看不起阿嬤,總覺得他阿嬤很「俗」,但,他不介意,他覺得這樣的阿嬤最可愛、最有親和力了。不過,阿嬤以前因為是他阿公的小老婆,所以看太多大房欺負弱者的畫面了,因此養成阿嬤變成家里的當家主子之後,也學會財大氣粗,仗勢欺人的個性,不過,因為阿嬤稟性善良,所以就算阿嬤想學以前的大太太欺負人,也欺負不來。像現在,阿嬤明明是在刁難小波的,卻看到小波眼楮水水的,就怕小波病了。不管他好說歹說,阿嬤都不信小波的眼楮沒問題,還說︰
「這全世界到處都嘛有沙,你快幫她眼楮吹吹,快──」他女乃女乃跑下床,雙手各按著兩人的頭,要孫子幫小波吹吹眼。
吹吹眼耶!
那範齊舟豈不是要靠她好近好近!
哦,不行,平時她跟他保持距離,她就心跳加速,現在兩人眼對著眼,她心髒不跳出來才怪。
「阿嬤,不用了,我眼楮沒事。」小波硬是拉開兩人的距離,不讓範齊舟靠得她太近。
剛剛她跟他靠得太近,他吐出來的熱氣就噴在她臉頰上,她的臉陡地變得好紅、好熱、好燙,所以範齊舟還是離她遠一點的好。
「為什麼不用?-怕我們家齊舟有口臭啊?-放心啦,我們家齊舟一口牙齒亮晶晶,-看、-看──」阿嬤硬是把範齊舟的嘴巴給掰得開開的。
而範齊舟也真好笑,一個大男人就這樣讓他女乃女乃甩著玩也不反抗。
他真的很疼很疼他阿嬤是不是?
在那一瞬間,小波熱淚盈眶。對範齊舟的好感更深一層。
「死了,她的眼楮又水汪汪的了!我就說她的眼楮有問題,你們還不信!」阿嬤指證歷歷。一邊看著小波一邊拉著小波的手,好擔心小波身體出了問題。
「阿嬤,我沒事。」小波連忙擦擦眼淚。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說著說著,就猛掉眼淚。
「-是不是不讓齊舟幫-吹眼楮,所以才說沒事的?」
「不是。」
「不是那就讓齊舟吹吹嘛。」就吹吹眼楮,又不會怎樣!真是奇怪,怎麼說到要他們兩個靠近一點,這女孩的反應比見鬼了還駭人。
「我覺得你們兩個怪怪的。」她怎麼看就是不覺得這女孩跟齊舟是未婚夫妻關系。這女孩的表現太不自然了,對齊舟的態度生疏而客氣,兩人的進退應對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我覺得她是你花錢買來騙我的。」
喝!他阿嬤竟然看得出來!
他阿嬤怎麼這麼厲害!
小波被範齊舟的女乃女乃嚇到,身子連退了好幾步,範齊舟卻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逃。沒事的。他女乃女乃這邊,他會搞定,小波別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惜,她愈是緊張,他女乃女乃愈是篤定她是假的。
範齊舟給小波一個眼神。
凡事有他在,她別怕。
「阿嬤,-嚇到小波了。」
「她要是不做虧心事,會被我嚇到嗎?哼。」
「阿嬤,小波真的是我未婚妻。」
「我不信;怎麼,你們當我老了,腦子就不管用了嗎!嘖,這女孩十根手指光禿禿的,連個戒指也沒有,誰會相信你們真的訂婚了!」
戒指!
唉呀,他忘了這件事,不過,沒關系,範齊舟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扯謊著。「小波沒戴戒指是因為戒指被小波不小心弄丟了。」
「弄丟了!這麼巧,我來,她就把戒指弄丟了。」她才不信,但,齊舟若是執意要說這女孩是他的未婚妻也行。「那你證明給我看,只要你能證明她是你的未婚妻,我就相信她真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花錢買來騙我的。」
「證明!行啊,怎怎麼證明?」只要他女乃女乃說得出口,他就能證明他跟小波的未婚關系。
反正他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他最懂什麼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以要證明,沒問題。女乃女乃盡管出招來吧。
「就把你們平常lovelove那一套搬出來給我看啊。」
什麼!lovelove!
小波一听臉色丕變,拜托,她跟範齊舟今天才見面,哪有機會可以lovelove啊!而且她才不要跟範齊舟lovelove!
範齊舟擺明了就不相信愛情、不要愛情,她跟他lovelove,她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小波又退了兩步,她想逃了,但範齊舟把她的手抓得緊緊的,她哪逃得成啊!她一臉無辜地瞪著範齊舟。
他卻氣定神閑,一點也沒被他女乃女乃嚇到,還反問他女乃女乃︰「-要我們怎麼做?」
「你放心,太限制級的畫面,我老人家也不敢看。」她怕看了會長針眼,「所以,就來個簡單一點的吧,就接吻。」怎麼樣,夠簡單吧。阿嬤是這麼覺得啦,但小波听到,卻像被鬼打到一樣,是抽氣聲連連,還說︰「什麼,接吻!不行。」她想都不想的便搖頭。
她這反應就夠讓人火大了喲。
這女孩是怎樣,看不起他們範家還是嫌棄他們齊舟!
干嘛一听到要跟齊舟接吻,就像是被鬼打到一樣,駭著一張臉,像她要她干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一樣!
這丫頭搞清楚點,他們範家財大勢大,她不跟她計較她的出身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還敢嫌棄他們家!
她不要命了是不是?
範女乃女乃目帶凶光,小波好害怕。她不能跟範齊舟接吻,那是因為..因為..因為這是她的初吻耶!
她的初吻是要留給她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哪能這樣隨隨便便就奉獻出去!但這理由她怎麼能跟他女乃女乃說,所以,「範..範齊舟,你跟我來一下。」她有事要跟他談談,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你快跟我來。」不管範齊舟願不願意,也不管他女乃女乃一臉的莫名其妙,總之小波就是硬把範齊舟給拖出去說清楚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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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齊舟,你傻了是不是!你看不懂你女乃女乃是在裝病嗎?」他女乃女乃雖躺在病床上,但是一點病人的樣子也沒有!
試問一下,這世上有哪個快要死了的病人會如此生氣勃勃、這麼有元氣!
他女乃女乃根本就是在裝病,範齊舟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我女乃女乃是在裝病,她每次都這樣,只要我不順著她的意,她就到醫院躺個幾天。」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會緊張,後來知道女乃女乃的性子,他大概知道女乃女乃又在玩什麼把戲,他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著急。
「你知道你女乃女乃在演戲?!」
「知道。」
「知道!那你還凡事順著她!他叫你結婚,你就結婚!」他白痴啊!真想這麼罵他,但,他很凶耶。
她又不是不要死了,才敢對範齊舟大呼小叫,所以小波膽小地只敢把這句話含在嘴里、罵在心底。
「她是我女乃女乃。」範齊舟試著解釋,讓小波懂他的心情,但小波不懂,這事關他女乃女乃什麼事?
「難道就因為她是你女乃女乃所以,她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包括如她所願地娶一個你不愛也不想娶的老婆?!」
「是的。」
「範齊舟,你這是愚孝,你這樣很傻的,你知不知道?」她真的會被他給氣死,這世上怎麼有他這種人,為了女乃女乃,連自己的幸福都可以犧牲,而且,他女乃女乃還不是真的快要死了,只是假裝快要死了,他就緊張成這般德性。他是笨蛋啊,哪有人像他一樣,明明知道自己被耍了,還傻傻的中計。
「-不懂我為什麼這麼在乎我女乃女乃?」
「是。」
「就像我不懂-干嘛那麼在乎-的鄰居阿秋姨一樣;小波,在我心目中,我女乃女乃很重要,重要到,她今天如果叫我去死,我都願意。」
「為什麼?」
「因為我的命是我女乃女乃撿回來的。」在他生命最晦暗的時候,是女乃女乃拉了他一把,女乃女乃讓他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人愛他、在乎他。小波一直活在愛里,所以可能不清楚,親情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所以為了女乃女乃,他什麼事都可以犧牲。總之,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媽的,他干嘛跟他解釋這麼多?!
她真的比公司股東還-嗦耶。
範齊舟已經開始沒耐性了。因為他從來沒搞過像小波這麼難搞的女人。煩死了。她問題真多。
「可是..可是你女乃女乃她要我們證明,要我們接..接吻耶!」
「所以呢?」範齊舟不懂,這有什麼好結巴的?!他瞪了小波一眼,這才發現小波說到接吻兩個字,臉很紅、而眼楮的視線不敢與他對上。喝,莫非..「這是-的初吻!」所以她才會如此在乎、如此不干脆!但,拜托,「那只是個吻而已。」她干嘛如此大驚小怪!
「那不只是個吻而已,那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小波緊張兮兮地跟他再三強調。
她是不曉得愛情于于他而言為什麼那般不重要,但是愛情對她而言是很神聖、是重要的一件事,而且在她觀念里,吻跟沒什麼兩樣,除非很愛很愛,才能給對方,而他──他又不愛她,她為什麼要讓他吻!還有,「吻一個你不愛的人,你不覺得很惡嗎?」
「不會。」
「厚,你怎麼這麼隨便!」她跟他根本就是兩個世代的人,她跟他沒辦法溝通啦!她要走了!
小波才轉身,卻讓範齊舟給抓回來,壓在牆面上。
他..他想做什麼?!
他的目光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獸性!而且還笑得很壞、很..很讓人臉紅!「你..你想做什麼?」
他不要一直欺向她啦!他這樣很討厭,而且他靠得她這麼近,會讓人不禁地心跳加速。
小波嚇死了,連忙用手抵在他胸前,不讓他心懷惡意地持續靠近,但,抵在他胸前的手突然變得好燙。
從他的胸膛傳過來的熱力似乎超過千萬伏特,讓她的手好燙、心跳得好快。她到底是怎麼了?
小波頭垂得低低的,連眼角的余光也不敢偷瞄他一眼。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害羞!
「-覺得跟我接吻會很惡?!嗯?」範齊舟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小波早已經臉紅到不行。
天-,她怎麼這麼好玩!
她到底是幾世紀的人,怎麼思想這麼老舊跟古板!
範齊舟突然覺得小波好有趣,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小波鮮女敕的豐唇。小波覺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呼吸困難。
他干嘛這樣模她啦!
「不行了..你別靠我這麼近!」她把手抵在他的嘴巴上。她真怕他會吻她。「你說過的,我們兩個之間只有契約,不能對你有別的情感,試問一下,如果你真吻我了,我怎麼能不愛上你?所以不能接吻啦。」小波大叫,好像他真吻上她,她就真的會愛上他一樣,她怎麼這麼好笑、這麼單純!
範齊舟難得對一個女孩子覺得她很有趣。「那我女乃女乃那邊怎麼辦?」
「唔……」她不知道啦,干嘛問她這麼難的問題,像這種難題不是該由他出面打理嗎?
小波眼神閃爍,且不願與他灼熱的目對對上。
她怕自己一旦與他的視線對上了,就萬劫不復、心就要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