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一年三月,在前往丹佛的火車上望著一幕幕飄逝而過的風景,我感到內心彷徨不定,想必對面的柯倫妮也跟我一樣茫然。命運是無情的,自從兩個月前父母親死于戰火下,我便深深體會到這一點,當初若不是遇見摩里士先生,恐怕現在的我仍在街頭游蕩,成了可憐的游民。
回憶那段過去,心有種被撕裂的感覺。當時正值自由民主與共產主義的交戰時期,歐美各國紛紛向中共正式宣戰,還有恐怖份子潛伏美國的內亂危機,造成人心惶惶、時局動蕩不安。那時我剛滿十七歲,身為美國公民,本該像其他同年齡的男孩子一樣被迫從軍,但因為我有母親一半的希臘血統,故能幸免。雖然如此,生活仍不好過,父親微薄的薪水根本難以維持生計,母親還臥病在床,我只好暫時休學在外工作。對我們而言,那真是最冷的冬天。
還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星期日早晨,父親在家照顧生病的母親,我則外出購買食物,正當我一踏出超級市場門口時,耳邊傳來轟炸機呼嘯而過的聲音,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伴隨人們的哭喊與尖叫聲,在整個街道上蔓延開來。半公里以外的街區竄起密布濃煙,那恰巧是我居住的地方,我心急地跑回家,只見街道成了斷垣殘壁,到處足支離破碎的建築物,好不容易認出自己的房子,我著急地哭喊父母親,然一切為時已晚,巨大沉重的鋼筋水泥壓在一塊,我根本無能為力,只能不斷哭泣。
後來我居住在政府設置的暫時收容所,直到因為搶奪摩里士先生手中的食物,往後的命運從此改變。摩里士先生是個謀求暴利的商人,在鹽湖城從事著所謂「供應站」的交易。說穿了,其實就是販賣年輕男女的不法勾當,可是以整個現實大環境而言,在里面的生活絕不會比收容所差,至少不必跟其他游民搶奪食物,甚至挨餓受凍,因此我屈服了,成了他手下販賣的商品。這一切听起來似乎很可怕,但在這個年代里,早已沉淪,貞操變得不再重要,甚至連同性戀結婚都合法了,「生存」才是大家最關心的一件事。
那段時間我認識了迪諾,一個和我一樣可憐的男孩子,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雖然年紀只比我增長一歲,卻世故許多。或許是環境造成的影響,他生性直率、容易得罪別人,也常和別的男孩子打架,讓摩里士先生感到很苦惱;一開始我不喜歡他,直到我真正了解他之後,彼此才成為好朋友。對我們而言,未來彷佛一條漫長遙無止盡的路,可能各自有著不同的命運,也可能緊緊相系,人生的悲歡離合是無法抗拒的,我們只能在苦難中學習成長。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當我和另一名女孩子柯倫妮被大衛•摩爾先生買走後,終究得離開供應站、離開迪諾;這是令人感傷的事,雖然我拿到一半的買金,卻從此失去一個好朋友。臨走前,我答應迪諾會寫信回來,在彼此面色凝重的道別下,我和柯倫妮跟隨摩爾先生坐上火車,邁向另一段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