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廳堂,一組高級的牛皮沙發、一地高級地毯、一櫃高級名酒、一只高級裝飾花瓶、一幅高級名師畫作……一室的高級,襯托著一室穿著高級的虛偽人們。
冷靜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董老口沫橫飛地說著辭不達意的應酬話語,話中的字字句句,不外乎是贊美他眼前的冷漠男子能力高強。
韓煒。一個不像客人的客人。
沒有笑意的臉,沒有正常人會有的客套附和,沒有尋常人臉上的敷衍笑容。
雖然他只是輕松地倚靠在沙發上,沒有作出任何動作,甚至還放任董老的女兒董珍珍,隨意地撫著他的胸膛,但屋內卻沒有人當他是無害的小貓。
戒慎恐懼流露在眾人臉上,除了胸大無腦的董珍珍毫無危機意識地挑逗著韓煒外,其他的董家人都並列在董老身後,像是在預防他突然跳起身攻擊董老似。
小白兔防得了猛獅的攻擊嗎?這個答案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問題不是小白兔防不防得了猛獅,而是猛獅是否有攻擊小白兔的興趣。
冷靜低垂的眼中揚起一抹笑意。
任何能讓董家人露出這種表情的人,都是值得她交往的朋友。
她的耳邊不斷傳來董老虛偽的笑語聲,其中穿插兩三句董珍珍空洞的附和。
不愧是父女,連笑聲都虛假得契和。
想到此,冷靜的嘴角揚起稱不上是微笑的角度。而這抹笑意,在听到董老的下一句話後,便倏然消失。
她猛然抬起頭來,望入董老深沉的眼中。
「那就小女冷靜吧!你看如何,韓董?」董老如是說著。
冷靜瞠目地轉頭,視線和韓煒探索的目光相遇。
兩人對視著,沒有任何一方先移開視線,直到董老開口打斷。
「韓董?」董老道。
韓煒深深地看了冷靜最後一眼,才將視線移回董老身上。
「就她吧。時間我會請商秘書通知你們。」
冷靜不敢置信地望著韓煒。
他知道他答應的是什麼嗎?
他居然答應娶她!
他們居然如此草率地決定她的未來,決定他們倆的婚姻,甚至不問問她的意見?
雖然她並未專心注意他們的談話,但從只字片語中,她也知道兩人談的是兩家企業的合作方案。利用商業聯姻來鞏固合作關系,這在商場上確實多見,她也知道被董老收養的自己,終有一天也會成為董老手中的一顆棋子,但……
不應該是她!
整晚黏在韓煒身上的是董珍珍!整晚痴呆望著韓煒的是董珍珍,整晚听到韓煒的發言而吃吃作笑的是董珍珍!對韓煒痴狂的是董珍珍,而不是她,不是作壁上觀的她!為什麼結果卻是她得陷入婚姻牢籠?為什麼?
站在韓煒身旁的商承彎,提醒他需趕赴一場宴會。
韓煒點點頭,和董老說了幾句應酬話後,便起身離開,甚至沒分神看冷靜一眼。
商承向眾人微微躬身,又朝冷靜稍稍行禮,才跟在韓煒身後離開。
冷靜看著兩人走出董家,臉上的表情除了冷淡,還是冷淡。適才的驚慌,像是不曾出現在她臉上般。
她的成長經驗告訴她,在董家人面前露出情緒是不智的。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而董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示弱只會讓自己更快被吃掉——
董家人的字典里,沒有「同情」兩字。
她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轉頭望向董家人。她知道自己不用開口,董家人就會將原由說個清楚。
殘酷的董家人享受宣告死刑的那刻。
呵!她終于發現董家人的一項優點了,至少他們要推人下地獄前,會明白告訴人之所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原因。
當個明白鬼,總比死得不清不楚好吧?
望入董老無情的眼眸中,冷靜腦中浮起這個想法。
***
車子在司機熟練的操作下,平穩地開往下一個目標。車內沉默的氛圍,讓商承顯得坐立難安。
韓煒注視著手中的文件,頭也不抬地開口︰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不要支支吾吾的。」
商承側身望著表情冷靜的韓煒,臉上帶著濃濃的困惑。
「少爺,你真的要娶冷靜小姐嗎?」
「你不是當場听到了我的回答?。」
「是……可是,少爺,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啊!何況‘韓氏企業’並不需要靠商業聯姻來鞏固商場關系。」商承的語氣有著惶恐。
他家少爺就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到時他怎麼向遠在美國的老爺、夫人交代呢?
還有他身為韓氏管家的父親,一定也會怪他沒有及時阻止少爺做傻事。
「商承,你對‘董氏企業’了解多少?」韓煒突然開口問道。
「董氏企業嘛——」商承的表情瞬間轉為嚴肅。一涉及他的工作範圍,他就顯得無比正經。「商場對它的評價好壞不一。表面上董氏企業像是許多面臨危機公司的救星;夾帶大量資金入主,既不裁撤任何員工,又不干預企業主行事,像是單純地投資企業。但最近許多被資助的企業,紛紛傳出被大財團收購的消息,且是在企業主無力阻止的情況下。由此看來,董氏企業顯得極不單純。」
韓煒邊听邊點頭。
「再從這次董老代替董氏企業所投資的‘藍星公司’出面爭取與韓氏的合作機會來看,藍星已間接被納入董氏企業。」商承分析著他對董氏企業的看法。「少爺,商場上已經開始傳言董氏企業是吃人機器,這樣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為什麼少爺還要選擇與董氏合作呢?」
「我並非與董氏合作,和韓氏簽約的是藍星公司。」
「可是……」藍星就代表董氏啊!
韓煒低頭輕笑出聲。「商承,你在商場這麼多年了,還看不出商場的詭譎多變嗎?」
「少爺的意思是……」
「董氏不該去動藍星的。」韓煒的表情霎時浮起一抹邪氣,嘴角的笑容帶著掠奪前的喜悅。「藍星是小想的繼承品,他們不該出手染指。」
商承的背脊涌起一陣寒意。
當少爺露出這種表情時,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看來董氏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事情一牽扯到小少爺,就等于惹惱沉睡中的猛獅。就算小少爺並非少爺的親生兒子,但妄動少爺羽翼下的保護物,就足以挑起少爺的怒火,而藍星公司恰恰是小少爺外公的畢生心血。但是……
「那少爺真的要娶冷靜小姐嗎?」商承面露恐懼。
如果是單純的商業聯姻,那他頂多被老爸罵個臭頭,但現在的情況壓根是少爺要對付董氏企業,若讓老爸知道……
商承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這場婚姻只是個幌子。」韓煒的嘴角輕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簽下結婚證書的同時,我們也會簽下離婚協議書。」
「什麼?」商承現在不只頭皮發麻,甚至臉色也由黑轉白。
情況由計謀轉為少爺的結婚游戲,老爸大概、可能、肯定會狠心毒殺親子!
老爸,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難道你不懷疑出嫁的為什麼不是董老的愛女董珍珍,而是養女冷靜嗎?」
商承的表情一凜。
「少爺的意思是董氏有意毀約?」
「董氏日前曾派人跟宇文宙接頭。」韓煒道……
商承恍然大悟。該說是樹大招風,還是其他人眼紅妒嫉?規模龐大的韓氏企業總是惹來有心人的覬覦,而看似吊兒郎當的宇文宙,就成了有心人士眼中的最佳合作對象。
身為韓氏企業財務經理的宇文宙,一身邪氣更勝韓煒,加上平日無心工作的作風,使得外人對他產生極大的誤解。殊不知這正是行事低調的宇文宙的刻意行為。
原是為了躲避繼承家業的種種行為,卻讓有心人士以為有機可乘,紛紛利用各種管道與他接觸,結果無功而返便罷,事後還會莫名其妙地損失慘重。
看來心機深沉的董老也伸出觸角想分食韓氏這塊大肉餅。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下董老可要失望了。
「少爺是打算將計就計?」商承猜測道。
「宇文在美國的攝影工作室趨于完工,所以他要一鼓作氣,讓宇文家將他逐出繼承權之外。」
「這是宇文宙的計劃?」商承的語氣帶著怨忿。那家伙要玩干嘛拖著少爺下水,居然還要少爺娶董家千金,這根本是玩弄別人的人生嘛!
這下少爺被迫娶了老婆,連他也躲不過悲慘的命運。
「是他的計劃沒錯,可是經過我附議。」韓煒臉上依舊掛著要笑不笑的表情。
「少爺!」商承哀號一聲。「婚姻是人生大事!娶錯了老婆就好像走錯了路,這一錯,就再也不能回頭了。雖然這只是權宜之計,但離婚的紀錄卻會讓許多好人家的女兒,對你望而卻步,到時少爺真要結婚,就會受到重重阻礙,最後娶不到心愛的女子,然後你就得孤單地度過一生,到老沒有人陪伴……」商承一臉悲淒地道。
可憐的少爺就要一步錯,步步錯了。
「商承,你覺不覺得你愈來愈像商伯了?」
「是嗎?」商承驕傲地挺起胸膛,撫了撫頭上的發。「少爺也這麼覺得?」
成長于單身家庭的商承,早在商父的洗腦教育下,將自己的父親當成崇拜對象。
韓煒加深嘴邊的微笑。
「我很佩服商伯的教育。」
「謝謝少爺的贊美,我會把少爺的稱贊告訴我父親。」商承一臉與有榮焉。
談話之間,車子也平穩地到達了目的地。
「少爺,東方家到了。」司機小李下車幫韓煒打開車門。
「小李,你覺得少爺應該娶董家千金為妻嗎?」一下車,商承被迷昏的腦袋霎時恢復清醒。
他搭著小李的肩,尋求意氣相投的盟友。
「少爺娶誰都沒關系,只要少爺高興就好。」小李露出憨厚的笑容,臉上滿是對韓煒的推崇。
「小李,話不能這樣說!」商承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婚姻是人生大事,少爺要是娶錯了人,可是會影響其他女子對他的看法的,以後他就真的會娶不到好老婆了。」他再次老調重彈。
「少爺又不是普通人。少爺長得那麼好看,又那麼有錢,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呢?」小李十分老實地說。在他眼中,他家少爺是無人可及的好。
「小李!」商承臉上出現有理說不清的無奈。
「哈……」韓煒輕笑出聲。「商承,別煩小李了。」他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舉步走向東方家。
「少爺,這婚姻大事不能草率決定啊!況且冷靜小姐看起來冷冰冰的……」商承忙跟在韓煒身後說道,隨著身影踏入東方家門口,聲音逐漸遙遠。
小李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不解地抓了抓頭。
「商秘書為什麼那麼緊張呢?少爺這麼好,沒有女人會不喜歡他的,冷靜小姐一定也會喜歡少爺。」
***
她討厭韓煒。
冷靜望著環繞在她周圍的董家人,心中浮起這個想法。
若不是他無謂地拋下一句「就她吧」,她也不會面臨眼前這種被董家人逼入絕境的情況。
「冷靜。」董老冷冷地開口,打破自韓煒離開後窒人的沉默。
「是。」冷靜握緊雙拳,克制交纏雙手的慌張舉動。
「算算時間,你到董家也快十年了吧?」董老放緩語氣,聲音帶著安撫。
「是。」冷靜依舊凝著聲,用一字回答。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還記得那時你還是個小小娃兒,成天跟在冷嫂身旁跑來跑去,現在也大到能嫁人了。」董老試圖表現溫情,卻因滿臉的僵硬而徒勞無功。
冷靜想開口反駁,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提起冷嫂,是想喚起她對這個家的些微感情吧!
董家的管家——冷嫂,算是她的母親。她實際雖被董家修養,法律上的養父母卻是冷家夫婦。因為董家認為她沒有資格冠上董姓,收養她不過是為了應和當時盛行的慈善風。
她由董家收養,卻是冷家夫婦領著她進入董家。
冷嫂替她取名為靜,是希望她的個性能沉靜。她總撫著她的頭說︰冷靜,你要靜下心來,靜下心,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啊……
真的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嗎?
當年她年僅六歲,成天在董家受同年齡的董珍珍欺負,冷家夫婦無力阻止,只能暗中替她申請提早入學,讓她進入學校,好躲開董珍珍;下課後,則將她帶在身邊。
但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永遠。
三年後,冷家夫婦的女兒前來接兩老回家養老,帶著不舍,卻又無能為力與董家抗衡的情況之下,冷家夫婦黯然地離開了她的生命。
提起冷嫂,確實喚起她的感情,但更多的是對董老的怨恨。
他原可以放了她,讓她在冷家夫婦的照拂下過著有父有母的快樂生活,但他卻斬斷她唯一的機會,將她推入孤獨無依的生活里。
冷靜,你要靜下心來,靜下心,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
冷嫂輕柔的話語,依舊清晰地在耳邊響起,仿佛不久前她還在耳邊重復地說著、重復地說著。
言猶在耳,但她卻不再是那個相信童話的女孩了。
年齡的增長只是不斷提醒她,唯有依靠自己,生活才能持續下去;就像她已習慣用冷漠面對眼前的董老一般。
有些事,總是習慣了就讓人不再害怕。
這算是她的生活哲理吧!冷靜的嘴邊揚起一抹冷笑。
「冷靜!」董老不悅地開口,他無法忍受被自己踩在腳底的養女忽視。
「你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冷靜無奈地道。
眼前的情況只讓她覺得好笑,要董老對自己輕視的養女低頭,那就像要他的老命一般。現在坐在她面前試圖表現溫情的董老,只讓人覺得虛偽得可笑。
那就像是狼對手中的白兔說,它把小白兔放進口中,只是怕小白兔凍著了。
狼開口說的話,有誰相信?
「你這是什麼態度!」董老忿怒地伸手指著她,作戲般的裝出被逆子氣壞的慈父般表情。「我好歹也養了你十年,你居然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你要知道……」
冷靜敢發誓自己在董老眼中看到一抹釋然,顯然他也無法忍受自己的溫情作風。可是跟溫情戲比起來,眼前的慈父又陌生得讓她無法領教。
冷靜暗嘆口氣,選擇靜默以對。
半晌,董老終于從自己醞釀的悲慘情事中回過神。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你的養父,在你還沒滿十八歲以前,你的人生就是由我掌控。我要你嫁給韓煒。」
不!
冷靜的回絕幾乎要沖口而出,卻被他的下一句話給硬生生止住——
「只要你嫁給韓煒,你就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董老緩緩地從口中吐出這幾句話。
他的語氣就像魔鬼開口要人出賣靈魂般,說的是誘人的果實,結果卻是讓人付出永遠也享受不到甜美果實的更大代價。
冷靜早已模清魔鬼的真面目,又怎會輕易受誘?她的表情不變,等著董老說出下文。董老的表情有著篤定,有著料定她不會拒絕的篤定;而她,也確實想知道他的篤定何來。
董老露出令人心寒的笑容,表情有著捉到獵物的滿足。
「這場婚姻是為了鞏固董氏和韓氏企業的合作關系,等到兩家公司的關系穩定了,這場婚姻也就結束。時間不會太久,最長不超過一年。」
冷靜倏然瞠目。
一年?
一年就可以擺月兌跟韓煒的婚姻關系?
一年就可以月兌離董家人的殘忍對待?
她緊握的手激動得微微顫抖!就算只是想到一年後的情景,涌上心頭的興奮,仍讓她維持多年的冷漠險些卸下——但多年的警覺,讓她馬上回過神。
董老的笑容,讓她意會到他對自己的想法一目了然,但現在的她卻不在乎被看透心思。
「你確定只要一年?」她再次開口確認。
「一年,也或許半年,看我們的計劃進度。」
冷靜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唇。
就算她知道董老的話中有太多的盲點,甚至對韓煒極為中意的董珍珍為何會同意由她下嫁,或是婚姻關系中會發生的種種問題,但這一切與一年後的自由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近在眼前的自由,讓她的思緒極為混亂。
一年,只要一年!
「你!你如何保證時間不超過一年?」冷靜從糾結的思緒中,拉出自己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簽下結婚證書當天,也會順便簽下離婚協議書,時間正好就是一年後,可是時間隨時都可能提前。之所以訂下一年的時間,只不過是為了預防任何一方不想結束婚姻關系。」
「如果我同意,你們就不能再來干擾我,我要完全的自由。」
「嘖嘖嘖!冷靜,這像是在對撫養你多年的父親說的話嗎?」董老的兒子董大偉開口嘲諷。
「如果你們不保證,我就不嫁。」
「你——」
「好了,不要再說了。」董老伸手阻止兒子的話語,眼楮一刻也未離開冷靜臉上。「冷靜,你要保證,我就給你保證,我們甚至可以簽訂契約,同意事後不再打擾你的生活。」
「好。只要你們願意簽契約,我就同意嫁給韓煒。」冷靜沉著氣要求。
董老眯起眼,看著眼前意志堅定的女孩,頭一次意識到她已非當年那個只會窩在牆角任人欺負的小孤女了。
「我們同意簽約。」
「我會如你所願地嫁給韓煒。」還有得到自由。冷靜大膽地露出笑容。
這是自冷家夫婦離開董家後,冷靜在董家所露出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
人都是自私的。
今天在大廳上,由董老的臉上,我看到了人的自私。因為關系到自己,所以不由得自私;因為人性的貪婪,所以本該自私;因為人是群居動物,所以自私是理所當然的。
人該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
我自私,所以會同意董老的條件,答應嫁給韓煒,以求取一年後的自由。
我自私,所以放任自己投入婚姻,漠視所有可能影響他人的結果。
我自私,所以對陌生而充滿疑惑的未來,假裝視而不見。
我是如此自私,所以會暗自希望能一切、安好,所以會期盼未來這一年能平平順順地度過;期望韓煒,我未來一年里的丈夫,是個好相處、和善的人。
如果告訴別人,我對自己即將嫁的丈夫一無所知,是否會讓人覺得好笑?
韓煒,韓氏企業的小開暨現任總裁。短短一句話,是我對他了解的全部。
我的丈夫——
我應該知道他的嗜好、他的興趣;他或許喜歡看書,也或許他打球?
我應該知道他喜歡的顏色;或許是灰色,就像他今天穿的、衣服般,也或許是藍色?
我應該知道他喜歡吃的食物,或許是面食,或許是日本料理?
我應該知道他是個喜歡夏天或是喜歡冬天的人……這些我應該都要知道,因為他是我的丈夫,要與我共度晨昏的另一半。
可是,這些我全都不知道。或許他根本不喜歡看書,或許他愛大紅大紫,或許他成天吃牛排當三餐,或許他根本對天氣沒有任何感覺……
我根本不該答應嫁給韓緯。
但,為了尋求自由,我自私地將他拉進婚姻里,或許他只是禮貌性的同意?或許他在等我搖頭拒絕?他一定在想,沒有哪個女孩會如此草率地決定自己的婚姻。
他一定很後悔吧,明天他或許就會打電話來澄清他今晚所說的一切;也或許他會怨恨同意結婚的我。畢竟是源于我的同意,他才會陷入婚姻之中,才會被奪走一年的自由。
他一定會恨我吧!
失去自由是很痛苦的。心被層層枷鎖束縛,卻無力掙月兌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痛不欲生呀!但源于我的自私,他卻要被強迫地拉進婚姻里,感受這種讓人寧願死去也不願承受的感覺……
因為我的自私,他就要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心如此向往自由啊!向往不被控制,不被怒罵的自由;向往能任意開口,而不必顧慮後果的自由;向往能自由來去,而不被監控的自由……心是如此向往自由,又怎麼舍得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
兩難啊,心被懸在天平的兩端,而無法抉擇。
或許,如果我努力當個好妻子、我努力讓他快樂,這樣的他,應該就不會痛苦了吧?這樣的他,應該就會高高興興地度過一年的婚姻生活吧?
心是這樣地想,但可否做得到呢?
冷靜寫于初遇韓煒當晚
今年的夏天,似乎匆匆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