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腕上的手表,東方千城極其不耐煩的抖動著雙腿。透過車窗,他看向學校的大門。
大約十分種過後,校門里陸續的走出一些學生,接著人潮涌動。
東方千城拉下鼻梁上的墨鏡,在人群中搜尋著他兩年沒有見面的妹妹。
遠處,西西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
開玩笑的吧!東方千城的心里打了一個重重的驚嘆號。這些個人都不怕死嗎?竟然和那個小惡魔靠的這麼近?還是說這些人的膽子比南瓜還大?瞧瞧,其中還有一個人,在她的面前伸出自己的胳膊,顯示肌肉。
不怕死,不怕死,這些人真不怕死。最另人恐怖的是,西西在笑,他那個從小就是個怪胎的妹妹在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蔑笑,而是張開嘴巴的哈哈大笑。這一切都不是夢吧?
千城咽了咽口水,伸出修長的腿,邁步下車。
「嗨!親愛的西西,好久不見,你還好嗎?」他揚著一張過分的笑臉走向妹妹。
「小子,你是誰?」剛才一直炫耀自己的肌肉男挺身擋在西西的面前。
自從听說上次的「打劫事件」,很多西西的追隨者都自動的組成親衛隊,保護她的安全,尤其是在「大猩猩」,被迫在家修養以後,所有的可疑人物,都逃不過這些人的盤問。
小子?千城在心里重重的「嗤!」了一下,幸好他們不知道在和誰講話,不然他一定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禮貌。
「西西,我親愛的妹妹,不介紹一下你的二哥嗎?」這幫人還真的是孔武有力,就是不知道哪位是那個讓西西「沖冠一怒籌知己」的朋友。
似乎並不訝異在這里見到家人,她沒有那種對親人久別重逢的激動。
她回過頭,佯裝發怒,「你們不要把我當個犯人看管,好不好?」
「我們是關心你耶!」大家異口同聲,震的她耳膜發響。
「噗!」的一聲,她輕笑,「我知道啦!」隨即,她走到千城的身邊,「這個是我二哥,你們不要大驚小怪的了!」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現在西西已經完全是他們的偶像了。
「敢問各位牢頭,現在小人是不是可以無罪釋放了?」她打趣到。
「好了好了!」眾人揮揮手,算是對她的告別。
「謝謝你們。」西西朝他們的背影大喊,其中有幾個人又回頭,朝她搖手。
「喂!」西西踢踢站在一旁未動的江宇。
「干嘛啦!小書呆。」江宇沒好氣的問,「你不要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
千城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竟然敢對西西這樣講話?佩服。
「姓江的,你好好的照顧日,不準要他隨便走動,不準要他吃方便面,不準看書超過12點,不準……」
「停,大嬸,你不要再羅嗦了。」
「喂!」西西叉腰瞪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再這樣就成黃臉婆了,小心阿日不要你。」他嬉笑一番,向她擺手告別。
「真是個討厭的家伙。」她雖然這樣說,可是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坐近車里,西西又習慣的帶上冷漠的面具,分開兩年,她還是不會和家人相處。
東方千城調調車上方的鏡子,這個死丫頭,竟然坐到後面,她把他當司機嗎?他尊貴的氣質和出色的容貌看起來想佣人嗎?
一點也不顧慮別人感受的討厭鬼!真不知道爸媽當初為什麼要生她。
一想到自己的計策,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快,「嗨,西西,兩年不見,你變了不少。」但不管怎麼變,他都討厭她。
「你也是二哥!」
東方千城平穩的將車子滑出車道,「听說,你對湯管家大發雷霆?害的他差點向閻王老爺報道到?」
既然都知道了,為何還要多次一舉的問她?為什麼她的家人每次都不能直接的把話說明白。
「不過,你這次可是錯怪好人了,湯管家冤枉呀!」見她一直沒有說話,千城開始拋出一句她應該感興趣的話。
果不其然,他看見西西的眼楮亮了。
西西依然選擇沉默,讓他把話說下去。
「湯管家沒有那個膽量,會招惹你的只有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為是家伙。」
「你是說——」西西迅速的在腦海中,將所有的可能性過濾一邊,也許自己當初是太草率的給管家定罪,以至考慮不周,因為日的受傷,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楊俊逸,清新飄逸,俊朗非凡。你認識這個人吧?」名字起的不錯,只可惜惹了這個小惡魔。
「不知死活!」虧她當初還警告過他,她給過他機會的。
看著西西的臉上逐漸的起了變化,那種邪惡的表情讓他心里毛毛的。他感覺車內的空氣逐漸的稀薄,壓抑的讓他窒息。
一路上千城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而西西也只是把頭靠在車窗上,看著急弛而過的景物略過眼前。
到家,西西坐在車里,等著兄長把門打開,東方千城也像個泊車小弟一般為她效勞。
「西西,有空的時候,把那個傳說中的‘朋友’帶來給我看看,怎麼樣?」他靠著車門上,噙著耐人尋味的微笑,朝著她的背影說。
「二哥,你也變了不少呀!」她沒有回頭,只是停住腳步。
「哦?」變了嗎?的確,他更強了。
「膽子變的比以前大多了。」留下這句話,西西走進大門。
「東方西西!」千城咬牙切齒恨恨道。
消失了三天之後,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東方千城有再度的出現在西西的眼前。
「嗨,西西!」打過招呼,他用眼楮瞟了一下妹妹身後,那個高大威猛的家伙。
听江宇和自己提過,眼前的男人就是西西的二哥,所以,展旭日就用自以為非常得體的態度和千城打了招呼,「二哥,你好!」
似乎是沒有听見,東方千城的眼楮又重新放回西西的身上,「妹妹,你的品位怎麼變的這麼差了?」而後,他又用毫不修飾的嫌惡的眼光看向展旭日,「二哥?你還沒有哪個資格!」
埋藏在展旭日心中的自卑,此時完全的冒了出來,他的臉冷了冷,「東方先生,抱歉,剛才失禮了!」
「哼!請你稱我二少爺!」他高傲的抬起他的下巴,顯示自己優越的地位,他的臉上充滿的厭惡,仿佛和他說話,降低了他的品位。
「二哥,你最好適可而止。」
「西西,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朋友’?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他轉頭看向旭日,「喂!小子,你自報家門給我听听,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資格做我妹妹的朋友?就憑你也想和我家西西作朋友?真是不自量力!」
「西西可是我父母捧在手心的珍寶,我們家族的榮耀,有多少達官顯貴排著對和我家西西作朋友,你?你是什麼東西?也配?」
他又看看西西,露出一副好哥哥的神情,「西西,你太天真了,這種人為了攀龍附鳳,只要可以擺月兌窮苦的生活,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二少爺,你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西西!」展旭日對上他的眼楮。
「怎麼?我說這些你就不愛听了?」他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不知道,和你這種人交往,我們西西的臉面往哪里放?家族的顏面又何存?你這種人只會要西西丟人現眼,而你最後也是自討沒趣!」
東方千城一口一個「你這種人」讓展旭日的火冒三丈。
「你以為有幾個錢了不起嗎?你以為有錢人就可以隨意踐踏別人自尊嗎?沒人求著和你家人作朋友!」他一個用力甩開了西西的手,「我不稀罕!」
他推推站在一旁的江宇,「我們走!」
「你做的太過分了,二哥!」西西站在那里看著千城自導自演的戲碼。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和他之間完蛋了,如果他還有一絲的血性,就無法接受剛才的羞辱!」而她必定會痛苦,看到西西痛苦,他就萬分的高興。
「你會後悔的。」說完,西西也追上展旭日的腳步。
「就算下地獄,我也要拉著你!」
「你不要跟著我了!」他回頭斥責跟在他身後的西西。
「日,你不要听二哥的挑撥離間!」她慌忙的解釋。
「你們是家人不是嗎?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不是嗎?他為什麼離間呢?」
「因為—」西西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說了,勢必要說出她的所有事情,而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過去。
「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你哥哥說的對,我只會讓你丟臉,你應該找一個和你門當戶對的人作朋友!」
「不!」西西尖叫,「我只要你。」
展旭日睜著明亮的眼看著她,「我是有些遲鈍,但我不傻,和我這種沒錢沒背景的人交往對你而言有什麼好處呢?還是你希望證明什麼?」
西西一臉的呆滯,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證明你有多強?證明你可以把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教導成一個讓人刮目相看的高才生?想證明你有多高的親和力?你這樣一個大小姐,也可以于尊降貴的和我們這些平民相處甚歡?我該恭喜你嗎?恭喜你體驗生活成功?對你來說,我是什麼?道具嗎?還是一個任你玩弄的傻瓜?你滾吧,滾回你的世界去,我不在需要你了!」他的話,太過無情,像刀子插在西西的心髒。
他說,他不需要她了,他甩開了她的手,西西模著自己的心髒,感覺它已經不在跳動了。她癱軟的坐在地上,透過淚水,看著展旭日遠去的身影。
如果連你都不需要我了,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剩下什麼呢?
「阿日,剛才的話,太過分了!我相信小書呆不是那種人!」江宇在一邊勸解。
「我知道!」
「那你還——」
「阿宇,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有句話她哥哥說的對,她是家族的榮耀,我只會拖累她的,只會讓她的名字蒙羞,所以,我是故意那麼和她說的,離開我,她還是東方西西,她有大好的前程,我怎麼能做她的絆腳石呢?」
「可這真的是為她好嗎?」
「對,我相信。」就算他付出任何代價,他也不會讓她受到一點的傷害,所以,只有離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她那樣完美的人,怎麼能因為他而產生瑕疵,讓人說三道四?他不準,所以,他是在保護她。
只有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的心才不會疼,西西——
東方千城的心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爽快,可這也只是剛剛開始,一會兒,他會給西西來一個更有力的震撼教育,徹底摧毀她的心理防線
死丫頭,竟然威脅他?
傍晚,西西走進家門,今晚,她失去所有的光鮮,凌亂的頭發遮住她的臉旁。
「站住。」千城起身,在距她一米的地方站定,流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西西,你不要怪二哥,我這麼做都是情非得以呀!」說著,他還搖搖頭,「你能想象他知道你身份時,恐懼的眼神嗎?當你用那雙沾滿血跡的雙手踫他時,他不會覺的惡心嗎?西西,當你看見他受傷的時候,你感覺不到皮膚下的血液是如何的沸騰,燃燒,吶喊的嗎?你不想捏碎傷害他的人的頸骨嗎?你骨子里難道沒有蠢蠢欲動的嗜血的嗎?你知道當你變成一個殺人的羅剎時,自己丑惡的面龐嗎?你想讓他看見這樣的你嗎?你想嗎?」
見她還是不說話,千城就更加肆無忌憚的對她攻擊,他又向前挪動幾步,眼中有著不懷好意的微笑︰「西西,你以為上一所三流的學校,認識一些平凡的人,你就可以改變你是東方家族成員的事實嗎?你以為吃幾頓麥當勞,去逛逛夜市,你也可以成為普通人嗎?別傻了,那也不過是遙不可及的夢而已。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永遠也無法改變東方家賜予你的高貴的血統,你更不會有朋友,也不配有朋友,像你這種沾滿血腥的人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你做朋友的,大家只會落荒而逃,沒有人會要你的。」
最後,千城湊到她的耳邊低語。
很明顯,他對西西的攻訐起到了顯著的效果,因為她的手在抖。
默然的轉身,西西一聲不吭的朝樓上走去,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就如同折翼的鳥兒,隨時會從廣袤的天空跌落。
此時,西西的腦海中顯現出剛才千城和她說的話︰「真是可憐,這樣孤苦伶仃的你,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次日清晨,東方千城從睡夢中幽幽醒來,他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西西今天會是什麼樣子,運氣好的話,在她的床上看到一具尸體也說不定呢!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酥麻,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最可怕的事,那個本應該躲起來哭泣,發抖的西西,此時正坐在他屋內的椅子上,而她的面前還放了一個碩大無比的紙盒。
清晨時分,太陽將光輝傾瀉進房間,正好照射在西西的身上,她整個人蜷縮著躲進躺椅,披散的頭發凌亂的撒在臉上,讓人看不清表情,此時的她,猶如一只被主人遺棄的貓咪,可憐也乖巧。
可是看在千城的眼里,西西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危險無比,這個想法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後悔了,他不應該去惹她的,他範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他挖了一個坑,到後來才發現,這個竟然是埋葬他自己的墳地。
「西—西西!」他由喉嚨里發出一個顫抖的聲音。
听到聲音,西西緩緩的睜開迷蒙的雙眼,那是一雙帶著哀戚,茫然的眼神。
她坐直身體,兩腳來回的蕩悠,顯的有些無助,西西也始終低著頭,讓人模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房間的空氣好像停止了流淌,壓抑得千城喘不過氣來,他清楚的听見自己不規則的心跳,「砰!砰砰!砰!」
「是不是很難受?維尼王子。」西西聲音沙啞中略帶一絲的興奮,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要干什麼?」久違的稱呼,喚醒了千城記憶深處的恐懼,當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經因為偷吃了這個小魔女的冰淇淋,她就瘋狂的割爛了他珍藏的所有的維尼小熊,那些可全部都是他最最珍愛的布偶。
誰說殺手不可以喜歡玩具的?他偏偏就是特別的偏愛這個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小熊,每次都用心的完成父母布置的訓練課程,作為獎勵,就是為了可以從他們那里獲得維尼小熊。
這個死丫頭,竟然把他珍藏了12年的所有維尼熊全部弄的支離破碎,最後,還把他吊在樹上一整天,要不是佣人及時發現,他早就嗚呼哎哉了。
「媽媽說過,男孩子不可以喜歡那種軟趴趴的玩具,為什麼你不听話呢?」然後,她抬起小臉,「你要受到懲罰。」
她的臉在笑,眼在笑,整個人都在笑,笑的前仰後合,笑的有些失控,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要干什麼?」他受不了她的樣子,大聲的叫了出來,他想跳起來,打掉她臉上的笑,可是身體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西西站起身,走到大盒子的面前,她的手指擺弄著上面的蝴蝶結,「想知道這里是什麼嗎?」
伴隨著她手指的動作,盒子的四面「嘩!」的裂開,東方千城也當場傻眼。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自從那次以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收藏,為什麼她會——
西西彎腰,撿起一個憨泰可掬的維尼,「真的是很可愛。」她拿在手里,放到自己的臉上蹭蹭,「從那次以後,你又收集了不少呀!」
「你到底要干什麼?」他尖銳的叫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沒有人出來阻止這個可惡的丫頭。
「也許你是對的,我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就是邪惡的。」說著,西西一個用力,在千城的面前拔下了維尼的頭,「雖然我討厭聞到血腥味,可是那的確會讓我興奮,我感覺自己的手指不停的抖動,因為我想扭斷那個人的脖子。」
西西把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小熊拋到兄長的身上,然後又拿起一個,「嘎!」撕掉了它的大腿,「這樣看來,我們真的是一家人,沒錯!」
西西每說一句話,就有一只維尼在她的手下送命,千城看著她魔魅的樣子,簡直要昏了過去,「住手,求你住手。」他的維尼,每一只都是他的最愛,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他可是她的二哥呀!
「心疼了?」西西走過來,蹲在他的身邊,「既然你也會疼,為什麼還要來傷害我?我也會痛啊!」她捂住自己的心髒,這里在流血。
「我再也不敢了,西西,你就放過我這次,看在我們是兄妹的情分上,放過我吧!」他哀求。
西西搖搖頭,「不要!是你來招惹我的,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好,只要你停手不再弄破維尼,要我做什麼都行!」
「真的?」
「是!」嗚——魔女好可怕,誰來救救他。
西西拍拍手,湯管家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手捧人偶大衣的僕人。
「幫他穿起來!」西西退到一邊,向管家下著命令。
湯管家揮手示意,兩個僕人走上前去,把尊貴無比的東方家二少爺像拱豬般賽進黃色的大布偶里——那是他所種愛的維尼的造型。
「放手,放手,你們要干什麼——嗚!」僕人拿出一塊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湯管家在心里不停的企求上天保佑他的小主人,都怪他自己不好,為什麼偏偏去招惹西西這個小煞星呢?
片刻之後,一只真人版的維尼就躺在西西的眼前,她跨步上前,坐在玩偶的後背上,扳過粗大的四肢,從僕人的手中接過繩子,利落的綁了個結,而布偶裝下面的東方千城悶哼了一聲之後,就暈了過去。
「湯管家,把他這份大禮送還給我父母,告訴他們,不要在打擾我的生活了!」這是她的最後底線,如果他們不是血濃于水親人,如果他不是她的兄弟手足,她不敢保證今天他是不是可以活著走出這扇門。
既然已經舍棄了她,為什麼又再度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只想做個平凡的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放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