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麼來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兒有我們幫你招呼著,你快回新房吧!」
「大哥!你等等!你要干什麼……」
「哥!你別鹵莽行事,這可不是鬧著玩啊!」
「大哥——」
兩個弟弟一左一右地拽住他的臂膀,拼命想阻止他干傻事。
「滾開!」蕭颯體內的怒氣已到了瀕臨爆發的邊緣,隨手一甩便讓他們順利地「乘風而去」。
完了!
以「狗吃屎」之不雅姿態跌作一團的兄弟二人對望一眼,目光中同時流露出了驚恐至極的神色。
不要啊——他們可不想今晚再重溫三年前那風餐露宿的記憶啊!
「大哥——」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沒得談!
開打!
「砰砰、匡啷、卡嚓、嘩啦……」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今日的婚宴到此結束,舍下有些私務急需處理,恕不遠送!失禮失禮……魯仲,派人送客!」一路跟在那頭火冒三丈的狂獅身後,收拾爛攤子的兩兄弟,不得不趕忙叫人清場,以免殃及池魚。
「孽子!你又跑出來撒什麼野?!」——恨吶!為什麼別人生的兒子都那麼孝順那麼听話,偏偏他生了這麼個討債鬼出來,專跟自己過不去?!
停下腳步,蕭颯像一把出了鞘的寶劍般直挺挺地,立再已不剩一位賓客的大廳中,冰冷銳利的目光,直直投注在他那位獨斷專行慣了的父親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站在蕭飛庭身後的藍睿夫婦及七個兒子,都用不解的目光注視著古往今來,頭一個到自個兒喜宴上鬧事的新郎。
「颯兒……」李若梅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回頭瞧瞧丈夫,那焦慮的模樣一看便知已亂了方寸。
兩道互不相讓的視線在空中杠上,寬闊的大廳頓時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也听得見。
先打破沉默的是跑來找碴的蕭颯——他揚起下巴,睥睨地望著那個比石頭還頑固的老頭子,一字一句地說︰「這場婚禮,我不承認!」
「混仗!」蕭飛庭氣得須發皆張,混身發抖︰「成親不是兒戲,容不得你在此胡說八道!」
「婚是你們訂下的,堂是你們押著我拜的——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承認!」
這句話一出口,立刻讓藍氏一家臉上變色。
「你這是什麼話……」向來把妹妹捧在手心,呵護倍至的七個哥哥,登時都按耐不住地想上去教訓教訓,這個不識抬舉的家伙。
藍睿的眉頭也擰了起來,但還是伸手攔住了模拳擦掌的兒子們。
「藍世伯,」蕭颯轉頭抱拳一揖,「小佷才疏學淺,行事魯莽加之性喜漂泊,實非令千金的良配,萬望藍世伯恕罪!」
藍睿重重地哼了一聲,強抑怒氣,沉著臉轉頭望向蕭飛庭︰「蕭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飛庭臉色鐵青,跨上一步,顧不得有失身份,張口便罵︰「你、你這個混小子,今天我不好好收拾你,你已忘了誰是你老子!」
「正合我意!我早想跟你打一場了——這一次,我決不讓步!」
父子兩人頓時宛如仇人見面,二話不說,各自拿出看家本領,交上了手,半點不留情。
可說到底,兩個人的武功路數原出一脈,最大的分別,也不過是功力的深淺而已。蕭飛庭佔了內力強的優勢,而蕭颯則在招式靈活上搶了上風。
這一場激斗下來,誰也壓不到誰。唯一的結論便是——蕭府又可以重起新居了。
「唉!」李若梅萬分憔悴地望著大打出手的一老一小,趕緊亡羊補牢,地向依然面有不悅之色,又搞不清楚狀況的藍家眾人歉然地解釋︰「他們父子倆一般的牛脾氣,讓他們打去吧。不瞞親家,我這大兒子從小就是個倔性子,像匹月兌韁的野馬。可我急著抱孫子,于是他爹就使了些硬手段……以致令他有些不服吧……他一定還沒見過玉煙呢!一時年青氣勝,才做出這無理之舉……」
「梅姐,其實我們也非常舍不得讓玉煙出嫁,可女兒終究是女兒,總不能留她一輩子啊!再說兩個孩子有婚約在先,我們夫婦這才千里送親……」——柳暗花明!絕路逢生!天助我也——心里偷笑得快翻天的唐昭然唱作具佳地,一臉玄然欲泣之色將「不舍女兒出嫁的母親」一角詮釋得十足十︰「如果颯兒不喜歡我們家玉煙,我們也不會老著臉皮強迫他非娶不可的——」
「妹妹,瞧你說的,颯兒怎麼會不喜歡玉煙呢,他不過是跟他爹較上勁兒罷了!能娶到玉煙——那是他的福氣!」李若梅強顏笑道,「他年輕不懂事,剛才說的不過是一時氣話,當不得真的!」
「無論如何,堂已經拜了!」藍睿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過,灼灼的目光直射向激斗中的蕭颯身上,仿佛一位資深老練的收藏家,在反覆審度研究著一件稀罕之物,評估著它的價值。
「是啊。兩位放心,他要是敢虧待玉煙一丁點兒,我頭一個跟他過不去!」
「強扭的瓜不甜吶!」唐昭然輕嘆一聲,無限憂慮的模樣,順著丈夫的眼光看過去︰「依我看他是心里有人了——對不對,梅姐?」
「呃……這、這是從何說起……」好敏銳的直覺,一矢中的呀!
「你也不用瞞我們了,自從他『身染重疾』要推遲婚期時,我便覺得有蹊蹺,後來听說,他為了找個人大鬧客棧,現在又……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呵呵……照這樣下去,用不著出那招「置死地而後生」便能全身而退了!
「當真如此嗎?!」藍睿的眉頭一皺。
夫婦兩人的銳利目光,登時讓李若梅招架不住︰「這……颯兒他、他……只是一時興起……」
「這可不是一時興起。」搖了搖頭,藍睿本已十分陰沈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三分。驀地,他氣聚丹田,張口一喝︰「住手!」
打得難分難解的父子倆,立時被這聲晴天霹靂震立當地。
「蕭兄,小弟有話要問問令公子。」
「藍兄何必如此見外?大家都是一家人……」
「只怕大公子不肯認我這個岳丈,」藍睿打斷了蕭飛庭的話,精光爍爍的目光,直逼蕭颯的雙眼︰「大公子是否不願娶小女為妻?」
對上那雙似刀般,直透人心的目光,蕭颯挺了挺胸膛,坦然無畏地回答︰「是。」
「好!爽快——蕭兄,且稍安勿躁。」藍睿反剪著雙手走到蕭颯跟前︰「我再問你一句——你是否心里有了別的女子,故而不願娶小女為妻?」
雖不中亦不遠矣——蕭颯頓了頓,繼而認真地回望向那炯炯的雙眼︰「是的。」
「好——」藍睿的眼中寒光一閃,「你信不信我一掌便可取你的性命?!」
「那也要我肯讓你,打才行。」蕭颯的眼楮一眨不眨——多了不敢說,躲過一掌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哼!」一聲輕嗤,藍睿剎那間擊出一掌,以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上了蕭颯的右肩。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蕭颯只覺一陣疾風直逼過來,對方指尖已踫到了他肩頭。情急之下,他只來得及側身以避。
「啊!」母子連心,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若梅只來得及倒抽一口涼氣,身子一軟,站立不穩地靠在了小丫環身上。
「大哥小心!」一旁的兩個弟弟,也不禁為蕭颯捏了一把冷汗。
蕭颯身子一側,雖避開了藍睿的左手,然而說什麼也躲不過緊隨其後的右手了。背上的幾處要穴頓時都落在對方五指的掌控中。
「怎麼樣?」扣住了他的要穴,藍睿冷冷一笑︰「只要我掌力一吐,你立時便經脈盡斷,神鬼難救!看在我跟你爹八拜之交的份兒上,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我再問你一遍,你是決意不肯娶小女為妻了?」
「我不願害了她。」蕭颯抬起眼,靜靜地答︰「我心中只有一個人。」
「好!事到如今,我決不會把女兒硬塞給你。我藍睿的掌上明珠多少名動江湖的少年英豪,欲求之而不得!你要悔婚,沒問題。不過,我若不對你這個不是好歹的小子,略施薄懲,日後我藍家無顏在江湖上立足!」說話時,藍睿終于壓制不住臉上的惱怒之色,最後一句話說完,驀地一聲暴喝,力傳掌心,登時更要叫他武功全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掌力將吐之際,只听一聲大喊︰「住手!」
請脆響亮的兩個字傳入呈膠著狀態的二人耳中,心下不禁都是一驚。
十多雙眼楮頓時全都朝門口看去。
一身火紅的繡金嫁裳,寬袍大袖輕松地掩去了身著此裝的人兒原本的瘦削與平板。大大的紅頭巾直至此時依然盡職盡責地守護著那不容褻讀的玉容天顏。
在小豆兒的扶持下,「她」姍姍而行地走進這亂成一團的大廳里。
藍睿見到「女兒」,臉色稍霽,收回了凝于右掌的真力。
「爹,請讓女兒先問他幾句話。」
蕭颯的眼楮霎時瞪得比銅鈴還大,驀地轉頭盯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新娘子。
這聲音——這、這是……
蕭颯那目瞪口呆的模樣讓藍睿挑了挑眉,沈呤片刻,他放開扣住蕭颯肩頭的手,退了兩步。
其余眾人眼底,均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蕭颯面前站定,隔著紅頭巾看出去,只能依稀可辯地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淡點朱紅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大概可以猜出,此刻這只呆頭鵝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沉默,帶著一股難言的張力,充斥著這燈火通明的大廳,讓所有的人屏息。
禮案上兩支高高的大紅燭,此刻已燒得只剩下半截,突靜突搖的光影,更襯得對立在廳中的兩人間氣氛微妙已極。
「你——真的不願意娶我嗎?」終于,凝聚著眾人疑惑目光的新娘子緩緩啟齒,平緩的語調听不出喜怒哀樂。
紅頭巾下冒出來的輕輕一句話,立刻讓蕭颯如遭電擊,混身一震。周遭萬物霎時在他眼中灰飛煙滅,天地間仿佛只剩下自己,如雷般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伴隨著相對而立的彼此。
有一個名字不停地在心里回旋盤繞,他想喊,張開口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就這麼讓你討厭——你連掀開頭巾看一眼都不願?」
不帶絲毫嬌柔卻清脆悅耳的嗓音,介于少女與少年之間,輕輕的,透著些動人心旋的韻味。
思念了千萬遍呵……
僵硬的身子終于有了知覺,機械般舉起的手,幾不可見地顫抖著,慢慢地伸向那掩蓋著一個不該出現的奇跡的紅巾。
兩根手指輕輕拈住紅巾的一角——
「等等!」蓋在紅巾下的人兒突然叫停,非常善意地忠告︰「你可要想清楚——我們堂已經拜過了,只要你掀開這頭巾,從此以後我可就是你的包袱了!你去哪兒,我也要跟到哪兒,一生一世跟你綁在一起。如果你掀開頭巾,看到的不是你想要的——後悔,可來不及了!」
「早就來不及了!」連日來,一直盤距于蕭颯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那充滿了活力與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帶著三分瀟灑,七分寵弱︰「從我救下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我的包袱了!」
話音落下時,紅巾已被他遠遠地甩在了一旁。
「玉煙……」
多少次夢牽魂縈呵,才換來此刻的凝眸?
「我找到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狂喜,剎那間從腳尖沖上頭頂,蕭颯一把把他擁進懷里,狠狠抱住。
狂猛的氣息一下子,將藍玉煙淹沒,熟悉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淚光凝睫。
早已明了自己一顆心是失陷在了,這個放浪不羈的家伙身上,然而直至此刻,才方知這顆心陷得有多深。
嵌進他懷里的一瞬間,涌進他心底的是一種強烈的歸屬感。讓他多日來焦躁不安的心,終于找回了可以契合的位置——塵埃落定,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哦噢——哦噢——」興奮過頭的蕭颯,驀地便在這七零八落的大廳之中,眾目睽睽的廳堂之上,抱著藍玉煙開心地轉起圈來,毫不在意地,將自己的歡愉之情,昭告天下。
「喂!你瘋過頭了,快停下!放我下來……」被他突如其來的孩子氣弄得面紅耳赤,藍玉煙將整張臉都埋進了蕭颯的肩窩里,一個勁叫停的小嘴,卻偷偷地上揚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好不容易放下他,蕭颯歡欣雀躍地像個小毛頭,興奮不已地,拉著他走到幾位高堂面前一跪,連珠炮般地說︰「謝謝爹、謝謝娘!謝謝岳父岳母大人把玉煙嫁給我!娘,您果然慧眼獨具、大有先見之明!真是世上最好的娘!」說完「咚咚咚」地連磕三個響頭。
「那麼,恕孩兒跟玉煙先行告退。」磕完頭,他便站起身滿面春風、刻不容緩地牽著藍玉煙的手一陣風般地刮了出去。
這、這是演的哪一出啊——急轉直下的情景,讓後邊站成一排看戲的眾人,個個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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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怎麼回事?有誰可以幫我解惑嗎?」頭一個回過神來的是剛「嫁掉」自己一個兒子的唐昭然——為什麼?剛才不還是好好的,情節發展就跟她預料的一般順利,接下去不應該是宣布婚禮無效,她帶著兒子走人的嗎?怎麼會變成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夫妻雙雙入洞房」的?!
「咳、咳……呵呵,其實颯兒一往情深的對象就是玉煙嘛!世上的事,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呵呵呵,皆大歡喜啊——二位親家這下可放心了吧,我們家颯兒心里可就只玉煙一個人啊!」
「呵呵,也罷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總算也了了我一椿心事。」
「這個不肖子,既然喜歡玉煙就早說嘛,偏要給我們找這麼多麻煩!」
「等等……」
「嗚……小妹還是嫁了——」
「可惡,本來以為可以帶小妹回家的!」
「哇——大嫂真美啊——」
「藍世兄,不知府上可還有其他妹子?」
「等一下……」
「走走走,喜酒還沒喝完呢!藍兄——不,應該是叫親家公了!呵呵呵呵……咱們到後院再喝兩盅去!」
「走!」
「等等啊——」有沒有搞錯,那是她的兒子啊!兒啊——
「親——家——母——走吧走吧!咱們到後面聊聊去……呵呵呵,說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孫子了!呵呵呵呵……」
為什麼——!
「玉煙,別忘了娘交給你的東西啊!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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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紅燭燎燎的新房,餓了一天的兩個人,終于有時間坐下來尋食果月復。
「你不奇怪麼?」剛拿起一塊栗子糕放進嘴里,立時被蕭颯湊上來搶去一口。
「奇怪什麼?」咂咂嘴,蕭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奇怪我為什麼會出現啊!」白了他一眼,藍玉煙干脆放下了筷子。
「我還用得著奇怪麼?」蕭颯邪邪地揚起嘴角,手指順著他圓潤的頸項滑下去,勾了勾套在他脖子上的頸圈︰「我只要知道這個套著的是我老婆就行了。」
「可是,你難道不好奇這個為什麼會套在我的脖子上嗎?」
「想必此中定然有一個有趣的原因……不過,這件事我們可以留到明天再談……」
「色鬼!別急著毛手毛腳好不好!」
「玉煙——」
「干嘛啊?叫得這麼肉麻!」
「你好美。」
「……」
「今夜的你比平常更加漂亮十倍。」
「……-嗦,都是她們在我臉上東涂西抹的……」
「別擦!」蕭颯拉住他的手,輕輕抽掉他最後一根發釵。頓時,黑爆般順滑的柔絲泄了一肩,更凸顯出他比平時嫵媚十倍的風情——「好美!今晚就讓我看著這樣的你,嗯?」
「你……等等……」
「對了!」蕭颯一把撈過桌子上的酒壺仰著脖子灌進一口,跟著托起他的下巴,嘴對著嘴壓了下去。
「唔……」
最上等的女兒紅,清洌的芳醇從相接的唇瓣中流泄進來,立時染紅了玉煙那白玉般的面頰。
「這是我們的交杯酒。」添了添留在唇上的香漬,蕭颯的聲音變得非比尋常的低沉沙啞,眼中閃動的光芒更毫不掩飾地,傳達出他熱切的。
藍玉煙的背脊竄過一陣甜蜜的顫抖,因為不勝酒力,在他那灼人的眼神注視下無措得像個孩子。
美人在抱,蕭颯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對準那微啟的朱唇便狠狠吻了下去,狂猛得像要將他生吞入月復。
霸道的舌在口中肆意勾纏,含咬吸吮著藍玉煙的舌頭,令他的思想頓然麻痹,全身酥軟,體內仿佛有一把火在點燃著。
他羞怯地合上眼,再張開時已是水氣氤氳、艷光流轉。
蕭颯的手也不閑著,急切地扯掉他身上層層包裹的布料——瑩白有若初雪般的肌膚,從胸部到月復部縴細柔滑的線條,都隨著褪至腰際的衣衫,全部綻露在了他面前。
血脈賁張的感覺,頓時讓他口干舌燥,因長期握劍而有些粗糙的大手,來回撫模著那滑膩的身段,享受著如同珍珠般的觸感。
「你可知我有多想你?」蕭颯一邊品嘗著他誘人的甘甜,一邊將他攔腰抱起,繞過立于房中的畫屏,向繡著戲水鴛鴦的大床走去。
「蕭颯……」勾著他的脖子,藍玉煙睜著那一雙濕潤的水眸,怯生生地叫出他的名字——頭一次呵!
「給你兩個選擇——叫我的名或者『相公』!」
「……」
「怎麼,這麼難選?」
「……我會起雞皮疙瘩。」
「放心,習慣就好了!你喜歡哪一個,叫叫看。」
「……強人所難。」
「這怎麼會是強人所難?現在我們可是『夫妻』了!連名帶姓的叫不是太生分了嗎?!」
「那……那我叫你大哥好不好,我不想一輩子扮女裝啊!日後……」
「唉——看來我只有退一步了,先叫一聲來听听!」把他放在床上,蕭颯立刻馬不停蹄地,動手月兌掉他剩下的衣褲。
「大……大哥。」
「什麼?你說什麼?」
「大哥——」
「這還差不多!」
粉紅色的繡帳不知何時已垂下,屬于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才正要開始。
「啊啊……」
消魂的申吟中夾著急驟的喘息。
「嗯……唔……」
「舒服嗎?」
「啊……啊啊……那里……別……」
「放松,乖……」
「好……好難受……」
「弄痛你了嗎?那……這樣呢?」
「你……唔!啊……你故意的——啊!」
「我只是想讓你更舒服啊!」
「你……我……快、快……」
「快什麼?說啊。」
「啊——大、大哥……大哥——我……我受不了了……」
「你想要大哥怎麼做呢?」
「我要……嗯……求你!大哥——」
「你想要什麼?告訴大哥啊!」
「大……哥……進、進來……快點……」
「知道你哥哥我擔驚受怕、朝思暮想了多久嗎?這一回,得由你自己來!」
「啊——我、我不會……」
「跨過來!」
「嗯……」
「很好!慢慢地做下來……唔……」
「嗯……大哥……大哥……」
「放松……好!來,動動看……」
「啊,啊啊……」
惱人的申吟聲與喘息聲驀地嘎然而止,兩人的嘴就像是已被件什麼玩意兒堵住了。
過了很久,又復響起的喘息聲更急促了。
「呀……快點……再快點……」
「別急,我的小玉兒……」
「啊!不、不……不要了……放……放開我,讓我去……大哥——」
「還沒夠……耐心一點,小玉兒……」
「求……求求你……大哥、大哥!啊——讓我去!讓我去!求你……求你……」
「別哭別哭,再等一等……等一等……」
「嗚……啊……啊啊……嗚……」
「嗯——馬上、馬上就可以了——」
「大哥!」
「嗚!」
****
天已經快亮了。
錦帳中剛剛才安靜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只听藍玉煙那因激情的余韻,而依然底啞的嗓音小聲地響起︰「大哥,我有話要對你說。」
「不錯,你是該說說——瞞了我這麼久,你說,你該當何罪呀?」
「你……你已經罰了一整夜,還想怎麼樣?」他的臉紅得就像是只剛摘下的熟隻果。
「昨夜是咱們的『洞房花燭之夜』,怎能作數?」
「你、你……你耍賴!」
「呵呵,小玉兒,快來補償哥哥的相思之苦——」
「別又……」
錦帳之中又沉默了很久,仿佛兩人的嘴又被什麼東西堵住。
又過了很久,藍玉煙才輕輕地喘息著開口︰「別鬧了,我真的有正經事要和你說。」
「沒有比現在的事更重要的……」
「你——」話音驀地斷了,仿佛踫到了什麼不該踫的地方,令他的身子觸電般猛地彈了一下︰「你是人嗎?又……」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等……」
又被好好的疼愛了一回之後,藍玉煙翻過了身子不再理蕭颯。
「小玉兒,你不是有話要對哥哥說嗎?」從背後摟住他的肩,蕭颯貼著他的背脊,勾著一個饜足的笑容湊在他耳邊說。
藍玉煙像是睡著了般睬也不睬他。
「也對,你累了吧?那咱們先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再說。」在他臉頰上「啾」了一下,蕭颯便拉拉被子準備修生養息去了。
「不行!」立刻反過身子,藍玉煙對準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哎呦——謀殺親夫啊……」
「你再不正經我——我明天就回雲霧山莊去!省得再受你玩弄……」
「好好好,我投降!我現在任你玩弄還不行嗎?」
「你說的哦?」
「嗯!來吧!」蕭颯立刻規規矩矩地躺好,緊閉雙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好!」美目半合、唇角斜勾,藍玉煙邪氣十足地輕輕地一笑,早已蠢蠢欲動的十指便毫不客氣地向他招呼過去。
「啊……哈哈哈哈……喂喂……哈哈哈……你怎麼可以使這種下九流的招數……哈哈哈哈……是誰說有正經事要談的?哈哈哈哈……」
「對你這種下九流的男人就得用下九流的招數!」
「哈哈哈……停、停……再來我可要還手嘍!」
「哼!」為免鬧下去,又會一發不可收拾,藍玉煙只好鳴金收兵︰「這次先放你一馬。」
「哈哈……咳……多謝公子手下留情——不如明晚我們再好好大戰三百回合?」溫熱的陽剛氣息吹拂在他耳際,蕭颯臉上那曖昧的表情,令人忍不住想一腳踹上去。
「啪!」一生輕脆的響聲之後,蕭颯臉上那痕跡宛然的腳印有力地說明了——他真的那樣做了。
「走開!」可惡,這個我行我素、死性不改的混蛋,腦袋里淨裝著那些不干不淨有色思想!
「嗚……好嘛,我洗耳恭听還不行嗎?小玉兒,別生氣啦!」
「……」
「放心啦!我天生就是不安于室的命,俗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嫁了我這個無行浪子,當然也只有被打包上路的份兒!反正我後頭還有兩個弟弟,傳宗接代的大任就交給他們去頂著吧。」
「你……」
「不過,過年過節的時候,偶爾也得回來看看,那時就只好再委屈你『淡掃娥眉輕點唇』了!」
「……」
「不用太感動啊,能與你並肩仗劍江湖,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呢!笑談天下事,醉臥美人膝——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颯……」
「玉煙……」
「嘔——」
「喂,別這麼煞風景好不好!」
「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你絕對不適合深情款款的呆樣!」
「敢說我呆——小子,看來你是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嗯?」
「我是實話實說啊……啊!」
很久很久之後——
「不行,任你這麼需索無度下去,我只怕會短壽十年!得給你定個規矩——如果你超出限制……那咱們就分道揚鑣一個月!」
「啊——」拖長的單音是非常明顯的降調,「那……一天兩次?」
「兩天一次。」
「一天一次?」
「三天兩次!」
「……小氣。」
天,終于亮了。
****
爹、娘︰
蕭颯是個好人,雖然有時侯說話毒一點,脾氣暴躁一點,思想歪一點……基本上,他真的是個好人。這輩子,孩兒決定永遠跟隨著他了。請原諒孩兒的不肖!孩兒永遠是爹的女兒。娘,努力替我生個妹妹吧!如果,您還願意讓我叫她妹妹的話……
娘,多保重!孩兒會永遠將您掛在心上。
還有爹、哥哥弟弟們、小豆兒,保重!
請替我向小豆兒說聲對不起,我沒能實現對她的承諾,讓她對我失望了。
不孝子玉煙拜上
即日
爹、娘︰
對不起了,孩兒自知不是承家守業的料,閑雲野鶴的生活才是孩兒心之所向。我帶玉煙走了,娘若想早日抱孫子,建議您趕快替廷威討房媳婦兒!
有空時我們會回家來看你們的,保重了!
颯
被譽為「江南第一家」的金陵蕭府中,江湖上人稱「鬼見愁」的第一號煩人物蕭家大少爺蕭颯,在他成親的第二天黃昏時分,帶著他那比傳說中的「武林第一美人兒」更勝一籌的新婚嬌妻消失在了茫茫暮藹里,從此成為一個傳說。
傳說,他們夫妻倆行俠仗義,曾為了救一對孤兒寡母蕩平了燕山十八座山塞;傳說,他們夫妻合創了一套雙修劍法——雙劍合壁,當者披靡;傳說,他們曾揭穿了武林中一樁人神共憤的大陰謀,免去了一場腥風血雨;傳說,他們宛如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見過他們的人,無不為他們的絕世風采傾倒——只不過為免不便,妻子總是以男裝示人;傳說,如有誰能將他們抓回金陵蕭府或者雲霧山莊,便可獲賞金千兩……
「知道嗎,上個月我帶著商隊出關,走在絲路上,竟讓我遇見了那對傳說中的『神仙眷侶』!還帶著個機靈可愛的孩子。那一家子啊——真是像畫一樣令人艷羨……名不虛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