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因為星辰的點綴而迷人,柔和的月光透過碩大的玻璃窗灑落在床上的人兒身上,讓她顯得更加的嬌弱迷人。
「頭……好痛……」邱融融抱著頭輕輕地申吟,等惱人的頭痛過去,她才睜開雙眼。
「這里是……」這不是她的房間,這是哪兒?她的視線落到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裴星宇?」她怎麼會在裴星宇的房里?邱融融扶著床沿,小心地從床上爬起來,腳才落地,就又不由自主地抱著頭躺回床上等昏眩的感覺過去,怎麼回事?她的頭就像被車碾過一樣。等她再次睜開眼楮時,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深速的黑眸。
「星宇。」她試著撐起身體,尖銳的痛楚如細針般直刺腦際,她似有若無地低吟了聲。
一雙手臂彎起,將她摟人熟悉的懷抱,略帶涼意的指尖按上太陽穴,靈巧地揉壓。她閉上眼,背靠著他,舒服得想嘆氣。
「宿醉的感覺不好受。」房里除了盞小燈,再沒有其他照明工具,他的聲音此刻听來竟如天籟。
「我喝醉了。」
「早提醒你那酒後勁很足,你卻喝了滿滿一杯。」他的聲音里是否有責備?她听不出來。
「可是‘滿天星’真的很好喝,甜甜的,比飲料還好喝。」直到現在,細細回味,她依舊能想起舌頭初觸到酒液時的感覺,有點麻,更多的是令人回味的甜。
「換來一日宿醉也值嗎?」他淺笑,指尖卻不曾停止溫柔地按揉著。
「值得。」她回答得沒有半絲猶豫。
他定定地凝視她,「好點兒了嗎?」
她點點頭,然後偏頭,又靠在他肩上。
桌上的手表發出嘟嘟的響聲,裴星宇放開一只手,按了表上一個鈕。對著床的大牆上出現了幻燈片似的大屏幕。
「大哥?」諾大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身影,嬌柔的聲音因為意外地看到一個陌生人而帶了些詫異。
「小柔,怎麼你一個人?」
「辰,有事,找星宿姐姐。」破字殘句引來融融不解的眼神。
「找大哥有事嗎?」
「辰說,不回家,要玩,畢業旅行。」
「辰宇也參加畢業旅行?」
正確的理解,換來裴柔燦爛的笑容。
「姐姐?」
「這位姐姐呀,」他笑著看了一眼,也看出了融融的緊張,他故意思索了一下,「小柔,融融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就像柔柔跟辰一樣嗎?」很高興自己能這麼聰明地找到同類的解釋。
裴星宇低笑著看著此刻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他懷里的邱融融,「是呀!」
「你可以叫她融融姐姐。」
「姐姐。」裴星字的回答惹來裴柔的笑臉,也如願地讓融融的臉添上一層美麗的紅色。
「融融,她是我的小妹,裴柔。」裴星宇為兩個女孩介紹。
「你好。」
「姐姐,好。」
「小柔乖,大哥還有事情,等一下再跟你們聯絡。」
「好,姐姐,再見。」嬌柔的聲音隨著屏幕的關閉,消失在黑暗里。
「好可愛的女孩。」幾乎是第一眼,她就喜歡上她了,那股純真的味道,輕易就能引發他人的憐愛之心。
「是呀,不然的話,辰宇也不會堅持要收養小柔了。」
「辰宇?收養?」這麼說,裴柔不是他的親妹妹?
「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裴辰宇,我爸媽一直遺憾自己沒有生女兒,所以在我跟辰宇七歲時就帶我們到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妹妹,誰知道才剛進大門,辰宇就抱著小柔不放,說什麼也要把她帶回家。可是,院長並不同意,因為小柔出生時生了一場大病,有可能會影響智商,換句話說,小柔有可能是個白痴。但是,不管院長怎麼勸,辰宇就是不放手。更奇怪的是,那時才三歲的小柔本是個怕生的小孩,卻對辰宇情有獨鐘,咿咿呀呀地也不肯離開他。你沒有看見當時的情況,兩個小孩緊緊地抱著彼此,任大人們在旁邊拉扯也不放手。那情景有點可笑,卻又讓人感動。後來,爸媽還是決定收養小柔,值得慶幸的是,小柔雖然比平常人要反應慢,也還算正常,特別是她從小就由辰宇帶大,兩人的感情更是堅不可摧。我媽常笑著說,我們家不是收養了個女兒,而是為辰宇養了個小妻子。」
听著裴星宇輕柔地講述著裴辰字與裴柔之間的故事,融融也不免在心中感到絲絲羨慕。
「過去,我一直羨慕辰宇有自己要守護的人,而現在……」
「現在怎麼樣?」即使在他的眼中已經猜到了答案,邱融融還是忍不住想听他說出來。
融融的頭被抬起,承接了他落下來的吻。不似體育館那個輕率的吻,也不似再之前那般溫柔,當火熱的唇踫上帶著涼意的唇時,似乎有電流穿過。
直到邱融融昏眩得忘了自己是誰,裴星宇才放過了她,雙臂卻依舊鐵鉗般地緊緊鉗制住她的身軀,他在她耳邊輕喘低笑,「我找到那個系住我心的人了,又怎麼會再羨慕他呢。」
昨晚的一夜未歸,結果就被姐姐嘮叨了整個上午,直到楊詹驊也受不了未來老婆的嘀咕後,邱融融才得回清淨。
沒過多久,電鈴聲就打破了寧靜,當她看清站在門口的人影後,不禁一愣。她沒想到燕賽翼會來找她,她以為球賽結束後他就回學校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哦,進來吧!」融融側過身,讓燕賽翼走進客廳。
「你家里沒有人嗎?」燕賽翼打量了一下這套樓中樓的小套房。
「我姐姐跟姐夫有事出去了,你要喝什麼嗎?花茶好不好?」
「好,謝謝。」
又是一陣靜默,兩個人各自坐在沙發上。
燕賽翼喝著邱融融為他泡制的花茶,默不作聲。
融融撫摩著懷中的愛貓。
「我以為……以為你回中部了。」融融清了清嗓子,試圖找話題來打開這種沉默的尷尬。
「我有一位伯伯正好在這里辦宴會,我很久沒有看到他了,所以就留在他家了。」他解釋道。
「哦。」那麼他應該不是為了她的事情才留下來的。
「融融,你跟裴星宇真的在談戀愛嗎?你們真的是情侶嗎?」他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我……我以為,我昨天就告訴你了。」
「為什麼?你不可能在離開‘北中’前就認識他,你與他相處最多也就只有兩個月,怎麼可能會這麼快。」昨天與她分手後,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才兩個月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就融融的日記里所記載的,她應該已愛慕自己兩年了。一想到兩個月與兩年的差距,他就不禁對自己充滿了信心,而且他看得出,昨天融融見到他時並不是沒感覺的。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從她進「澄南」的第一天起,裴星宇似乎就融人了她的生活。每次與他在一起,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跟隨他的步伐。
「你……」燕賽翼眼神復雜,他知道融融的改變一定與裴星宇月兌不了關系,心中卻有著不甘。他比裴星宇更早認識融融,自然也比他更早喜歡融融,可是,因為他希望融融能自己發現他的用心,所以不曾貿然表白,誰知道竟會錯過最有利的時機,「融融,撇開那件事情不談,你真的已經忘了我嗎?」
「我……」融融猶豫地望著坐在面前,一臉急切的燕賽翼。她沒有,她當然沒有忘記過他。他是第一個對她友善的人,也是她曾經偷偷愛慕過的人。他的存在,曾是那麼遙不可及,即使曾一起玩耍娘鬧過;他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他的笑容總是那樣燦爛。他喜歡打球,在球場上更是英姿勃發。她向往太陽,一直很向往,所以忍不住想親近他,即使她是那麼膽怯,只敢在眾人背後偷偷地注視他。
而現在,她所向往的太陽竟然就在她面前,還說他喜歡她!這是多麼不可思議!
「融融!」燕賽翼蹲在融融面前,握著她的手。他看得出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準備再接再厲地游說,門鈴卻在此時響起。
門鈴聲打破了魔咒,融融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逃避地跑去開門。
「融融。」
是裴星宇!老天,在看清來人後,邱融融瞬間白了一張臉,她像剛做了虧心事的孩子,緊張得直咬自己的手指甲。
「星宇我……」
不用她多說,裴星宇已看到了她身後的燕賽翼,他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就連掛在他唇角的笑意也極其自然地保持著。
他自然地牽起融融的手走進房間,把融融安置在自己身邊,握著她的手也不曾放開,像是無心又似有意地把玩著融融的小手。
「燕賽翼是來看我的,因為我轉校的時候,他正好不在,所以沒有道別。」怕裴星宇誤會,融融急急地解釋。
是嗎?他們昨天不就已經見過了,還有什麼事需要特地登門說的?
「融融,我還有事,先走了。」燕賽翼沉不住氣地開口。
「好。」這個好字說得太快,像是巴不得快點趕人。
「不多坐一會兒?」倒是裴星宇有禮地挽留。
「不了,」燕賽翼生硬地開口,「你不送送我?」這話是對融融說的,挑釁的眼神卻是送給裴星宇的——不要以為你贏定了!
「我……好!」融融小心地抽開被裴星宇包裹在掌心的手,「我送送燕賽翼,馬上就回來。」
一出大門,燕賽翼立刻拉住直往電梯里沖的融融。
「融融!」
心慌意亂已經不能說明邱融融此刻的心情,她急切地按下電梯鍵。
「兩個星期後我再來,融融,我給你兩個星期時間。」
「兩個星期?什麼時間?」燕賽翼,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不要說出口。
「兩個星期。」燕賽翼看著她,即使從邱融融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中已經看出了她無言的請求,「足夠你理清自己對裴星宇的感覺,我看得出,你喜歡他的程度絕對沒有像喜歡我的那麼深。」
「當!」
又是一陣慌亂,她已經分不清,這聲音是電梯發出的,還是她內心的震撼。
裴星宇沒有在融融家逗留太久,直到他離開,融融還是不明白他會突然出現的原因。可是現在她已經無心思考慮這些了,她所擔心的是兩個星期後,她該如何面對燕賽翼?如果她對自己夠誠實的話她就該承認她確實是因為他的話而動搖了,只是……
邱融融小心翼翼地從抽屜底部拿出日記本,自從馬天妮公開了她的日記後,她就不曾再翻過它,搬家後更是一直壓在抽屜的最底層。翻開封面,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下一刻,久忍的淚珠就不听使喚地滾落下來。
厚厚的日記,載滿了她細膩的心情,寂寞的、孤單的、傷感的、快樂的、幸福的,很多很多,一幕幕恍若隔世。
十歲以前的日子,她幾乎都是在醫院里度過的,雖然有親人的呵護與關愛,卻還是會感到寂寞與無奈,那時候的她,總喜歡看著窗外漂浮不定的雲以及不時停在窗邊的小鳥。
後來,她身體好轉了些,一方面欣喜著可以接觸一個不同的世界,一方面卻又害怕與他人接觸。直到那時她才發現,原來她已被封閉了太久,早已忘了該如何表達自己。她害怕,也彷徨,這樣過了好幾年,她進了「北中」,認識了燕賽翼和馬天妮,情況才好轉了許多。
馬天妮該算是她第一個朋友吧,她是個出生于豪門的大小姐,卻並不驕縱,即使有時發發小脾氣,也只會讓大家覺得可愛。從她和馬大妮分進同一個班起,馬天妮就十分照顧她,有好玩、好吃的也會與她分享,雖然那時她還不太懂得如何表達感謝,但馬天妮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馬天妮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拉她到操場上看男孩子們打籃球,更正確地說,是看燕賽翼打球。
燕賽翼是北中出了名的籃球王子,不僅球打得好,人長得帥,而且他很愛笑。第一次看到他在陽光下打球時,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太陽,他溫暖地照亮了身邊所有的人,而每個人也都會身不由己地被燦爛的陽光吸引。她也無法逃避地成為了其中的一個,她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那個小太陽。
她知道自己與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總躲在馬天妮身後,默默地看著他,即使燕賽翼主動與她說話,她也總是唯唯諾諾地說著一些詞不達意的話。只會在日記中寫滿他的名字以及自己的暗戀。
她沒有想到的是,馬天妮竟然會趁她不在時公開她的日記。並用嘲笑諷刺的語調在眾人面前宣讀。當她看到那一幕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難堪是難免的,傷害才是她心中無法治愈的傷痕,她不明白一向和她親愛的馬天妮為什麼要這麼做,傷害了她,又有什麼好處?不願看見大家鄙視的眼光,正巧姐姐因工作上調到北部,她沒有猶豫地與姐姐一起離開了,那時她天真地以為,只要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忘記所有發生的事情,她就不會再心痛。
當時的她,卻不曾想到會踫上裴星宇,他的出現,是那麼理所當然。如果說燕賽翼是太陽,那麼裴星宇就是變幻莫測的風,大多數時候,他是溫和的,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對她,卻顯出少有的強硬。不可否認,如果沒有他,她改變得不會那麼快,他給了她自信與勇氣。因為這分自信與勇氣,讓她在面對夢小雨、白日夕她們伸出的友情雙手時,沒有退縮,、進而得到了她們難能可貴的友誼。
那麼現在呢?遙不可及的太陽奇跡似的來到了她的身邊,她是否也會用那分得來不易的勇氣,舍棄風而追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