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電話鈴聲一直響個不停,謝思年吃力的從床上爬起,攏一攏及腰的長發,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客廳接電話。
「你是愛蘭還是思年?你們死到哪里去了?我打了多少次電話都找不到人,你們想造反嗎?現在給我立刻過來!」電話那頭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開口就罵,姿態之高、口氣之差令人生氣。
是祖母!思年氣歸氣,但她什麼也沒說就將電話掛掉,並且將話筒放在一旁,免得祖母繼續奪命連環Call。她揉揉太陽穴,頭好痛,實在沒有力氣理祖母O
既然起床了,思年干脆到廚房找東西吃,冰箱里的東西差不多都過期壞了,看來她只能吃泡面。
等水煮開後,她將水倒人碗面中,不消多久她已開始吃起泡面。
「叮咚——叮咚——」
思年一碗泡面還沒吃完,門鈴就響個不停,她開門一看,不由得嚇一大跳。祖母竟然來了!從有記憶以來,她到這里來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出來,看樣子她真的氣瘋了,不然不會親自移鑾駕到這里。
「你以為掛電話就沒事了嗎?」祖母謝黃牡丹身上穿的、手上拿的全是名牌,標準的「貴」婦人。她氣沖沖的推門去,尖著嗓子說︰「你媽呢?她躲到哪里去了?」
著祖母又是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思年不由得怒從中來。以前為了母親她都忍著,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她大聲的吼回去,「你瞎了嗎?我媽就在你前面!」
向來只有自己吼別人,從沒被人吼過的謝費牡丹愣了下,本想好好教訓一下孫女,突然看清眼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骨灰壇,牌位上黑底金字寫著趙愛蘭三個字,霎時,她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在門而出,連按電梯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沖下樓梯。
看見一向趾高氣揚的祖母竟然嚇得魂不附體,思年忍不住大笑,關上大門後還抱著肚子笑了好一陣子。
「媽,你看到沒有?那個老妖婆嚇得屁滾尿流!你活著的時候,她拼命的欺負你,你死了,她反而怕你,真是好笑!」說著說著她鼻子一酸,哽咽的說︰「現在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該怎麼辦?」
***
為了忘卻喪母之慟和讓混亂的腦子冷靜下來,思年開始整理東西,然而一件件的物品,在在的訴說這二十年來母女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她揪著心、紅著眼將東西收拾妥當。
在這燠熱的八月天里,思年的汗水和淚水流個不停
這時門鈴響了,她一邊擦干臉上的淚水,一邊思忖著來者會是誰,沒有馬上開門,過了一會兒,那人再度輕按了下門鈴,根據這個鈴聲判斷,不是祖母,想想迷信又心虛的祖母應該也不敢再來了,于是她放心的去開門。
門外的訪客同樣的讓她驚訝不已,「阿姨?!」
來訪的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保養得宜的身材、穿著得體不浮夸,加上濃厚的書卷氣,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于婉柔尷尬的笑笑,說︰「思年你好,我可以進去嗎?」
思年讓她進人屋內,輕屑的說︰「祖母不敢來,所以叫你來嗎?你來做什麼?」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跟你媽上個香。」她稍作停頓後解釋,「我跟你媽並沒有私怨,只是因為你父親他……」
「我懂,你是原配,我媽是情人,我是野種,我們的立場本來就是對立的,互不相容。」
思年看著父親的原配妻子,她人如其名,溫柔婉約,不但身出名門,她本身還在大學里教書,即使已經五十了,還是風韻猶存。憑良心講,這可不是自己的母親能比得上的。
這番太過于坦白的話讓于婉柔感到難堪,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安靜的接過香,凝視著前方的靈位,心中百感交集。她就這樣死去,化為一甕骨灰,和她爭奪丈夫的戰爭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結束,丈夫終于又回到自己身邊,可是她和他所生的孩子卻是真實存在,也因此她們母子一直沒有從生活中消失。可悲的女人和可憐的戰爭,于婉柔搖頭嘆息。
思年收起剛剛輕乎的態度,誠心的道謝,「說起來有些諷刺,你是唯一給我媽上香的人。謝謝你,阿姨。」
「唯一?」于婉柔不敢相信。「你舅舅呢?外公呢?你媽的親戚朋友呢?」
思年淒然一笑。外公和舅舅早就不認這個女兒和外孫了,覺得母親做人家的情人有辱門風,更重要的是連錢都沒撈到,生怕還要養她們,那些親戚朋友早就不相往來,個個覺得臉上無光,更怕她們上門借錢,除了鄰居林氏夫婦外,但她不想再麻煩別人,而祖父母姿態高、嘴臉臭,她根本就不想去求他們。
所以又該通知誰?又有誰會來?
「那麼你媽的後事?還有火葬、做七……這些都是你一個人?」于婉柔不敢相信這樣的生死大事,都是由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孩子獨力完成。
「有我就夠了。」思年坐下,哀戚的說︰「那些死後哀榮的事是做給活人看的,我看就免了,醫院里的阿婆送我一本佛經,我每天早晚都念,我想……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沒人會管我們母女死活。」
于婉柔聞言鼻頭一酸,側隱之心油然而生。一個女人就這樣化成灰燼,無聲無息的消失,而一個孩子竟然一人面對這樣的人生,獨自扛起這樣的苦痛。
「阿姨,你不要哭,我……不要你的同情……」思年含著淚、噘著嘴,倔強的說。
于婉柔明白的點點頭,坐到她面前,關心的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環視屋內零零落落的箱子,又問︰「你在打包,要搬家嗎?」
「我只是在整理東西。以後的事,我還在想……」思年沮喪的垂下雙眼。
「你大三了,再一年就大學畢業,不管你怎麼打算,一定要讀到畢業才行。」于婉柔誠懇的說。
她沒有回答。這一陣子花了好多錢,這些年母女倆省吃儉用辛苦攢下來的錢差不多都花光了,存折里剩下的錢連注冊費都不夠,更不要說其他的了,剛剛在整理東西的時候,認真的考慮要賣掉房子,用那些錢先讀完大學再說。這兩年媽媽的身體時好時壞,她早就做好打算,將房子過戶給自己。
于婉柔從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疊千元大鈔放在桌上,「這里有二十萬,你先拿去用,不夠的話打電話給我。」
思年愣住了,到底是大戶人家,一出手就是二十萬。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想用錢壓死你,就當這是我們欠你的,安心的用吧。」于婉柔知道這樣說她才不會反彈。
思年心中很不是滋味,雖不想接受,但她真的很需要錢。
于婉案從手冊中抄下一些資料遞給她,「這間廟就在市郊,我認識這里的住持,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就將你母親的骨灰送到那里供奉,我會先跟住持聯絡好細節,至于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思年拿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她也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只是沒錢又孤立無援,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才會將骨灰放在家里。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伸出援手的,竟然是阿姨,和媽媽立場完全對立的原配,這真是諷刺的命運啊!
「他知道我媽過世了嗎?他怎麼說?是他叫你來處理的嗎?他什麼時候從大陸回來?」她一口氣問了一大堆問題。
于婉柔愣了一下,隨即會意,「他」是她的丈夫、愛蘭的情人。
「嗯,他下個星期就會趕回來。他擔心你一個女孩子自己住危險,他要你搬去和我們一起住。」
「他擔心?你別說笑話了,這些年來他對我們母女倆冷冷淡淡的,好像我們不存在似的,我媽病了這麼久,他有來過嗎?他是擔心謝家真的絕後,他想保護的是他的DNA吧!」思年想起父親的絕情,氣憤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母親在時,他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們,等母親一走,他就要接她回去,這麼勢利又不負責任的人,她會听話除非天下紅雨。
于婉柔拙于應付這般尖銳的對話,無措的看著激動的她。丈夫對情人日漸冷淡,夫妻恢復往日思愛,自己當然樂見如此。但這對她們母女來說,卻是很無情的事。
「你考慮看看……」于婉柔怯怯的說。
「阿姨你是怎麼想的?你真的要我搬去?我的存在對你是一種苛責,天天看到我,你確定你受得了?」她挑明的問。
于婉柔難過的轉過頭。用盡辦法還是生不出一男半女的她,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畢竟思年是謝家唯一的骨肉。
「阿姨,如果讓我搬進去,你一定會後悔。我不可能乖乖听話,也許還會做一些壞事,甚至報復,你們會沒安寧的日子過。」她老實不客氣的說。
「我後悔的事情很多,也不差這一件了。」于婉柔抬起頭看著她,寓意深遠的說︰「那麼……就讓他們後悔吧。」
思年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好,就讓她來翻覆謝家!
***
「小年,請進。」隔壁林家夫婦開門讓思年進屋。
林先生請她坐下,怕她有事開不了口,于是先說︰「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不用客氣。」
「昨天我把媽媽的骨灰送到廟里供奉,差不多就這樣。這段時間麻煩你們很多,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們。」思年衷心道謝。
林太太很可憐這個孩子,一直叫她要好好吃飯,要是懶得煮飯就過來一起吃,家里人多不差一副碗筷,而林先生也請她千萬不要客氣或不好意思。
「謝謝,你們真好。」她感動極了。「事實上,過兩天我就要搬去我爸爸家住。」
「好是好,可是你爸爸家……」林太太知道愛蘭母子的處境,同為女人也深感同情。
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已經好幾年沒來探望她們,給的錢好像也不多,她們母女倆過得相當清苦,哪像別的情人吃香喝辣的,愛蘭可是什麼都沒撈到。思年一個人住雖然寂寞,但總強過那個家父親長年不在,祖父母輕視,還有難以面對的正宮娘娘。林太太感到很擔憂。
「你怎麼這樣說?搬去和父親住很好,她父親也該盡盡做父親的責任。」林先生覺得孩子還是跟父母住的好。
思年笑笑不作解釋.只說︰「你們家里人多,常說太擠,不如我家就借你們使用吧。東西我都收到小房間,如果嫌進出麻煩,干脆把這面牆打通也沒關系。」
這個提議讓林家夫婦嚇了一大跳。過了這個暑假,大兒子從高一升高二,小兒子就要升初三,小女兒也要上初中,孩子們老吵著家里沒地方讀書,小女兒老嫌哥哥們沒給她隱私,孩子愈來愈大,東西愈來愈多,空間愈來愈小,可是存的錢又不夠換大房子。
「空著也是空著,就租給我們吧。」林先生爽快的說。
思年堅持不能收錢,借給林家免費使用當作回報。這些年來,林家從不間斷的幫助與關懷,雖然如火柴般微弱的火光,但也讓孤立在人世風雪中的母女倆感到一絲溫暖。
在思年的堅持下,林氏夫婦接受她的好意。
當晚,林家煮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謝謝思年,順便送別,孩子們听到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房間高興極了,興奮的計劃著要如何安排。
***
華麗的大門開了,思年帶著簡單的行囊踏進謝家一百多坪的豪華公寓。從今以後就要住在這里了,她的內心充滿不安。
從玄夫往右是寬敞豪華的客廳,祖父母和阿姨已在那里等著她。
「你是撿破爛的嗎?竟然拿個紙箱裝衣服?還有那個像垃圾袋裝的是什麼東西?這能看嗎?我真是替你感到丟臉!」謝黃牡丹不等她說話,先來個下馬威,要讓她知道這里是自己的地盤。
「麻煩買個LV的行李箱給我,下次我就可以體面一點。」思年把東西放在地上,雙手叉腰,不得不佩服祖母永遠玩不膩找別人麻煩的游戲。
「進門也不會叫人,真是沒家教。」謝黃牡丹看她還在頂嘴,心里更生氣,說什麼也要讓她低頭。
「是呀,從剛剛就一直吠個不停,真是沒家教。」思年來個回馬槍。
「吠?你說什麼?!」她氣得直發抖。
「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少說兩句,以後還要一起生活,不要一見面就吵。」祖父謝玉棋對于孫女的傲慢態度很不認同,厭惡的皺起眉頭,「思年,你是晚輩,不要老是惹你祖母生氣,知道嗎?」
「祖父,你一定忍了很多年了吧!」思年裝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她明白祖父看不起她,只是他沒像祖母那樣拼命找碴。很久以前他就告誡過她要守本份,一個情人生的孩子,又是個不能傳宗接代的女孩,不要有非份之想,每次看到他嚴肅的臉,就會讓她想起這番傷人的話。
謝玉棋沒耐心和小孩子斗嘴,只想讓這麻煩的丫頭趕快離開視線,他轉頭對旁邊的媳婦說︰「婉柔,你帶她到房間。」
于婉柔請幫佣的張嫂幫忙搬東西,接著帶思年進房。
從玄關右轉是客廳,客廳的兩邊分別是餐廳和書房,從玄關左轉是廚房,廚房再過去幾步路就是客房,因為家中沒有多余的房間,所以就讓思年住客房。
張嫂幫忙將東西搬進客房後就離開,于婉柔稍微向她解說家中的房間配置和大概情況。
「你爸爸今天下午就到家了,他要是看見你已經搬進來,一定會很高興。」于婉柔微笑的說。
思年無所謂的聳聳肩。上一次見到父親差不多是三、四個月以前的事,她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見他,或者應該說見到他又能怎樣,事情根本不會改變。
「其他的行李什麼時候會送來?」于婉柔覺得她的行李太少了,應該有後送的東西。
「就這樣了。」她指著地上的一箱衣服、一背包的書和一提袋雜物。
于婉柔起先有些驚訝,隨即和氣的一笑,「沒關系,再買就好了,想要什麼東西就告訴我,不要客氣……」
「我知道,你們家什麼沒有就是錢多。」思年不客氣的接話。
于婉柔隱下心中的黯然,她勉強揚起一抹笑容離開房間,讓她整理自己的東西。
房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思年才終于露出羨慕和贊嘆的表情。
房間進門右手邊是一個六門大衣櫥,她猜想要擁有多少衣服才裝得滿這麼大的衣櫥。床組、桌椅和櫥相都是高級木制品,窗外的陽台大到可以放下一組咖啡桌椅,而浴室有四、五坪大,不但有按摩浴缸,連洗手台都像梳妝台那麼大。
從小到大,只要謝家一通電話召喚,她就得立刻飛奔到這里讓他們看看或者問話,稍有延遲,母女倆就會遭受祖母嚴苛的責難。雖然來過這個家無數次,但是也只到過客廳,她從來沒有進到里面的房間,不曉得有錢人可以奢華到這種地步。
思年重重的跌坐在床邊,感嘆客房就豪華成這個樣子,貧窮的她實在想像不出父親和祖父母的房間到底是什麼樣子。
現在有了這麼豪華的房間,她卻高興不起來,想起之前和母親過的清寒生活,她的心頭便糾了起來。母親的工作收人不多,父親一個月只給一萬五千元,母親身體不好常看醫生,生活過得很拮據,雖然說好讀書的費用由謝家負責,可是祖母跟防賊一樣,如果沒有學校正式收據根本就拿不到錢,常常為了錢和祖母吵架。
她感到非常迷惑與憤怒,既然謝家這麼有錢,為什麼要如此苛刻的對待她和母親?
***
下午五點多,長年在大陸經商的謝長風終于回到家中。
「真的?她今天搬進來了?!」听到妻子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的時候,謝長風高興極了,本來還擔心這孩子性子拗不肯搬進來,這下總算放心了。
「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壞,我說一句,她回我十句,遲早我會被她給氣死,要不是念在她是你唯一的骨肉,我才不肯讓那個……住進我們家。」謝黃牡丹不忘向兒子訴說自己所受的委屈。
婆婆嚴苛的眼光有意無意的掃向無法生育的媳婦,要是她生得出一男半女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于婉柔難堪的別過頭去。
「牡丹,你就少說兩句吧,等一下還要一起出去吃飯,在外面吵起來的話多丟臉。」謝玉棋不能忍受任何有失顏面的事情。
「思年在房里,我去叫她。」于婉柔想要借機離開公婆的視線。
「不用了,我去找她。」謝長風想和女兒單獨說說話。
他繞過餐廳往客房走去,輕敲房門,正值雙十年華的女兒從門後娉婷出現。
「爸」
謝長風進到房中,仔細的檢視家具擺設,滿意的點頭,「還喜歡這房間嗎?」
「這不是重點吧。」思年等著父親問母親的事。
「沒錯,重點是你搬進來了。」他想討好女兒。「明天叫阿姨帶你去買些體面的衣服,好不好?」
「是呀,穿得不夠體面有失你們謝家的顏面。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把你們謝家的錢敗光。」她不客氣的說。
謝長風當作這是女兒接受自己的好意,于是笑開臉,「什麼‘你們謝家’?你不也姓謝嗎?」
「我本來跟我媽姓趙的。」她眼中閃過一絲怨懟。
「愛蘭她……怎麼這麼突然就……」平常能言善道的謝長風,面對這個尷尬的話題也口拙了。
「怎麼會突然?」思年的情緒有絲激動,「她病了好久,我也打過電話給你,你就是不回來。那個傻女人一直在等你回來,你知不知道?」她覺得父親實在太絕情了,而母親太傻了。
謝長風心虛道︰「對不起,我真的很忙,走不開。我會去廟里給她上香的。」
「在她生前不去看她的人,在她死後又何必去看那堆灰呢?」思年覺得一切都太晚了,現在父親做任何事都不能安慰母親。
「你說話愈來愈嗆了,難怪你祖母會受不了。」他皺眉看著她。
「哇,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抓賊。怎麼?開始後悔叫我搬進來了?不遲,我馬上搬出去。」她輕笑。
「怎麼會,你就安心的住下來,你祖母那邊我會勸勸她。」他好不容易讓她搬進來,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再搬出去。他連忙轉移話題,輕拍女兒的肩膀,一副熱絡的模樣,「換件衣服,等一下我們全家一起出去吃大餐。」
「再換都是這樣的便宜貨,你想你給那麼點安家費能讓我們母女倆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媽真是全天下最沒出息的情人。」她存心掃父親的顏面。
「我去叫婉柔幫你打點一下。」
女兒每車每句都是在指責他的薄情寡義,謝長風快要招架不住了,急急忙忙的閃人。
思年看著落荒而逃的父親,心情頓覺好復雜,又怨懟、又感傷。才搬進來的第一天就累成這樣,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半晌後,于婉柔找來一件黑色短洋裝給思年,再配上一串珍珠項鏈,將她一頭及腰長發綰起,頓時,思年變成氣質美少女。
看到出眾的女兒,謝長風頗為得意,謝玉棋夫婦倆也驚訝她打扮起來竟如此標致,立刻厚顏的歸功謝家的血統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