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姚蒔冬覺得快要虛月兌了,最近日子過得太緊張刺激,她有些適當不良。她苦笑,這還真是托「某人」的福。
今天老媽陪老爸去應酬,沒有人可以來接她,只好很苦命地等公車回家。本來打算畢業前一定要學會開車的,可是老爸實在太忙,根本沒時間教她,她又不喜歡給不熟悉的人教,像凱歌去駕訓班學就被色教練吃豆腐,還好她馬上用空手道摔他個四腳朝天,如果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大概只能回家哭吧!
她駝著身子走到公車站牌處,沒注意到身後有一輛高級房車跟著她,直到她坐在椅子上抱著肚子發呆時,才被喇叭聲赫得回過神來,她無意識地抬頭一看……然後她確定胃藥的藥效過了。
男子亮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從車子的前座探出來,朝她誠懇的笑,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
這是不是就叫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還是那麼奸詐,原來他早就知道是她,只是故意進來問好松懈她的心房,奸臣奸臣!
「上車。」唐隱謙簡短道。
如果她還有體力,她會拔腿狂奔;但她沒有,那她可不可以假裝他認錯人了?
「要我扛-上車嗎?」他沉聲恐嚇她。
姚蒔冬知道自己死期已到,掙扎無效,好無力地拖著背包坐進他早已打開車門的前座里。
「怎麼會在這里打工?」讓她驚訝的是,他的語氣意外地平和。
「嗯!只……只是偶爾代一下同學的班……」她唯唯諾諾、誠惶誠恐的回答,一點也不敢大意。
「上這麼晚的班很危險的,如果可以就盡量拒絕,否則-這麼晚要怎麼回家?」唐隱謙略微皺緊眉頭,她一個女孩子工作到這麼晚,怎麼沒人來接她呢?
「媽媽都會來接我……」她囁嚅道,不懂自己干嘛這麼沒種,明明沒必要怕他啊!他又不是她的誰,他他他……唉!算了,反正她反抗不了他的,這輩子注定要活在他的陰影下。
「那今天呢?」
「他們有事出去了。」回答完她又想咬掉自己舌頭,干麼對他的問題有問必答。
唐隱謙分神瞄了眼她擺在胃部的手,嘆息問︰「-又胃痛了是不是?」
剛剛一直跟在她後面,就覺得她的背影駝得厲害,看起來病撅撅的。
姚蒔冬有些吃驚地微張小口,她一直以為他不知道她有胃痛的毛病……
「嗯……」她不想表現得很可憐,可是回答他時忍不住就露出脆弱的樣子。
唐隱謙把車停到路旁,打開車內的小燈,朝她伸出手,「把手給我。」
「哪一手?」她——的問。
「右手先來。」他拉起她的手開始用大拇指幫她按摩內關節,一邊揉一邊解釋,「以後如果胃又痛就自己揉揉這里,這樣可以健胃舒氣,解痙止痛。」
「嗯。」她乖巧地點頭,偷偷看著他垂目專心幫自己揉手的表情,在昏黃的燈光下,讓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溫柔。
看著他,她突然悲從中來,她以為過了三年,自己已經可以擺月兌對那張臉的迷戀,可是怎麼現在感覺比以前更帥了……其實她知道,自己一直忘不了他,只是假裝忘了他,唉∼∼也許這輩子只能單戀他,再也沒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換手。」他揉得很專心,在他始終握不到她另一只手時,才發現她正用左手擦著眼淚。「怎麼啦?還很痛嗎?」他拉下她的手不讓她揉,用指月復為她輕輕拭淚。
她搖搖頭,哭得很傷心,為她遲來的體認感到悲傷。「學長……你以後不要欺負我了好不好?」她多希望他永遠都對她這麼溫柔。
「傻女孩,我現在有欺負-嗎?」他失笑道,語氣很輕、很柔,且包含了一股溺愛在里頭。
「可是你只是在騙我的,很快你就會開始欺負我了……」她早就看清他的整人模式,她覺得他總是把她當傻瓜,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傻的。
「蒔冬,人都是會成長的……」輕輕撥開她的長發,他承認他是有點不舍了,他還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反彈呢!
姚蒔冬不懂他想說什麼,只是一徑的掉淚。以前她不覺得痛苦的,只要能看到他的臉,她就覺得很開心;後來他走了,她有時候會想念他,可是她告訴自己,她不是想他,只是想他的臉,不過當她發現就算每天看著Legolas的照片,也無法抑制思念時,她開始感到痛苦了。但她從來沒有對誰說過,因為連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傻瓜,他把她欺負得那麼慘,還害她常常胃犯痛,她怎麼會喜歡上他?!
難怪……難怪他老當她是傻瓜,原來她真的就是。
他現在這麼溫柔地幫她揉手,她覺得幸福得不得了,就算是真正的Legolas到她面前幫她揉手,她也不會覺得更幸福了。而這卻是他安排游戲的一部分,對吧?然後他又要開始展現他惡劣的本性了,對吧?
唐隱謙凝視著她眼里的戒備和恐慌,他發現她還是有些成長了,似乎多了一份防人之心,眼里不再是全然的信任。他突然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她原來生長在一個那麼完美的世界,她無條件的信任每一個人,他卻將丑惡帶進了她的世界……雖然他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其實一開始他的確被她那份純真的氣質給吸引了,作弄她也確實是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可是從一開始的快樂,到後來他卻漸漸感到害怕,怕太純真的她哪天會被人騙了。
因為在她眼中,他可以看出她對愛情的憧憬,就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夢想一樣,她也期待被呵護、被疼愛,但這世界有太多披著羊皮的狼,也充斥著太多裹著糖衣的謊言,這年代愛與不愛都太容易說出口,他只是怕她會在情海里跌了一身傷,所以他決定--由他來教導她人們惡質的一面,當然,這是一舉兩得的方法,他也在其中得到無限的樂趣。
可惜她不懂,或許她永遠也不會懂……不過不打緊,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沒有正面答復她眼里的疑問,他只是低頭……吻了她。
那是個帶著柔情的淺淺的吻,他只是輾轉吸吮著她嬌女敕的紅唇,如蜻蜓點水般優雅。不久後,察覺她憋著氣不敢喘,他噙著淺笑又輕啄了她幾下才放開她,她趕忙急喘了幾口氣,像是嚇著般。
他伸手描繪她漂亮的唇形,「還痛嗎?」
姚蒔冬把幾秒前發生的事倒帶了一次,面色才遲鈍地爆紅,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只能一味的搖頭,說不出話來。
他低笑,傾身再啄了她一下,「很好,我送-回家。」
她像是跌入了一個夢,一個很美很美的美夢,讓她陶醉的不想醒來。
聖母瑪利亞!求求-,讓美夢繼續吧……
姚蒔冬慌了、亂了,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她不願破壞那份難得的溫柔,所以她想到一個能將它保存下來的方法,那就是--逃避。
因為捉不住他出現的時機、地點,她只有把自己封閉起來,除了每周兩天的課之外,她不再出門,甚至不顧媽媽反對,任性地跑到姊姊家去長住,因為她很怕他又突然跑來毀掉一切。
她承認她很鴕鳥,可是只要不要看到他,她就不會感覺那麼難過了,就像他出國念書這幾年,她不也是過得很好嗎?她只有偶爾才會想起他……
姚萌秋走進妹妹的房間,近來她的反常讓大家都很擔心,可是她的嘴巴卻像蚌殼似的緊緊閉上,什麼也不肯說。
她坐到床邊,拍拍妹妹,輕道︰「冬冬,爸爸媽媽來接-回家了。」
姚蒔冬從棉被里采出頭,小小的臉蛋有一絲不知所措的脆弱。
「如果不想回去也沒關系……」姚萌秋心疼地模模妹妹的臉,這陣子她瘦了。其實她和老公都很歡迎蒔冬來住,可是爸媽卻不準她住太久。
「那怎麼可以?」姚太太一踏進房,看著死氣沉沉的小女兒,心中一把火直燒。「姚蒔冬,-還要賴在這里打擾-姊姊和姊夫多久?-也不看看-姊姊懷孕已經夠不方便了,還要分神來擔心-、照顧-,-不會不好意思嗎?」
「媽,別這樣罵她啦!」姚萌秋不舍地說。
「還說!」姚太太白了長女一眼,「這小丫頭就是被-寵壞了。」就是她和丈夫,把冬冬寵得無法無天。
姚萌秋微噘起嘴道︰「爸爸也有份啊……」
在門外正想進房的姚爸爸,腳步突然縮了回去,躲在門邊捶心肝,寶貝萌萌干麼也把他拖下水?
心情不好,又被媽媽吼了一頓,知道自己不應該卻又忍不住感到委屈的姚蒔冬,扁著小嘴,竟抱住姊姊哭了起來。
「媽……」姚萌秋著急地輕叫,干嘛要罵她啦!
姚太太也沒想到小女兒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敏感脆弱,一時也愣住了。
「好了好了,誰都不要罵,我的心肝兒又沒錯,老婆-干嘛罵人啊?」看心肝女兒哭,姚爸爸忍不住跳出來,大女兒現在不能站太久,他輕輕把小女兒攏入懷中,並示意萌秋坐下休息。
「爸爸……」姚蒔冬偎進爸爸懷里哭得更可憐了,听得在場的三人心疼不已。
「傻丫頭,哭什麼?我還不是擔心-嗎?」姚太太軟下聲音,把女兒搶過來「秀秀」。
「-在姊姊家住那麼久,-爸和我多無聊啊!還有,-姊姊快要生了,還擔心-擔心得每天打電話回家煩我,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舍得讓姊姊為-操心,-都不會想回家啊?」
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搶走的姚爸爸只能扼腕地站在旁邊幫腔,「對啊!心肝兒,爸爸難得放大假,-不在家多陪陪我喔!爸爸很寂寞耶!」這更加堅定了他絕不讓女兒太早嫁的決心。
「-不在家好多人打電話找-,我又不好跟他們說-姊姊這里的電話,-再不回家,別人都要以為-失蹤了。」
「電話?」姚蒔冬抬起淚眸,心里浮現一絲絲的期盼。「媽,有……有男生打電話找我嗎?」
「有啊!就-大表弟啊!」
「哦……」姚蒔冬難掩失望,越想越覺得自己白痴,他一直都知道她家的電話和地址,可是他出國三年以來,卻從未打過一通電話、寄過一封信,她怎麼還傻得期望他有些在乎自己?那天他一定又是在作弄她了,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供他娛樂的玩具罷了。
「冬冬,-在等誰的電話嗎?」姚太太問。
「沒有啊!」她勉強笑笑,臉上淨是藏不住的失落感。
她哪有什麼資格期待?他從未要她等他,一向都只是她一廂情願地去喜歡他,他卻從沒給過她等待的資格……
離畢業的日子越近,反而和朋友們越沒有時間聚在一起,大家都在忙著念書,忙著模索未來要走的路、忙著認清現實社會的殘酷,不忙的,似乎只有姚蒔冬一人。
直到大學快要畢業了,她才認清自己的感情歸屬,沒有一般人喜孜孜的甜蜜,只有滿心的惆悵。
她從來都以為,唐隱謙若不是非常討厭自己,就是非常喜歡自己,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無論是上述哪一種情況,她都太高估自己了。她甚至連讓他討厭的價值也沒有吧!
剛從學校下了課,她騙家人說要和同學去玩,其實根本就沒有人有空玩,大家都在為未來做準備,而她卻因為不想看見父母親擔憂的眼神而說謊,像抹游魂似的在街頭亂晃。她去找小木,直覺小木一定會讓她開心些,可是她到便利商店一問才知道,小木已經離職了。
站在街頭,她突然有嚎啕大哭的沖動,她有一種沒有朋友、被遺棄的感傷。
「蒔冬?」
她聞言回頭,看到一張恍如隔世的臉。
「怎麼痴痴呆呆的?」他習慣性地拍拍她的臉頰。
「學……學長,你怎麼在這里?」她睜大眼,不自覺揚高語氣,無意間的相遇讓她感到一絲竊喜。
「原來-還不知道啊!」唐隱謙別有深意瞧著她。
「知道什麼?」她仿佛活了過來,充滿生氣。
「我……」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後方就傳來叫喚他的聲音,一名女子坐在他車里催促他。
「隱謙,你好了嗎?停太久會被開單的。」
姚蒔冬轉過頭,看到那天他送她回家的那輛車子里,坐著一個高雅艷麗的女人--一個跟他很相配的女人。
心中小小的竊喜被這一幕敲碎了。
「馬上來。」他回頭微微一笑,跟著轉回頭問她︰「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用餐?」
姚蒔冬不自覺退了一步,心在抽痛,有點佩服她竟然還笑得出來。「不用了,我不打擾你們。」她搖搖頭,小臉上漾著過分愉快的笑意。
「沒關系,我朋友不會介意的,-不用覺得尷尬。」唐隱謙伸手要拉她,她卻又退了一步。
「真的不要,等會我家里有事。」他女朋友不介意,但她介意,雖然他要她不要尷尬,但她卻無法不在意。自始至終,她在他心里都只是個學妹,但她卻不只把他當個普通的學長而已。他問心無愧,她卻慚愧極了。
「什麼事?」他挑眉、環胸,冷淡地看著她,認為她在找借口。
她笑了笑。「今天是我爸的生日,早就說好要全家一起慶祝的。」其實她沒說謊,今天的確是她爸爸生日,但他若不相信,也沒有什麼差別。
「好。那就再見了。」很反常的,他不在為難她。
「再見,學長。」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可以死心了,真的!她要死心了。
她竟敢拒絕他?她竟然膽敢拒絕他?甚至不惜說謊也要拒絕他!
這妮于是怎麼回事?她不是一向最听他的話?為什麼剛剛她的態度突然變得那麼疏遠客氣?根本一點都不像她。
「隱謙,你怎麼了?」看他一副快氣炸的模樣,認識他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這種表情呢!
「沒事。」他斂起思緒,淡淡地回答,心里還再想剛剛的事情。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尤其是她轉過頭來看他的那一-那,他甚至覺得她好象快要哭出來了,發生什麼事嗎?還是……她在為那天他吻她的事情生氣?
媽的!他吻她的時候,她可沒半點拒絕的意思,干嘛事後才在怨他?
「可是你看起來不太像沒事……是因為剛剛那個小女生嗎?」艷美的女人可沒錯過他眼里的憤怒和著急呢!
「-會不會管太多了?珍妮。」就算是他也不會承認的。
「是不是她誤會你了?」他越不爽,珍妮越是好奇。好難得啊!冷面笑匠也有被激怒的時候。
「誤會什麼?」他賞了她一眼看白痴的那種眼神。
「誤會我和你的關系啊!」珍妮把那一眼回送給他,「你沒發現她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都傻掉了。」呵!那是一雙嫉妒的眼神啊!
唐隱謙微擰眉,嗤了嗤,「-在說什麼啊?那丫頭本來就傻呼呼的。」
「唉……虧你在女人堆里這麼吃得開,你難道不知道再遲鈍的女人只要踫上關于男朋友的事,都會變得異常敏感。」珍妮就這樣一路念念念,念到餐廳了還在念。
落坐後,他終于忍不住想叫她閉嘴,突然一個念頭閃進腦里,莫非蒔冬在吃醋?
「-的意思是說,她……有可能在吃醋?」
珍妮睜大美目,不敢相信自己一路開導,他竟到現在才听懂她的意思,她明明說的都是白話文不是?
「不是可能,她就是在吃醋!」若不是身處高級西餐廳,她很想用吼的,這白痴男!
聞言,唐隱謙的心情頓時如撥開陰雲見到燦爛的陽光。
「我不吃了,-慢用。」他舉起手先請服務生來結帳。
「-!你要去哪里?」哪有人丟下淑女一個人用餐的?別人看到會以為她很沒身價耶!
他掏出信用卡交給服務人員,笑道︰「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我未來岳父生日,我得趕緊去祝賀才行。」不管蒔冬那小家伙是不是騙他,先去了再說,若她真的說謊,日後可以一起結清算帳。
珍妮震驚得張大嘴,「你什麼時候有未來岳父的?」別開玩笑了。
「從我有女朋友那天起。」他帥氣的簽下帳單說。
「你女朋友又是哪位?」她的邏輯似乎有點被他搞亂了。
「-剛剛看到的那位。」
珍妮偏頭想了半天,「你是說……」
「對,就是那個小女生。」他把簽單遞給服務員,順便塞了張鈔票當小費。「我先走了,慢慢享用。」
唐隱謙飛車到朋友開的運動精品店,大手筆地刷下一套日系TourStage高爾夫球具,考慮了一下又覺得不妥,如果他沒記錯,蒔冬的爸爸似乎用慣了美系Titleist的球具,他撫了撫下巴,微微一笑再指名了一套貴死人的限量球具。
「你進球具來不就是要賣的嗎?」他才不管朋友死活,開始發揮他無比的說服力。
「可是我已經答應一位熟客要把這一套賣給他了……」朋友很哀傷地說,全球才二百七十套啊!教他去哪里生第二百七十一套?
「我也是客人啊!何況又沒讓你少賺。」唐隱謙硬是把信用卡塞到對方手中。
朋友多就是有這個好處。
唉!多年前朋友一時雞婆所做的「姚蒔冬身家調查」,若他知道竟還有這麼點用處的話,應該死也會瞑目了。
「誰啊?」姚蒔冬一開門,就有一種想馬上甩門的沖動--而她也真的這樣做了,並不是她膽子變大敢反抗這個惡質男人,這純粹是種很直接的反射動作,從若干年前開始養成的習慣到現在。
唐隱謙倒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快她一步的推開門,笑盈盈地不請自入。
「你你……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著。
「我听-說今天是伯父的生日,當然要過來祝賀一下才禮貌啊!我可不像某人,見到久未謀面的學長竟然想當面甩門。」他不以為意的倚在門邊,心情極好的原諒她方才不禮貌的舉動。
「冬冬,是哪位啊?」姚太太走到玄關,看到久違的唐隱謙,自是一陣驚喜。「阿謙哪!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已經有一陣子了,蒔冬沒有跟您提起嗎?」他眼角稍稍瞟過她,就見她心虛的別過臉。
「這孩子就是胡涂,什麼都沒跟我說呢!快請進、快請進。」
姚蒔冬傻眼的看著媽媽和學長異常熱絡的互動,她明明記得以前他們也沒見過幾次面,她應該跟他不熟啊!怎麼她媽興奮得一副好象找到失散多年的兒子一樣?她媽媽還叫他什麼?阿謙?他們何時成了忘年之交來著?
「冬冬啊!-站在玄關發什麼呆?還不快來幫-爸介紹一下。」
姚蒔冬很「矬」地走到客廳,挑了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要……要介紹什麼?」沒什麼好介紹的,他只是剛好路過而已,不熟的!
姚太太瞪了女兒一眼,「-給我過來!」坐那麼遠是怎樣?她一把將女兒拉到唐隱謙身邊。
「呃……爸,他是我大學的學長。」她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寸。
「伯父您好,突然造訪真是不好意思,因為今天在路上遇到蒔冬,听她說您今天生日,所以特地過來向您祝賀,以前蒔冬說過您很喜歡打高爾夫球,我買了套球具表達一點小小心意,請伯父笑納。」唐隱謙邊說著,邊將身後的球袋扛到前面,一點都沒發現姚蒔冬正張著一雙驚恐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
她……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他提過老爸愛死高爾夫球的事啊!她真的沒有。遇到他,她顧著害怕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情跟他閑話家常?
倒是原本陰沉的姚爸爸一看到整套球具,整張臉瞬間閃亮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撈過來一看,哇!正好是他想要換的牌子。但怎麼說姚爸爸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就算再喜歡也不會因為一套球具就把女兒給賣了。
「咳,我……我一向習慣用Titleist的球具。」
唐隱謙定定一笑,似乎早有對策。「晚輩略有耳聞,但是因為听說TourStage的球具以精致聞名,于是想讓伯父試試看拿著它揮桿的感覺,若是您真的用不慣,我還準備了您慣用的Titleist,听說這一組全球限量僅二百七十套。」
姚爸爸興奮的眼楮發亮,不自覺得顫抖了起來,「是……是TigerWoods用的那一套?」他高興的有點結巴了。
「是的。」他馬上將另外一套球具拿出來。
「你怎麼弄到的?」姚爸爸情不自禁的撫模眼前的球具。
「晚輩剛巧有位朋友專門進口運動用品,得知伯父您如此喜愛高爾夫球運動後,便樂意讓賢了。」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他要走的時候,他那朋友只差沒跪下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不要。
「我的天哪!阿謙,你花那麼多錢買這些桿子?」姚太太一听差點暈倒。
姚爸爸瞪了老婆一眼,什麼桿子?這些可都是寶咧!
「伯母,這只是一點小心意。」唐隱謙淺笑。
唉!冷眼旁觀的姚蒔冬,偷偷的嘆口氣,他的笑,永遠都是那麼從容不迫,儒雅穩重,剛開始認識他時,她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不知怎地,只要看到他這種笑容,她就忍不住感到頭皮發麻,總覺得他這副笑容的背後正在算計著什麼,那是一種讓人拿捏不住的不安。接下來他又要做些什麼事讓她嚇死了吧……
還有,她也不懂,他為什麼要來?認識了四年,她暗地期盼他的到訪、他的來信,不過什麼都沒有,他卻在她打定主意要放棄時出現……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好理解,還是他真能看穿人心,自己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很了解什麼事能讓她感動,也很清楚在她開始對他感到失望時,做哪些事就能讓她重拾希望,他總是這樣。
就在她陷入沉思結束之際,又無端收到母親的一記瞪眼,她自認無辜地皺起眉頭,不懂為何她媽今天對她敵意這麼深。
「冬冬這孩子實在太不懂事了,你這麼照顧她,當年出國時她卻沒給你送行。」姚太太講起來都覺得慚愧,人家對自己的女兒這麼好,女兒卻不知好歹。
這幾年他出國在外,姚太太還怕遠距離的戀愛,女兒會抓不住他,畢竟他既出色又優秀,沒想到他一直那麼有心,每逢她生日或是佳節,就遠從美國給她寄禮物來,還不時打電話問候她,要不是他一直強調不要給女兒知道,讓她有壓力,姚太太還真想好好訓誡女兒一番,這麼難得的男人要上哪找?而蒔冬這傻孩子卻總是清清淡淡的,半次也不曾提起他,真是急死她這個當媽的。
「媽……」姚蒔冬緊張地暗地里扯扯媽媽的衣角,她媽也真是的,哪壺不提提哪壺,說不定學長已經忘了說。
「我想,」唐隱謙含笑且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蒔冬當時是有要緊事情給耽擱了。」
「這小丫頭哪會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催她去,她還氣我吵她睡覺呢!」姚太太很不客氣地掀女兒的底。
姚蒔冬本來沒發覺的,等她媽一掀完她的底後,她才發現這個奸詐的男人竟然在套她媽媽的話!可惡!
這下可好了,以後不用擔心見不著他,倒是為了要防範他來報仇,她又要開始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了。
「哦--」這一聲「哦」得他倆心知肚明。「她大概是太累了。」
姚蒔冬立刻「挫咧等」,而且胃部馬上配合地傳來熟悉的痙攣。
「阿謙哪!不嫌棄的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姚太太熱情邀約,她果然沒有看錯,經過那麼多年他都沒把她這傻呼呼的女兒甩掉,果真是打著燈籠都無處找的好男人啊!
唐隱謙正打算開口接受邀請時,姚蒔冬早他一步急忙推卻,「媽!媽……那個……學,學長他很忙的,我們別強留人家了……」他還要去赴約吧!剛剛坐在他車上那個美麗女子,他說他們正要去用餐的。
「雖然我很樂意留下用餐,但如果蒔冬覺得家庭聚會有我在不方便,那我就不久留了。」他禮貌性地朝長輩點點頭,示意要離開。
「什麼?!」姚太太的火眼流星火速地掃向女兒,給了她嚴重警告的一瞥,再轉向唐隱謙時,已是和顏悅色,「你別放在心上,你應該知道冬冬這孩子說話就是那麼笨,其實她才歡迎你留下來呢!是不是啊,女兒?」她輕頂了頂發愣的女兒。
姚蒔冬眨了眨大眼,她只是說實話啊!她是怕他不好意思回絕耽誤了約會,怎麼這會兒她又變成那個不願意讓他留下用餐的壞人了?他他他真的好惡毒,怎麼這樣設計她!這是她家耶!他讓她的家人覺得她是個不懂事的人對他有什麼好處?
「隨便你。」她好悶,悶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姚爸爸忙著試揮桿,姚太太忙著開心的招呼唐隱謙,誰也沒有發現她那顆好郁悶的心情;而他,就只有他察覺到姚蒔冬的不開心。
唉!他似乎做得太過火了。
此時,從樓梯傳來的蹦跳聲馬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剛剛唐隱謙來時,溫定遠正好上樓去叫睡午覺的妻子下樓吃飯,而兩個小家伙也跟著爸爸上去吵大肚睡美人。可是他不忍妻子一臉疲累,所以又放任她賴床了近半個鐘頭,此刻才下樓。
「來來,阿謙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冬冬的姊姊和姊夫,那兩個是他們的孩子;這是冬冬的學長。」姚太太忙碌的頭左轉右轉為陌生的彼此做介紹。
「祖祖!」見過唐隱謙的小睿快樂的聲音從沙發後面響起。
唐隱謙找了很久,才找到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可愛,愉快地抱起他,「嗨!小睿。」
「哎呀!你怎麼認識小睿?」姚太太好驚喜的說。
「我們在百貨公司見過一次,小睿好聰明,一次就記住叔叔了。」他稱贊道。
溫定遠和妻子對望了一眼,原來那天兒子一直在說的「祖祖」就是他!
被稱贊的小睿害羞地呵笑,「祖祖真的女敕識姨喔!」還好他有相信。
「是啊!叔叔沒說謊吧?」
「沒有吵架哦?」小睿還記得他的解釋,很認真地確認。
「對,沒有吵架。」唐隱謙顯然很喜歡小睿,還轉頭對他的父母親說︰「你們把他教得真好。」
「那是因為你遇到的是這只小的。」溫定遠和煦地笑笑,很多人見到他那一雙寶貝兒子都有同樣的感覺,為何大只的可以老成到那麼顧人怨,而小只的卻甜蜜到讓人想偷抱回家。
一雙小手在溫定遠身邊扯了扯。
「什麼事?兒子。」他撫撫長子玩野了的頭發問。
溫繼堯把父親拉低,低聲地說︰「爸爸,我明天可不可以跟外公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因為怕被外婆听見,所以說得很小聲。
「當然可以,可是你確定你們去得成嗎?」溫定遠同樣小聲地在兒子耳邊說。
「所以我們要用偷跑的啊!」溫繼堯對父親漾開大大的笑容,高興地跳開。
這一幕看在唐隱謙眼中,有很大的沖擊,這樣相愛的父子之情,讓他突然有了成家的打算,只是那個傻學妹啊……他目光移向被忽略的姚蒔冬,只見她縮著身子,靜悄悄地從後門出去。
他把懷中的小可愛放下,對她的家人說︰「我出去看一下蒔冬。」
「我的心肝兒怎麼啦?」姚爸爸听到女兒的名字,總算從球桿中抬起頭問。
「她似乎在鬧別扭。」唐隱謙有些無奈地,跟著她的後頭走出去。
「那我……」姚爸爸正嚷著要跟,卻被姚太太一記必殺奪命眼瞪回原位。
「老公,來幫我擺碗盤。」姚太太吆-老公-
「媽,我來吧!」大月復便便的孕婦不忍心愛的老爸被奴役,自告奮勇。
「大肚婆還敢逞強,-給我坐著好好休息!」姚太後一聲令下,沒有人敢不遵從。
「乖,-坐著,我去幫媽。」溫定遠溫柔地扶老婆坐好,幫她調整舒服的坐姿。
看見他們甜蜜的互動,姚太太嘆了口氣,還是女婿好,真慶幸當年這女婿送上門時她沒反對,現在,她可要幫小女兒好好抓住另一個女婿,呵呵!
唐隱謙一走到後院,就見她縮在角落的椅子上掉眼淚,可憐得不得了。
「這麼討厭我留下來吃飯啊?」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在黑夜中听起來更加魅惑人。
把臉埋在雙腿間的姚蒔冬暗自扁扁嘴,她哪敢啊!反正他心機那麼重,她怎麼樣都贏不了他。
「反正……反正我媽媽比較喜歡你,你去給她當兒子好了。」她賭氣道,遲遲不肯把臉抬起來。
「因為大家忽略-,所以-不開心?」他坐到她身邊問。
她低聲抽泣,沒回答他。
見狀,他攬過她縴細的肩膀,輕輕擁她入懷,「傻瓜,我可不想當-爸媽的兒子……」
唉!這遲鈍的小丫頭,吻都吻了,莫非他做得還不夠明顯嗎?
「那……」突然她的小臉皺成一團,胃部傳來一陣急絞,虛弱的抱著肚子顫抖。
唐隱謙一驚,「-又胃痛了是不?怎麼不早說?」他有些氣急敗壞的,彎身抱起她往屋內跑。
「反正……又沒有人會理我……」她窩在他懷中,可憐兮兮地指控。
唉!原來真的是在鬧別扭。
他如旋風般跑進屋子,沒空等人發問,匆匆落下一句話,「蒔冬犯胃痛。」然後又如一陣風地將她送回她的房間,放她上床後,沒問過她就撩起她的衣服,引來她哇哇大叫。
「學、學長……」姚蒔冬拚命要把衣服往下拉,害羞得臉都紅了。
「別吵,我幫-按摩。」他拉開她的手,然後將雙手放在她月復部交叉,以肚臍為中心揉按月復部,順時針三十六圈,逆時針三十六圈。
經過他的按摩,姚蒔冬果然舒服多了,稍稍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好多了?」他輕柔的問,手上繼續進行按摩工程。
她感激的點點頭。
「我不是跟-說過,胃痛就按按指關節?-應該少吃點成藥,那種藥吃多了很傷身的。」他的眉宇間淨是關心。
聞言,姚蒔冬心一悸,他一定不知道,當他若無其事地說出這些關心的話時,總會在她心里回蕩好久好久,他就是這麼奸詐,她才會一直陷在這里走不開……
半天等不到她響應,唐隱謙抬頭一看,她眼眶里又儲水了。
唉……「不是好多了嗎?怎麼又哭了?」她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哭啊!
「學長……」她泫然欲泣,哽咽道︰「你是不是又要開始欺負我了?」她就知道決定躲他遠遠的才是正確的,每回再見到他,那溫柔的假象又要破滅了。
「唉!我覺得好冤枉啊!從我們再次相遇開始,我有欺負過-嗎?而-卻一直在抹黑我。」他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失望的神情布滿俊臉。
姚蒔冬被他說得有些心虛、有些愧疚,緊抿著紅唇有些欲言又止的。
「可是……」可是他已經有一個很美麗的女朋友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他如果那麼喜歡欺負人,為什麼不去欺負他女朋友?還是……還是他根本舍不得欺負他的女友,所以才又跑來欺負她?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不禁悲從中來。
「可是什麼?」唐隱謙心疼的想抹去她眉心間的沮喪。
「沒什麼。」她拉開他的手,扯下衣服,翻身背對他,悶悶地說︰「不要按了,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學長。你可不可以下去跟我爸媽說一聲,我休息一會兒就下去,你們不用等我先吃吧!」
唐隱謙吁了口氣,不勉強她,拉起被子幫她蓋上。也好,他可以先和她父母打好關系,以方便他以後出入她家。可是,她那過于溺愛女兒的爸爸看起來……不太好應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