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我想找剛從美國調任回來的邢副總。」
正低頭偷吃零食的總機小姐被來者嚇了一跳,迅速地想咽下嘴中的食物,這一急,倒害得她噎到了。
被對方猛咳嗽的樣子嚇到,簡筱喬趕緊將她身邊的杯子遞過去。
「你先喝點水,這樣會比較舒服。」
接過水杯的總機小姐連忙灌下一口水。
「謝謝!」她靦腆一笑,帶著甜甜的嗓音問道︰「請問小姐與邢副總有預約嗎?」
「呃……沒有。」
「那很抱歉,小姐,你必須先和助理秘書預約好時間再過來,沒預約的客人是不能接見的。」雖然這位小姐第一眼就很得她緣,可是公司規定就是規定,她只是個小小總機,也沒辦法任意放行。
「是嗎?謝謝……」簡筱喬咬著下唇,知道自己不好麻煩人家。
「筱喬妹妹,是你嗎?」
熟悉的呼喚止住了她的腳步。「你……怎麼會在這兒?」
總機小姐一見來人,連忙客氣地起身。「總經理,你好。」
費爾東揮手示意她別多禮,隨即看著意外來訪的人。
「怎麼突然來了,找雨嗎?」
找雨?哦,是啊,她是來找邢大哥沒錯。「你……邢大哥……等等,費氏集團……總經理?」
兩眼一瞪,簡筱喬終于意識到了她剛剛听見的話。
費爾東點點頭。
「一直沒時間告訴你,這次將雨從美國總公司調任過來的就是我老爸,費氏的總裁。」
「你爸爸!」掩不住驚呼出口,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層關系。
「那……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找邢大哥嗎?」
「現在?恐怕不行。」費爾東搖了搖頭。
頓時,簡筱喬的臉失去了光彩。
「不是不讓你見他,是雨……現在不在辦公室。」他才不是那種不通人情的人呢!
「邢大哥不在?」
「高雄工廠出了點狀況,一早他就下去了,可能要忙到挺晚才會回來。」
「可是邢大哥還邀我到他家吃飯的啊……」怎麼這樣!也不跟她說一聲。
「事出突然,雨可能來不及通知你,好嘛!別垮著臉,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是我懶得下去才要他代我跑這一趟的,要怪就怪我吧!」
費爾東一臉可憐討好樣,嚇得一旁總機小姐差點將藏在桌腳的零食給踢翻。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能讓頂頭老板如此低聲下氣。
「沒關系啦,對了,費大哥,晚上我得回家吃飯,所以先跟你請個假。」
「筱喬妹妹去對雨說吧!」她不隸屬他管,他不敢逾矩。「你也曉得,昨晚有人像是吃了火藥,我可不敢擅自作主,到時被他炸得滿頭包。」
坐在辦公室一整天他也沒那個「雨」的消息,干脆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將她送去給他消消氣。
「我怎麼老覺得你在算計我什麼?」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毛毛的,看似耍寶不正經,可是眉宇間流露的狡黠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的真正用意。
他立刻換上一副哭天喊地樣。「天地良心呀!我又不是向天借了膽,哪敢算計雨的筱喬妹妹?不要害我失去一個公司的好幫手好嗎?」
雨要是一怒之下離開公司,叫他以後一個人累死在費氏嗎?
「不跟你胡鬧了,我先走了。」簡筱喬手一揮,算是謝過,人也舉步離去。
「總經理?」
總機小姐吶吶地喊了聲。
「什麼事?」
整理下西裝外套,原本帶笑的臉龐頃刻間換上了副肅然貌。
「呃……」
拍著胸口,總機小姐喘了口氣,這才提起勇氣對快速變臉的總經理問道︰「那位小姐是……」
斜睨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意圖。「身為總機小姐,我想你似乎逾越了自己的職權。」
簡單一句話就讓總機小姐刷白了一張臉,明白自己多嘴了。
「以後那位簡小姐要是再來,你就直接讓她去邢副總的辦公室。」他成功的幫簡筱喬在公司奠定了地位。
滿足一下好奇心都不行。總機小姐朝離去的男人背影吐了吐舌頭。誰叫她是個職位低下的小職員呢?還是保住自己飯碗要緊,下次再見著那位小姐,一定二話不說,馬上、立刻、快速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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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筱喬不知道自己到底惹惱了那個女人什麼?
頂多就是那日沒專心听她說話罷了,但動手打人的可是她,才惹得邢雨霖不悅地趕她走,跟自己沒關系吧!
但見到她與後頭人一字排開的陣形,一副就是來尋仇的模樣,簡筱喬知道對方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元凶。
快六點了,瞄了眼灰暗的天色,夜神坐落在一條小巷的巷底,本已鮮少人跡的巷內,平常沒到開門時間是不大有人會經過。
早知道就別那麼早來了。「嗯……領班小姐,你好啊?」
「閉嘴,還叫我領班,你是在嘲笑我嗎?」早在她被趕出夜神時,就不是什麼領班了,這女人分明是故意說出她的痛處。「我會被趕出來全是你害的!」
「冤枉,前任領班小姐,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趕……你走的,你要找就該找發號施令的人吧!」
「要不是你從中作梗,邢老板怎麼會舍得趕走我?都是你,你這個狐狸精……」
簡筱喬開始相信小陳說的話,這女人的幻想癥恐怕已無藥可救。
她的默不吭聲被阿花視為另一種挑釁的方式。
「張仔,叫你的朋友亮出工具來。」
身旁幾個年輕的男子立即從隨身的背包內,抽出幾把小刀。
「喂,你們想做什麼?」簡筱喬打了個冷顫,她不怪對方的幻想癥將她視為情敵,但……若要傷人,這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在你臉上開個刀口,看你怎麼再迷惑男人!」
笑得陰森,她一步一步逼向退到牆壁端的簡筱喬。「張仔,還杵在那邊做什麼,動手呀!」
「呃,阿花,不是說好只是嚇嚇這女人嗎?」怎麼真要動手?
「-唆什麼?你動不動手?好,你不敢是不是,不敢我來!」阿花搶過張仔手握的刀子,抓了狂似地快速撲上前,刀口毫不留情的往下劃去。
就在張仔和其他男人的驚呼聲中,簡筱喬閉上了眼,一股濕熱的液體噴到了她的臉上。
這氣味……是血!
但她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出現在臉上啊!
簡筱喬睜開了眼,發現留著血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一條擋在她面前的手臂。
她旋過頭感謝地看向側身替她擋了一刀的人。
是他。
「你這個瘋女人竟然敢拿刀傷人!」邢雨霖的臉上閃過一道明顯的戾氣。
見到血的那一刻,阿花也清醒了,又被他狠戾的語氣一喊,手一軟,刀子跟著落地。
「我……不是故意的……」老天!他的模樣就像要沖上前撕裂她一樣,阿花立即向身後的人求援,不料卻發現後頭空無一人。
原來張仔一行人早在看到她傷人時就落跑了,誰叫他們不過只是一夜的露水之緣,應她的要求幫忙壯聲勢,若真正出了事,誰也不會顧到誰的。
扣住阿花欲逃離的手臂,邢雨霖狠力一握。
「啊——好痛!」阿花痛叫。
「你敢出手,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身一彎,他拾起了地上的小刀,作勢也要往她臉上補上一刀。
「對不起,是我的不對,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不要——」還沒讓刀子踫著,她便已哭破了嗓,一張臉更因驚恐而扭曲變形。
看到她的丑態,邢雨霖將她甩到地上。「滾!」
連滾帶爬,阿花迅速地沖出巷口。
「你還在流血。」簡筱喬處理完臉上的血跡,兩道細眉蹙緊,不悅地盯著那似乎不打算處理傷口的家伙。
邢雨霖一臉無所謂。「走吧!要不是我提早來開門,你早讓人破了相。」
瞧他說得多麼不緊張,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是嚇得全身發抖,只能假借撿起她掉落的皮包好掩飾自己的害怕。
還好爾東知會了他筱喬會來找他,不然她不就……
花了點時間安撫好自己受驚的心,邢雨霖用著沒受傷的臂膀一把勾過她來。
他要走去哪?簡筱喬困惑的讓他帶離出巷子。
「你不是要去店里開門?」討厭,那血還在流!
壓抑心中的不快,人家都不在意了,她還管他干嘛。
「鑰匙在我手上,我不開門,那就表示今晚休假。」他心情不好,誰敢有異議。
「哪有這種老板?」還真是囂張!
不行!她再也看不下去了,那個人根本不打算止血,換成她一把拖著他走。
「小姐,你話怎麼那麼多?剛剛有人要對你行凶耶,怎麼不見你嚇破了膽?」天下紅雨了嗎?她竟然主動拖著他走!
「沒什麼好怕。」有他在,她就是能安心。「開門。」
她說什麼?開門?
哦,他什麼時候被她拖到鐵門前?
「我都說了不營業了,媽剛通知我要帶你回去吃飯。」
她固執地朝他一吼。「我說開門!」
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的怒火,瞪大的雙眸顯示了她氣憤的神情,怒斥的聲音很有恐嚇人的力量,邢雨霖發現自己竟然不敢反抗。
只有——乖乖的開門。
「坐下,把上衣月兌了,手不要亂動。我警告你,等我過來要再看到你的傷口流一滴血,你就死定了!」
看著她在休息室里翻箱倒櫃不停地找著東西,邢雨霖的目光放柔了,他喜歡看她為他而忙著。
「你沒听見我的話是不是?還不快把衣服月兌了!」
找不到紗布,只好暫用她皮包內的手帕。
「你確定要我月兌衣服嗎?這里沒床,我怕會不舒服?」看她動怒的樣子似乎看上了癮,她漾著怒火的眸子熠熠發光,兩頰氣鼓鼓的讓人想湊上前捏一捏。都怪她要生氣給他看,害他舍不得移開眼。
媽的!這男人真的把她惹毛了,沒看見血還汨汨的流著嗎?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簡筱喬火大地拿起桌前的剪刀,在他面前開開合合。「你不動手是不是要我為你服務?」
「我不曉得原來你這麼急得想見我的……啊——該死……」
「嘶——」
一聲,簡筱喬利落地將礙眼的布剪開。
在她的刀口下,很快地,一件血衣被她扔在地上。
「你這女人——」
「你這男人是嫌血太多是不是?怎麼不去醫院捐血算了,浪費了這麼多的血,你知不知道這些血都可以裝滿一個血袋了……」她知道自己夸張了些,誰叫他這麼不愛惜自己。
若沒有褪去衣服,她不會知道隱藏在衣服下的傷口原來這麼深。
心口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好討厭,當事人都不在乎痛了,她為什麼又會替他感到疼?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專心用濕紙巾幫他擦拭傷口旁的血垢,簡筱喬雖沒回答他,但她的動作已經顯示了這個答案。
「告訴我。」邢雨霖用一只手將她的頭扳向他。「你不是一向都很討厭我,怎麼會關心我起來?」
被迫看著他,簡筱喬知道逃不了了,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要怎麼回答?
雖然只有幾日的相處,他依舊常惹她生氣,但不可否認,越接近他,越可以感受到他對她的關懷,加上自己一些理不清的思緒,她對他,似乎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你是邢大哥的弟弟,更何況這傷口是為我受的,我有責任。」一想到他為她擋刀的情景,她就難受得透不過氣。
「就這樣?」盯著她的目光不許她有一絲說謊。
簡筱喬狼狽地避開他的視線,怕被發現自己的心口不一。「不然還哪樣?你可不要忘了自己是多討人厭,若不是你因為我才受傷,你休想我會理你。」
兩人之間沒再對話,簡筱喬松口氣之余,不忘趕緊拿起紙巾再度為他的傷口擦拭。
「不用再擦了,一點小傷沒事。」煩躁的推開她,邢雨霖起身到櫥櫃前,取出一件備用的休閑衫準備套上。
「你的傷口還沒包扎,不能穿上衣服。」她著急喊道。
「我說過這點傷不礙事,是我自願挨一刀,毋需你負責;況且我既然這麼礙你的眼,就不勞你費心了。」原來自己在她心底仍舊是個無關的討厭人。
他的話好冷,冷得讓她的心一緊。
好不容易暫時止血的傷口因他穿衣的動作扯開了,看著又溢出的血絲,簡筱喬眼一紅。「你真的很惡劣,就是要逼我……逼我說出自己關心你、擔心你,是不是?」
濃濃的鼻音泄漏了她藏不住的情緒。
「好,你行,我是真的擔心你、被你傷口嚇到了,可以了嗎?你別讓它繼續流血了行不行?算我求求你……」
她不想哭呀!真的。就不知是被他冷漠的語氣給氣的,還是被那殷紅的血絲給嚇的?淚水很沒道理的就涌出來。
他飛快地將哭泣的她摟進懷里。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害你哭的,我該死,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別哭了好不好?」天哪,他怎麼這麼混賬,竟讓她哭著開口求他!他發過誓不再惹她哭泣的啊!
「你的傷口……」
「好好,我們馬上來包扎。」快速的將套了一只袖的休閑衫月兌掉,邢雨霖帶著含淚的人兒坐回原位,乖乖的讓她完成先前的動作。
「我先用手帕包住你的傷口,免得你一動傷口又裂了,記得回去之後要趕快用消毒紗布換上。」
到結束為止,簡筱喬都未曾抬過頭來看他,剛剛莫名的失態確實嚇著她自己了。
起身,她將殘余的東西收拾好。
「我們走吧!邢媽媽在等我們吃飯。」
不容她逃避,邢雨霖趁她沒注意迅速的將她困在實物櫃前。
「你……干什麼靠這麼近?」兩手抵著他向前傾的身子,手心觸踫到的溫熱感讓她一驚——
「你快去穿衣服啦!」不理會她的驚呼,邢雨霖兩手一撐,輕易地將捂著臉的她困住,他湊上臉在她的頸間輕嗅,惹得她脖子一陣癢,不停的往旁邊縮去。
她越縮,他就越靠近,兩人幾乎就要貼在一起丁。」我記住你剛剛說的話了,謝謝你的關心,這表示你不再討厭我了吧?」,他想吶喊,想歡呼,會關心他就表示在乎他,看來他還是有希望。,身子因他的靠近變得好熱,簡筱喬頓時心慌意亂起來。」你不要這樣子……快去穿衣服啦!」
「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為什麼那麼喜歡欺負你?」她紅透的臉蛋讓他忍不住親了一口。
簡筱喬逼自己做幾次深呼吸,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心跳聲因他輕狂的舉動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因為我喜歡你。」他緩緩說出了自己隱藏已久了心意。
簡筱喬直當她听錯了,喜歡她還欺負她?他騙誰呀!
「我知道你不相信,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欺負你只是想要你注意我而已。」若不是那一次他失控撕了人家給她的情書,令她難堪,他也不會就此自她面前消失,因為他怕極了在她眼底看到她對他的厭惡。
一直知道她喜歡的是雨騏,本來也就打算隱藏心意永不告訴她,豈料前幾日她就這麼闖進他的生活,而好友鼓勵的話也讓他作了決定,他想將她從「他」身邊搶過來,他要做他日已。
面對他突來的表白,簡筱喬只能說服自己他在開玩笑;可是一撞上那雙認真無比的眼楮時,她發現自己的說服漸漸沒有用了。
他說喜歡她!
為什麼她听了之後不反對,反而有一絲……竊喜?
老天,她已經有邢大哥了,怎麼可以因其他男人的告白而緊張、興奮,甚至心跳加快?
簡筱喬越來越不懂自己了。「你不要開我玩笑,是誰捉弄我扯掉我的辮子,嘲笑我是丑八怪?是誰毫不顧忌我的顏面撕毀了人家送給我的情書,還說不會有人喜歡丑人的是誰?」
「那是……」
邢雨霖接不下口。
「你瞧!自己都沒辦法辯解了吧!」
擺明這又是另一個耍她玩的花招,不過,她干嘛因為他的捉弄感到失望?
「不,當時那些話我不是有意說出口的,我只是覺得你綁辮子的模樣好可愛,才忍不住出手模了一下,只是沒料到發圈就這麼松了……撕毀那封信是因為我不願有其他的男人喜歡你,而我又不好意思說道歉,只好隨口胡謅些話來掩飾。」
一口氣解釋完的他偷瞄了懷中人兒一眼,發現她一副杏眼圓睜的訝然樣,雖呆,卻可愛得緊。
微啟的紅唇像在誘惑他,邢雨霖克制不了內心涌起的情潮,他的手撫著她的唇問︰「我可以吻你嗎?」
就像第一次吻她時一樣,他依舊不給她否定的機會,趁著她發愣的當口,邢雨霖準確地找著了他覬覦的目標,先是輕啄一下,發現她沒反抗,一抹笑意浮上唇邊。
這次他可沒那麼溫吞了,再度尋獲香甜的小口,著實給了她一記纏綿的熱吻。
唇舌的接觸讓簡筱喬忘了一切,任他侵略她唇內甜美的禁區,而當她有喘息空間的時候,理智漸漸回到她的腦內,頓時心中警鈴大響。
事情怎麼會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