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皇子失蹤了!
他和襲月像是從空氣中蒸發了一般,任皇帝瘋狂地找遍宮中每一個角落,也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蹤跡。
是他自己離開的?或是被奸賊綁架?眾臣私下議論紛紛,但無論何者對皇帝都是再壞也不過的消息。皇帝臉色慘白地瞪著階下一票膽寒噤聲的大臣,憤怒地下了最後通牒~~~~
動用全國各府各道全部的人力和兵力,哪怕是要把全國的土地都翻過來,也非得把-陽二人給找回來!
「哎呀呀,怎麼會這樣呢?」
人潮聚集在街上公貼的告示前,識字者嘖嘖嘆息,而不識字者也好奇地頻頻追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還不是三皇子殿下失蹤,皇上下令全國大搜尋。」
「三皇子?不是就要當上太子的那位嗎?」
「就是說啊。」
「那……那不是很可惜?」話者一派惋惜。放著太子不當,還鬧失蹤,真不了解那位三皇子在想些什麼。
「誰曉得?」對方聳聳肩。「那些高貴人的想法是我們不會懂的啦……」
話到這里,他們便沒有再听下去了-陽拉著襲月的手,主動往一旁的客棧走去。
他們一身布衣素服,摒去了那過于出眾的容貌,現在的他們和一般村夫村婦沒有兩樣。
等回到客棧的房中坐下後,襲月靜靜望著-陽打開整理變賣他們身上值錢物品後換回的生活必需品。
出來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也不知生活的關鍵就在一個「錢」字。不過幸好他們運氣好沒遭人多加刁難,沿途遇上的百姓也都很熱心地幫助指點他們,讓他們在短短的這幾天中就習慣了民間生活的方式。
臨安是不能待了,當然更不可能回去西夏。唯今之計,也只有往北走,走到哪兒便算哪兒了。
他把一些重要、必要的東西放進包巾中,用力打了個結。「好了,有了這些,就足夠我們到淮北了。」
淮河以北是金人的領域,要躲避父皇和西夏的追緝,只有金國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她望著他一臉堅定,自己卻沒辦法像他一樣堅決,尤其是方才听到路人說的話之後,她的心更無法平靜了。
「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嗎?」她問,十指已緊得泛白。
「可惜?」他像听到奇怪的語言,不解地轉過頭。
「你應該覺得可惜的,可是你為什麼不?」她猛地站起,簌簌顫抖地質問他。「你本來擁有天下、擁有一切的!可是你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為什麼……」
她抖得說不下去。她只要一想到他曾經那樣低聲下氣地向人乞問一夜食宿就受不了。
他是天之驕子,他天生活該受萬人景仰崇拜的。可如今為了她,他卻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甘願做個平凡的老百姓。為什麼不覺得可惜?為什麼不感到留戀?
「為什麼?」他笑了,如此坦蕩而無畏。「為了你呀,襲月。只要能和你相守,要我放棄全世界我亦甘之如飴。」
「別再這麼說了!為什麼要為了我?我不明白!我只是你的仇人,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做?」
他會是一個賢明的皇帝的,可是她覺得害怕,她不知道,她這麼做,是不是只會拖累他,讓他也變成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皇子?
他知道她怕的是他會為她而變成了天下的罪人。可是就算成為了罪人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曾是那樣地在意著自己身為皇子對國對民的責任,但自從遇見她之後,他便突然發現那些一點都不重要了。
沒有了她,他的世界根本不成立。而當世界都不存在的時候,又還有什麼事是他足以掛懷的呢?
「好,不是為了你,其實是為了我自己。」他換了個說法,但語氣仍堅定不變,「沒有了你,我活不下去。除此之外,你還需要更多更好的理由嗎?」
還需要什麼理由?這句話便代表一切了!
襲月又一次輸了,她根本沒有辦法抵抗他。從一開始便是這樣,不管她再怎樣壓抑、怎樣抗拒,她總是輸在他堅勇無畏的熱情之下,只能一步一步地淪陷。
兩粒豆大的淚珠頓時滑落雙頰,她激動地撲進他的懷中,哭著低喊︰「為什麼?我有什麼好,你為什麼要這麼愛我?」
「為什麼?」他不禁苦笑。愛情能有什麼理由呢?如果能說得出為什麼,說不定他也不會這般愛她愛到瘋狂了吧!
「為什麼?為什麼?」可是她激動地要個答復。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好害怕,就好象這沒道理的幸福隨時都會被奪去,她亟需他的保證!
他愛憐地抬起她的小臉,用無數個啄吻安撫她的激動與不安。他深情地凝望著她,低柔的嗓音足以迷惑她的心神。
「是天注定的情緣啊。瞧,我是陽,你是月,我們連名兒都是一對。連上天都注定好我們要相愛的不是嗎?」
「真的嗎?」她睜著淚眼,仍有些不安地望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溫柔地再度肯定。
「那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她一眨眼,眼淚又掉下來。
「我們當然在一起。」他心疼地吻去了她頰上的淚水,一滴,「永遠……」兩滴,「永遠……」最後吻上她的唇。
「永遠……」
她終于放開心地跟著他去,帶著僅有的盤纏,不顧一路行來愈見寒冷的天候,他們加快腳步往北方走去。
「過江以後便是淮北了。」他指著浩瀚的滔滔江面對她說。
過了江後他們便能無後顧之憂,不過現在天色已晚,渡船都已歇息,任他們再心急也只能等到明天。
向附近人家借了間空房,她在他的堅持之下,只能待在屋中,等待他出外張羅食物回來。
他將厚實的斗篷拉緊,回頭給她一個深吻後,戀戀不舍地去了。而她痴望著他的背影,久久無法抽離。
暮色染黑了天空,夜雪也漸漸地飄落,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似的,任雪花飄落鼻尖。
遠遠地,一雙盯視他們的鷹眼射出暴怒的火光,陰冷的聲音從抿白的嘴角中逸出,「找到了。」
終于找到了!枉他為她費盡心思,沒想到她終究還是背叛了他!緊握的雙手浮滿青筋。早就知道她不能信任,他又還對她仁慈什麼?根本是不必要的!
「大王……」少女看著他恐怖異常的臉色,也不禁心驚膽戰。
「你去絆住-陽,我有話要單獨對襲月說。」細長的鷹眸眯起,心已下了一個淒絕的決定。
是她背叛他在先,現在,也就別怪他再下留情了!
他狠鷙地下完命令,便再不猶豫地大步邁近那亮起燭光的小屋,步步都讓憤恨的火焰更加猛烈地焚身。
襲月望了他好久,直到天色已全黑,什麼也看不到了,她才百般不舍地轉身回屋,點起滿室昏黃。
她動手將屋內雜亂的擺設打理整齊,等他回來便能安心舒適地休息。
這是真的嗎?或者只是她的一場美夢?襲月坐在床邊,太過強烈的幸福感讓她頭暈目眩,分不清這是虛幻抑或現實。
他們真的能在一起了嗎?她閉著眼楮,不安地喃喃自問。但不多時,她連忙更強烈地說服自己。
噢,是的、是的!他們都已經跨越了仇恨的藩籬,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是能阻礙他們的?
她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現在能與他相守,已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渴求。她不要再想可能被迫與他分離的景象,哪怕是一點點可能的假設她都不要!
襲月心中驚醒,喝令自己要振作。
她只是從沒過過這種幸福無憂的生活而已,所以才有這些無謂的憂慮。但是她應該相信,天底下不是所有事都像她這般悲觀的。
她這麼想著,面上立刻浮現了一抹積極的笑意。
對,浩瀚江面的另一頭,有著嶄新的人生在等待著他們。她期待著,期待過了明天,她和他就將永遠永遠、再也不用分離!
身後的房門「呀」地一聲被推開,是-陽回來了!襲月興匆匆地轉身,打算用最美的笑容迎接他。但是當來者的面容映入眼簾之時,她的笑容卻瞬間僵住。
鷹眼高鼻,深邃的輪廓回異于中原人士。她的呼吸幾乎中斷,怔怔地望著那張太過熟悉的面容,昏沉的腦袋一時無法思考,只能不斷疑惑地想著,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里?
「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現在,你連我的臉也給忘了嗎?」他暴怒地大喝,走上前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毫無防備,整個人便被那巨大的力道給摔倒地上。可也正是這一巴掌,讓她震愕的神智整個清醒了過來。
就在同時,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整個人不禁劇烈顫抖了起來。
「……爹……」極度的恐怖幾乎掐斷了她的呼吸,她顫抖地望向了眼前高大的人影,差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為什麼要違背我的話?」他高高在上地冰冷睨視著她。
她光看這個眼神便心涼地知道了,爹不會原諒她!他絕不會原諒她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認知讓她突然像瘋了一樣,跪在地上不停向他哭著磕頭道歉。
她不知要對他解釋什麼,但只想讓爹不要再這麼看她了!
她好怕爹那種冰冷的眼神,從小她就知道,只要他一這麼看她,她便再無寧日可過。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啊!求求他不要、不要再破壞它了!
「你忘了你娘是怎麼死的?你不打算殺狗皇帝幫你娘報仇了?你忘了我都是怎麼教你的嗎?」他冷眼睨著她,話聲卻一句比一句憤恨。
她哭得更加厲害,拚命地搖頭,「沒有、沒有……」
「你有!」他鷹爪一伸,掐得她的頰骨幾乎碎裂。「不然狗皇帝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你說!」
「我……我……」她宛如風中殘葉般地顫抖。因為她愛上了仇人之子這種話,她又怎麼說得出口?
「你說不出口,我便來替你說!」他冷哼一聲。「你愛上狗皇帝的兒子了,是嗎?所以你下不了手了,是嗎?」
「爹,我……」她直覺地想搖頭辯解,可是才開了口,卻發現他說的全是事實!
他望著她啞然驚愕的神情,心中怒火不禁更熾。沒用!他就知道她達不成他的期望,只是白白花費他十多年的養育工夫,真是白費!
「閉嘴,不要再叫我爹!」他反手又賞了她一記巴掌。「我君某人才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爹!」顧不得臉上熱辣辣的痛,她倒抽了一口氣驚叫,「不要這樣說,我是你的女兒,我是你的女兒啊!」
請原諒她,不要放棄她,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不要那樣輕易就說出這般絕情的話啊!
「你才不是我的女兒!」他冷冷地瞪著她,眼中那憎恨的冷火霎時凍住了她未竟的話。「你听清楚了嗎?我君天-這一生,從未生過任何的女兒!」
他是說氣話,他是在說氣話……襲月瞪大眼望著他,千百個想否認,但他倏地露出的冰冷而猙獰的笑容卻讓她頓時啞然。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笑?
「你亂講……你亂講,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女兒?那我又是誰?我會是誰?」她恐懼而僵硬地搖頭,不由得往後退。
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她沒有辦法控制,只有一步一步往毀滅中墜落。
「我和柔福是有孩子,但那人不是你。」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就是不讓她漏听一字。狗皇帝既然能狠心害死柔福,又豈可能會放過他們的孩子?
「我回到臨安皇宮,本來想要直接殺了狗皇帝泄恨,但是我看到了一個嬰兒。我望著她那天真無邪的小臉,不由得想哪,我要給狗皇帝什麼樣的懲罰呢?不,一刀落下實在太便宜他,我要讓他嘗嘗什麼是地獄的滋味。」
他說到這里時,再難掩得意地高聲笑了起來。「所以我偷走了他新生的小公主,當作我自己的女兒,日日教她記得以前的仇恨,終有一天要她回臨安親手殺了狗皇帝報仇!
「哈哈哈!狗皇帝死也不會想到,他的生命竟會結束在自己親生女兒的手上!報應!這就是報應!誰教他要殺死我的柔福!誰教他要害死我的柔福!」
他瘋狂地大笑,而襲月瞪大眼怔望著他,冰涼的寒意打從骨里一點一滴地滲進渾身每一個毛孔。
他在說些什麼?她是誰?她不是他的女兒,而是~~~~
這極端恐怖的事實讓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尖聲驚叫︰「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胡說,你胡說!」
她怎麼可能是狗皇帝的女兒呢?如果是那樣,那她……她和-陽不就是~~~~
他眯眼睨著她驚恐慌亂的模樣,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別怪我沒對你仁至義盡,我幫你選的是最不引人起疑、最安全的一條路。我讓你嫁給-陽,可沒要你愛上他。我還派了手下跟在你身邊,時時提防你做出不該做的事。但誰要你背叛我?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手下?」她頓時楞住,但一個人影突然浮上眼前。「阿離?」
他沒有回答,卻低低地笑出了聲,陰冷的炙烈目光盯著她。
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望著那張傷痕累累的沉睡小臉,也曾經于心不忍地真心想將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待。
他的計畫沒有改變,但也決定了不告訴她任何事實。反正不知道就和沒有是一樣的,她依舊能過得快快樂樂。
他為她設想妥當,如今卻是她自己親手毀壞的,一切都怨不得他!
她怔望著他陰冷的目光,眼前突然一片黑,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一樣,雙腿一軟,便踉蹌地坐倒在地上。
「我是狗皇帝的女兒……我是皇帝的……」她失神地喃喃自語,忽然打了好大一個寒顫,慘白的面容上,淚水早已滿布。
怎麼會這樣呢?她忽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她?她不過就想要那一丁點幸福,老天卻為什麼就是那樣吝嗇地不願給她?
她和-陽……她和-陽……
天哪!為什麼要這般待她?
她蜷曲成一團,痛哭得不能自己。他們干了什麼?干了什麼?
他冰冷的聲音仍在耳邊持續,一句又一句,都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你是狗皇帝的親生女兒,-陽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是你不听我的話,是你自己犯了錯,你能怨得了誰?」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她不應該愛他!但她為什麼就是不听?是她執意跨越那重重的障礙,可她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他是她的親哥哥,他們犯下的是天地不容的罪行。
她能怨得了誰?怨得了誰啊?
他冷冷地睨著她痛苦萬分的蜷縮背影,炙恨的烈火已在他眼中逐漸退去,余留下的是無盡的暗沉與復雜。
他緩緩走近她,而她失神地仰面望他,他松開手,在她面前落下一塊晶瑩的墜飾。
她怔怔地看著地上發光的月牙頸墜,茫然而無反應能力。
「這是我抱你離宮時你身上有的東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從此便當作我們父女的情分已斷,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他睇望著她,冷淡地道。
而他這番絕情的話,更讓她顫抖加劇。他凝望了面如死灰的她半晌後,終于發下了狠轉身離去。
但就在他的腳跨出門檻的前一刻,她幽幽傳來的聲音卻頓住了他。
「……就算你不當我是你的女兒,你還是我唯一的父親……難道……你就不能對我仁慈一點嗎?」
她淚眼模糊地望著他的背影,怎樣也不明白~~~~
為什麼非得對她這麼殘忍?難道他真如此恨她,恨到絲毫不顧多年情分,非將她推入地獄嗎?
他的手抓著門板,指尖用力得都掐進木頭里。但驀地,他卻冰冷一笑。
「你是我仇人的女兒,又有誰會對他的仇人仁慈的呢?」
他說完再不停留地離去了,而她依然僵在當場。刺骨的寒風從敞開的門扉灌入,吹熄了桌上的燈火。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但她卻什麼也感覺不到……感覺不到了。
當他好不容易抓到兩只野兔回來時,迎接他的竟是滿室漆黑。他滿心奇怪地從懷中掏出火折,點亮燈火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死灰著面容、呆坐在牆角的她。
「襲月?」他急忙奔向她。她的臉色為什麼這樣難看?「你哭了?」他驚訝地發現。
她失神地望著他寫滿焦急的俊容,像是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恢復了反應的能力。
「……-陽?」她虛弱而不確定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們不是說好了,從此之後,天涯海角永遠相隨。既然他們都決心相守,還有什麼是值得哭泣的呢?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報仇?你是不是舍不得就這樣離開?你說過你愛我的,但報仇比我還重要嗎?我……」他愈想愈心急,口氣不禁也沖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她又哭了,虛弱不堪地搖著頭。
他不會了解,如果他們之間的障礙只有仇恨,那該是多麼容易解決!可事實並非如此,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此生此世都再也不可能了呀!
「如果不是,那你又為什麼哭?」他氣急敗壞,受不了她有一丁點想要離開他的念頭。「你是不是不想走了?你說啊!」
她不是不想走,是她再也走不了。當所有事實都血淋淋地攤在她面前時,她還能再自欺欺人地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她沒有回答,但那奔流的淒愴淚意卻成了他最好的答案。他心頭一涼,驀然涌上的一口氣頓時沖昏了他的腦袋。
他突然粗暴而狂烈地吻上了她。
「不行!」她陡然一驚,反射性地想閃。
「我不準!」他強硬地拉住她,不讓她躲。「我不準,我不準!襲月,你是我的人,我不準你想要逃開我!」
他鐵下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讓她打退堂鼓。他發狠地抱她,狠狠地吻她。霸道的舌強硬地探進她口內,粗蠻地攪弄,便是要向她宣示,他們早已是一體的,他絕不讓她在此時退縮!
他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但是她呢?
一開始便是他一頭熱,但難道至今她還要給他個致命的打擊,說從頭到尾就只是他一相情願?不,他絕對不允許!
他不容拒絕地壓倒她,月兌去她的衣服。他的動作又猛又急,不經意傳來的衣裳撕裂的聲音,听得她膽戰心驚。
「不要!不可以!」她像是發了昏似地極力掙扎。
不可以再發生,他們已不是這樣的關系,不可以讓罪更深一層啊!
「我才不管你!」她的抗拒讓他雙眼一熱,他憤怒地壓住她的雙手,狠狠地盯住身下的她。「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她整個人都震住了。她瞪大眼,怔怔望著他如赤子般的熾熱眼神,感到他熾燙的淚珠一滴滴落在她的面頰上。她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忍耐,淚水決堤而出。
她驀然痛哭失聲,激動地又踢又打。她不停地大叫、尖叫,像是想吼盡心中所有的不願和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啊~~~~啊~~~~」
她瘋狂地擺月兌他的箝制,朝那幽冥中擺弄著他們的不知名力量揮出憤恨的一拳又一拳。
他震愕地被她撇在身後,整個人不由得陷入驚嚇。
然而她又突然轉身沖向了他,用力地撲倒他,縱橫的淚水濕透了彼此耳畔的發絲。
「我怎會不愛你?我怎可能不愛你?」她在他耳邊大吼。
「襲月……」她飽含痛苦的哭吼消弭了他的疑慮,但他反手回抱她,卻不禁陷入更深的迷惑。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
她不停地痛苦哭號,而他滿腔的疑惑,也不知該從何問起,只能就這麼抱著她,僵硬地拍著她的背脊。
襲月在他懷中,他每一下的哄慰都像刀一般更刺進她的心。她愈哭愈厲害,聲聲剜心裂肺。
為什麼讓她遇見他?若上天當真注定他們的相遇,又為什麼要那樣狠心地規定她不能愛他?
他說,他是陽,她是月,他們是天注定的情緣。她當時相信了他,可時至今日才發現事實正好相反。
他是陽,而她是月,正是連天道都規定了他們不能共存于同一個時空。
痛苦漲滿了她的神魂,讓她無法感覺時光的流逝。但當苟延殘喘的燭光亦燃盡最後一點火星,黑暗瞬間淹沒了世界的時候,體力耗竭的他們再也抵擋不住疲累與睡神的侵襲,不由得昏昏睡去。
但在陷入昏沉的前一刻,她也終于得出了結論~~~~
他們的愛情,自始至終就是一場錯誤。而現在,當已經發現事實的現在……
也該讓這個錯誤正式地告終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她竟不在他的身邊,一股強烈的恐懼突然攫住了他,他立刻像瘋了一般沖向屋外四處尋找。
她去哪里了?不,她不能離開他,他絕不讓她離開他呀!
他運起輕功,滿山遍野地狂亂奔走。但沒有,他哪里都找不到她!
「襲月!」他滿懷惴栗地運起真氣大吼,滿山枝葉都被他震動,受驚的雀鳥紛紛振翅飛向天際。
而當他遞尋不著,宛如行尸走肉地踉蹌回到小屋時,沒想到她竟站在小屋前,等著他的歸來。
他眼楮一亮,立刻沖向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襲月,你到哪里去了?我還以為你走了,離開我了!」他激動地擁她入懷,仿佛想確認似的頻頻吮吻著她。
她閉著眼楮接受他的吻,卻在他好不容易安心地停下後,才淡淡地開口,「我不會走的。」
「真的?」
像是為了平撫他的不安心,她漾開了一抹晶瑩絕倫的美麗笑顏。
「真的。」她眨眨眼,不讓淚水模糊了他的影像。她深深地凝望他,眼神痴纏得仿佛要留下銘刻五內的深刻回憶。
若此生當真無法結合,就讓她帶著有他的記憶,到來世再相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