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上情路 第六章 作者 ︰ 艾芸

隔日一早,歐陽毅便啟程赴美,為中美雙方合作投資的事宜進行磋商。本來歐陽毅是堅持要帶高志皓同行的,照他的說法,是要前去洽公順道度假。可是高志皓不願他耽誤了公事,始終不同意,好說歹說的,才將他勸上了飛機。真是沒想到,平時那麼注重工作,簡直像個工作狂似的歐陽毅,也會有那麼調皮、耍賴而孩子氣的一面。每想到早上的那個場面,高志皓的臉上仍不免泛起紅暈,尤其是那個道別吻,哦!真是羞死人了。現在他的腦中,還一直浮現早上的畫面──

「毅哥,該起床了。今天你不是要到美國嗎?動作快點,你的班機是早上十點四十分的,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飛機了,快!」高志皓身為歐陽毅的行政特助,自然對他的行程了若指掌。口中催著他起床,手也輕推著他的肩膀。

突然他的雙手被定住,跟著便被拉向某個熟悉的懷抱,原來歐陽毅早已醒了。兩人身形一轉,高志皓馬上被定在床輔和歐陽毅之間。

只見歐陽毅邪邪一笑,捉住他的手,輕吻著每根手指,雙目含情地凝視高志皓,揶揄地笑說︰「一大早就河東獅吼不太好吧,害我還以為是哪只烏鴉在叫呢!」

「什麼!你說我是烏鴉,簡直是侮辱我了。我還一直以為自己的聲音是黃鶯出谷,繞梁三日耶!」

「是啊,繞梁三日然後撞牆而死吧!」

話一說完,歐陽毅便起身準備「落跑」。不過,他似乎忘了自己剛從床上起來,未著寸縷。一時間,只見一果男奔跑于臥室內,高志皓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禁指著他,手撫著肚子大笑出聲。

歐陽毅回頭,見高志皓笑得這麼沒形像,眉頭微蹙,納悶著不知什麼事那麼好笑。一低頭,才恍然大悟,趕緊沖回床上,但卻不是拿被單遮掩自己,而是捉住高志皓,將他壓在床上。

「好啊!居然敢笑我,說──你該當何罪?」歐陽毅「恐嚇」的說。「我要罰你任我處置,注意是「任我處置」哦!」

「我很樂意,只要是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高志皓遲疑了一下,還是勇敢地說了,「我是屬于你的,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歐陽毅望著身下的人兒,只覺感動充滿了胸臆,滿腔的情意便要沖欄而出。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高志皓更美了,先前那番大膽的話,在高志皓羞澀靦腆的神色中說來,更增添了一段無與倫比的魅力,整個人仿若籠罩在一層光圈之中,震懾了歐陽毅。

歐陽毅正要開口回應他,高志皓便伸手掩住歐陽毅的嘴,苦澀的說︰「別說!別說言不由衷的話,讓我們兩人都尷尬。事實上,能和你像現在這樣子,我已經好滿足了,我若再不知足,上天就要罰我了。」他輕撫著歐陽毅苦惱的額眉,綻出一朵淒美的笑容,「你不愛沒關系的,我的愛夠我們兩個人用,別煩惱了。」

語畢,不容歐陽毅深思,便深深地吻住了他,將兩個人卷入激情的風暴中,歐陽毅幾度欲言,都被高志皓的輕吻打斷;不久,理智和語言便完全飛出了他的腦海,讓激情主宰了一切。理所當然,歐陽毅沒有趕上早上的班機。不過,歐陽毅是很能利用時間的,將班機延後之後,又趁機狠狠給了高志皓幾個吻,也戲誘高志皓跟他到美國洽公兼旅游。

當然了,責任心重的高志皓是不會答應的,歐陽毅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獨赴異鄉工作了。

「叩!叩!」幾聲敲門聲將高志皓從沉思中驚醒。當他發覺自己在想什麼時,兩頰不禁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請進。」

「特助,」進來的是宋秘書,「總裁的國際電話,特助,你還好吧?」宋秘書關心地問,「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會生病了吧?」

「只是冷氣的關系,沒事的,謝謝你的關心。」高志皓不好意思的說,趕緊拿起電話,示意宋秘書離開。

「喂,阿皓,我已經到美國了。」

「嗯,我知道了,會開得怎樣了?」

「真是的!我才到美國你就問公事,你的眼里只有工作都沒有我,」歐陽毅喃喃抱怨著,「難道離開我你也無所謂嗎?都不想想我啊!我可是想死你了,離開你一分一秒我都會受不了。」

歐陽毅熱情如火的甜言蜜語,讓高志皓心花怒放,但仍不得不整整面容,收斂些許笑意警告歐陽毅。「節制一點,我可是在辦公室耶。」

「好啦,好啦。」

「對了,你何時回來?」高志皓問。

「我才剛到這兒呢。」歐陽毅笑了起來。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這才是我想听到的。我會盡快趕回來。對了,我說過我有多愛你嗎?」歐陽毅仿佛聊天氣般的問。

高志皓渾身一僵,握著話筒的手不自禁的顫抖,幾乎害怕出聲地說︰「別說,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請你別說出口,你會讓我越來越貪心的。」

「我愛你,那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你不能有絲毫的懷疑。我很抱歉先前沒有告訴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歐陽毅歉疚地說。

「你是同情我嗎?如果是因為你上飛機前我告訴你的那番話,而使你心懷愧疚,那倒不必了,我寧可維持現狀,你當作沒听過吧!我收回那番話。」高志皓孩子般的賭氣道。

「不行!你說出口而我也听到了,不許你收回,也不許你不愛我,你不但要愛我,而且要持續到永遠,因為我也是打算如此,我們倆要永遠幸福的在一起。」歐陽毅霸氣又深情的說。

「這是真的嗎?不是我在作夢吧?再告訴我一次,求求你,毅哥哥,我好怕這一切只是我的一場美夢,夢醒後什麼也不留。毅哥哥,人有可能這麼幸運嗎?昨日的夢想,在一朝之日完全實現了。」高志皓又愛又怕的呢喃。

「傻阿皓!我愛你愛你N次,這樣你能相信我了嗎?若是不夠的話我再說」歐陽毅調皮的繼續說︰「我愛你、我愛你」

「好了,好了啦。」高志皓撒嬌地嗔道,「你就只會鬧我,就不曉得人家多患得患失呢。對了,你什麼時候發現你愛上我的呢?」戀愛中的人似乎總愛問些傻問題,高志皓也不例外。

「其實在我上飛機之前,就想告訴你的,誰教你偏要阻止我。當然了,我也不是真的抱怨啦。」歐陽毅一臉曖昧的說︰「畢竟,你太有說服力了,套句廣告詞──我很滿意。」

「哎呀!你、你──你是低級加變態加加」高志皓畢竟是個最有氣質的人,只見他滿臉通紅的「加」了半天,也擠不出別的字眼,只好再轉回正題,「你還沒回答人家啦。」

歐陽毅面容一整,正色道︰「我在飛機上思慮了很多,到底我對你的感情是屬于什麼?是友情、同情或是──愛情。在感情上我是個懦夫,是個逃兵,當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時,不瞞你說,第一個反應就是想逃,我怎麼能接受一個男人的愛呢?這是上帝不容、世上不許的呀!」

高志皓的心一痛,眼眶含淚幾欲溢出。

美國彼岸的歐陽毅仿佛有千里眼似的,馬上接著說︰「別傷心!那只是我的第一個想法;事實上,你該覺得驕傲才是,我想的居然不是拒絕你,而是如何面對世人的眼光,悠悠眾口。待看見你那仿若等待判決的雙眼,楚楚可憐的神情,我的心好像被人用手掐住般,好痛好痛,再也不能思考,我所能做的,就是將你擁入懷中,吻去你的淚滴,讓你不再悲傷。你想,若只是同情,為何我的心會這麼痛,我自認沒這麼偉大,何況要我因同情心而去抱一個男人,我也做不到;若是友情,不想失去你這位摯友,我可以好好勸你呀!諸如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之類的屁話,不必與你一起沉淪啊!是不是?」

歐陽毅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我想那一定是愛情吧!人家雖然稱我為公子,游戲人間,但我從未嘗過這種既甜蜜又酸澀,止不住心痛的滋味,這一定就是愛吧!偷偷告訴你,其實我有好幾次逮住你在偷看我,用那種既渴望又熱情的眼神,我幾乎就按捺不住要擁你入懷了呢!不知這樣的回答,閣下還滿意否?」

高志皓听了這般深情的千白,充塞于胸臆間的除了感動外,還有滿心的感謝,感謝上蒼應許了他的祈禱。不過他還是象征性的反駁了一下︰「我才沒有用那種眼神看你呢。」

歐陽毅大笑︰「別不承認,我看過好幾次呢!」

高志皓惱羞成怒︰「你好像忘了去美國做什麼的,總裁先生?」

「好了,我要收線了,開完會再打給你。」

「嗯,別太累了。」高志皓甜蜜地叮囑道。

*****

這陣子的高志皓簡直是生活在雲端上,走路輕飄飄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全公司上下都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的改變,不再似以前的郁郁寡歡,仿佛有千斤重擔似的。他的笑口常開,大伙兒皆猜測他一定是戀愛了,只有愛才能記人改變得這麼徹底吧?不過大家猜測歸猜測,可沒有人有膽去問他,畢竟他可是總裁的行政特助,僅次于總裁之下,他的私事不是大家能置喙的。

高志皓端坐在他的辦公室內努力工作。由于歐陽毅美國之行並未如預期中順利,雙方仍有些利益分配及股分所佔比例之重點問題尚未達成共識。就翔鷹企業而言,若未能取得聯合企業的主導權,此次的合作便不算成功,這也是雙方陷入僵局的原因;也因此,歐陽毅已在美國滯留兩個星期了。就因為如此,高志皓必須幫忙處理許多歐陽毅的工作。

雖然日子忙碌,不過高志皓可是甘之如飴,絲毫沒有怨言呢。如果他沒有幫歐陽毅先處理一些公事的話,等到歐陽毅回來,公事可會堆積如山,到時一定會忙得沒時間休息,累壞了歐陽毅,他可是會舍不得呢。不過歐陽毅雖然人在美國,倒是每天電話、傳真不斷。公司的人都盛贊總裁真是盡職,連在美國都不忘遙控國內公司事務。

不過,真是天曉得,歐陽毅的電話、傳真一大堆是沒錯,可是只有一小部份是關于公事,其余的都是給高志皓的私人信函及電話傳情熱線。高志皓本來人就是美,不過給人的感覺總帶點蒼白、憔悴;但現在歐陽毅的愛情滋潤下,整個人仿佛花朵般綻放,美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像現在,歐陽毅又傳真了一張紙過來,不過上面居然一片空白。

當宋秘書拿給他時,還私下嘀咕著──最近總裁真奇怪,老是傳真些奇怪的信函,很少人看得懂。不過高特助真厲害,一眼就看出它的意思。兩人是在防商業間諜嗎?這次更離譜了,居然一個字也沒有,難道是無字天書嗎?

高志皓見宋秘書一臉納悶退了出去,再看看手上的傳真紙,不禁笑開了,真佩服毅哥,居然想出這種方法。不過,也必須是我這麼有文學修養的人才能了解其中的深意吧!高志皓不忘自吹自擂一番。

原來古時有位郭暉出外游學,寄回的家書也只有白白的信紙,幸而郭夫人推悟成詩──

碧紗窗下開緘封

一紙從頭徹尾空

料得仙郎無他意

憶人盡在不言中

高志皓心里甜甜的,也不忘回敬一番。他拿起傳真紙,在上面畫了一大堆的大圈小圈,然後交代宋秘書傳真給總裁。這下宋秘書心里更犯嘀咕了,心想公司是不是保密防諜啊?這下可要謹言慎行了。經由宋秘書的「好心警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總裁跟特助在進行保密防諜的工作,搞得風聲鶴唳,大家都在玩「小心!間諜就在你身邊」的游戲,深怕一不小心便被捉到小辮子。這真是始料未及呀!

*****

「總裁,台灣來的傳真。」美國分公司暫派給歐陽毅的秘書冷淡疏遠而不失禮的說。

「嗯,放下吧。」歐陽毅冷靜的說,「你可以出去了。」

在美國留了兩個多星期,公事方面還是毫無進展,真快把歐陽毅的耐性給磨光了,好想一走了之,飛回台灣去。不過,當然只是想想而已,他可是很有責任感的呢。

待秘書放下傳真,欠身告退後,歐陽毅冷靜的表情一變,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傳真。他仔細一看,卻只看到一大堆的圈圈,不禁愕然。不一會兒,他便恍然大悟,驀地放聲大笑,引得外面的秘書群側目,心想是否要變天了,否則總裁怎麼突然「失神」了呢?這陣子總裁的脾氣暴躁得像頭熊般,只有在接到台灣的傳真時才會露出難得的笑容。

「好小子!果然懂得我空白信紙的用意,也用這種方法來寫信,真有你的!阿皓。唉!好想回台灣。」歐陽毅暗忖。嗯,決定了,若這個禮拜再無法談妥的話,就交給別人去談吧!老子不想管了,這該死的會議。歐陽毅的一顆心飛回了遙遠的彼岸──台灣,看著紙上的大圈小圈,睹物思人,一邊輕聲念出圈兒詞︰

相思欲寄何由寄?畫個圈兒替;

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里。

我密密加圈,

你須密密知儂意!

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

整圈兒是團圓,

破圈兒是別離。

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人家說「別離傷心,相逢時更甜蜜」,小別勝新婚,不過歐陽毅決定這場「小別」已經夠久了,他未曾有過這種感受,那種迫切想見面的沖動,雖然每天可以听見聲音,但仍覺得不夠。或許這就是人家說的相思吧!還真是應人人家說的;才識相思,便害相思。總之,歐陽毅只確定了一件事,這相思滋味──真是「天殺的」令人難受,再也不要有這種經驗了。

經過了三個星期的奮戰,歐陽毅終于將這個跨國合作事宜的細目談判完畢,雙方簽訂協議,敲定了這次合作。歐陽毅松了一口氣之余,馬上收拾行李準備打道回府。他興匆匆地打電話通知高志皓他要當晚回來。

「我的飛機八點到。」他告訴高志皓,「你若不介意的話,我們晚點吃飯好嗎?」

「我會數著每個鐘點想你,快回來哦。」

「我也是,阿皓。我下飛機後會直接去你家。」

「不,我有更好的主意。我去接你,我要你下飛機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我說過我有多愛你嗎?」歐陽毅溫柔的問。

「嗯,不過我永遠也听不膩的。」高志皓大著膽子說道,「希望你到時不只是說說而已。」

「我會以行動來表示,我有多愛你。」歐陽毅毫不保留的回答,讓高志皓霎時面紅耳赤。

*****

由機場回家的路上,歐陽毅滔滔不絕地對這次美國行作了詳盡的描述,抱怨著美國代表的貪婪不知足。「哼,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我歐陽毅豈是任人予取予求的軟腳蝦。」

「我相信你一定讓他們知道這點,是不是?」高志皓欽佩地說。

歐陽毅朗聲而笑,傾身輕挑地模了高志皓的臉蛋一下,然後笑著退開。「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了。」高志皓那傾慕的眼神讓他不禁飄飄然。

「別這樣,我正在開車耶!」高志皓嬌羞地說。

兩人到家後,高志皓進入廚房察看晚餐,又去為歐陽毅倒了杯酒。

歐陽毅將身子拋入沙發中,伸直腿,頭枕在沙發椅背上,「回家真好!好舒服哦。」他滿足地嘆了口氣。

高志皓端著杯飯前酒回到客廳,他興匆匆地對歐陽毅說︰「毅哥哥,我最近買了個燜燒鍋,簡直太好用了。我燜了鍋你愛吃的豬腳,等會兒就好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過了半天才發現歐陽毅都沒有回應。抬眼一看,才發覺歐陽毅正以熾熱的目光看著自己。他口中的話自動打住了,兩人對看良久,歐陽毅終于說了句︰「過來,不然我會發瘋。」朝著高志皓伸出手。

高志皓投入他懷中,抬起了頭凝視他道︰「我也是,我真想死你了!」

歐陽毅低下頭,給了他一個熱烈又深長的吻。「這三個星期來我都在想你,想著你在我懷里的感覺。」歐陽毅燦然一笑,「不過,回憶總是無法替代現實的。」

他的吻令高志皓雙腿發軟。歐陽毅的唇順著他的額頭而下,輕吻著他的頸項和肩膀。「好美!」他喃喃說著,發亮的眸子注視著高志皓。

高志皓攀附著他,感覺金色的火焰緩緩自小月復點燃,而歐陽毅深情的眸子更是令他神魂顛倒。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迎向對方,在每次顫動中激烈的訴說著愛意。

在激情得到滿足,平靜了一段時間後,歐陽毅輕聲笑道︰「這燜豬腳晚點吃沒關系吧?」

「燜得越久越好吃。」

歐陽毅發出低沉的笑聲。「這真是最好的說明了。」說完,又反身攫住他的唇,再次迎向激情的天堂。

這麼美的日子,好得不象真的。

這些日子來,高志皓與歐陽毅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白天上班天天見面。而下班後,歐陽毅總是推掉不必要的應酬而窩在高志皓的小公寓內,享受著美好的兩人世界。

高志皓滿心歡喜地享受屬于他的愛情。只是仍有些許遺憾。小翎不知怎樣了?但願她也能找到我一樣的愛情。他衷心祈禱小翎能盡快從失敗的愛情中站起來,找到自己的理想歸宿。

*****

黑──好黑,一片無邊無際的黑霧籠罩著大地,高志皓在其中拼命的奔跑,卻怎麼也跑不出那片林子。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絲亮光,高志皓拼命向光亮處跑去,卻似永遠也無法抵達,突然間一腳踩空,旋即附落無邊的深崖,只余不停舞動的雙臂。

「阿皓!阿皓!醒醒!醒醒啊!」歐陽毅捉住高志皓舞動的雙臂,輕拍他的臉頰道。

高志皓驚醒過來,發覺自己又落入過去的惡夢中,額上滲著汗珠,不禁茫然地張大雙眼。

歐陽毅眼見高志皓兩眼無神的盯視前方,不禁緊張了起來。輕捉住他雙手,將他輕輕摟了過來,攬靠在自己胸前,手撫著他的背部輕輕拍打,仿佛母親撫慰受驚嚇的小嬰兒一樣。

高志皓靠在熟悉的懷抱中,听著規律的心跳聲,自己狂亂的心跳終于平靜了下來。

「怎麼了?」歐陽毅心疼地問。

「沒什麼。」高志皓聳聳肩,無所謂地說,不想讓歐陽毅擔心。

「告訴我,別想逃避,也別想胡混過去。」歐陽毅認真地盯著高志皓的雙眼,「難道你不知道看你這樣受苦,我心里有多難受嗎?」

唉!就是知道你心里會難受,所以我才不說的呀!若讓你知道我的惡夢是源于被綁架的後遺癥,你一定會內疚自責的。寧要我做夢也不要你責怪自己,高志皓一臉為難的看著歐陽毅,吞吐著不知說些什麼。

「是不是因為以前那件綁架案?」

「不是!不是!」高志皓著急地否定,急忙扯住歐陽毅的手,懇求地看著他,「你千萬不要亂猜,絕對不是被綁架的緣故,真的不是!」

「都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陪著你,你就不會落入那些歹徒手里了,我真該死!讓你受了這麼多罪,該死的我!該死的我!」歐陽毅雙手抱頭,拉扯著自己的頭發,悲痛難抑的喃喃說。

高志皓心疼的抓著歐陽毅的雙手,輕輕的吻著,開口道︰「毅哥哥,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了現懊惱也無濟于事,不是嗎?我們該抓緊的是我們的未來呀!我不願再被惡夢困住了,你願不願意幫我?」

「我可以嗎?」歐陽毅狂喜的問。

「除了你,還有誰有資格呢?在我心里,誰也比不上你,有了你,抵得上千軍萬馬,惡夢算什麼呢?還不是要落敗而逃嗎?」高志皓深情的說。

「你這麼一說,害我都被你和甜言蜜語給唬弄得暈陶陶的,驕傲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高志皓一听,整張臉迅速燒了起來,嬌嗔一句︰「你哦!討厭啦!」

「我色,哪有?」歐陽毅一頭霧水的說。

「唉呀!不說了啦!你還裝。」高志皓整張臉已埋進歐陽毅胸膛里,再不肯抬起,「什麼叫尾巴要翹起來,真是的。」

「哦!」歐陽毅恍然大悟,「冤枉啊!大人,這真是言者無心,听者有意,我可不是故意要開黃腔。」

「什麼話啊!那你這麼說我也不反對。」歐陽毅賊賊的笑說。

「討厭啦!」高志皓握緊拳頭,輕捶了幾下歐陽毅的肩頭。

只見歐陽毅輕松的握住他的手,將高志皓拉了過來,在他耳邊說道︰「我的尾巴翹起來了,你可要負責到底哦!」高志皓抗議聲尚未出口,雙唇便已被封住,只听輕唉一聲,理智便遠離了高志皓的腦子,滿腦子只剩下毅哥哥

*****

隔日一早。

「阿皓,這個星期天我沒什麼公事要處理,我們來約個會吧?」歐陽毅興匆匆的提議。

「你別胡扯。」高志皓背轉過身,不理他。

「沒關系啦!假日就該出外踏踏青啊!不能老是待在家里,會悶出病的。」歐陽毅苦心勸誘,「所以啦!我們星期日一起去兜兜風,好不好?那天早上我會開車來接你的。」歐陽毅一副不容反駁的表情。

「可是,這樣不好吧?」高志皓遲疑地道,「我從未想過要和你到外面去約會啊!」他急急地說︰「若是讓人發現堂堂翔鷹企業的繼承人,居然帶著個男人去兜風,這這後果可不堪設想哪!」

「我無所謂的,別為我擔心。」

「你怎能這麼不為自己想?太輕率了。」

「可是,我們以前不也常一起出去玩嗎?你想太多了,不會有事的。」

「那不一樣,以前我們出游,身旁總是有慕天、小翎,從不是單獨兩人啊!」高志皓急著反駁他,「這樣會有流言傳出」

話尚未說完,歐陽毅便用唇堵住了他的嘴,深情的凝視他,才開口道︰「我既然打算永遠與你在一起,就有心理準備面對各種責難了。我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房里,那不是太不自然了嗎?我們總要習慣別人的眼光呀!我想要當你公開的情人,向眾人大聲宣示你是我的,不讓別人打你的主意。阿皓,難道你不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你你這個大傻瓜。」高志皓感動地抱著他。

「我想了好久,我不想讓你再受惡夢所苦,你就是太壓抑自己了,什麼都埋在心里不肯說。所以我決定要多帶你去面對陽光,我想,在灸熱的陽光下,什麼黑暗都無所遁形吧。」

「你」高志皓語帶哽咽,「其實你就是我的陽光,只要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那就這麼說定了。」歐陽毅喃聲勸慰,「別再哭了,哦,眼皮腫得像長針眼似的就不美了,我可不愛丑丑的你唷。」

「好呀,原來你只愛我的身體,我不理你了。」高成志皓嬌嗔道。

歐陽毅大笑著說︰「我的確是很愛你的身體。」他看著高志皓羞紅的臉,「不過我更愛的是你的心,那顆只寫滿了我名字的心。」

高志皓听得心花怒放,仰起臉接受他的吻──

一會兒後,高志皓便催著歐陽毅去沖澡,準備上班。

歐陽毅一臉不情願的嘟嚷著不想去上班,高志皓便取笑他︰「當老板的人還不想上班,怎麼當人家的楷模、眾人的精神指標呢?」

「現在的我可是沉醉在愛河的人,請別把我跟以前的工作狂相提並論。」

「戀愛要談,工作也要顧才行。」

「是的!我知道了,長官。」歐陽毅開玩笑的朝高志皓行了個禮。然後便飛快地躲進浴室,閃過高志皓的枕頭炸彈。

高志皓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與歐陽毅的關系有進展已經半個多月了。一切事情的變化,真是令人料想不到。

在高志皓的心中,一直認定自己不會得到任何回應,這只是單向的愛;雖然他是那麼渴望得到歐陽毅的愛,但在心中卻也認命地知道是不可能被滿足的。然而現在,卻這麼輕易地得到了,並完全沉醉在幸福中,享受著歐陽毅的溫柔與體貼。如果這是夢,但願永遠不醒吧!他祈求著上蒼。

然而,不知為何,在他的心中總是充塞著不安。世人的眼光暫且不管,光是歐陽豐那關他就過不了了。

歐陽毅是翔鷹企業的繼承人,還一舉一動都深受矚目;若在新聞界那些唯天下不亂的人知道這個秘密,只怕會追著歐陽毅窮追猛打,走到哪兒都是眾人側目的眼光,歐陽毅真能承受這些異樣的眼光嗎?高志皓不信歐陽毅當真想得透徹。

更何況歐陽豐是絕不可能準許他們在一起的。連歐陽毅的婚姻他都要一手操控;若讓他知道兒子愛上的居然是男人,只怕會掀起漫天風雨。思及此,高志皓的心不由得一顫,臉色灰白。

此外,還有小翎,若讓她知道了最親密的哥哥居然就是她最痛恨的情敵,她能承受得了嗎?

兩個都是她最親的人,從小叫到大的「哥哥」,當她知道兩個「哥哥」相愛,這雙重的背叛,想必會是很大的打擊,高志皓如何能不操心。

他苦笑。歐陽毅要他勇敢的面對陽光,試想,他怎麼能呢?高志皓甚至不敢想象,當這一切的事情都爆發時,他要如何自處?也許會被生吞活剝,連尸骨都無存呢!

而歐陽毅,當他面對家庭的壓力、眾叛親離的窘境,是否能一本初衷的愛他,不離棄他呢?

唉!何時?什麼時候才能夠沒有迷惘、沒有疑惑,和歐陽毅手攜手,光明正大的走在人群中,真會有那一天嗎?不管時間經過多久,人們對這種事的看法也很難改變,這個秘密,將永遠埋藏在時光中。而他所能做的,只有盡力把握現在,不想將來了。

歐陽毅淋浴出來,看高志皓坐在床上發呆,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從後面一把攬住了他,將臉頰靠近他的。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哪有,少胡說了。」

「沒有是最好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又不相信我的話,看我不打你才怪!」歐陽毅怪聲恐嚇道。

高志皓的俏臉一紅,心虛了起來。囁嚅地說︰「別鬧了,上班要遲到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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