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遺失了一項寶貴的東西,而他急著想找回來。
「家奇!」紀嵐旭伸出手,卻抓不到任何東西,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他想起剛才那個夢,他知道那個寶貴的東西是家奇,而他是徹底的失去了。
雖然知道和家奇分手是早晚的事,可他從沒想過會是這麼難受。只要一得空,手便自有意志的拿起話筒;吃飯時間一到,雙腳便自有主張的要往家奇的餐廳去。每一次,他都得耗費極大的心力,才能阻止他這麼做。才三天,不過才三天沒見家奇,感覺就像是一輩子一樣。以往他出差時,偶爾也有一兩個星期見不到面,卻不曾像現在這般難受。或許是因為他知道這次不同以往吧!他的心就像破了一個大洞似的,怎麼也填不滿。無論他做什麼,都會聯想到家奇。
他想念家奇,想念他躺在身邊的溫暖,想念他眼中滿溢的愛……那個他以往不曾珍惜,甚至親手將之舍棄的人,如今可安好?
為什麼?他明明知道該和家奇分手,也知道這樣才是正確的,但……為什麼「正確」的事會讓人如此痛苦呢?當初和家奇協議維持這段關系時,早已清楚的告訴家奇,他們必有分手的一天。雖然其後他常不自禁的許下承諾,但他知道家奇其實是不信的,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果然,他們還是分手了,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嵐旭瞧不起自己,他甚至沒有勇氣當面和家奇談清楚,居然還假借第三人之口來甩開家奇。
嵐旭屈起膝蓋,將自己的頭埋入其中。
如果他這個主動分手的人都這麼難受了,把無辜被甩的人想必更加悲哀。一想到家奇現在一定是一個人暗自飲泣,嵐旭就狠不得殺了自己。
值得安慰的是,家奇還有一個關心他的大哥。這些天,他一直等著家驄來找他算帳,沒想到都三天過去了,家驄沒出現在他眼前,連班也沒來上。
這不禁讓他楸起心來。只有發生重大的事,家驄才沒責任感的將工作丟到一邊,而對家驄而言,重大的事只有一種,那就是有關家奇的事。是不是家奇出了事了?一想到這,嵐旭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真的好想知道家奇怎樣了?可是,他這個傷害家奇的人,還能有資格過問他的事嗎?尤其是,家奇的傷害全是來自他啊!
*****
「家奇,你醒了?」尉家驄飛快撲到病床前,欣喜地望著他。
「大哥?」家奇眯著眼,虛弱的喊著。「我……沒死嗎?」
「你還敢說?」家驄怒聲喝斥道。「如果不是芊芊發現得早,你就死定了!」
家驄心疼地看著家奇的手,現在纏上了厚厚的紗布。家奇居然這麼狠心,連著在手腕上畫了兩條深深的傷口,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真的死定了。
「我們發現你時,你已經失血過多,差點就休克了。」宛宛在一旁補充道。看到家奇倒在血泊中,雖然她早有準備,還是被嚇了一大跳。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血,她幾乎要以為他的血已經流光了。而家驄看到時,差點抓狂。只見他狀若瘋狂的一把抱起家奇往外沖,一路狂飆到醫院。看家驄鐵青的臉色,她擔心得以為他隨時會瘋狂。
都怪她,居然想生理時鐘屈服,在半夜時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已經成了那副血流成河的情形,幸好一切都來得及,家奇還是救回來了。
「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不想活了!」家奇以虛弱的口吻道。
「你不活,那大哥怎麼辦?」家驄擰著雙眉。「這世上大哥只有你一個親人,你居然想要留下我一個?還敢留書要大哥好好活下去!」
一想到那封留書,家驄忍不住火大。「如果要大哥刁然一身在世上活著,那還不如讓大哥陪你死了干脆!」他氣怒道。「你給我听清楚,如果再有尋死的念頭,大哥保證我會先動手殺了自己。既然沒把你照顧好,你我就先下去跟爸媽請罪!」
「我……」家奇眼眶浮現淚花。「我只是以為大哥不會再是一個人,有芊芊陪著你,我很放心。」
「所以你就打算離開我了?」家驄抿緊了唇。
家奇閉上眼,任淚水溢出眼眶。
「家驄,讓他休息一下吧!家奇才剛醒,沒辦法讓你這樣吼的。」宛宛柔聲勸道。
「不吼出來,他怎麼會知道我有多生氣?」家驄可沒住嘴的打算。家奇暈了三天三夜才醒來,可見這傷口有多深。他每次看到家奇蒼白無知覺的躺在床上,就忍不住害怕家奇永遠也不會醒來。
「對不起、對不起。」家奇條地睜開眼楮,連聲說著。
「你……」見他這樣,家驄的心也軟了。「答應大哥一件事。」
「不再尋死嗎?」
「對。」家驄點點頭,握住他沒受傷的右手。「你在遺書中要大哥好好活下去,現在大哥也要你好好活下去。至于嵐旭的事,咱們慢慢再想法子。」
見家奇為了嵐旭自殺,他雖怒火沖天,卻也深刻的知道了嵐旭在家奇心中的地位,即使不贊成他們繼續在一起,他也只得退讓。畢竟,家奇快樂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是啊!」宛宛也幫忙勸說。「如果紀大哥知道你做了這等傻事,一定會心痛死的。」
「等會兒大哥就通知他來看你。」家驄抿嘴說道。
「不要!」家奇搖搖頭。「我再也不想見……紀大哥,你們別找他來。」
「家奇!」其余兩人都震撼了。連稱呼都改了,家奇是當真的嗎?
「我們別再和紀家扯上關系了,好不好,大哥?」聲音里的哀痛讓人不忍。
「你和嵐旭發生什麼事了?」家驄繃緊了臉。讓家奇這麼痛苦地說出了這些話,他寧願他們兩人別分手。「那天夜里嵐旭去找你了?」
那天他氣沖沖出門找嵐旭,並沒有找到他,家驄自然是認定嵐旭來找家奇了,只是怎麼會搞到這種局面,他就不清楚了。
「他沒有來,不過……紀伯母來了。」家奇虛弱的扯扯嘴角,「母代子職,來跟我談分手。」
唉——宛宛在心里嘆氣。女乃女乃果然來膛渾水了。
「母子倆聯手來欺負你?」家驄的面孔愈形冷酷。
「沒這回事吧?」宛宛在家驄殺人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開口。「我想紀大哥應該不會這樣做的。」
「他連當面和你說分手的勇氣都沒有?」家驄全身散發著怒火。
「紀大哥不會想和家奇分手的,我可以保證。」宛宛不怕死的繼續說。
「你別再幫他說話,」家驄怒目橫她一眼。「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哪有什麼事實?從剛才到現在都是你一個人在猜測,妄下判斷。」
「我猜測、妄下判斷?」家驄深吸口氣。「那老太婆一向刻薄,能說出什麼好話?嵐旭向來不會違抗他母親,既然讓他母親替他出面,自然就表示他母親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
「那也未必。」嵐叔哪有這麼听話?
「大哥說得沒錯,」家奇打斷他們的對話。「紀大哥是要和我分手了,不管經由誰的口中說出來都一樣,結果是不會變的。」
「欺人太甚!」家驄恨恨道。
「沒事的,大哥。」家奇反倒笑了出來。「我早知道我們是要分手的,這沒什麼好意外的。就算寄大哥沒喜歡上別的女人,讓紀伯母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們還是得分手。結果只有一種,只是發生的時間提早而已。」
「你都能這麼說了,為什麼還要尋死?」家驄心痛地望著他的強顏歡笑。
「大哥,」家奇沉默了一會才顫巍巍的開口。「我一直相信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管愛上誰都不應該有錯,尤其紀大哥他並沒有心愛的人,又是個單身漢,我為什麼不能愛上他?可是,我錯了,我愛錯了人,不只我一個人受苦,還得連累大哥。只是我一個人受苦就罷了,那是我自作自受,活該吃苦受累!但因我的事而連累大哥,我不能接受。」
「你怎麼會連累我?」家驄奇怪道。
「紀伯母她……她要我離開台北,也要把你從紀氏企業開除,我不能忍受這個。」家奇狂亂的搖頭。「錯的人是我,她為什麼要懲罰你?」
「你就這樣想不開?」家驄皺緊眉頭,不知該氣家奇,還是該先罵家奇。「這份工作我一點也不稀罕,不干就不干,大哥可以自己創業。」
女乃女乃真有點過分呢!宛宛不知如何為紀家辯解。
「你為什麼不跟大哥商量,偏自做主張的尋死?」家驄選擇了先罵近在眼前的人。「難道你覺得大哥會為了丟掉工作而責怪你嗎?的確,紀家是待我們不差,但大哥並不是因為待遇好而留下,只是因為紀嵐旭對我們的一點恩情,我才為紀家盡心盡力。如今既然他們開口要攆人,大哥可開心得很,從此我們跟紀家恩斷情絕,大哥可說是解月兌了。這對大哥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內疚個什麼勁?」
「可是……除此之外,他們還……欺負人。」
「一次說完!」家驄催促道。讓他一次听完,再決定該去找誰算這筆帳!
「紀伯母拿一千萬給我,想用錢打發我。」家奇炫然泣道。「大哥,我覺得好屈辱,我又不是在‘賣’的,他們為什麼這樣待我?」
「渾帳東西!」家驄握緊拳頭。
「她說我們兄弟住紀家、吃紀家的,還用他們的錢去開店。大哥,我不要你的努力被他們說的一文不值,我們是靠自己的努力換來的,並不是他們施舍,對不對?」家奇悲憤道。「我真的好生氣她這麼說,雖然她是長輩,也不能這樣污辱我們,我們一直是這麼認真生活,自食其力的,不是嗎?」
「對,她說的都不是真的,你別理會他。」家驄彎下腰,輕輕順順家奇的頭發,拭掉他臉上的淚珠。
「我被她氣死了,紀大哥又在電話里說是他讓紀伯母來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我就……氣昏了。」當然,也傷心死了。「所以……所以……」
「你就割腕了。」宛宛替他說完。
「為這些人割腕值得嗎?」家驄冷著一張臉。「結果你傷的是大哥的心,你存心懲罰大哥嗎?」
「當我想到大哥時,我就後悔了,只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家奇凝望著他。「對不起!大哥,真的對不起,我忘了必須為你活下去。|」
「難道你的生命只能為別人活嗎?」宛宛忍不住開口,她已經不想為女乃女乃他們說話,她只想要家奇活下去。「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應該依賴別人活下去。你一下子為紀嵐旭尋死,一下子又要為家驄活下去,如果有一天你生存的理由都消失了,難道你就不活了嗎?」
兄弟倆都呆望著她,不發一語。
「怎麼不試著想想,為將來更美好的自己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有更美好的未來,也許將來會有真命天子等著你呢,而你,卻在這里傻傻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你對得起自己嗎?人一定要先愛自己,如果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別人又怎麼會愛你?家奇,你自己想想,你真喜歡這樣懦弱逃避的自己嗎?」
家驄看著她,眼中溢滿了折服和欣賞。這般堅強的女子,不會讓自己走上絕路。
「家奇,大哥最喜歡的你,就是在你初告訴大哥你要追求嵐旭時的你,洋溢著滿身的自信,信誓旦旦的說要把嵐旭追到手。勇往直前毫不退縮的你令人心折,所以大哥雖不贊同,卻也沒阻止你。可是慢慢地,你的光彩不見了、自信消失了,大哥看得好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如今,你居然會結束自己的生命,」家驄愈說愈心酸。「大哥該如何才能救你?沒有你的配合,大哥也沒有任何辦法呀!」
「大哥,對不起!」家奇後悔極了。他這兩刀不只割在自己手上,也割在大哥的心里。「我會振作,我會愛自己,為了自己活下去的。」
「不會再撇下大哥了?」
「不了,再也不會了。」家奇承諾道。
宛宛有些欣慰。不枉她走這一趟,至少救回了家奇的性命,家驄的傷心是免了。接下來就是嵐叔和家奇之間的問題了。讓他們就此分手,也許對他們未嘗不是好事。這社會對他們這種人並不寬容。他們若真要在一起,未來的路必定不會太順利。何況這次家奇沒死成,女乃女乃的心態是不會變了,她如何能幫助他們廝守呢?再說,她沒想過嵐叔竟是這麼惡劣的人,撮合他和家奇,算是便宜嵐叔了,不能讓他這麼好過才是。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宛宛陷入了苦思。
*****
「辭職信?這是什麼意思?」嵐旭看著人事室主任。「尉經理人呢?讓他來見我。」
「這——」人事室主任為難道。「尉經理丟下這封信人就走了,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主任汗涔涔道︰「他說這種爛公司我不屑待下去。這是尉經理說的,真的。」
「是嗎?」嵐旭倒不怎麼意外。「你出去吧!」
人事主任松了口氣退了出去。
嵐旭無奈的抿緊嘴。家驄辭職的理由他很明白,不外是不想再見到他這個傷害家奇的人,基于這點,他沒有留下家驄的借口。只是,家驄這一辭職,他和家奇間的聯系也就斷了。從此,他們真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了。
嵐旭打開信,里頭除了一張辭呈外,還有一張簽有他名字的支票,他狐疑的拿起支票細瞧。他不記得有開過這張支票啊!為什麼家驄將它附在辭職信中,這到底怎麼回事?條然,他睜大眼,瞧著支票後的字——
拿回你的臭錢,我們一點也不稀罕。家奇向你借的貸款,我會一次還清。拿回你的錢去死吧,渾帳東西!
家驄
PS︰房子一並收回去吧,我們不住那兒了。
不住那兒,那他們住哪兒呢?
嵐旭瞬間慌亂起來。他要知道家奇住在哪里,他要掌握家奇的行蹤,他要……他還有資格要嗎?是他親手將家奇推開的,如今他哪有說話的資格。
可惡!他煩躁的猛力敲擊桌面。像回應他似的,桌上的電話忽地響了起來。
「喂!」他口氣不悅。
「紀大哥?」宛宛懷疑道。她從沒听過嵐叔用這種凶惡的語氣說話,還以為自己打錯了。
「你是誰?」嵐旭沒啥耐性的問。
「我是芊芊,你沒事吧?」
「芊芊?」嵐旭直起身子,語露欣喜。「你們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
「你怎麼知道的?」宛宛奇道。不過昨天才搬家,他今天就知道,消息可真靈。
「是家驄的辭職信中提的。」嵐旭道。「快告訴我你們住哪兒?」
「告訴你做什麼?你想來找我們嗎?」
「這……」嵐旭辭窮。
「紀大哥,我打這通電話並不是想和你閑話家常,而是有件事想告訴你,也順便追問你一些事。」
「什麼事|?」嵐旭有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讓伯母去找家奇?」
「因為……我不忍心親口對家奇說……分手,所以……」
「這種話怎能由第三者代傳,而且還是由一個自始至終反對你和家奇在一起的人,你知道家奇手了多少委屈嗎?」他責備道。
「我媽說了什麼讓家奇委屈?」
「不是你讓她來的嗎?你會不清楚?」
「告訴我!」嵐旭要求道。
「你們用一千萬打發家奇,這你不會不承認吧?」宛宛試探道。「還對他們兄弟諸多侮辱,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有這種事?」嵐旭茫然反問。難怪支票後面有家驄忿怒的留言。「家奇……他沒事吧?」
「你還會關心他嗎?」宛宛嘲弄道。「你不是正和女秘書打得火熱,準備步向正常的人生嗎?」
「又是我媽說的?」嵐旭早知道讓母親去是一項錯誤,可沒想到會錯得這般離譜。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要分手的部分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其它部分也不重要了。」宛宛悻悻道。「家奇的事對你大概也沒啥意義了。我打這通電話似乎有點多余。」
「別掛,」嵐旭懇求道。「你還沒告訴我家奇好不好?」
「都不是情人了,還問他做什麼?」
「不是情人至少也是朋友啊!」嵐旭衷心希望日後還能听見家奇的聲音,看見他的面容。
「家奇不需要朋友了,他……再也不需要任何東西,也不稀罕你給他的友情。」
「什麼意思?」嵐旭急問。
「他死了。」宛宛一口道出。「人都死了,還要朋友做什麼!」
嵐旭呼吸一窒,腦中轟轟作響。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騙我的吧?」
「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宛宛有絲心虛的反問。「本來家驄不讓我打電話告訴你,可我實在忍不住想打電話問你,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家奇?除了愛你之外,他做錯了什麼,你會這樣傷害他……」
話筒自嵐旭手中滑落,他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腦海中轉的都是同一個念頭——家奇死了……死了?!不,不會的,家奇怎麼會死?這是不可能的。家奇若是死了,他會有感覺才對,家奇會好好地活著。
若是失去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家奇的話在嵐旭腦中響起。家奇一向不騙他,那……家奇真的死了?!
不!嵐旭幾近瘋狂的搖著頭。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不要相信……
*****
「嵐旭,你到底在做什麼?」沈之芳上前奪下他手中的酒瓶。「你忘了你是不能喝酒的嗎?」
「那又如何?我想要醉,我要喝到不省人事,這樣……我才不會有感覺。」嵐旭整個人半趴在吧台上,一雙眼因醉意而迷蒙,在衣服外的皮膚通紅,顯然喝了不少。諷刺的是,平日沒什麼酒量的他,在真正想醉時,卻怎麼也醉不了。
「別喝了!」沈之芳心痛的喝止他。「再喝萬一酒精中毒怎麼辦?有什麼事說出來,媽也許可以幫忙啊!」
「幫忙?」嵐旭嘲諷的笑了笑。「我哪敢要您幫忙?就是您幫的大忙,還我失去了家奇。我沒什麼忙要您幫了,再也沒有了。」
「你這是怪媽嘍?」沈之芳委屈道。「媽也是為你好啊!何況也是你同意讓媽替你去的。」
「我沒要你用錢去糟蹋家奇!」嵐旭吼道,將吧台上的酒杯都掃了下去。「沒要你趕他們兄弟走,沒要你威脅家奇……沒有……」
「你都知道了?」沈之芳被他臉上的怨怒震攝。「我……我只想讓他離你遠遠的,這也錯了嗎?」她小聲的說。「不想讓你的將來毀在他手里,這有錯嗎?今天媽媽不逼走他,以後後悔的一定是你。」
「為什麼我和他在一起就會毀了?為什麼我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嵐旭壓抑著怒氣。「你老說我會毀了,其實沒有了家奇,我才是真的毀了。」
他為什麼覺醒得這麼慢,如今後悔已經遲了!家奇已經死了,他為什麼還活著?家奇,沒有我你活不下去,這句話我已經深深體會到了,我也是如此啊!
「你跟我發脾氣?」一向孝順的兒子性情大變,沈之芳一時無法適應,也覺得老臉拉不下來。「搞清楚,你自己也同意必須和他分手的,我有拿刀子逼你嗎?如果你夠在乎他,根本不會同意我的要求的,可見你根本句不是很在乎他。反正做都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也不必裝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不在乎他?」嵐旭苦笑道。「這就是你的看法?我愛他,你懂嗎?我真的愛他!若是不愛他,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長達五年之久?」只是他一直不肯對自己承認,只一味接受著家奇的付出,在他每次的告白時沉默以對。現在傷害已然造成,他的心情才變得如此清楚。
「嵐旭?!」沈之芳大受震撼。「你當真愛他?可是,你也明白他不是個好對象。」
「我當然知道,就因為他是禁忌,所以我才會一直將他藏在角落。」嵐旭內疚的說。「可也因為是禁忌,才更加甜蜜、更加珍貴、更加難舍。」
「也許會痛一陣子,不過一段時間後,你就會忘了和他自間的事。」沈之芳樂觀的說。
「忘不了,忘不了的!」嵐旭將頭埋入交疊的手中。「家奇死了!是我們害死他的,我們自私的為自己著想,將家奇逼死了。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他。」
「死了?」沈之芳被這突如其來的炸彈一炸,不禁茫然。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孩子會用這種方式來離開嵐旭。這是一種變相的報復嗎?她們母子間有了這層陰影,日後怎麼相處下去,嵐旭怎麼肯原諒她?
「這下你可滿意了,家奇永遠不會來糾纏我了,你放心了吧?」
「嵐旭,」她祈求的叫著他。「媽不知道他回這麼偏激,真的不知道……」
「我永遠都見不著家奇了,你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嵐旭知道大部分錯都在自己,這讓他更無法接受。「我見不著家奇,我也不要再見你!」
「你不能這樣懲罰媽媽!」
「家奇會死是我們兩人造成的,我不能讓他白死,我們倆都得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吶!」
「你醉了,你不是說真的。」沈之芳哭著搖搖頭。
「或許吧!」嵐旭笑了,雖然看來像是臉部肌肉抽搐。「醉了也好,我只願——長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