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必須讓新翻松的土地曬上幾天太陽的日子里,雪薔決定幫徐曉貞染發。
趁著陳永章中午來程家吃飯之際,雪薔悄悄托他從村子里帶一瓶染發劑回來。
「記得回去先繞到村子里買,商店很早就關門了。」雪薔深知村里商家的作息,特別囑咐他道。
「放心好了,說話不行,提到我的辦事能力,可是連你那挑剔的表哥都夸哩。」陳永章笑亮了一口白牙,炫耀著。
看著陳永章粲然的笑容,突然有個荒謬的念頭浮上雪薔的心頭,要是程牧磊也像他這樣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然而那樣的記憶早在她五歲那年絕了跡,再也無從回溫。
隔天中午,陳永章拎了一個袋子交給她。
「永章,謝謝你!」雪薔喜不自勝的謝著。
中午待徐曉貞午睡起來之後,雪薔將一干用具全搬到客廳里,小心的確認過步驟後便準備進行。
「媽真的會變年輕嗎?」徐曉貞有些不安。
「當然會,就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
雪薔笑了。最近曉貞舅媽越來越在意外貌,常常一個人端坐在梳妝台前,無比專心的看著自己。
一個女人會關心起外表,不再將自己的情緒封在象牙塔里,顯見她的情形已經大有改善了,這個進步讓她高興。
雪薔邊看、邊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一個一個步驟做,手忙腳亂的情形像是第一次練習打針的情況。
所幸在傍晚之前,原本一頭白發就像變魔術般,成了一頭漂亮的如瀑黑發。
「媽,好了,你的頭發又跟以前一樣又黑又亮了。」雪薔將鏡子遞給她。
「真的?」徐曉貞急忙抓過鏡子,小心翼翼的照著。「咦?的確變黑了,如萍好能干。」驚喜的笑容在她臉上粲然盛開。
雪薔沒去驚擾徐曉貞的自我陶醉,只是靜靜的梳理她的一頭長發,當她開始幫她綰頭發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自大廳外傳來,雪薔知道是他回來了。
當程牧磊走進大廳,雪薔正將最後一綹發絲夾進徐曉貞的耳後,他瞥她一眼卻沒有閃避,因為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媽,我回來了。」程牧磊輕聲喚道。
「小磊,你看,媽這樣好不好看?如萍幫我染的。」徐曉貞難掩喜悅的直拉著程牧磊,展示一頭黑發。
彷如夜空中絢麗的煙火,一抹從未在雪薔面前展現的微笑躍上了他英挺的臉孔,他緩緩在母親跟前蹲下來。
「好漂亮!」程牧磊抬起手輕輕模著徐曉貞黑亮的頭發,眼神是前所未見的溫柔。「媽簡直就像二十歲的女孩子。」雪薔從來不知道程牧磊會說那樣好听的話,陣陣像針般的刺痛扎得她的心好難受。
「小磊好乖,等一下媽媽買糖給你吃!」徐曉貞慈愛的拍拍他的頭,又轉回鏡前喜孜孜的照著。
「您始終沒有變,始終都是小磊心目中漂亮的媽媽。」程牧磊凝睇著她,輕聲低喃道,那樣渴望的神情像個乞求關愛的小男孩。
徐曉貞聞言忽然轉過身來,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溫柔又疼惜的瞅著他。
程牧磊溫柔而專注的凝望著母親,對于一旁的雪薔根本視而不見。
那兩道交接的目光持續了多久雪薔不知道,只覺得她仿佛一下子掉進冰冷的深淵,耳朵也嗡嗡作響的不停鳴叫著。
她不知道身上那種忽冷忽熱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程牧磊專注的眼神好遠、好深,深得讓她無從探究情緒,又像是在她心底挖了個窟窿。
難道她在……嫉妒?這怎麼可能?簡直太荒謬了!她竟然會嫉妒曉貞舅媽?
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會產生這種不可原諒的情緒?
她以為那樣曖昧不明的感覺,早已被她遺忘在過去的記憶之中,沒想到如今猛一回首,才發現它早已如影隨形跟隨她十四年之久,而且益形深刻。
至今她終于認清那竟是……愛!老天!她竟愛上了程牧磊——一個恨著她足足十八年的男人!
雪薔震驚的捂住嘴,一步步的向大廳門口退去,直到腳跟觸到門檻,才遽然轉身飛奔出門。
像發瘋似的,雪薔沖出大廳往大院外奔去,一直到池塘邊才停下來。
池面平靜無波、幽深難測,卻因她滴落的淚掀起漣漪。
離開程家的那一天,她曾對自己發誓,此生絕不再為程家掉一滴眼淚,這麼多年來,她還真以為以前那個膽小怯弱的雪薔已經消失了。
沒想到她只是在欺騙自己,她黎雪薔的心始終還掌握在程牧磊的手中,一如往昔脆弱而不得自由!
「別以為你這麼做能改變些什麼。」
幾步之外傳來的冷言冷語讓她陡然一驚。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雪薔背著他,狼狽的抹去淚水,始終不敢回頭。
「你該做的?你以為你在騙三歲小孩嗎?」程牧磊冷哼一聲,在她身後來回走著。「我看你分明是心虛,你的良心受到譴責,想為自己贖罪!」他一口咬定她的罪名。
「我是想贖罪,看天上有哪個神願意寬恕我犯下的罪。」她閉上眼,木然的說。
「劊子手是沒有資格要求寬恕的!」他冷冷的丟下一句。
「我不是劊子手!」
當雪薔忍無可忍的跳起來,沖到他的跟前狂嚷出這句話,才驚覺自己的沖動。
「強辯改變不了事實,即使你將自己掩飾得有如救難的天使一樣聖潔,仍然改變不了你是個劊子手的事實。」程牧磊眯著眼冷冷審視著發怔的她半晌,驀然捏住她細致的下巴。「山下是不是有很多男人被你這張天使面孔騙了,被你迷得團團轉?」
「我沒有……」受制于他,雪薔只能發出微弱的反駁。
「你總是這麼善于佯裝無辜,從小,你就懂得裝成脆弱無助的小綿羊,成功騙取所有人的同情,但是又有誰同情過冷冰冰的躺在土里的如萍?」一思及此,他的手指不自覺更加用力。
雖然他只是個跟如萍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子,但是養母對他視如己出,而如萍更是他看著出生的,他們的感情早已超越一般親兄妹。
為了早夭的如萍、為了這十八年來日夜沉浸在悲傷中的母親,他該恨她!
「我本來就是無辜的,用不著佯裝。」他粗暴的手勁,讓她疼得連眼淚都掉了出來。
「你的膽子真的變得很大。」他冷酷的勾起笑,欣賞著她痛苦的表情。
「折磨我真的會讓你好過一點嗎?」她的淚沿著蒼白的雙頰緩緩流下。
她知道她不該哭、不該在他面前表現脆弱,只是他眼中深刻的恨意扎得她的心好酸、好痛。
程牧磊聞言驀然一怔。
折磨這個他曾經疼愛過的女孩,他怎會好過?他只是不甘心,只是遺恨啊!
雖然他一再告訴自己她是如何的不可原諒,然而她微顫的紅唇、眼底晶瑩的淚卻莫名刺痛他的心,他究竟是怎麼了?
他怔然的轉頭凝望著腳下那閃著暮色余光的池水,仿佛又看到小如萍冷冰冰的被撈上來的情景。
他怎能忘了那一天?又怎會該死的對她心軟?!
剎那間,他猶豫的眼神倏然一變,除了漫天的恨意外再無其他。
他毫不溫柔的松手,任由雪薔跌落在地。
「你等著吧,我會想出如何從你這個劊子手身上,討回該償還的公道。」
他陰鷙的看著她,冷冽的語氣讓雪薔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他是說真的!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報復她,不讓她好過!
眼看著他轉身大步離去的冷然身影,她的淚怎麼也止不住的拼命奔流著。
跪倒在池邊的雪薔任由串串淚水無聲的滑進水里,望著水中模糊而慘澹的倒影。
她第一次悔恨,為什麼十八年前掉下池塘的不是她?
☆☆☆
世界絕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悲傷而停止運轉。
含悲持續哭了好幾夜,然而每天天一亮,雪薔依舊得頂著浮腫的雙眼起來準備早餐。
「雪薔,你的眼楮怎麼了?」
這天,楊玉蘭在廚房晃了幾回,終于瞧出她的異樣。
「睡不飽,揉的。」雪善連說話都顯吃力。
「去、去、去!你再回去睡個覺,其他的二舅媽來就行了。」楊玉蘭心疼的忙將她推出廚房。
「二舅媽,沒關系,這是我該做的。」
「什麼你該做的?」楊玉蘭板起臉,可不高興了。「自從你來了之後,你曉貞舅媽的病好了大半,恢復得幾乎跟以前一樣,讓我也沒了後顧之憂,你忙這忙那,還成天爭著煮三餐,你是存心讓二舅媽過意不去是不是?」
「二舅媽從小就最照顧我,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雪薔低下頭,幽幽的道。
「傻丫頭。」楊玉蘭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的心意二舅媽知道,只是你這樣實在讓我心疼啊!你要是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教我怎麼向你媽交代?」
她不是累,而是心碎……雪薔低著頭仍是無言。
「好啦,今天二舅媽不到果園去了,三餐就交給我,你回房間盡量睡,非得躺到骨頭酸痛才準你出來,听到沒?」
雪薔不知道自己竟還笑得出來,然而這番話的確讓她好過多了,幾天累積下來的郁悶也像是隔夜飯,酸冷得讓她不想再去嘗上一口。
十幾天來,過得有如行尸走向的她,總算因為楊玉蘭窩心的關懷,而有了些溫暖,她知道起碼在這里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的。
听話的回房睡了一上午,雪薔紅腫的雙眼總算消了點,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她刻意等程牧磊回果園工作後才出房門。
雪薔一下樓,就見到徐曉貞正安靜地坐在大廳里,一見她下來,落寞的臉上登時散發出光彩。
「如萍,你起床了。」
「媽,你怎麼坐在這?」雪薔難掩意外。
「阿蘭說你身體不舒服,叫我不可以去吵你,所以媽媽在這里等你起來。」徐曉貞認真的表情像個听話的學生。「你身體好一點了沒有?」她滿含期待的問道。
「如萍好多了。」雪薔以一個大大的微笑佐證。
「那如萍又可以陪媽去散步了,如萍不在,媽媽好孤單。」她喃喃訴說著委屈。
雪薔心疼極了。
悲傷了足足十八年,曉貞舅媽心里所承受的苦又豈是她所能體會的。
雖然十八年前的那件意外錯不在她,但是造成曉貞舅媽的自責與悲痛,她自認難辭其咎。
如今她該做的,就是極力去彌補她多年來的傷痛,不論程牧磊對她有多深的恨與不諒解,她都得撐下去。
至此,雪薔算是釋懷了,這天晚上她睡了一個多月來最安穩的一覺。
☆☆☆
第二天一早,雪薔拿出梳妝台上的那包金針花種子走到後山坡,將種子種下後,又找來灑水器小心地澆著,深怕水沖走了細小的種子。
她正在忙著,前院那一端傳來何翠獨有的大嗓門叫聲。
「雪薔!」
「何翠!我在這!」雪薔出聲喊著。
不一會兒,就見何翠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你好久沒有來了。」雪薔轉頭對她一笑。
「孩子最近老是生病,讓我成天忙著往衛生所跑。」何翠無心的匆匆應了句,像是有話想說。「呃,雪薔……」
然而專注的雪薔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何翠異樣的神情,仍好心情的來回重復裝水、灑水的動作。
「我在種金針花喔,以後要是開花了就送你一大包,讓你回家炖湯。」
這時候何翠哪有心思管她種什麼,她的眼楮不住的往大院那邊瞧,終于忍不住湊近她身旁,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問道︰「雪薔,那是你大舅媽嗎?」
「是啊。」雪薔跟著往她身後瞥了眼,含笑點點頭。
「怎麼變那麼多?!」何翠雙眼定定的盯著徐曉貞瞧,難以置信的驚嚷道。
那個沉靜的坐在庭院前,綰著典雅發髻,臉色紅潤面帶微笑的秀麗女人,真是她曾在村子里看過,陰沉瘦弱得讓人心驚的程家大媳婦嗎?
「我曉貞舅媽本來就很漂亮。」雪薔睨她一眼,像是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可是……這怎麼可能?」何翠還是詫異得直呼不可思議。
丈夫前些日子就跟她提過,程牧磊的母親變得很不一樣,她本來還不當一回事,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讓她驚訝得合不攏嘴。
「有了如萍的安慰,她恢復得很快。」
雪薔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不得不擔心,將來要是她離開了,曉貞舅媽該怎麼辦。
雖然曉貞舅媽現在的健康狀況好了許多,體重足足增加了八公斤,精神狀態也堪稱平穩正常,但就醫學評估的角度看來,她的病還是沒有好。
因為她始終將她當成她死去的女兒——如萍。
「雪薔,很多事是無法強求的,你已經盡了力了,你總不能讓如萍死而復生吧?你能做到這種地步,程家人就該立銅像、頒匾額感激你了。」何翠頻頻回頭打量徐曉貞,仍忍不住嘖嘖稱奇。
「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一個那樣的人……喂喂!能不能改天也對我施展奇跡,讓我瘦得連我丈夫也認不出來?」她萬分期待的看著地。
「我只會讓人變胖,要變瘦我恐怕無能為力。」看她急切的模樣,雪薔實在忍俊不住。「況且你這樣也很好啊,跟我不相上下。」
「你沒說錯吧?你拿輕航機跟航空母艦相比,還說不相上下?」何翠一副想拿石頭砸她的表情。
晴空白雲之下是兩人開朗的大笑聲。
從此何翠不再那麼怕徐曉貞,也漸漸敢把孩子帶到程家來了。
少了托人帶孩子的困擾,何翠往程家走得更勤了,有時甚至一早就會跟著陳永章來程家,直到他下班才一起回家。
有了率直開朗的何翠陪伴,也多了孩子的笑聲,深幽的程家大宅似乎不再那麼空蕩孤寂了。
☆☆☆
很快的就到了采收季節。
程家每個人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楊玉蘭也每天一大清早跟著到果園去監督工人采收的情況。
這是程家一年中最忙碌也是最重要的時刻,一天之中除了午餐時間,幾乎看不見程牧磊的身影,就連天黑之後,他都還不放心的拿著手電筒到果園巡視是否有野鼠趁夜來啃食果子。
為求一勞永逸,程牧磊差幾個工人在果園里常有動物出沒的地點設置了捕鼠夾,以減少李子的損失。
看著程牧磊每天模黑到果園,雪薔總是擔心,果園里地勢陡峭不平,天色又黑,萬一不小心踩到隨處散置的捕鼠夾,那……
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這天中午吃過了飯,程牧磊手里又提了幾個捕鼠夾,準備到果園去工作,雪薔立在廚房門邊,望著他壯碩的背影,戒不掉的心軟促使她開口了。
「牧磊,你不應該在果園里放那麼多捕鼠夾的——」
「為什麼?」程牧磊不客氣的截斷她的話,陰鷙的瞪著地。
在他炯炯目光的注視之下,雪薔到嘴邊的話全又吞了回去,她相信她的擔心只會徒惹他的訕笑。
「反正那些動物只是吃些果子維生,應該不至于影響收成,你拿這麼可怕的東西去捕獵它們,實在太殘忍了。」雪薔低著頭,隨便找了個借口應道。
一瞬間,雪薔幾乎以為程牧磊的眼底升起了怒氣,然而一定眼,除了冷漠,那片結若寒霜的眸里連一絲波動的情緒都沒有。
「幼稚!」程牧磊瞟她一眼,只冷冷丟下一句話,便徑自起身往門外走。
她跟小時候一樣的軟心腸,在他眼里看來只是愚蠢。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雪薔不服氣的緊隨在他身後,一片好心竟被說成幼稚,讓她煞是氣惱。
「我說你蠢!」程牧磊遽然轉身,怒氣騰騰的罵道。「你不記得嗎?小時候,有一次我媽在廚房里抓到了一只老鼠,當時每個人都在討論該怎麼弄死它,你卻含著眼淚說它可憐,還趁著大家不注意時放走了它,可是接下來那只老鼠做了什麼?它咬了你一口!這個傷痕沒讓你學會教訓嗎?」他憤然翻過她的手,要她看清自己白皙的手背上那塊月牙形的疤痕。
只要受了傷就能學會教訓嗎?雪薔怔然看著自己手上的疤痕,心酸得發疼。
要是她真學會了教訓,何以十八年前程牧磊狠心在她心底烙下傷痕,如今她還義無反顧的回到程家?
就因為這麼一句——我們需要你?
程牧磊說得對,她的確傻得可以。
「隨你的意吧!」雪薔再也無話可說,漠然一笑,轉身走進廚房。
她最該同情、關心的是自己,不是別人,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她還想不通這個道理?
「你去哪里?」程牧磊粗聲的問道,打死不願承認她唇邊那個冷淡無心的笑容讓他難受。
「去廚房放捕鼠夾。」雪薔淡淡回他一句,隨即隱沒在兩片紅簾後。
程牧磊瞪著她消失在門簾後的縴細身影,手上的捕鼠夾頓時仿佛沉重得讓他握不住。
他殘忍?是的!從如萍走後的那一刻開始,他對待她的方式就只能用「殘忍」這兩個字來形容,而她就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總是默默的承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
然而,現在的她不同了,她不忍耐、不再委屈,她用她的固執和倔強跟他相抗衡。
她以為這樣就會使他不安、難受嗎?
不,她錯了!她不會使他難受,他對她的感覺始終只會有恨,一如他過去十八年來所堅持的。
握緊了手里那幾副沉重得似乎提不動的捕鼠夾,程牧磊毅然轉身,邁開大步往果園走去。
對待任何東西都不需要感情,那只會讓他心傷!唯一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讓自己的心堅硬如石,不帶感情。
因為石頭沒有心,絕不會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