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一切看似太平時,朝中一場盛大的典禮正在火熱籌備中。初來帝京的錢朵朵以為只不過是場尋常的祭祖大典,也沒放在心上,她暗自打算到時就偷溜走人,和蛤蟆哥出京游玩一番。
朱守鎮知道她對進宮沒興趣,也就隨她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祭祖大典的前一天,幾個太監宮女趁著朱守鎮到宮中主持大典時,來到侯府,不由分說地把錢朵朵拎上馬車,直奔皇城。
她起初還以為是懷靈帝的命令,等下了馬車,才發現她被帶到皇宮西北角一個沒什麼人煙的院落。
「還不快跪下拜見珍太妃。」
搞不清楚狀況的錢朵朵莫名其妙被太監吼著,心情壞透了,口氣不佳的回道︰「誰是珍太妃?」听都沒听過!
「怎麼會是你這個小丫頭嫁給我的守鎮?」一個雍容威嚴的貴婦自屏風後緩步而出,挑剔的目光審視著她。
「你是侯爺的娘?」這位貴婦竟然是朱守鎮的娘親?她眨眨眼楮,仔細看了看珍太妃,她雖然已經五十開外,但容貌月兌俗,氣質高雅。
果然,也只有這樣的母親,才能生出像朱守鎮這麼俊美的男子。
「你倒挺機靈的,哀家長年住在青宵殿內,極少去榆林侯府。」珍太妃由一老宮女攙扶入座,她緊擰著眉,慍怒的直盯著錢朵朵不放。
「這就是你平日在府中的穿著?」先不說別的,錢朵朵那一身五顏六色的羅衫繡裙,就讓珍老太妃按捺不住火氣。
「怎麼了?不好看嗎?」錢朵朵先低頭看看大紅的絲裙,瞧了瞧臂間纏著的黑色看帛,再瞄了一眼足上滾著兔毛的長靴,頗為意外地回道。
她自覺這身打份挺不錯的啊!
「守鎮怎麼能忍受如此低俗的女子。」珍太妃毫不掩飾自己厭惡,撫著額頭,難掩氣怒。
她很低俗嗎?錢朵朵敏感地打量著周圍的宮女,每個人的衣裳看起來都很……
單調,哪像她的那麼有趣。
「听說你爹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富商?」
「嗯。」
「家中可有人做官?」
「沒有。」
「你可是出身書香門第?」
「不是。」
「你是錢家正室所出?」
「我娘是丫鬟。」
「混賬!這等身世,你是如何讓皇上指婚的?」明明不是大家閨秀,居然攀上皇親?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皇上見我聰明伶俐,與侯爺非常匹配,他就指婚了。」她她討厭珍太妃盛氣凌人的態度。
世人都是爹娘生的,生來平等,她憑什麼把她貶得好像很低賤似的。
「胡來!皇上一定是看守鎮不順眼,才用你來羞辱他。」珍太妃很清楚,皇上早就視榆林侯為眼中釘,想必這門親事是沒安好心。
「你的嘴也太毒了吧!」
「你竟敢如此對珍太妃說話。」隨侍在旁的太監喝斥著,欲上前教訓跪在地上的錢朵朵。
「慢。」珍太妃冷笑一聲,「你叫錢朵朵是吧,別怪哀家如此瞧不起你。」她收起憤怒的心情,冷傲地走到她面前。
她在宮中生活多年,周旋在後宮眾妃的爾虞我詐之間,論心機深沉,沒有人斗得過她,怎麼可能收拾不了一個小丫頭,不然她這幾十年的歷練不就白費了。
「哼!」蘭錢朵朵看在朱守鎮的面子上,忍不住沒有回嘴。
「榆林侯乃是太祖最小的兒子,也是當時宮中最得寵的一個。他身體里流的是純正的皇族之血,天下能配得上他的女人,試問又有幾個?」珍太妃冷眼看著錢朵朵道︰「他自小聰慧,深得先皇垂愛,視這個皇弟為寶貝,而守鎮也相當爭先,不到十歲便能熟讀經書,更懂得察言觀色,在諸多皇子中,太祖對他百般呵護,要不是我兒推讓,他早該是個王爺。」
朱守鎮是皇族之後,而她呢?錢朵朵有些自卑地將頭垂得更低,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嘲笑兩人這間如雲泥之別,那鄙夷的語氣,更像狠狠甩在她臉上的巴掌。
「你看看你,出生暴富之家,言行粗鄙,你拿什麼與榆林侯匹配?嗯?侯府隨便一個小小侍書丫鬟都比你強十倍。她們穿著得體,進退得宜,你會嗎?你只會丟侯府的臉,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丑惡的本性。」
錢朵朵咬牙忍著淚,珍太妃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無不惡狠狠的刺進她心窩,自卑的她,根本無法反駁。
「我要是你,根本沒臉繼續待在侯府。」
「你說夠了沒?我不奉陪了。」她強忍難堪地站起身,提裙就要往外走。
「你走不了的。」
「你還想干什麼?」
「你現在還不能走,每個皇室成員都要參加祭祖大典,你想讓守鎮丟臉嗎?」
珍太妃冷著一張臉,心中早有打算。
「我不去!」
「能加祭祖大典是皇族的職責,你是侯爺夫人,不能缺席。」
錢朵朵委屈到了極點,卻倔強的不肯在珍太妃面前掉淚。她抬高下巴,很有志氣地回道︰「我去就是了,但不會跟你一起。」
「隨你。」珍太妃面露不屑。
錢朵朵雖然沒大沒小,便庶出的身份,讓她比錢家其他孩子更倔強,向來不願意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更何況是對討厭的人低頭,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朱守鎮,以及他尊貴的身份,她便不得不妥協。
她無法做出讓他為難的事,為了他,就算再困難,她也願意嘗試。
在眾多太監的服侍下,瀟灑俊逸的朱守鎮穿上祭祖大典時的慶典袍服,步出側殿,走向太廟的中央祭壇,打算做最後的準備。
腳踩漢白玉石,穩穩繞上環型的高台,下方諸位王公大臣、天潢貴冑的儀仗緊挨,各式旌旗隨風飄揚,場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擊鼓聲。
在他環視四周的同時,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不是要出京去玩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朱守鎮在高台上看到她,先是心中一冷,只不過馬上開始懷疑是否出了什麼事。
朱守鎮含情脈脈望著錢朵朵的同時,被太妃眨得灰頭上臉的她,她正紅著眼眶,仰首凝望著驕陽下的朱守鎮,夏季的微風吹起他身上赤紅色的披風,更顯得他高高在上的尊貴氣息。
錢朵朵心中突然一陣酸楚,她推開周圍的命婦,一個人頭也不回地奔進太廟附近的宮殿里,將朱守鎮憂慮的目光拋在身後。
「討厭!他沒事干麼長得這麼好看,又那麼有錢!」她走過埋怨,第一次感受到他與她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錢朵朵邊走邊看,發現屋里放滿了許多稀世珍寶,有夜光杯、金銀壺、白玉筆洗,各式古董擺件。
錢家雖然也曾興盛過,家產卻不及此處的十分之一,一想到家,她的心情又沉重幾分,不曉得家人是否安好,會不會又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
正思念著家人,眼前突然出現一群宮女環伺著的妃嬪們,錢朵朵對宮中的品級還相當陌生,根本無法從她們的穿著分辨她們到底是什麼。
她大剌剌的個性不擅于應付這些外表看似高貴,卻飽含心機的婦人,她連忙轉身想躲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大伙來看看,這只花麻雀是哪來的啊?」一個身材矮胖,打份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指著錢朵朵尖聲說道。
「妹妹,你真是眼拙,這位可是榆林侯的正室夫人。」
「我的天!我要暈倒了,人中之龍的榆林侯怎麼會娶像她這樣的女人?」眾人聞言,皆大驚小怪地開始碎嘴。
錢朵朵越听越氣,勃然大怒的轉過身,指著那群女人罵道︰「你們才是哪里來的瘋女人,怎麼隨便批評別人?」她才不管這些女人有多尊貴,出口諷刺人就是該罵。
「舉止竟然如此粗俗。」妃嬪們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仿佛她是不小心混入宮中的小乞丐。
「她跟我家佷女比起來,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其中不乏想將自家親戚嫁給榆林侯的,一看到錢朵朵的相貌,就忍不住大肆批評。
「就連九品官家中的小姐都比她強。」
「我可是侯爺夫人,由不得你們這樣指指點點!」錢朵朵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哼!侯爺夫人如何?見到我們都不用行禮的嗎?一點規矩都不懂。」談到身份,這里每一位可都高過錢朵朵。
「這里是可以讓你囂張的地方嗎?別忘了,宮中可不比那些不三不四的下等場所,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一名宮女不善地低聲提醒。
是,她就是出身低下、不三不四的下等人,但他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皇親國戚又高貴到哪去了?錢朵朵抑郁地望向熱鬧的宮殿外,一股強烈的孤寂頓時涌上心頭。
「榆林侯會娶你是皇上的旨意,可別得意忘形了,你以為侯爺會真心接納你?別作夢了!」
「對啊,誰都知道榆林侯對女人的要求極高,你就等著獨守空閨吧!」
「哼!狗眼看人低,而且一次還這麼多雙。」錢朵朵向來不容得別人貶損自己,更受不了她們間接諷刺到朱守鎮。
語間剛落,惱羞成怒的婦人們即命隨侍護衛和宮女太監將她圍住,準備好好教訓她頓。
「你們想干麼?」被宮女緊緊抓住,她來及用輕功逃走,只能頑強抵抗。
其中一個一旁站著的宮女,在主子的示意下,隨手取來幾件小巧珍寶,趁錢朵朵掙扎時,將東西藏入她的腰帶里。
錢朵朵一邊反抗,一面忍不住難過的想著,她已經對朱守鎮動了心,卻在此時發現兩人無法跨越的鴻溝,她該放棄還是該堅持下去?
「哀家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規矩!跪下!」為首的龐太妃架勢十足的命令道。
「我不要,放開我!」
被架住的錢朵朵不知被誰從膝後踢了一腳,不由自主的腿一彎,便被強迫跪在這群趾高氣揚的女人面前。
「現在先教你怎麼磕頭,你磕個頭來瞧瞧。」龐太妃惡毒的說著。
錢朵朵當然不願意向她們磕頭,她倔強的挺直身子,眼神不馴的看著她。
龐太妃的心中冷笑一聲,以眼神向一旁的宮女示意,兩名宮女隨即走近她,用力按著她的頭想強壓她磕頭。
錢朵朵倔強得不讓自己掉淚,她不想認輸,依舊用力扭動身子,不放棄任何可以掙月兌的機會。
龐太妃才正準備好好羞辱她一番,整個人卻突然癱軟倒地,這一跤她可摔得真重,在場眾人仿佛都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正抓著錢朵朵的兩名宮女,也突然飛到五丈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各位太妃,祭典已經開始了,你們全圍在我夫人身旁,不知是有何指教?」
眾從正驚恐之際,朱守鎮已站在這些妃嬪身旁,笑容可掬地扶起全身僵硬的錢朵朵,將她緊摟的懷里。
他雖然帶著笑,但額際浮現的青筋和眼神中的冷冽殺意,將他暴怒的心緒表露無遺。
「侯爺!」眾人頓時慘白了臉,方才的囂張氣焰轉眼間都消失了。
「各位太妃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朝中命婦學習的典範,可要當心別丟了皇室的顏面,若是出了什麼事,皇上怪罪下來,本侯可承擔不起啊!」
「侯爺這是哪的話。」龐太妃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忍著疼痛訕笑道。
「錢朵朵是本侯用八人大轎親自迎進府的,難道各位還不滿意?」
「侯爺,都是誤會、誤會……」妃嬪們現在只能尷尬陪笑,試圖討好。
「哼!」錢朵朵厭惡這種場面,這里的每個人都是權勢的奴隸。
她憤恨的瞪了朱守鎮一眼,看見他滿是寵愛的笑看自己,反將她的不堪彰顯得更加無處可躲,她好後悔今天穿了這一身衣裳,更後悔當了侯爺夫人。
她想甩開朱守鎮的懷抱自行離去,卻怎麼也掙月兌不了。
「本侯的夫人不懂事,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各位多提點,但錢朵朵是皇上指給本侯的娘子,也是我榆林侯府的女主人,要是被本侯發現誰傷了我娘子,本侯絕對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面帶笑容的恫嚇,反而更讓人不寒而栗。
他說了這麼多,她只听進一句話,他說她是侯府的女主人?
突地,她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噴在自己臉上,還來不及眨眼,她有芳唇已被納入他的薄唇中。
他的吻,平撫了她的難過、不堪,重新給她力量。
大典開始的鼓聲轟然鳴響,震撼整座宮殿,但她只覺得周遭頓時變得好安靜,他人的誤解和鄙夷,此時再也無關緊要,因為她有一個寵著她、珍惜她的男人。
她閉上眼楮,不管四周的抽氣聲,決定與他共沉淪。
他用這個吻,向眾人展現他對她的心意,也讓那些妄圖欺負她的人,知難而退。
「侯爺、侯爺,大典已經誤了時辰了。」宮中太監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朱守鎮,焦急不已,這可是十年來的皇室盛事,卻被拋諸腦後。
「無妨,讓仲寧代替我。」離開令他沉醉的朱唇,朱守鎮微微推開懷中早已暈眩的錢朵朵,她的唇被他吻得有些微紅腫,更顯得可口。
「侯爺,這怎麼行呢?皇上要你……」
「就說本侯身體不適,先回府了。」他攬緊懷里的人兒,讓她安穩的靠在他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儲芳宮丟了好多御用之物,快來人啊!」一名小宮女自大伙身後跑出來,焦急地嚷道。
「宮中有賊!」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本侯先行回府了。」朱守鎮不打算理會這種無聊事,擁著錢朵朵準備離去,沒想到才走幾走,一串青玉珠便從她的腰帶滑落,圓潤含光的珠子散落滿地。
「站住!這是供在儲芳宮的佛珠,怎麼會在你身上?」趕路來的管事太監指揮著護衛攔住所有想離開的人。
錢朵朵根本不曉得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她身上的,也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朱守鎮瞄了她一眼,反應極快的將她拉到身旁,一只手迅速地將她露出腰帶外的玉淨瓶抽出,藏在自己身上。
「皇上駕到。」在宮女及太監的簇擁下,朱桓楊緩步走來,身後跟著一群朝中大員。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場眾人無不磕頭請安。
「十四皇叔最近老躲著朕,害朕只能自斟自飯,好生寂寞。」朱桓楊親熱地上前與朱守鎮開玩笑,好似兩人心無芥蒂。
「皇上日理成機,就保重龍體,皇上能身體安康,才是國之幸事。」朱守鎮不慍不火,優雅的皇族風範令人懾服。
突然,一連串物品掉落發出不小的聲音,交錯的視線同時射向呆愣的錢朵朵。
她一臉莫名其妙,傻傻的看著腳邊的東西發呆。這到底是什麼呀?
「大膽!竟敢動儲芳宮中祭奠先皇的供品。」一名官員突地氣急敗壞的跳出來指控錢朵朵。
這是給死人用的?未免也太奢侈吧!錢朵朵愣了一下,抬起頭環視眾人復雜的目光,心想她不知被誰栽贓嫁禍,看來她今天恐怕難逃一死了。
大臣們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擋在朱守鎮和錢朵朵面前,而那個把她扯進這些是非圈中的朱桓楊,則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她忍不住倒退幾步,直到撞進一具溫暖的胸膛,她緩緩回頭,對上朱守鎮略帶笑意的溫柔眼神。
「請皇上嚴懲榆林侯夫人,她膽大妄為,罪不可赦。」幾位老臣死瞪著錢朵朵,活像她和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哀家也懇請皇上,嚴懲錢朵朵。」珍太妃此時也帶著眾多隨從,浩浩蕩蕩走入人群。「儲芳宮中所供之物,乃是供奉冬楚皇朝先祖之物,擅動者杖斃,以免驚擾先祖英靈,此事宮中誰人不知,還請皇上聖裁!」
「沒錯,應當杖斃!」
朱桓楊的心月復明顯想置錢朵朵于死地,也想趁機給朱守鎮一個下馬威。
朱桓楊沉默不語,在心里暗忖,錢朵朵為他制造了一個很好的局面,他得好好利用。
「請皇上定奪,這等冒犯祖宗的行為,即使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各位大人說得都很有理。」一直不發一語的朱守鎮終于開口了。
「榆林侯還有什麼話好說?侯爺夫人將供品私自帶離儲芳宮,其心可議,其罪當誅,莫非侯爺是想包庇她?」萬丞相接到朱桓楊的暗示,首先發難。
「萬丞相,不可對朕的十四皇叔無禮。」朱桓楊凌厲的目光,瞪了萬丞相一眼,隨即又滿臉笑容的向朱守鎮道︰「皇叔不要介意,萬丞相脾氣不太好,朕會好好訓斥他。」
「多謝皇上。」
錢朵朵看著朱守鎮與朱桓楊裝模作樣的演著戲,心里更是亂成一團。她今天是不是會害死朱守鎮?
「其實今日夫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本侯的意思。」
珍太妃一听,原來得意的臉一下子血色盡裉,群臣之間更是傳來陣陣抽氣聲,就連朱桓楊都為之一怔,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
「皇叔,你又在尋朕開心了。」朱桓楊抽抽嘴角,心念一轉,朱守鎮怎會為她月兌罪?難不成這其中有詐?
「皇上,本侯豈是愛說笑之人?」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本侯並不是想月兌罪,如果皇上想主此事懲戒本侯,本侯沒有意見。」
「你是朕的皇叔,朕怎能問罪于你?畢竟沒有皇叔,哪有今日的朕?」
「皇上請三思,不可壞了祖宗家法。」
「皇上,榆林侯既已認罪,應即刻押入大牢听候發落。」
「不許你們動他。」錢朵朵一個跨步,雙手往兩旁一伸,矮小的身軀毫不畏懼的擋在朱守鎮身前。
「沒想到皇上平日沒事喜歡養狗,挺吵的。」朱守鎮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譏諷道。
「你們這群奴才,還不閉嘴。」朱桓楊回頭怒斥,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本侯前些日子听說宮里多數珍寶都有問題,今日利用大典之機,入宮徹查,皇上,本侯雖在宮外,卻時時擔心宮里的動靜,只求能皇上萬全。」朱守鎮語調平穩,不容置疑。
在場的人,都被他絕世風姿所震懾,誰也不敢再胡亂開口。
「請皇上隨我來。」朱守鎮伸手相請,朱桓楊率先步入儲芳宮大殿內。
「大殿中的供品都是絕世珍品,但本侯看來,卻非如此。」說完,朱守鎮便從袖中掏出玉淨瓶,「請萬丞相上前來。」他將手中的玉淨瓶遞給萬丞相。
「這是塞北大食國進貢的玉淨瓶,瓶體通透清亮,供在大殿上已有三年。」萬丞相仔細看了看。又將玉淨瓶還給朱守鎮。
「哦?是嗎?」朱守鎮接過玉淨瓶,狠狠地往地上一丟,瓶身頓時摔成細粉。
「啊!」眾人不約而同放聲驚呼。
「這是假的!」朱守鎮認真地直視朱桓楊。「它只不是被偷天換日後的普通琉璃瓶,手藝好一點的匠師即可打造出一模一樣的贗品。」
「什麼?」這下換朱桓楊說不出話了。
「啟稟皇上,本侯今日入宮,特意安排夫人到此檢視各類供品,並吩咐夫人,只要看到贗品,請她先代為收好。」
「滿口胡言。」萬丞相不屑的低聲道。
「萬丞相,你敢保證這里每一件物品都沒被人偷換過嗎?」朱守鎮看向萬丞相,滿是笑意的目光,弄得萬丞相一陣哆嗦。
管事太監立刻慌了,他時常耳聞有人會在宮中偷東西,可從沒想過會這麼嚴重。
大殿中的各種珍寶,還有從錢朵朵身上掉下來的東西都被一並呈到朱桓楊面前,他命人如來眼力精準的匠師們鑒別。
「稟皇上,這些玉器全是贗品。」
「稟皇上,這些金器都已……」
「稟皇上,這些字畫……」
所有朝官宮娥、侍衛太監,全都低頭不語,皇家御用之物意然在皇宮內被偷,皇室的顏面何存?
一見情勢急轉直下,侯爺的人馬不禁露出笑容。
朱桓楊反應也很快,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急忙走上前,一把抱住朱守鎮撒嬌道︰「還是皇叔最疼朕了,要不是你,朕的身家恐怕就要被偷光了,皇叔何不在宮中多待幾日,陪陪朕吧。」
「皇上恕罪,本侯近日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皇上,實在不適合在宮中居住。」朱守鎮也回擁朱桓楊,假裝輕咳。
「哼!別以為朕不知道,宮里的東西十之八九都是你偷走的。」朱桓楊把臉埋在朱守鎮的肩頭,惡狠狠的低語。
他用大拇指想就知道是誰干的,這家伙斂財居然到他頭上了。
「過獎了,你可以派人來抓我啊!」朱守鎮帶著溫和的笑容。用極小的音量回應他,手上仍不忘親切地拍撫他的背。
「你以為朕會這麼笨,中你的圈套?」如今要查,只是浪費時間。
「你不想要回皇家供品嗎?」
朱守鎮手段高明、做事小心,想要證明是他主使的,恐怕沒這麼容易。
「朕會上你的當?」
「要不要試試?」
「皇上與榆林侯真是叔佷情深啊。」不明白的官員還忍不住為兩人難得的情誼留下感動的淚來。
「是呀,皇上有榆林侯輔佐治國,實乃冬楚之福啊!」
算準時機,朱守鎮往後退一步,用力的咳了起來,俊美的臉龐露出難得一見的勞累,「皇上,本侯實上……咳咳咳,請皇上恩準本侯回府。」
錢朵朵見狀,立刻沖上前去,扶住朱守鎮,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赤袍,神情擔憂。
「祭祖大典繼續進行,由萬丞相主持,來人,送榆林侯回府養病!皇叔,冬楚不能沒有你啊,請你一定要保重。」朱桓楊握著朱守鎮的肩,面露擔憂。
「多謝皇上。」朱守鎮激烈地喘息著,臨走前看了珍太妃一眼,便在眾人的護擁下離開皇宮。
錢朵朵在他的要求下,與他共乘一轎,待兩人坐好,他靠在她的肩頭,閉目養身,他對這種爾虞我詐的戲碼感到厭煩極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子,緊張得死命抱住他的窄腰,讓他可以安穩的靠在她身上休息。
「相公、相公。」以為他真的身體不適,她輕聲喚著,無限深情表露無遺。
「朵朵,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相公呢,即使是死,他也甘願。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她忍不住硬要回嘴,也不會招來那些妃嬪位的的陷害。
「別自責,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
「你永遠都不需要道歉,你是我最重要的珍寶,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有些冰冷的唇吻去她的不安。
許久,兩人才不舍的分開。
「你怎麼知道大殿中的東西都被換過了?」錢朵朵平復散亂的呼吸後,輕輕在他耳邊問道。
「你猜是誰干的?」朱守鎮睜大迷人的眼眸,狡點地睨著她。
不會是他自己吧?錢朵朵猛然失笑,她的頭靠著朱守鎮,心想,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簡直丟盡了哀家的臉!」從大殿回到寢宮,珍太妃在發雷霆。
一干伺候的太監宮女面如土色,刷地一聲,整齊跪下。
「簡直是造反了,他怎麼會盲目成這個樣子?都是那個死丫頭害的!」珍太妃的額際因為暴怒而浮起幾道青筋。
珍太妃微微揚起頭,表情滿是憤恨和狠毒。「這個女人肯定是皇上派去的奸細,她一定會害了我兒,就讓為娘的替他除掉這個掃把星!」她娘家的人在朝中也頗有勢力,想調查錢朵朵,易如反掌。
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漸染上幾抹灰雲,沉悶的雷聲在天邊響起。
「太妃娘娘要不要先歇會?」宮女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去刑部、禮部走一遭。」她低聲向心月復太監福公公交代了些什麼。
她的兩位兄長身居要職,必要時,他們定會助她一臂之力。
「奴才遵命。」福公公仔細記下主子的吩咐,領命而去,絲毫不敢耽擱。
那個死丫頭她非除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