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睡到第二日,墨輕才在下人的敲門聲中慢慢醒過來。
「五夫人,您醒了嗎?」墨輕昏沉地頭腦忽然驚醒過來,五夫人?眼前是大紅的喜帳,喜慶的氛圍。
墨輕這才回神過來,他已經「嫁」入景王府。
「進來吧。」墨輕揉揉有些腫脹的雙眼,起身。
一個水藍裙裝的女婢指揮著幾個女婢進來,大眼楮笑意甚濃地看著墨輕,問道︰「五夫人好,我是往後負責打理落梅閣的小婉。」
「嗯。」墨輕忽然想起那一個被柳墨煙摔碎的青花梅瓶,不禁奇怪,景王爺偏愛梅花已經到這份地步,「我想梳洗,你們放下東西,我自己來吧。」
小婉恭敬地指揮讓她們放下用具,但是並不退出房間,「我來伺候五夫人洗漱。」
「我想先換一身衣服,你也出去吧,我有事自會叫你。」
「那邊的櫃子里是為夫人準備的衣衫,小婉就在門口。」小婉低著頭退下。
墨輕打開紫檀木衣櫥,卻沒有一件是自己適合的。
他再打開另一個,卻是為景王爺準備的衣衫,皆是月白錦衣,墨輕挑出一件方想要微微比量,卻听見門大聲被踹開,昨晚摔門而去的景王爺此刻正站在門口,墨輕尷尬地將衣服放下。
「柳墨輕?」景王爺忽然問道,白日里的景王爺頗為風流倜儻,俊逸雅致,墨輕將自己與之對比,不覺自慚形穢。
小婉將門掩上,獨留景王爺與墨輕。
墨輕關上衣櫥小門,點頭。
「柳四夫人,據說在柳夫人的手上。」景王爺輕飄飄的一句,卻驚的墨輕抬起頭來,「景王爺如何知道?」
「天子腳下,本王想知道一事易如反掌。」景王爺不屑地道,「想不想和你娘團聚?」
墨輕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何意。
「你我做一筆交易,如何?」景王爺挑眉問道,「而且,本王保你們母子團聚之後安然度日。」
「王爺請直言。」
「明日,本王派人送你會柳府,你將這一封信交給你爹。」景王爺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件來,放到桌上。
墨輕瞥了一眼,信封上並無一字,他問道︰「就這樣?」
「自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本王,自便。」景王爺瞥他一眼站起身,「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得出落梅閣。」
墨輕沒有理會這話,心里自有思量。
景王爺走了之後,墨輕先是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長衫,梳洗一番之後,讓小婉送些吃的來。
小婉一定是被吩咐過了,只是安分守己並無多言。
墨輕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盯著這封信。
一頓早餐吃完,他拿起信,「小婉,你去告訴景王爺,他說的事我答應了。」
第二日清晨,小婉便到落梅閣給墨輕梳洗,墨輕早忘記自己原來已經不是待字閨中,既然身為人婦就要梳起長發,他看著銅鏡里小婉心靈手巧的給他挽髻,看著自己的臉,多少不習慣,不過幸好這樣的日子不會多了。
墨輕跟著小婉跨出落梅閣。
王府之內奢華非常,亭台樓閣,綠濃花香,堪比皇家庭院。
小婉在前,墨輕隨後,他的身後還有兩個女婢跟隨。
「喲,這不是前兒個剛進門的五夫人麼?怎麼一身白衣,這麼喪氣?」一個嫵媚卻有些尖銳的聲音傳來。
小婉與兩個女婢行禮,「二夫人好。」
「恩,小婉,听說你可是升位了,現在負責落梅閣的大小事宜?」二夫人體態豐盈款款行至墨輕眼前,這話雖然是對小婉說,媚眼卻是一直看著墨輕。
「小婉謝二夫人關心。」小婉恭敬地道。
二夫人上下打量完畢,訕笑,「原是五夫人年紀尚小,也難怪王爺新婚之夜到我的房里來。」
墨輕听了這話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倒是他身後的女婢面面相覷,而二夫人身邊的女婢卻是彎嘴嘲笑。
「不知道,二夫人有何事?我還有些事要辦。」墨輕覺得無話可說,便直接道。
二夫人眼梢微邪,笑道,「莫不是會娘家告狀去?」說罷,拂袖帶著身邊的婢子走遠。
「走吧。」墨輕倒是沒掛在心上,而小婉幾人卻是暗道不好,跟了個不受寵的主子,往後受氣的時候多了去。
景王爺安排了一架馬車送墨輕回去。按規矩,新婚的夫婦應當一起回去,但是這情形之下也無人灌這些許,墨輕連到時候的說辭都想好了。
他自是男兒思維,不想旁人會說些閑話,不過就算有人在背後說道也與他無關,他現下最緊要掛心的是娘和沐兒。
「小婉,你不必陪我。」墨輕心想帶著王府里的人難免到時候出錯。
「夫人您早些回來,王爺讓我交代您,不要讓伯仁為你而亡。」小婉如實地告訴墨輕。
伯仁?墨輕一念便知,景王爺說的是娘,他皺了眉頭,道︰「我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但願王爺也不是!」
馬車一路顛簸,墨輕跨下車的時候都有些頭昏腦漲。
司馬府的上下在昨天便已經知道出嫁的是不受寵愛的九小姐而不是老爺手心的千金七小姐,所以這下看見墨輕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倒也只是感嘆其命運不濟而已。
書房里,墨輕站在柳老爺面前,將景王爺交代的一封信交給他。
柳老爺狐疑地看了眼墨輕,將信封拆開,卻是一覽之下喜形于色,「不錯,墨輕,看來爹低估你了。」
墨輕並不知曉信中內容,一臉迷惑。
「你是一個人回來的?」柳老爺問道,「哦,景王爺是大忙人,沒來也應該的,往後啊,墨輕你可要好好爭氣,將來給王府添丁,再憑著我司馬府的實力,坐上王妃一位也不過是時日問題。」
墨輕半懂不懂,只有頷首,心里卻是越發懷疑景王爺的動機。
「爹,我可否見娘。」墨輕問道,「景王爺說,若是我想念娘可以將娘接到王府同住。」
柳老爺瞥了他一眼,「你娘還不知道你嫁人一事,也好,你自去與她說明白,至于景王爺所說于理不合,但,若是你娘願意,那就去吧。」說罷,又拿起那封信皺眉細細看起。
墨輕道了一聲︰「多謝爹。」便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外走。
方跨出書房卻看見大夫人拖曳著長裙自別處裊裊走來,「大夫人好,我娘,在哪里?」墨輕似乎心里覺得景王府現下成了他的依靠,連說話的底氣也足了許多。
「你娘在原來的地方,你去找她罷。」大夫人自是知道這個嫁出去的九小姐今日回娘家,雖然沒有景王爺的陪同,但也是今時不同往日,好歹也是王府的人了,「快去吧,你那個娘再見不到你就活不下去了。」說罷,哼了一聲徑自走去書房
墨輕一听這話便轉身疾走。
「娘?」人未至,聲先到。
墨輕前腳跨進小院,便已忍不住出聲呼喚。
沐兒手中端著盆子站在柳四夫人門前,看見墨輕的那一剎那,手一抖,臉盆 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溫水撒了一身一地。
「沐兒,我娘呢?」墨輕快步上前,「她怎麼了?」
「墨輕哥哥?」沐兒的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眼淚嘩啦啦地流著,「夫人,夫人病了。」
墨輕推門而進,一股子藥味撲鼻而來,他的鼻頭微微發酸心里發悶,「娘?」
「墨輕哥哥,夫人睡著了,你別吵她,她好不容易才睡下。」沐兒抹著眼淚,站在墨輕身後,「我再去打一盆水來。」
「娘,墨輕回來了。」墨輕輕輕握住薄被上冰涼的手,「往後再也不要你擔心了。」
「墨輕哥哥,水打來了,我來給夫人擦擦吧。」沐兒這會子已經收起剛才的心情,擰著帕子。
墨輕卻接過帕子,「我來吧。」
沐兒站在一邊,看著墨輕仔仔細細地給夫人擦臉擦手,心里痛的厲害,但是又想著他回來了,夫人多少會好一些。
「沐兒,你說說,我娘這是怎麼了?」墨輕站在小院子里,沐兒關上門,回答道︰「夫人知道你代嫁給景王爺了。」她心虛地不敢直視墨輕的眼楮,垂著腦袋。
「是你說的?」墨輕問道,「沒事,沐兒,不怪你。」
「嗯,可是……」沐兒再一次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夫人擔心地病了,都是我不好。」
墨輕拍拍她的肩膀,「沒事,別擔心,我跟景王爺說明白了,他答應幫我將你們弄走。」
「真的?」沐兒晶瑩的眼楮看著墨輕,「可以離開這里?」
「恩。」
「娘,為什麼?」墨輕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留在這里還要受他們的羞辱!」
「墨輕,你走,娘不走。」柳四夫人靠在床上伸手拉著墨輕的手,「娘在這里耗了半輩子,老了。」
「娘,我們一起走,帶著沐兒,不好麼?」
「景王爺既然能幫你,就證明這人不錯,你跟著他好學些東西也不錯,柳府你就再也不要回來,娘在這里沒事。」看著娘兩鬢的斑白,墨輕心里刀割一般。
墨輕其實對柳四夫人說了一個謊話,他道自己向景王爺道明真相之後,景王爺雖惱怒但是終究明理,願意既往不咎,並且收留他在王府內做些書房里的雜事。
這一個錯漏百出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謊話卻讓柳四夫人篤信不疑,但是柳四夫人卻是不願意一同離開柳府。
墨輕直至自己跨上去往景王府的馬車的時候也沒有想明白過來,就像柳四夫人說的,「墨輕,當你有一天處在我這個境地的時候,你也一定會和娘一樣的。」
在往後,當墨輕懂了這句話的含義之時,多少事過境遷,萬俱往矣,多了蒼涼無限的空寂,少了無奈卑微的局促。
天色微暗,沉紅的雲霞漫天,熙熙攘攘的街頭一家馬車不疾不徐地慢慢前行。
墨輕坐在馬車里,遲遲不能回過神來。
「五夫人,到了。」車夫從馬車上搬下矮腳的長凳,墨輕探出馬車,瞥一眼那長凳,一腳跨在了地上,全然忘記自己的身份處境。
「五夫人,您回來了,王爺在書房等您。」小婉此刻正守在王府門前,看模樣也是微擔心著。墨輕整理好衣擺,「你帶路罷。」
「你爹娘倒是鶼鰈情深,」微帶著諷刺的語氣像一根細針直扎在墨輕的心里。
「不知道,墨輕可否有一個請求?」墨輕抬首看著景王爺,的確他明白這些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富貴加身恃財傲物,他自是只有自慚形穢的份,但是也絕不低人三分,他有自己的氣節不允許自己低頭。
「說說看。」景王爺低首正在批閱公文,朱砂筆墨在墨輕說出這一個請求的時候微微停頓,但是未抬起頭。
「我想請王爺讓墨輕離開。」
景王爺面色不變,微抬起頭,映著晚霞的余光,盯住墨輕的雙眸,「天下盡知景王府有一個五夫人是柳家七小姐,你以為本王丟得起在大婚之後三天就休妻的臉?」
「可是你我盡知,我並非七小姐,更何況我也並非女子之身。」墨輕微皺眉頭。
景王爺端的站起身來,慢慢踱到墨輕身邊,他身量很長,墨輕挺直脊梁骨也不過才到他胸前,哼的一聲從景王爺的鼻子里發出,墨輕氣得渾身一顫,抬起眸來,狠狠地瞪著他。
「怎麼,不服氣?」景王爺看著眼前矮小的柳墨輕直懷疑他今年多少年紀,怎麼只有這麼一點點,而像女子一樣挽髻又讓他看起來頗有些雌雄莫辯,或者,還只是少年未長成。
墨輕也不想與他多說什麼,甩了袖子,轉身即走。
景王爺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待到墨輕前腳跨出書房門檻,他才閑閑地道︰「柳公子還是在落梅閣好好歇著罷,等你爹與我的大事成了,我就放你自由!」
墨輕微愣,那封信,他頭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七月里的時候,景王府上下早已忘記景王爺曾經在一月之前納了一個柳家七小姐為妾,因為那七小姐據說極不受寵,從不曾得景王爺青睞,連新婚之夜都是獨坐閨房以淚洗面。
落梅閣在景王府也漸漸成了無人之地,唯有少數下人往里頭去送些東西,王府里的其他下人多數連五夫人什麼模樣都不知,剛開始的茶余飯後笑談道現在已經鮮少有人問津。
落梅閣里,墨輕時常呆在自己的房里,讀書寫字,做的是與在柳家小院里一模一樣的事,只是鮮少說話,沒了沐兒還真的是不習慣。
月前,他回柳府本想帶著沐兒回來,但是沐兒紅著鼻頭告訴他自己願意陪在夫人面前代墨輕照顧夫人,墨輕深受感動,也自知娘需要一個體己人照顧著便沒有強求。
「夫人,這是廚房的燕窩,您喝一點。」小婉從外面進來,看見他又看一本書丟一本。
墨輕頭也未抬,「放在桌上吧。」
「夫人,二夫人懷了王爺的子嗣呢。」小婉試著想要刺激一下自己的主子,但是墨輕卻是懶懶閑閑地放下書,伸了個懶腰,「恭喜了。」
小婉泄氣,整理起桌上的書,「夫人,這些書這麼好看?」
「好不好看,要你自己看了方才知道,我說好看未必是真。」墨輕看著小婉手里拿著的書,眼里是微微的笑意,他記起沐兒從小到大一句一句的問,「你將那邊那些放回去吧,再換一些過來。」墨輕指指窗前的一個梳妝台上幾本書道。
「好,不過,先生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他錯以為我是拿這書給小少爺看,每次見我挑您吩咐的那些書的時候都告訴我這些書不合適小少爺看。」小婉笑著道。
「嗯,小少爺幾歲了?」墨輕忽然問道。
「王府少爺有三個,大少爺八歲了,二少爺六歲,小少爺也是六歲,我原先是跟著另外的夫人的,負責照顧小少爺,王府里的人有些還以為我還在照顧小少爺。」小婉微微觀察墨輕的臉色,但是分毫看不出什麼。
「王爺年方多少。」墨輕好奇的問道。
「王爺今年二十有六了。」小婉心里高興,夫人總是對王爺感興趣了,「王爺雖然看起來很嚴肅,其實很喜歡熱鬧的。」
「哦,將至而立。」墨輕道,相較之下,自己不過十五,年華尚早,不過將來待自己而立之時也應當可以含飴弄兒罷,他微微笑笑。
夜晚將至時分,小婉敲門,「夫人,有個好消息。」
「進來罷。」墨輕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問道,「什麼好消息?」這時候,他才覺得其實天底下的丫頭都是一個模樣的。
「柳司馬立了大功,升官了。」小婉笑著告訴這個柳家七小姐,「據說,是查辦了貪污的丞相,今天皇上親自給柳老爺升了官。」
墨輕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里不安,不過還是勉強的笑著,「是嗎,那爹該高興了。」
小婉實在不習慣夫人一副冷清的模樣,什麼都好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真是有些掃興。
第二日,加官進爵的柳老爺登門拜訪景王爺。
墨輕在落梅閣就听聞這件事,正在狐疑之中,卻听的一個聲音如夢似幻地傳進耳朵來︰「小姐在這里過的好不好?他有沒有書看?有沒有亂丟書?」
「沐兒!」墨輕開門出去,「小姐!」沐兒幾步跨上來,抱著墨輕低低啜泣。
「傻沐兒,哭來作甚,我告訴你家小姐在這里好的很,你不信我現在該信你家小姐了吧。」小婉看得這一幕主僕情深心里不禁泛酸。
在王府里,勾心斗角乃是家常便飯,何時有過這樣的真情流露。
小婉笑笑,「夫人你與沐兒好好聚聚吧,我自去準備些吃的。」
「恩。」墨輕拉著沐兒軟軟的手拉進了房間,連笑都是為數不多的明朗。
「沐兒,你說我爹來登門道謝景王爺?」墨輕微微皺眉,心里那份懷疑越來越明顯。
「那天老爺得了皇上的聖旨,官職大了,我心想老爺心里也許高興,然後就想著跟老爺說我想來王府照顧你……」
「夫人呢?」墨輕問道,「夫人怎麼辦?」
「是夫人,是夫人讓我來的,她說小院子里清淨有一個老媽媽在就好,我在也清閑沒事做還不如來這里代替夫人照顧你。」
「恩,你接著說,你怎麼知道是爹是來道謝的?」
「哦,就是我去書房,門外沒有人守著,我以為里面沒人,誰知道,我就听見老爺說什麼這次的好事多虧了王爺提供證據,以查辦那只老狐狸,也就是丞相蘇大人,還說是小姐在王府出力不少,說什麼當初代嫁真的是好主意,然後是夫人有些生氣老爺夸你了。後來,我就敲門了,老爺就說今天帶著我一起來王府。」沐兒一口氣說完,臉上還是剛才的高興勁兒。
「我知道了。」墨輕眼神微暗,原來那封信的作用就在于此,可是,為什麼景王爺要這麼做呢——墨輕尋思來去就想到四個字,借刀殺人!他心里微冷,想著這事官場的事與他無關。
「夫人,我從廚房端了些吃的。」小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墨輕道,沐兒跳著跑過去給小婉開門,「小婉姐姐,好香啊,這是什麼好吃的?」
「這個啊是夾餡兒的五色糯米酥,別听著簡單,可是啊就只有皇宮里出來的大廚才會做。」小婉說著王府的事多少有些驕傲。
「真的啊,我可以吃嗎?」沐兒看看小婉又看看墨輕。
「吃吧。」小婉笑著拿了一塊粉色的遞給她,「這是王爺最愛吃的,家里的廚子就是當年皇上賞給王爺專做吃食的。」
「好吃。」沐兒小嘴塞得鼓鼓的,還一個勁地想說話。
墨輕笑著拿起酥慢慢品嘗,莫說這些東西,連平常一些的東西他也甚少吃到,或者還不如沐兒吃的多,沐兒機靈可愛在柳府下人里年紀小人緣好時不時有人送些吃的,而他和娘卻是經常被廚房搪塞,不過,他倒也不在乎什麼口月復之欲,只是今日看著沐兒滿足的模樣有些微微的難過。
午膳時候,景王爺竟然派人請墨輕一同過去。
小婉高興地急著給墨輕換一身衣服,長發也要挽起,不能像在落梅閣一樣隨隨便便,她自始至終都覺得只要五夫人積極一些總還是有希望不至于被冷落的。
可惜,墨輕沒有這份心思,他依舊一身月白衣裳,至于頭發也是與當初在家的時候一樣。
「女兒,爹這一杯敬你。」柳老爺顯然心里快活,泛著紅光的臉頰笑意甚濃。
景王爺上座,淺笑看這一幕,墨輕心里多少覺得他的笑是像毒蛇一般吐著猩紅的蛇信子,危險而可怕。
墨輕也不多說,微笑著,喝下酒。
他只能慶幸,這一桌上只有他們三個人和幾個伺候的下人,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應付景王爺那些夫人的冷嘲熱諷。
又平平無奇的過了些安穩的日子,一日驕陽如火,小婉卻道要墨輕一道出門購置些衣衫。
沐兒眼巴巴地看著墨輕,他自然是不好推辭。
「王爺準允了?」墨輕問道,他記得景王爺說過沒有他允許不得出得落梅閣這樣的話。
小婉點點頭,「我見夫人在府內也是悶的慌,所以借量置衣服就求了王爺,王爺答應了。」
王府內因二夫人新晉得寵,身懷六甲,故而人人都往哪里跑去獻媚一番,沐兒看著歡喜,笑著問道︰「小婉姐姐,我們小姐是不是也要去啊?」
墨輕听來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小婉看墨輕一眼,「于理夫人是應當去的,但是……」
「改日吧,我不愛湊熱鬧。」墨輕看看日頭,「走吧,今天天氣熱。」
在繡房,買了幾件現成的衣裳,墨輕便要離開,小婉見他挑的盡是素雅的衣衫,心里咕噥著卻也不敢說,倒是沐兒看著新衣裳眼楮放光,墨輕寵溺的給她添置了兩件,還問小婉,小婉心里高興,自然是要的。
于是,夕陽余暉之中,三個人滿載而歸。
轎子行至一處,墨輕只听見一個清脆聲音,「放開我。」
「怎麼了?」墨輕探出頭,只見已經到了王府,這是門前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被門衛拽到了一邊。
小婉看看這情形道,「沒事,大約是想進王府當小廝,被趕出來而已。」
墨輕听著她毫不在意的話有點不舒服,徑自下轎來,「落梅閣好像還缺個小廝,你去問問他是否願意?」
「夫人,王府有王府的規矩,小廝都是按規矩來的,這些人是不能進去的。」小婉解釋道。
沐兒見墨輕真心想要幫那個可憐的少年,便道︰「小婉姐姐,你就準了吧,反正落梅閣的確缺人,再說這哥哥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小婉為難地看看兩邊,「好吧,我帶下去先到管家那里做個記錄,夫人你們先回落梅閣吧。」
「謝謝夫人!」那剛才還半坐在地上的少年,現下立即起身彎腰鞠躬,誰也沒看見他低下去的大眼里閃爍著狐狸樣的光芒。
待到小婉再帶著那個少年來的時候,墨輕與沐兒簡直以為認錯人了,穿上下人的整齊青布衣衫,這個少年實在是俊雅非常,頗為漂亮。
「五夫人好。」少年微笑著露出臉頰兩側的酒窩,「沐兒姐姐好。」
墨輕輕笑,沐兒瞪他一眼,對少年道︰「我比你小,別叫我姐姐,多難听!」
「你叫什麼名字?」墨輕問道。
「我叫蘇君慕。」少年恭敬的回答,墨輕微微一愣,這名字這長相這氣質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要淪落到當人家奴的地步,「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全部死了。」蘇君慕說這話的時候倒也看不出什麼哀傷,墨輕自是當他不願提起便不再問。
「那我就叫你蘇大哥好不好?」沐兒問道,小丫頭覺得這個哥哥長得實在漂亮,一想到往後有人玩了,心里高興的不得了。
「往後就在這里做事,小婉會教你的,好了,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墨輕剛一轉身便睡意襲來。
「是,那我們下去了,夫人您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