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陶冬-站在湖畔,突然覺得一陣冷冽,打從心里竄起的寒意,他將雙臂緊緊環在胸前。
天空飄著雪,他分不清是天氣過于寒冷,或者是打從心里升起的冷意他們的對話他听到了。
昨晚,黑鷙與哲哉在門外的對話他听得一清二楚。
原來,他的背影與黑鷙是那般相像,自己最初吸引哲哉注意的,是他有著與黑鷙幾乎一模一樣的背影。
但他如何能與黑餮相比!雖然他有著和他一樣的背影,但論及外在條件,他卻輸黑鷙太多,甚至連內在,他都比不上黑鷙。
他听到他們的對話時,他忘了自己當時的心情,他甚至無法想象那時自己的表情是怎樣,只記得那一瞬間,他的心彷佛掉入萬丈深淵。
雖然他早就知道哲哉並沒那麼的愛他,可是為何當他听到的時候心會那麼痛?
其實,木村哲哉的條件真的很好,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可是他就是愛他,即使是高攀,他也不想離開他。
木村哲哉是他父母去世後,第一個讓他再次想要去在乎關心的人。在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愛上他了。
那時他以為他們只是恰巧遇上,沒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們又在同一地點相遇。該是緣份吧,不然他們怎會這麼剛好的在這里相遇?
甩了甩頭,他要自己別再去想那麼多了。
「嗨。」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陶冬-回過頭,跟他打招呼的人是那個他認為自己永遠比不上的黑鷙。
「听哲哉說,你很喜歡來這里。」黑鷙笑笑的走到他身邊。
他笑起來真的美得讓人屏息。
「以前我也很喜歡來這里。很靜,可以沉澱心情,就好象是個世外桃源。」
陶冬-看著他,心里有些訝異。他們竟然有著同樣的感覺。
「昨天晚上,你有听到我和哲哉的對話吧?」黑鷙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
陶冬-驚訝得愣住了。他怎會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不希望因為我而影響了你和哲哉之間的關系。愛一個人不容易,忘記一個人更難,我想不管用在任何人身上,這都是一個不變的準則。」頓了頓,見他沒反應,黑鷙又繼續說︰「哲哉是一個很好的人,不論是外在或內在,他都是一個值得愛的人。不要放棄他,總有一天,他的心會完全屬于你。」
「他很愛你。」陶冬-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可是我卻無法回應他的感情。」黑鷙苦笑著。
「愛情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它無形卻也無價,無形卻像是道鎖,將每個陷入愛里的人緊緊鏈住,無價的讓人花再多錢、一化再多心思也買不起一份不會屬于自己的愛。」
「這份愛你不用買。」兩人身後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木村哲哉反駁了陶冬-的話。
黑鷙看到他的出現,很識趣的自動閃人,留給這對戀人共處的空間。
「哲哉。」看到他的出現,陶冬-有些心慌。剛才的那些話木村哲哉都听到了嗎?
「對不起,又讓你傷心難過了。」木村哲哉帶著歉意的說。
看著他,陶冬-無法回答,情緒幾乎在失控邊緣。
配使明知會讓你難過,我還是得說。」木村哲哉的目光飄向前方。
「我愛你,雖然無法給你完整的愛,但愛上你是千真萬確的,只是無法將你對我的愛平衡的放在一個天秤上。對黑鷙的愛太深刻了,深刻得讓我無法忘懷,也無法丟棄,但這並不能抹煞我對你的感情。
我承認,愛情是自私的,可是我卻更自私的希望能同時愛著你與黑鷙,又更自私的期望你能接受這樣的我,這樣愛著兩個人的我。」
「我和黑鷙不在同一個點上,他高出我許多。」
「我知道,所以我說我很自私,自私的希望你能接受這樣的感情。或許我該放你走,或許我不該介入你的生活,造成你這般痛苦。」木村哲哉自主貝的說。
「我不後悔愛上了你,更不後悔我的生活里有你的介人。」陶冬-從背後抱住他。
「可是造成你痛苦的源頭是我。」
「認識你之前,我過得好象行尸走向,每夭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直到遇到了你,即使會痛苦,還是比以前快樂許多,甚至多了一個活著世間的正當理由。」
「可是我卻無法愛你勝過愛黑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木村哲哉痛苦的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陶老復沉默了,對于這件事他早就有心理準備。
「這樣的我你還要嗎?這樣自私自利的我是配不上你的。」
看著已經結凍的湖面,陶冬-靜默了好一會兒。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和黑鷙同時掉進這個湖里,湖面結著薄冰、天空飄著瑞雪,天氣寒冽,而你只來得及救一個人,你會選擇救誰?」雖然不可能會有這麼一天,這也是一個近乎愚昧的問題,但陶冬-還是問了。
木村哲哉只是微微一愣,便緩緩開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先救黑鷙……」
問這問題之前,他早就猜到木村哲哉的答案,但他的心還是無法控制的掉至谷底。
「救起黑鷙後,我會再次跳入湖里,就算無法將你救起,我也會陪著你一起沉淪于湖底深處。」
陶冬-听到他最後的那一席話,心里著實受到巨大的震撼,哲哉出見願意陪著他一起共赴黃泉。
「我從沒想過我的心里可以容納兩個人,以前我一直以為除了黑鷙,我不可能再愛上其它人,沒想到你竟出現在我的世界,甚至成了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其實我一直不曾拿你與黑鷙相比,你們是那麼不一樣,兩個人雖然有著相似的背影,但你們是不同的個體,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木村哲哉輕嘆一聲。
「一個心住著兩個人,就注定會有孰重孰輕的問題。雖然我的心大半都被黑鷙佔據,但卻還是放不下你,我無法抹殺我是愛著你的事實。只是我的這份愛竟帶給你這樣的痛苦與折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表達我的歉意,我雖無意卻殘忍的傷害了你。」
听到木村哲哉這般至情的告白,陶冬-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淚水。
「哲哉,別說了,這樣就夠了。」
木村哲哉回過頭正視著陶冬。「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打從愛上你的那一刻,就注定我無法遠離你。」
「即使我心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即使你心里一直有個他,我還是一樣愛著你,不可能離開你。」緊緊的,陶冬-抱著眼前這個他摯愛無悔的愛人。
「我再也不會因你對他的感情而痛苦,我會只看著你對我的這份愛,珍惜你對我的這份愛,甚至包容你整個心。」
早在他听到木村哲哉願意跳入湖中,陪他共赴黃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清楚的看透自己真正想要的、在意的是什麼了。
木村哲哉以溫暖的雙臂回應他。「你不會後悔嗎?」
「不會,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答應我,別再拿自己與黑鷙相比。」他好心疼陶冬-因自卑所造成的痛苦,可是他卻無力挽救。
其實他可以瞞著他有關黑鷙的事,可是他不想這麼做,他認為陶冬-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甚者,他不認為他能瞞多久,一日一有所隱瞞,事後所造成的傷害會更加深重,他不願看到這樣的情形。
「我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陶冬-深深相信,在他換了心境來看待他對木村哲哉的這份感情後,他們之間絕不會再有任何嫌隙,何且他也不再因為黑鷙的事而在心中產生任何疙瘩。
過了今天,他們兩個人之間該是風平浪靜。
陶冬-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美麗絕倫的黑鷙,而不再感到自卑了。
黑鷙似乎也看得出來他的改變,雖然黑鷙不曾說出來,但陶冬-卻感覺得出來,他是真心的在關心著他。
他與黑鷙的相處變得很融洽,甚至兩個人還很有話聊。
黑鷙那種豪爽的個性及隨和的性情,讓陶冬-無法不去喜歡。
他們常常湊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甚至還一起相邀至湖畔散步聊天。
雖然認識只有短短的三天,但這三天下來的相處,他們兩個卻建立了深刻的友情,這是陶冬-始料未及的。在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卑,覺得他與黑鷙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集;沒想到,他們竟也熟稔到這般地步。
有時兩個人黏在一起的時間太多,還惹得東條祭將猛吃干醋,不時將黑鷙從陶冬-身邊帶走,但東條祭將的這個舉動常常惹得黑鷙不高興。
陶冬-也習慣了他們的相處模式,更是覺得他們兩個真的是天生的絕配。
黑鷙與東條祭將離開了。
他們只在這里逗留了五天。
離開之前,黑鷙還曾逗趣的留給陶冬-他的聯絡地址及電話,笑鬧著如果有一天受到木村哲哉的欺負時,就逃到他那里去,他會為陶冬-伸張正義的。
送走了他們,木村哲哉將陶冬-帶上樓。
「哲哉!」
當木村哲哉將他帶到這個房間時,他真的不敢相信。
木村哲哉一直將這個房間視為私人禁地,一向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更別說是進來了。
「這個房間……黑鷙在這里療傷時就是住在這間。」木村哲哉這樣說。「當他離開這里時,這個地方儼然就成了我的私人天地,連佐滕太太我都不會讓她進來。」
看著他,陶冬宸不知該說什麼。此時,他的心里早就不再在意這種事情了,但他不懂木村哲哉為何會帶他來到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里都有黑鷙的影子,以前我常常待在這里,回想他在這房間里的一舉一動,總是讓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回憶潮流里。」
木村哲哉的臉上雖然還是有著哀愁,但哀愁里卻多了一種解月兌的情緒。
「雖然這輩子我都無法將黑鷙趕出我的心里,但我卻已經從那種痛苦的哀慟中解放出來了。」說到這里,木村哲哉轉身看著陶冬。「因為我身邊已經有個你,為了你,我必須從過去的束縛中跳月兌出來,將對黑鷙的這份愛深藏在內心深處,不再將自己拘禁于這份感情中。」
陶冬-感動得眼里透著濕潤。
「我不能因其自己被過去所拘禁,就讓你獨自面對所有的痛苦,讓你獨自承受這所有的折磨,如果我這樣做,那就不慎得你來愛我,更是配不上你。我既然無法給你一份最完整的心,卻要給你一份最真誠、最完善的呵護,不能再讓你受到傷害,就算只有一點點,都不可以,否則我是不會原諒我自己的。」蜻蜓點水般的,木村哲哉輕輕的在陶冬-唇上印下一個親吻,才又繼續剖白他的想法。
「所以我將我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所有的禁地、私密,都要與你一起分享,讓你真正的進入我的生活、進駐我生命的每一個驛站,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要你來參與。」
「這個房間,你一直不肯讓別人靠近的。」陶冬-心中涌現著錯綜復雜的情緒,他好想哭,大聲的哭出來,不是難過,而是喜極而泣的哭泣。
「可是你不是別人。」木村哲哉柔聲說著。
一串淚珠順著陶冬-的臉龐滑落。
還有比這句話更為甜蜜的言語嗎?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