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冬-從木村哲哉的房間一醒來,就沒見到他的人。
漱洗後,他披上衣服走出房間。
來到走廊,他發現從「那個房間」透出些許的光,門微微開著。
他走到「那個房間」外,從門縫間,他看到他想找的人。
「哲哉。」他在門外輕喚。
木村哲哉听到聲音,抬頭便看見他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立即垮了下來。
「誰讓你來這里的?出去!」從未有過的嚴厲口吻,木村哲哉的眼神里透著凌厲,直盯著門外的人。
听到這樣幾近怒吼的語氣,陶冬-覺得心中好委屈,他從未用這種口氣與自己說話。
低呼了一聲「對不起」,他白著一張臉跑回房間。
回到房間,他的淚水忍不住傾瀉,布滿著他整個臉龐。
那里是禁地,而他卻貿然闖入那個禁地。
當他看到木村哲哉深情凝視手中的相片時,他覺得他的心幾乎要碎了,尤其是他斥罵要他離開時,他破碎的心更碎了。
累積已久的傷痛與委屈在瞬間爆發,他趴在床上任淚水直流,就是不敢哭出聲,他不要讓他听到他哭泣的聲音。
他的心好痛。
雖然早就知道木村哲哉有著讓他深深愛戀的人,但在看到他絕對深情的目光凝視的對象不是自己時,陶冬-的心痛得無法言喻。
不知流了多久的淚,枕頭已被他的淚水濡濕。
是太過傷心的緣故吧,他絲毫沒發現床因外力而晃動了一下。
「對不起。」木村哲哉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他不敢抬起頭,怕他看見自己哭腫的雙眼。
「那個房間是他曾住過的地方,他離開後我就不曾讓其它人接近那里。」一聲輕嘆從他口中逸出。「我很愛那個人,我想比你愛我還深,也比他所愛的人更愛他,可是這份愛無法得到他的回應。」
這是木村哲哉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那個人」的事。陶冬-止住眼淚,凝住心神听他說著。
「他是個比任何女人都還要來的漂亮的男人,就是因為他太超凡月兌俗了,以至于一直被人誤認為女人,而我是到目前為止第一個一眼就看出他的性別的男人。」緩緩的、輕柔的,木村哲哉告訴他有關黑鷙的事。
「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愛上他了,並非他美麗的外貌,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悸動。可是他卻因為我對他的愛而躲避我,甚至不肯踏入日本這塊土地。直到兩年前,他逃到這里療傷。他所愛的人不知道他真正的性別,以為他是女人而愛上他,當那個人知道他是男人時,又深深的傷了他一次。」沉默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下去。「後來,他答應我要一輩子留在這里,也努力嘗試接受我的感情,試著來愛我,可是我發現他在這里過得並不幸福,因為他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傷他至深的男人。
或許是傻吧,我不願看他不快樂的樣子,我知道我無法給他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去找那個男人談判,當他的說客。那個男人認清了即使他是個男人,他也無法忘記他的事實,于是那男人來這里將他接了回去,而我選擇默默的祝福。
我對他的用情之深絕不少于那個男人,但卻始終無法打進他的心房!
在他心中,那男人一直存在著,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打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被他佔據著,我清楚的知道再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人能瓜分我對他的愛。」
听到這份嘔心瀝血的表白,陶冬-的心只覺得好痛,為他的痴情而痛。
「哲哉。」他抬起頭看著臉上滿布著深情的木村哲哉。
陶冬-臉上的淚水未干,還有幾滴淚掛在臉龐。
木村哲哉苦笑著。「你跟我一樣傻,都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哲哉!」陶冬-難過地將自己投入他的懷中。
「如果你覺得痛苦,就離開這里,不然我怕我又會在無意中傷害你。」木村哲哉沒有回抱他,只是淡淡的這樣說。
「我不要,不要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只是我害怕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會再發生。」
「沒關系,我不在乎,只要你別趕我走,我什麼都不在乎。」緊緊的,陶冬-纏抱著木村哲哉。「抱我,求你抱我。」
「你好傻,真的好傻。」輕輕的,他的手擁上他。他說過,除了感情之外,他任何的要求他都會答應他。
「餓了吧。」佐滕太太送飯到他的房間。
「哲哉呢?」
「他一早就到飯店去了。」
吃著佐滕太太送來的飯,他心里有些話想問,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眼尖的佐滕太太豈會看不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問我?」
被發現自己的猶豫,他並不意外。
「您可以告訴我哲哉愛的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像是陷入回憶似的,佐滕太太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是我見過的人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雖然他是個男人,卻有著不輸任何女人的美貌。先生很愛他,我從沒見過像先生這樣深刻的愛,那樣讓人心痛心酸的愛,任何人看了都會感動的愛。可是那個人卻不愛他,而是愛著另一個人。」
「在哲哉的心里除了他容不下任何人。」好似在告訴自己似的,陶冬-幽幽的說。
佐滕太太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也看得出來他心里的難過。
「傻孩子。」她輕輕撫著陶冬-的背。「你很愛先生吧!」
陶冬-身體一陣輕顫。「可是他卻永遠不會愛我。」
「我看得出來,先生是喜歡你的。」
喜歡我?哲哉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我想那不是喜歡吧!他只是同情我。」
「依先生的個性,如果他對一個人沒有好感,是絕不會讓那個人留在他身邊的。只是,你們認識得太晚。」
「哲哉真的喜歡我嗎?」陶冬-一對迷蒙的雙眼看著佐滕太太。
佐滕太太點了點頭。「我是局外人,所以看得出來。除了那個人以外,你是第二個讓先生這樣關心的人。」
真是這樣的嗎?陶冬-的心里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愁。
為什他從來不」日有這樣的感覺?而且哲哉也從來沒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反倒不時的暗暗提醒他可以離開這里。
「那個人」又打來了,一通電話讓原本陪在他身邊的木村哲哉飛快的跑去接听。
這種情況已經不只一次了,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心痛得好似被啃噬著一般,幾乎難以忍受。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他不想讓木村哲哉因為這件事而感到愧疚。
再度回到他身邊的木村哲哉臉上布著錯綜復雜的情緒,有愁、有悲,還有一絲絲的喜悅。
「明天他和他的愛人會來日本。」
不需多問,陶冬-知道他在說誰。
「他們會暫住在這里好幾天。」木村哲哉又說。
陶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可是他心里卻是百味雜陳。
說真的,他很想見見「那個人」,想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樣一來,或許他心里會好過許多。
「是不是需要我幫忙?」陶冬-心里有這種感覺。
「他知道你的事,我告訴他我找到了。」木村哲哉不敢說得太清楚,生怕會傷到他。
陶冬-只是輕輕一笑。或許他該學會不在乎。
「我懂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將我的東西全數搬進你房里?」
有些心疼他的善解人意,木村哲哉輕輕擁住他。「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沒關系,我該很高興他替我制造了這個機會。」他心中地著血,但臉上卻未表現出來。他發現這些日子來自己變了許多;他變成熟了,也越來越知道該如河掩飾心里的感情,甚至還包括了說謊。這些事,以前的他是做不到的。
「好傻,你怎麼這麼傻。」
「只要是為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好。而且比起你對、那個人的痴傻,我想我這樣做並不算什麼。」陶冬-緊摟著擁住自己的人。
明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傷害陶冬-,但木村哲哉更不想讓「他」對自己愧疚,或者對自己提防,所以他只得選擇傷害他。
完全不需猜測,兩個人之中,陶冬這一眼就看出來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指哪位。
在他見到「那個人」時,陶冬-的心中掀起一陣波濤。
天,他真的好漂亮,甚至連漂亮都無法用來形容他的美!,他那精致的五官簡直像是鬼斧神工,找不到一絲瑕疵,吹彈可破的肌膚也令人贊嘆不已。
尤其當他的臉上漾起一抹笑容時,那種超凡月兌俗的美更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陶冬-終于知道自己與他的差距有多大,也難怪哲哉會對他這樣戀戀不舍、無法忘懷;今天若換成是他自己愛上他,也有可能會像哲哉一樣無法割舍這樣一份深刻不悔的感情。
他陷入恍惚之中,一直到木村哲哉來到他身旁,輕攬住他的腰時,陶冬-才稍稍的回過神。
「來,我來介紹一下。」木村哲哉將陶冬-帶到兩位客人面前,將他介紹給他們。「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我現在最重要的人,陶冬-」
好象在賞畫似的,那個人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陶冬-心里有些自卑,這樣近看,他更覺得自己不如他。
「冬-,這位就是在你還沒出現時我曾經愛過的人,黑鷙。」故意的,木村哲哉這樣介紹著。「另外這一位就是將黑鷙從我身邊搶走的人,東條祭將。」
听到他這樣介紹自己,黑鷙嚇了一大跳。「哲哉,你怎麼這樣介紹?」
他的聲音竟然這樣好听。陶冬-心里的自卑更加深重了。
「沒關系,哲哉告訴過我你們的事。」他為木村哲哉解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及讓人難以發覺的愁緒。「很高興認識你們。哲哉說的沒錯,你真是美得像個精靈。」
精靈,這還是黑鷙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形容他的長相。雖然有些獨特,但與以前的形容比起來,他倒是比較能接受這樣的形容。
木村哲哉听到他這樣形容黑鷙,心中有些驚訝。
「哲哉也說的沒錯,你長得真的很可愛。」黑鷙這樣說。
陶冬-听到他這句話,心湖頓時掀起一陣波動。哲哉真的這樣認為?還是故意說給他听的?
「我說你可愛,你不會生氣吧。」黑鷙問著有些發愣的他。
「呃,不、不會。」
陶冬-回過神,臉上泛著淡淡的紅。
東條祭將看到木村哲哉與陶冬-的親密動作,對木村哲哉的防備心減少了一些,但並不是完全卸下防備。
佐滕太太這時從里面走了出來。
「佐滕太太。」黑鷙一到她,立刻甩月兌東條祭將的魔手,向佐滕太太跑去。
「孩子,好久不見了,讓我看看你。」佐滕太太高興地任他抱著自己。
「嗯,不錯,總算長了些肉。」
「佐滕太太,我好想您,當然我也好想念您的好手藝。」
「我知道,所以我一早就去買了許多好料的,就等著晚上煮一頓大餐讓你大快耳頤。」
他好象天之驕子!
陶冬-心里不得不這樣認為,每個人都喜歡他。
木村哲哉故意輕松自然的笑著,打斷他們的對話。「我想經過這段不算短的旅程,你們也該累了。先將行李放到房間,休息一會兒,晚飯時我再叫你們下來用餐。」
「哲哉,我們的房間是不是我先前住的那一間?」黑鷙走回東條祭將身邊時問道。
木村哲哉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痛楚,是那樣快,快得容易讓人忽略,可是卻沒躲過陶冬-的眼楮。
「不是,那個房間已經被我裝潢成工作室了,我想你們住之前崢星住的那間好了。來,我帶你們上去。」
他對他的依戀竟然深刻到如此地步,那個房間竟不再讓他以外的人,不,或許該說除了他和黑鷙以外的人進入。想到這里,陶冬-心里頓時感受到劇烈的痛楚。
木村哲哉攬著陶冬-,領著兩人來到他們的房間,這個房間就在陶冬-原先住的那間隔壁。
「你們就住這里。」木村哲哉為他們打開門。「我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冬-他大病初愈,我先帶他回房休息。」
兩人看著木村哲哉和陶冬-離去。
「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黑鷙這樣說。「你看,哲哉都和他一起睡在他房間了。」來這里之前,東條祭將還不相信木村哲哉的話。
「或許是吧,」他還是無法完全信服,他知道木村哲哉對黑鷙的感情有多深。
黑鷙看他還一臉無法相信的樣子,掙月兌他的手先行進入房間。
東條祭將知道他有些生氣,他隨後拿著行李走進房間,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