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頂樓天台的鐵門被徐徐推開,屈著腿縮坐在角落仰望天空的侈樂曦聞聲回頭,正巧見到尋來的安沐恩。
「真奇怪,不管我躲到哪里你總有辦法找到我。」她盈盈笑說。
「你習慣到頂樓想事情。」他月兌口而出,忽然又怔住,這回答听來就像他總在暗地觀察她似的,雖然這是事實。
他不自在地垂下頭逕自找片空地,與她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間距席地坐下。
侈樂曦也不說話,只是目不轉楮地瞅著他的一舉一動,然後吃吃地笑開來。「我真是吃虧呀!連習慣都被你模得一清二楚,卻到現在還搞不懂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凝視他的側臉剛強堅毅的稜角線條刻劃出一張冷漠倨傲的面孔,若不是經年累月的相處懂得他潛藏心底的溫柔善體,她怎麼會讓芳心輕易淪陷失守?可他啊,一顆心仿佛鐵石打進硬是對她三番兩次的明顯示意不理不睬。
他怎麼能做到呢?
不動聲色地悄悄挪近他身旁,趁他還來不及發表任何反對意見時,輕緩地倚靠上他的寬闊肩膀,心滿意足的吐出長長嘆息。
安沐恩的身子僵直地一凜,思緒隨著她的發香、體香在四周飄散開來,紊亂成難解的惱人死結。「你別……」他力持鎮定地試圖移動身軀。
「別怎麼樣?別動是吧?好我乖乖的絕對不動。」侈樂曦明知他的話意,卻故意曲解雙手緊緊攀住他的右臂更加偎近,並像個孩子般的耍起賴。
他閉了閉眼,勉強自己將注意力從她的柔荑、她的巧笑,和她撒嬌時的媚態中撤離。
安沐恩別跨越了界線,他第一千零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
「侈小姐,我……」
「拜托——」她低聲呼喊請求。「拜托你不要從我身邊逃開,一次就好,我好累,只想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她語氣中的哀求意味讓安沐恩忘了動作。
他知道的樂曦會破口大罵他的不解風倩、也會盡情的撒野使潑苦苦追問,就是不曾如此低聲下氣的誠摯懇求。
安沐恩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地面、心亂了。原本亟欲逃跑的心卻在瞬間卸下盔甲,防備終于不再堅持。
「沐恩,關于那件意外,你查到蛛絲馬跡了沒?」她花了一整晚將整件事反覆仔細推敲,總有種和自己月兌不了干系的直覺,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件事我和沐聖會妥善處理你不必操心。」簡短兩句話中止她在追問的可能性。
偏偏侈樂曦生來就有凡事「追根究蒂」的科學精神,決意不讓他隨便敷衍打發。「就算你現在不說,我還是會私下派人追查,這之間的差別不過在于知道的早晚。告訴我——」她仰頭定定看他態度強硬。他應該明白她向來堅強果敢,絕不是遇事就失措逃避的柔弱女子。
安沐恩微微蹙眉沉思。
他原本希望在陰謀未完全浮出面,用不著痕跡的解決。為的是不讓這件丑事干擾、影響了她但她的脾氣,一向固執倔強,如果現在有所隱瞞恐怕她得知真相以後會勃然大怒。
安沐恩啟齒一五一十將事件肇因概略說明。
侈樂曦滿臉不可置信捺著性子听完既驚又怒。
她做生意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公平互信原則,並購皇家是順應事態的商場政策,謝宗泯不反省自己的不擅經營導致弄垮家傳事業,反而怪罪于她頭上,甚至出此歹毒不堪的計謀欲取她性命,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險惡啊!
「陰險小人——」她不屑地呻了一口忍不住站起來繞圈圈踱步。「居然還危及沐喜讓她受傷,我絕對饒不了他,我們報警捉他!不、不好,現在沒證據要不——雇打手賞他一頓排頭!也不好這樣做只會顯得我們和他同等卑劣——」她自言自語雙手環住雙臂下意識地微微顫抖。
她的細微情緒變化全逃不過安沐恩銳利的眼,他已經不能坐視對于她、或者自己。
雙手齊伸將她摟進自個兒胸膛里。
「沐恩——」她低聲喚問,晶瑩淚珠懸在眼眶里遲遲不落。
這是夢嗎?她恍恍惚惚的想。曾經她幻想過千萬次同樣的畫面,醒來之後沐恩卻依舊離她遙遠,但是現在他正擁抱著自己,經他溫暖的一抱,所有內心深處潛藏的驚懼不安,霎時無所遁形的涌現于外。
是的,她害怕。
有誰能在得知自己的生命受威脅後,還能維持若無其事的冷靜不已?也許她在商場上是個能呼風喚雨的女強人,但畢竟她不過是個平凡人,一具擁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軀,她當然也會害怕、也會畏怯,更何況沐喜還代她蒙受一場無妄之災,全是因為她呀!
「沐恩,不要走、不要離開我身邊,我需要你。」她喃喃低語一遍又一遍。
「我在,我會一直都在。」安沐恩的下顎貼住她的鬢發給予她不變的堅定擁抱,任憑她在自己懷中汲取,對抗反擊的力量。
移樂曦哽咽地點點頭任淚水成串滴下。這一刻有他恆久的允諾,她已經心滿意足再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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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喜,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蠢蛋!
瞧瞧你做事不經大腦光顧著逃離他身邊,居然連錢包、手機都忘了帶。好了吧!現在淪落到流浪街頭、有家歸不得的窘境,真是自作自受。
安沐喜拖著行動不便的跛足,步履沉重地行走在紅磚道上,在心中第八千一百五十次咒罵自己的沖動。
可是——要不是靳朗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她也不會昏頭轉向到忘了今夕是何夕。搞清楚,那可是她的初吻,換作任何人都會喪失正常思路的嘛!她懊惱地嘆口氣,終結心中所有言論爭辯,手指忍不住輕撫過唇際回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臉頰再度泛起紅暈。
他為什麼突然吻她?是因為一時沖動?或者這表示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她?安沐喜努力轉動不甚靈光的腦袋,苦苦思索卻依然不明白,他捉模不定的舉動所代表的意義。
唉——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件很美好的事才對呀,哪里來這麼多惱火的復雜情緒?不但讓人吃不好、睡不好,還得費神去揣測對方的想法,簡直可以列入世界十大酷刑之一了。
豆大的雨點打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趕緊由自憐的情緒中跳月兌出來。舉目四望只見街上行人正四散奔逃躲避這場傾盆驟雨,她蹙眉抬頭看看不賞臉的老天爺以手掩頭匆匆躲進街道旁店面下,擁擠的騎樓暫時有了一方安身立命之處。
雨勢既急巨大嘩啦啦的雨聲還夾雜幾記轟隆雷響聲勢頗為嚇人。眼看這場雨一時半刻間是不會停了,安沐喜也只好認命地靜下心等待。
前方的長長車陣之中,突然傳來震天價響的喇叭抗議聲,引來旁人的側目觀看。安沐喜也隨著探頭看去,瞥見熟悉的銀灰色車身,正十分率性地月兌離車陣隨意地在路旁停靠,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是他嗎?
答案揭曉,靳朗的高大身影,由駕駛座緩緩步出大雨之中。他的眼光明顯地投射向她,隔著人行道兩人遙遙對望。
怦怦!安沐喜的心跳聲越來越響亮,幾乎要掩蓋雨聲,他的無言注視仿佛帶有一種魔力誘引著她,移動腳步走出人群下的騎樓走向他。
原本靜立車旁的靳朗,此時也有了動作,他先是略微遲疑地跨出第一步,接著便迫不及待似的三步並成兩步飛奔至她身前停下。
「靳——」
她的話仍來不及出口,他的唇已再度覆下。不同上回如春風拂面般溫柔和煦,而是如這場驟雨般來得恣意猛烈唇舌交纏,在使人迷亂昏眩的感官知覺中,安沐喜卻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感回應。原來她並不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
她因為明白而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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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喜——沐喜——沐——啊。」剛下車的安沐聖邊嚷嚷邊沖進家門,沒想到正對上阿福一臉面無表情,揮了個紙盒站在玄關旁。
「你沒事站在這里做什麼?既擋路又礙眼,差點嚇出我的心髒病,快閃、快閃!」他隨手撥開阿福繼續他的尋人大任。
正和白潔在游戲機前打得難分軒輊的侈醒文抬頭瞟他一眼,笑眯眯地問,「發生什麼大事啦?山崩還是洪水暴漲?要逃命前可別忘了知會一聲我好收拾家當。」
隨著進門的侈樂曦笑著開口解釋,滿臉不以為然。「他呀,不就是擔心沐喜會遭靳朗的辣手摧花,整個早上在公司開會狀況頻出,一有空檔時間拿起電話就按,偏偏沐喜的手機又不通,大爺他就有本事從手機制造商一路罵到電信局,我的一雙耳朵都快被他念得長繭啦!」
「沐喜你在哪?沐喜。」安沐聖壓根兒不理會她的冷言嘲諷,依然故我在屋內四處穿梭找尋。
「痴情郎別找了。你的沐喜小公主還沒回家。我看八成被靳朗騙上賓館共度良宵去羅。那家伙的手腳一向很快,尤其是對他看上的美女,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喔!」調皮的白潔專心過關斬將之余,猶不忘煽風點火地插嘴道。
安沐聖齜牙咧嘴正打算當頭賞她一拳,卻被安沐恩擋去。「去隔壁看看。」他冷靜的適時提醒。
經他的提點安沐聖把報仇大事暫且拋向九霄雲外,立刻頭也不回的沖向芳鄰的家門。
一伙人全被他的舉動逗笑了。
「我看哪,沐聖干脆在沐喜身上放個雷達追蹤器算了,省得一天到晚找人找不著,把氣出在我們這群無辜的人身上。」僥幸避過一掌的白潔笑嘻嘻地說。
「小姐今天早上送到的包里。」一旁的阿福終于找到空檔插話。
「給我的?是誰寄來的?」侈樂曦接過方盒左右翻看了一下,興致勃勃地拆下粉色緞帶撕開精美的包裝紙。「沒想到我也有不具名的愛慕……」她的話語在掀並盒蓋的瞬間打住,臉色表露出明顯的驚駭懼怕,她咬住下唇將臨出口的呼叫及時封起?
「是什麼寶貝呀?還不快揭曉謎底!」侈醒文眼楮盯著螢幕上的小人,沒注意到女兒的表情變化。
「對呀!別那麼小氣,也讓我們看看順便沾點光嘛!」同樣專注于戰局的白潔也出聲催促。
不想驚擾眾人,侈樂曦強自鎮定地笑了笑穩住手上的盒身不著痕跡地將蓋子恢復原狀。「沒什麼,不就是堆沒創意的巧克力,我拿回房間放好。」她勉強起身走上樓。
侈醒文和白潔對視聳聳肩不疑有他。
一旁的安沐恩並沒有忽略她的表情變化若有所思地追上前攔下她的去路。「讓我看看。」
侈樂曦下意識地將紙盒往身側藏。「你吃醋啦?不會買束漂亮點的花送我不就成?我很好收買的。」她佯作不在意的開起玩笑。
「盒子里面是什麼?」見她有所掩飾的怪異舉止安沐恩直覺事情有異,堅持己見地朝她伸手。「快給我。」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侈樂曦終于還是拗不過他的固執,嘆口氣將盒子遞給他。
緩緩掀開盒蓋赫然見到一只死去多時、面露猙獰銳齒的灰色老鼠尸體,盒子四周沾滿干涸的血跡頗為嚇人!除此之外盒子里別無他物。
安沐恩擰起兩道濃眉露出極端不悅的表情。
再次觸目一股酸意自胃底陣陣涌上,侈樂曦忍不住捂住嘴拔腿往二樓房間的浴室跑去。
安沐恩開好盒蓋扔進垃圾桶,忙不迭地追上樓沖至她房里。站在浴室門外見她正趴蹲在馬桶前將胃里所剩不多的食物殘渣傾囊而盡,整個人虛月兌得幾乎倒地。
蹲在她身側他,扶起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沒事了別想那麼多。」他低聲安撫單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等到干嘔的情形也停止,他才小心翼翼地攙著她走到洗手台前仔細地為她洗淨殘余污漬,再擰干了條熱毛巾替她擦拭臉龐。「舒服點了嗎?我扶你到床上躺下好不好?」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盡一切力量舒解她的不適。
侈樂曦疲倦地搖搖頭扯住他的衣袖。「別動,這樣就很好了,真的我沒事的。」趴伏在他胸前,令人心安的依偎姿態中,靜靜聆听著他和緩平穩的心跳,好半晌波動起伏的情緒終于逐漸恢復穩定。「是他嗎?謝宗泯。」除了那個行事卑鄙,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更怡當的人選。
提起這個名字安沐恩的下顎線條明顯繃緊。「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他的眼光透出今人膽寒的冷峻。
謝宗泯你得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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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朗你回來——」在見到他身旁同樣濕答答的安沐喜後,白芷的笑臉驀地僵住迅速換上一張明顯帶有敵意的臉孔。「你帶她回來干嘛?」
「你要先讓我們進屋換套干淨舒服的衣服,還是繼續當在門口等我感染了肺炎,生命垂危的躺上病床再向你解釋?」靳朗懶得和她羅唆,牽著安沐喜逕自入門。
「你們不是去醫院嗎?怎麼會淋成兩只落湯雞?」白芷亦步亦趨地跟上前追問。
「午後雷陣雨。」靳朗進房間翻找了一下,想起並沒有適合安沐喜的衣服。
「借我一套輕便點的衣服。」他探頭向白芷求助。
「你又不是開敞篷車,不至于搞得全身濕答答的回來吧?」她還執著在前一個問題上,不肯輕易罷休。
「白大小姐,我沒必要事事向你報備吧!」靳朗挑了挑眉口氣稱不上和善。
「衣、服。」他伸手再次開口索討語氣中添了幾分強硬。
她沉下嬌俏臉龐,雖然對幫助情敵這檔子事不怎麼情願,還是依言進房選了件較合身的家居服,遞給在一旁哆嗦打顫的安沐喜。「你最好讓她洗個熱水澡驅驅寒。」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白芷稍稍斂去身上的尖刺丟了個良心建議。
安沐喜乖乖地听從建議進浴室簡單洗了個熱水澡,頓時感覺凜人的寒意一掃而空。白芷的衣褲在她身上顯得過份寬大,更襯出她身材的瘦弱嬌小。
「我洗、洗好了。」不多久頂著濕答答的長發步出房間她怯怯地說。
正坐在沙發上擦干頭發的靳朗隨手拍拍身旁的座位。「過來這邊坐。」
「喔。」安沐喜一坐定,便感覺大毛巾從頭罩下,然後她意識到靳朗的大掌緩慢地在她頭皮上,來回輕柔細心地為她拭干發絲。
盡管已有過幾次親吻的經驗,但面對如此親密恍如情人間的舉動時,她仍舊會感到羞澀不自在。何況眼前白芷也在場,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氛圍。「我、我可以自己擦……」她紅著臉,仰頭對他露出靦腆的微笑。
靳朗倒是不為所動穩穩按下她的肩臂。「乖乖的別亂動,我可不要你在腳傷外又染上重感冒。」他的聲音中帶有淡淡笑意,注視她的表情比起任何時候都還溫柔寵溺。
白芷冷眼旁觀著他們倆間的親密姿態嫉妒的情緒夾雜著一絲心痛在心底恣意擴散。
認識靳朗將近五年,兩人除了公事上的工作外,也曾形影不離出雙入對一度,還被愛炒作的媒體比喻為時尚界的金童玉女。盡管他花名遠播放蕩不羈的流連在各色美女間,她始終信心十足的篤信他真正心系的其實有她一人。
然而眼前的靳朗卻陌生得猶如另一個她從未認識的男人,一個徹徹底底沉浸在愛河中的男人!讓她害怕的是這樣的改變不是來自她而是來自一個既普通又平凡的小女孩。
不願讓向來高傲的自尊受創更深白芷別開目光,匆忙地奔回房間砰的一聲甩上門。
「靳朗——白芷她——」安沐喜不安地轉頭盯著緊閉的門扉,心中對她不免有種深深的歉疚感。
「別理她,她的個性就是這樣。」靳朗一臉不以為意。
「姓靳的開門,听見了沒有?快開門!」驚人的如雷獅吼外加敲門聲由大門外傳來。
「糟了!是沐聖!」一听見熟悉的叫門聲安沐喜倏地直起身,緊張地四下觀察屋內擺設張大眼找尋適合的藏身處。
完了,完了!要是讓安沐聖瞧見她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依他火爆沖動的脾氣八成什麼通情達理的解釋都會被他暫拒,在一旁首要大事就是先和靳朗來擂台決生死,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兩人搞了自己大打出手。
靳朗唇邊噙著一朵從容笑意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樣子閑閑地踱向門邊。「連安沐聖也來湊熱鬧?這下可有趣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藉此良機讓那自以為是的家伙對安沐喜斷了所有念頭。
「千萬別開——」安沐喜扯開嗓子試圖阻止,可惜這是遲了一步,靳朗早已大敞歡迎之門,她惶惶不安的迎向門口,表情像是做錯事被大人逮個正著的小孩。
「沐喜你在這里做什麼?身上的衣服是誰的?」安沐聖瞠大眼望著她又轉向一旁狀若無事的靳朗身上,一臉的不可貿信眼光在兩人間來來回回梭巡了好幾回。
「沐聖你、你先听我解釋,我……那個……」越緊張她就越心急、越心急她就越無法通暢表達,越無法通暢表達安沐聖就越是滿腔火氣。
「我想她要說的是,你可以死心了。」靳朗存心想要火上添油捉準時機補上一句。
腦袋終于恢復正常思考頻率的安沐聖一听,腎上腺素同時被全面激發,他不假思索地掄起拳頭往勒朗臉上揮去。「你這該千刀萬剮的公子,他媽的我早就看你不顧眼了,今天非讓你見識一下我鐵拳阿聖的厲害不可。」
靳朗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動作敏捷的側身避過一拳,不甘示弱的使出僅有的拳腳功夫相抗衡。「你以為我會乖乖站著挨打嗎?安沐聖,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拳擊協會的榮譽會員。」
「別打了,拜托你們冷靜一點,快停手!」眼看兩個大馬人扭打成一團還不忘互相叫囂,心焦如焚的安沐喜只能在旁繞著圈子勸架。
不過她的話顯然沒能發揮半點作用兩人依然你一拳、我一腿來往互扁得不亦樂乎,仿佛要將平時對彼此的不滿,全藉由這場肉搏之戰傾泄而出好好較量出個高下不可。
言語勸架無效,沐喜靈機一動急急奔往隔壁搬討救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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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痛——拜托你輕點行不行?」沐聖齜牙咧嘴的直喊,疼試圖縮回瘀青的手臂。
兩個大男人的拳腳混戰在眾人的「行動勸導」下,終于得以收場,暫告一段落。為了避免互看不顧眼的兩人戰火重燃,大伙決定采取隔離政策,就連療傷大事也自因然分成兩邊進行。
侈樂曦面帶鄙夷地瞟他一眼,非但對他的哀號聲恍若未聞,反而刻意加重手勁。「知道痛了吧?你剛剛不是打得很過癮、很勇猛嗎?那股男子氣概都跑哪去啦?受不了你們兩個年紀一大把了,還莽莽撞撞活像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一言不合就挽起袖子想用拳頭解決,你們當自己在街上混幫派的呀?」
「好啦,你罵夠了沒?在我們倆都傷亡慘重的份上你少講一句行不行?」四肢任她宰割蹂的安沐聖連反駁的氣力也沒了,只能苦著一張臉擺出一副告饒的恣態。
「當然不行!」她露出橫眉豎目的凶蠻樣。「尤其是你,事情還沒搞清楚就出手打人,也不想想這樣一來會讓沐喜有多難過,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你叫她幫哪邊才好?」
「廢話!當然是幫我!」一提及安沐喜,他霎時理直氣壯起來。
「你還好意思說。」侈樂曦毫不留情地賞了他的傷處一掌外加一記白眼。
「哎喲!」安沐聖抱著手臂直跳腳當場發出最淒厲的殺豬般叫聲。「你這個黑心女,我可是病人耶!最起碼也給我一點應有的尊重和體恤嘛。想謀財害命就明說,我大可親自寫份遺囑給你,不必勞動你用這麼陰險毒辣的招式來對付我。」他終于忍無可忍的爆出一長串連珠炮式的抱怨。
「免了。本小姐還不貪圖你那區區幾毛錢,你不如省下來替自己選副好一點的棺材比較實際。」她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阿福牌特調果汁呷了一口,嘴上的毒辣功夫絲毫不減。
「您的慷慨大恩小弟在此謝過。」他咬牙切齒地回答,抓起跌打藥膏往傷處猛揉。哼!求人不如求己,要是那黑心女興之所至就送上一掌,只怕他下一秒鐘就得躺進急診室求救了。
「沐聖。」沉默好半晌特樂曦再度開口。
「干嘛!你還嫌罵得不夠過癮呀?」他沒好氣地問。
她收起先前的嘻笑嚴肅起來。「我只是想說感情的事你強求不來的,你應該要有放手的、心理準備,否則難過的不只是你,你還會讓沐喜陷入兩難的局面。」
安沐聖垂下眼。「我知道你說的我比誰都清楚,我也明白沐喜一直以來只把我當成哥哥看待。很久以前我就想過,假如有一天沐喜遇上一個疼她、愛她的好人,我會很樂意以哥哥的身分祝福她。可是她干嘛非要喜歡那個姓靳的家伙不可?那小子擺明就是個身經百戰的情場老手,只會說些甜言蜜語哄女孩子開心騙上床以後就視如敝屐,對責任、婚姻這種事避如蛇蠍,我怎麼放心把沐喜交給那種男人。」他越說越激動氣憤。
「瞧你,口氣活像是被人騙走心愛獨生女的老爸。」她忍不住搖搖頭。「別忘了沐喜早已經不是十四、五歲的末成年少女,她會思考、有自己的想法更有權選擇心愛的人。再說就算是情場浪子也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她反問。
「更何況不管沐喜會跌倒、會受傷、會心碎那都是她該靠自己去經歷體會的一段路,不管是你、沐恩或者我都沒有權利去插手干涉。你這麼聰明該不會連這點也想不通吧?」
「感情這種事不是聰明或者理智可以應付得來的。」他白嘲地一笑,轉開話題。「沐恩呢?怎麼整晚上都沒看到他人?」
她聳聳肩。「說有事情辦出門去了。」見他無意再多談,她也適時地關起話匣子,順手收拾起醫藥箱。「我先上樓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知道了。」安沐聖無力地揮揮手目送她步上二樓的背影,不知不覺又深深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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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迷離的幽微燈光在無意間挑逗誘惑著蠢蠢欲動的人,心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這里是令男人流連忘返的買醉樂園原始的,在酒杯紙鈔間沸騰無所遁形。
「先生請你留步。本店采取會員制,你必須出示會員卡才能進入先生、先……」亟欲阻止不速之客闖入的服務生在和對方森冷的目光接觸後,趕緊識時務的閉上嘴。和丟掉差事比較起來得罪眼前這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危險氣息的男人,顯然是種更可怕的生命威脅。
「安總?真是稀客!」酒店經理听聞騷動匆匆而至,從容不迫地斂起驚訝的表情。斥退有眼無珠的服務生換上一張職業迷人的笑臉,迎向難得大駕光臨的貴客。
服務生暗自松一口氣,慌張地退到一旁拭汗深呼吸。
「安總今天怎麼有空來呢?」身著一襲及地改良式中國旗袍的酒店經理,雖然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憑藉著高明的交際手腕和身段結交不少商界大亨,正因如此她自然不只一次听聞過明日飯店集團的安沐恩這號響當當的人物。
據她所知安沐恩年紀不及三十,卻極富謀略深得明日集團前任總裁侈醒文的歡心信任。在短短幾年內便由原先的營業部主任一路受重用拔擢至今日的總經理高位。精明干練的他處事向來以冷靜明快著稱協助,現任女總裁大肆拓展明日集團的海內外版圖兩人聯手 叱商場成為令人敬畏側目的絕佳搭檔。
令她好奇不解的是,一向素行良好的安沐恩平日除了應重要客戶之約偶爾前來外,鮮少涉足這類型聲色場所。與一些仗著家世顯赫、口袋麥克麥克就成日流連、揮金如士的執措子弟相比,他簡直可稱得上是商界的模範生,怎麼今晚竟會孤身出現?
「我找謝宗泯。」靜默多時的安沐恩終于開口表明來意。
「謝先生?」由于他的開門見山讓向來擅長察言觀色的酒店經理一點就通,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在貴賓室這邊,請。」她立刻領著他來到門口懸掛著金色招牌的VIP室。
「請所有人離開。」安沐恩簡短地下令。
「沒問題。」談趣地不多話,她進房打了個手勢所有身穿清一色高只旗袍的女侍,全斂起如花笑臉訓練有素地一起身離席。
「喂!你們怎麼全、全走了?喝嘛,我口袋里有的是錢,他媽的少瞧、瞧不起我。」顯然已有七分醉意的謝宗泯歪倚在沙發上口齒不清地邊嚷嚷邊揮動手上的酒杯,杯中的褐色液體隨之灑落。「你們給我回、回來,經理呢?叫經理來見我,我要問問她,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經理?」
安沐恩反手椅上門,面無表情的站立在門邊,盯著地看不發一語幽暗的昏黃燈光下,映照在牆壁的黑色剪影更顯詭異。
謝宗泯仍沒察覺他的來到,一味地大嚷大叫,手則伸往西裝口袋動作遲緩地掏出千元大鈔向空中扔。
「拿去拿去!看我有的是錢,我的飯店才不會垮!別看那些八卦雜志亂寫,我絕不會把皇家白白送給侈樂曦那個不要臉的賤貨,皇家是我的,她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