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縴縴坐在湖邊的草皮上,望著湖的對岸沉思。
她糟糕了!她一定是愛上他了,否則不會將他的神韻畫得如此傳神。
可是怎會呢?她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她怎麼想不明白。
容縴縴的思緒回到了山洞里兩人的第一次踫觸,雖然太過赤果果,但卻是很真實的兩人探索。
頓時,一幕幕令人臉紅耳赤的畫面在她腦子里一一浮現,她臉蛋發燙地捂著臉。
不會吧……就這樣她就愛上他了?
他那時那麼過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親她還月兌了她的衣服,吻她……最秘密的……
「喔——」她哀嚎,忽然間,她想到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她生病那天,他替她找了藥來,細心地照顧生病中的她。
一定是的了!她還記得那時她有多感動,因為從小就沒人對她這麼好過,他是唯一一個喂她吃藥、生病時照顧她的男人。
想到那天,她整顆心不禁暖了起來,覺得好窩心。
容縴縴對著湖水傻笑。
「你在發呆?」
「嗯。」她不專心地答著,腦子里都是那天生病被他照顧的景象。
閻羅塵在她身邊坐下,順著她的視線望向湖水。「湖水有這麼好沉迷的嗎?」
「嗯。」
「容縴縴。」
「嗯?」她痴痴的笑著。
「白痴?」看她這樣,他都覺得想笑了……想笑?他竟然也會有這種屬于人類的情緒反應?!
「嗯。」
閻羅塵二話不說,對準她的小嘴兒,印上舒舒服服的柔吻,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反射性地推開他。
顯然她還處于震驚當中,他以拇指摩擦著她的唇畔。「白痴。」
她皺眉大叫︰
「不準再這麼叫我!」
「剛剛你可沒這麼抗拒過白痴這名詞。」這世界越來越有趣了。
「我……我剛剛沒有听清楚。」
「喔,我以為你是在發呆,所以根本不知道我來了多久,和你說過多少話了。」
「你有和我說話嗎?」容縴縴瞪大了眼楮問。
閻羅塵被她逗得大聲呵笑,她眼楮瞪得更大。
他……他竟然在大笑?!多稀奇啊!還以為他根本就不懂得真正的笑,一天到晚只會用那種冷嘲熱諷的笑容對人。
「顯然我說了很多。」他清清喉嚨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很奇怪,現在踫到她,他倒不覺得她有什麼不好,很自然的會想和她說說話,或許是習慣了吧,也或許是她真的太過白痴了,有別于一般人類的功利。
「你要不要教我畫畫?」她認真的問。
笑容隱沒于俊臉後,他幾乎是冷著臉對她。「你仍然不放棄要我收你為徒就是了?」
她沉重的點頭。「那當然。」
冷笑又輕輕佔領他的唇畔,他起身。「不教。」
然後離開湖邊,走得遠遠的……
☆☆☆
朱淑君支著下顎,和容縴縴坐在一家CoffeeShop里,她不斷以指甲敲擊桌面,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你就這麼跑回來了?」朱淑君終于忍不住的開口。
容縴縴用吸管吸著杯里的咖啡冰沙,大口大口的希望藉著冰的神奇力量來封閉腦袋。
「縴縴,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朱淑君有點火大。
容縴縴似乎不想回答,她只是抹過玻璃杯上的水珠,水珠順著痕跡滴到桌子上。
「縴縴,是你說要找他學畫的,現在你又受不了挫折的跑回來,你究竟要怎麼辦?」她實在不解縴縴究竟在想些什麼。
容縴縴終于回過神,她問︰「什麼怎麼辦?」
「你又休學,又受不了畫靈的怪脾氣跑回來,你打算接下來要怎麼辦?難道去找個短期的兼職打工,然後等到下個學期復學?」
容縴縴皺眉。「君,你在說什麼啊?」
朱淑君完全被打敗了,她無力的靠在椅背上。「OK,我投降。」
「你投什麼降?現在有在打仗嗎?」容縴縴斜睨了朱淑君一眼。「君,我告訴你,我離開那里只是暫時的,我還是會回去啊。」
「可是他不收你為徒不是嗎?而且態度那麼堅決,你還回去做什麼?」
「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的,我會不計一切、想盡辦法讓他收我為徒?」
朱淑君點點頭。誰會忘了……「你有辦法了?」
「其實他開給我一個條件,如果我答應了,他就會收我為徒。」
朱淑君雙眼發亮,興奮地問︰「你真的讓他想收你了是嗎?是什麼條件?」
容縴縴臉上紅潮浮現,猶豫著不知該怎麼開口。
朱淑君好奇的問︰「到底是什麼條件?很難說明嗎?」
「呃,其實是……是……」天啊!這叫她如何說得出口。
「是什麼?」朱淑君沒耐性地再次追問。
容縴縴深吸口氣朝朱淑君勾了勾手,然後附在她耳邊道︰「他要我。」
「他要你什麼?」朱淑君有听沒有懂。
容縴縴快被朱淑君的少根腦筋氣死了,差點沒跳腳,恨不得可以不要理她。
「就是要我嘛!」
「我知道他要你啊,可是你沒說清楚,他到底要你做什麼?」
容縴縴翻白眼,咬牙在朱淑君耳旁說︰「他、要、我、獻、身!」
朱淑君的呼吸差點哽到,她瞪大了眼楮,結結巴巴的想問清楚。
「你是說……他要你、要你……獻、獻身!」
朱淑君一吼,餐廳里的人全往她們這方向看,容縴縴羞愧的無地自容,然後耳邊又听見一些竊竊私語,教她差點沒氣死!
「君,你不用吼這麼大聲,我也知道你听到了。」丟臉死了!都是君害的。
朱淑君愧疚地笑著。「對不起,我只是太訝異了。」
「你那反應我一點也不覺得是因為訝異。」容縴縴沒好氣地說。
「你答應了?」
朱淑君的問話惹來容縴縴一頓更嚴厲的白眼。
「你以為我有這麼隨便嗎?」枉費她們多年來的交情,她竟然如此誤解她。
「可是是你自己說的,不計一切、想盡辦法都要讓他收你為徒,既然他都開出條件了,我想你應該是會答應的嘛。」朱淑君為自己辯解。
「君!」容縴縴氣得大叫。
朱淑君捂住耳朵。「別叫那麼大聲!我又沒說錯!」
「我真該請你去耳科和腦科,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耳朵和腦子。」
「你究竟要不要告訴我,你是答應了還是沒有?」她還是想知道結果如何。
「做‘那種事’需要兩情相悅不是嗎?要兩個人相愛,才會完美,我怎麼可能會答應。」容縴縴白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吸取逐漸溶化的咖啡冰沙。
听容縴縴這麼一說,朱淑君放心不少,她直拍胸口說︰
「還好,我還以為你會做出什麼蠢決定。」
容縴縴將嘴里那口冰沙吞下,冰凍得她的腦子幾乎停擺,還有些剌痛,可能是她吞咽得太快了,腦子一下無法適應。
她拍拍頭清醒一下腦子後又道︰「可是君,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喜歡他耶。」
朱淑君差點就將咖啡給吐了出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他耶。」她又說。
「你不會吧?」朱淑君好奇地問。「難道他真的長得很帥?」
容縴縴紅著臉猛點頭。「真的很帥,而且很俊、很有個性。」只要他不戲弄她。容縴縴自己在心里還做了個但書。
「就因為這樣,你就喜歡上人家了?」沒這麼簡單吧?
「唔,不是。」她連忙搖頭。「前幾天我淋到雨,沒有及時把濕衣服換下來就睡著,結果隔天就發燒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結果昏倒在湖邊,醒來後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他房子里,他還張羅感冒藥給我吃。那時我好感動喔,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所以我想我是被他折服了。」
「就因為他照顧你,你就喜歡上他?」朱淑君想了想。「也對啦,人在生病時是很脆弱、很容易乘虛而入的,也難怪你會喜歡他。不過你真的很確定嗎?」
「我也不曉得,只是每當我拿畫本和炭筆偷偷畫他時,一看到畫本上頭他的畫象,我的心就會怦怦亂跳,你說這是不是喜歡啊?」
「很像。憑我多年來的經驗所得,你真的很有可能是喜歡上他了。」
容縴縴握住朱淑君的手。「君,那你覺得我要不要向他表白?」
「你要那麼快就跟他表白啊?」
「會很快嗎?」她又考慮了。「要不然什麼時候比較恰當?」
「縴縴,我問你喔,你覺得畫靈他喜不喜歡你?」
容縴縴仔細一想。如果照畫靈老是喜歡偷襲她、亂親她來看,那應該就是他喜歡她了吧。
「應該是喜歡。」容縴縴還有些不肯定。
「你要確定啊,你先確定他喜不喜歡你,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跟他表白,否則到時他若不喜歡你,你不就踢到鐵板了。」真是笨!朱淑君噘噘嘴。
「喔,那我……我該怎麼確定啊?」容縴縴的臉紅了,她有些害羞。
「嗯——」朱淑君想了想。「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啊,問他覺得你怎麼樣,這些都可以。」
容縴縴覺得自己肯定開不了口。
「不好吧,我問不出口。」她捂著發燙的臉皮,嬌羞不已。
「喔,不會吧?」朱淑君皺眉翻白眼。
「君,還有沒有什麼不需要開口的辦法?」
「沒有。」朱淑君斷然否定。
容縴縴皺起眉頭。那……該怎麼辦才能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她啊?
☆☆☆
難道要離開就不該和他這做主人的講一聲嗎?她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離開,那他算什麼?!
閻羅塵將畫筆用力扔往畫板上,一撇極大的黑色線條瞬間畫過畫布,而一幅畫就這麼毀了。
就因為不肯收她為徒,她就放棄了?覺得不可能達到目的,所以還不如早早離開的好?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如果不收她為徒,她是不會離開的!而現在呢?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容縴縴!
閻羅塵踢了畫架一腳,畫架往後移了數寸,有點不穩的搖了幾下。
走走走!早點滾得好,省得他的情緒一踫上她就沒輒,亂成一團。
她不在,他還樂得輕松,不用一天到晚躲著她畫畫,也不用怕身份被她發現。
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來!不要再讓他看到她,否則一定把她轟出他的視線範圍。
要走也不把他門前的帳棚撤掉,還留在那里做什麼?當博物館?還是告訴別人,她到此一游過?該死的女人!
他生氣的抓起畫板,憤力的對準石頭扔,頓時畫板斷成兩截,他還不甘心地用腳踹了幾下畫板。
「哇哇哇——」一聲驚呼忽然響起,原來是閻羅炙來了。
閻羅炙一進山洞就看見一向冷靜的閻羅塵在踹畫板,他震驚的看著閻羅塵的動作。「你在做什麼?吃錯藥了?」
閻羅塵瞪著閻羅炙。「今天別惹我,我不保證我今天的脾氣很穩。」意思是,如果執意要惹他,那麼後果自理。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是有脾氣的。」閻羅炙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閻羅塵又踩了地上的畫板幾下。「該死!」
「喂!」閻羅炙趕緊拾起早已四分五裂的畫板,看著上頭數個腳印,他搖頭皺眉。「你今天是怎麼了?這是你的工具耶。」
「你別管我!」他伸手要搶過畫板。
閻羅炙立即將畫板藏起,不讓盛怒中的閻羅塵搶去。
「我怎麼能不管你,你今天太反常了,和你相處那麼久,還不知道你的脾氣有這麼暴躁。」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他伸手向他要畫板。「把畫板還我。」
「除非你保證不再糟蹋它,那我就還你。」
閻羅塵皺眉,神情十分不悅。「它都已經變成那副德性了,你還護著做什麼?它已經沒有用了!」
「是什麼事讓你如此暴躁?」閻羅炙很認真的問。這事可不尋常。
「沒事。」他轉過身去整理擱在一旁的畫,將它們一一分類。
「不敢說就是有事。」他想,八成和容縴縴有關。
閻羅塵瞪了閻羅炙一眼。「不需要你多事。」
「我們是手足,怎麼算是多事呢。」
「你今天沒事做嗎?」奇怪!炙怎麼有時間跑來這?
「父親放我一天假。」
閻羅塵訝異不已。「父親放你一天假?」沒搞錯吧?
「對。我也知道你想問為什麼。」
「我對你的事興趣不大。」他又轉身去繼續忙著將畫分類。
「可是,是和你的事有關耶。」閻羅炙有些興味的說。
閻羅塵停下動作。「我的事和你放假又有什麼關系了?」
「因為父親放我一天假是讓我帶阿爾妮亞來找你。」閻羅炙露出看好戲的好笑。
閻羅塵微眯起細長的眼楮。「帶她來做什麼?我警告你最好別多事。」
「是父親多事不是我,是父親要我帶阿爾妮亞來的,我又沒法拒絕,所以就只好帶她來。」他一臉無辜狀。
「她人呢?」不是說阿爾妮亞已來到人間,怎麼沒見到她的人影?
「喔,她說要到山下去走走,過幾天才會回來。」
「這里她根本不熟,你竟然就這樣放著她不管?」
「反正把她丟了,父親怪罪下來也不關我的事。」閻羅炙打算將所有的錯歸在閻羅塵身上。
「你真是有良心。」閻羅塵咬牙切齒,他明白閻羅炙的想法。
「反正她不會走丟的啦,她都那麼大了,凡間她又不是不熟,不會有事的。」
「你不會跟在她身邊嗎?」
聞言,閻羅炙移開視線,說了違心論︰「我干嘛要跟著她?」
「不跟著她,等到她愛上一個凡間男人時,你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閻羅炙的心房猛然一震,難看的笑著。
「哼,就算她喜歡上凡間男人也不關我的事。」他猶嘴硬地道。
「違心論。」閻羅塵啐道。
閻羅炙氣悶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剛剛進來時,沒看到容縴縴在外頭,她人呢?」
說到容縴縴……
閻羅塵忿忿地轉身走出山洞,閻羅炙跟在他身後。「喂,她呢?」
「跑了。」閻羅塵氣憤地說。
「跑了?」閻羅炙不解。
走出山洞,看到那頂深藍色的帳棚,閻羅塵氣極了。
「沒有毅力,說了不教她,隔天就跑掉了,連帳棚都不收!」他狠狠踢了帳棚一腳。
閻羅炙有點想笑,他暗示道︰「我看她應該只是下山去走走,過沒幾天就回來了。」
他拿起帳棚角落的深藍色八開畫本,翻開里面指著上頭的畫道︰「不過她畫得倒不錯,你為什麼不將技巧傳授給她?」
看著上頭用黑色炭筆畫的畫,閻羅塵震驚不已,遲遲才從閻羅炙手中接過那本八開畫本。
上頭都是他!全部都是他!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仰角、俯角……她竟然在畫他!
而且畫得這麼傳神,將他的氣質、個性都融入畫里……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畫別人,而他的身影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張畫紙上出現過。
現在看見自己的臉出現在白色畫紙上,他只覺得心房像被揍了一下,悶了一下。「她竟然……竟然……」
閻羅炙笑笑。「我也很訝異,她竟然能將你的神韻捕捉得那麼清楚,把你的傲氣、冷絕全畫進畫里了。」他不得不佩服。「她確實是塊畫畫的料。」
閻羅塵一張張翻閱,受到的震驚一次比一次高。
他竟然覺得自己在里頭看到了……愛?!
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可是……卻又找不出任何不可能的理由。
他實在不確定她是否愛上他,或沒有。
但是,當畫者愛上一樣物品之後,才有可能將那物品的神韻完全掌握住;如果沒有愛上被畫的物品,就不可能將被畫物品的神韻完全融入畫里。
這是繪畫的基礎。
不過,當然他是例外。
他是為了任務而作畫,為了索魂而作畫,是將被畫者的靈魂完全吸進畫布里,所以他畫的人像能夠和生人一樣栩栩如生,就像是畫有了靈魂一樣。
閻羅塵一笑。他的畫當然有靈魂了,因為被畫者的靈魂就在他的畫里。
閻羅炙挑眉看著閻羅塵。「你看得很著迷喔。」
像被捉到糗事一樣,閻羅塵合上畫本,清清喉嚨道︰
「你別來煩我,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
閻羅塵轉身,看似平靜地走進屋里。
閻羅炙則在外頭掩嘴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