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少有人知道在情侶坡附近有一處極為隱密的洞穴,里頭有個讓海水侵蝕、由岩石組成的圓型半封閉水池,池里的海水由于處于洞穴中,在經過天然的調溫後,木質、溫度皆不同于一般海水。
夏天,里頭的水質會比外頭的海水溫度來得低,冬天卻異常溫暖。
卡洛兒在某天意外的發現了這個隱密的處所後,這里便變成了她的最愛。她從不告訴別人這個地方,她才不希望這個安靜又舒服的地方被別人發現,到時這里便不再是她的秘密處所,不是她獨有的小天地。
可是很奇怪,今天她居然主動拉著索爾,帶他到這里來。
索爾跟著卡洛兒的步伐,越過高低起伏的岩石來到這里,他驚訝的審視這個小天地。「你什麼時候發現有這樣一個地方的?」
「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到現在還沒人知道;就只有我知道,而且我從沒帶人來過這里,這是我的‘私人’地方。」
索爾蹲子掬起水,好冰!
「怎麼樣?這里不錯吧!」卡洛兒坐在一顆岩石上,將腳丫子伸進水里,開始踢起水來,水花在半空中飛舞,飛濺上索爾的衣服。
她開心的大笑,越踢越開心,不一會兒,就連手也加入撥水行列,噴得索爾一身濕,任索爾怎樣躲藏都逃不過她的攻擊,于是迫不得已他只好開始反攻——
「啊——」卡洛兒開始嘗到頑皮的後果。她全身近乎濕透的背對著索爾,想躲開他猛烈的攻勢。「好冰——不要啦!」她開心的笑聲怎麼听都不像在求饒。
「誰教你要噴得我一身濕——」他展開了更激烈的攻勢,站在一顆大石頭上,用力的往水池里跳,濺起一連串高聳的白色水花。
她興奮的也跟著他跳入池里,兩人干脆在水池里玩了起來。
卡洛兒就像美人魚化身,在水里悠游,時而冒出水面,時而遁入水底;她很淘氣的潛入水底,慢慢靠近索爾,然後忽然地抓住他的腿往下拉,他驚慌的揮動雙手,連喝了好幾口水。
她雙手在水面上滑動,笑得前俯後仰。「大笨蛋!」
對于她的頑皮,他不生氣反而跟著她笑,指著她道︰「落水狗。」第一次他覺得生活可以這麼輕松、這麼快樂。
「哼!你自己才像落水狗。」手啪的一聲拍在水面上,在他面前激起水花,弄濕了他整張臉。
「敢噴我!」他一時玩性大起,抓住她手臂,將她的頭按下水底。「讓你知道我剛剛喝了多少水……」
突然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眼楮來不及閉上,水一下子就進眼里,澀澀的;而且她當真連喝了好幾口水,嗆得她咳個不停。「咳……」
「放手——」她拼命的掙扎,雙手不停的在水里揮動,張著嘴在水里大叫,聲音卻咕嚕咕嚕的模糊不清。
揮動的雙手好不容易模到他的肩,用力的將他拉下,自己則順勢掙出水面。「……咳……咳……壞蛋!咳……」她轉而壓著他不放。
一會兒,原先還有些掙扎的他突然不動了,整個身體呈漂浮狀態,把她給嚇死了!她馬上松手將他拖到岩石上。
「喂!你別嚇我啊!喂!」看著他緊閉的眼楮,她急得不得了,索性動手拍打他的臉頰。
沒動靜!?不會吧——「喂,你醒醒啊!喂,別嚇我——」怎麼辦?她該不會殺人了吧?「救命——唔——」原本大張的嘴頓時讓人給捂住。
「別叫!」原來只想嚇嚇她,誰知道她竟然提高嗓門大吼,他可不想引來人群。
「你沒事?嚇死我了。」卡洛兒拍拍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我命大,沒被你害死。」
她愧疚的嘟嘴,「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和你玩玩嘛——你自己還不是把我的頭壓到水里,叫你放手你還不放,害我喝了好多水。」
「其實我也有不對。」他從沒向誰道過歉,今天是第一次,此時,他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向一個女人道歉。「對不起嘛!」
听見他的道歉,她忘情的笑了。「好啦!我也有不對嘛!」她捏住衣角試圖擰干。「衣服都濕了……」
索爾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只有你的衣服濕了,我的也一樣。」原本干爽的一件衣服濕皺成這樣……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自己從沒這般毫無體統、毫無規矩的玩水——應該說他從沒忘情的玩過水。
若讓那四個老家伙看見他這一身狼狽,不知會有何反應?,恐怕會氣得當場跳腳巴!
「索曼老老哥,請你別笑得這麼陰險,我看了全身一直起雞皮疙瘩啊!」卡洛兒做了個恐怖的表情,搖了搖頭。
「衣服濕成這樣,怎麼辦?」
「到我家去啊!我拿老老爹的衣服讓你穿。」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卡洛兒馬上拉著索爾往她家里的方向走。
索爾腳步遲疑了一下,她不是說她老女乃女乃在宮里做事嗎?那……他若和她一同回家,萬一被她老女乃女乃發現了,他的身分不就穿幫?
不行——他停往腳步。「我還是不去你家了。」
「為什麼?」
「其實我家離這里也不遠,我還是回自己家換衣服好了。」什麼不遠,根本就在情侶坡的旁邊,近得很。
「那我去你家。」她很天真的提議,差點害他被口水噎死。
「去……去我家!?」
「對呀!既然你家比我家近,那我去你家換嘛!全身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不好。」他馬上回絕。
她粗聲大叫︰「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家沒有女人,所以沒有女孩的衣服可以給你換。」沒有女人?根本是「人滿為患」,整個青里都是女人!但是,他可不敢老實說出口。
不過這麼簡單的謊話,卻很容易的說服了毫無心機的卡洛兒。「喔,那好吧!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臨走之前,索爾回頭問她︰「明天還是這個時間嗎?」
卡洛兒用力的點頭,「嗯。」隨即,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靨後離去。
索爾悄悄的通過皇宮圍牆上一個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溜進皇宮,躲躲藏藏的回到晉索宮,才剛踏進寢宮便被逮個正著。
「陛下——」哈萊膛目結舌,手指著索爾王的衣服大叫。
「哈萊,閉嘴。」索爾解下左肩上的衣扣,卸下外衣。「你還愣在那兒干嘛?」他瞪了哈萊一眼。
迅速接收索爾王充滿君主威儀的冰冷眼神,哈萊馬上從衣櫥里拿出干淨的衣服,動手幫他更衣。
他實在是憋了一肚子的疑問。陛下最近天天一到烈日當中的時刻便消失得不見蹤影,四大長老已經撲空好幾次,簡直快發狂了;今天陛下居然還全身濕透的回來,若是被長老們看見,他這顆腦袋可以提早落地了。
「陛下……」
「哈萊,有事就說。」索爾伸展著雙臂讓哈萊替他換上干淨的衣服。
哈萊邊圍上里衣,邊支吾的問︰「陛下……這……這幾日您到哪兒去了?」
索爾冷冽的斜瞪了哈萊一眼。「哈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管閑事了?」
「不……這幾日四大長老來找了陛下好幾次,已經決發狂了。」
「他們會發狂?」索爾仿佛不敢置信般的問著。
「是。虛長老和角長老剛剛才氣沖沖的離開晉索宮,他們……」
四大長老里年紀最老的虛長老,脾氣最古怪,時常有驚人之舉;第二老的角長老也不好應付,說話最犀利;而第三老的危長老呢,個性算是四人里最好的,不過比較沉默就是了。
至于四大長老里年紀最小的斗長老,玩心最重,簡直無人能比,他的狡猾多計是四長老中之最。
總歸一句話,四大長老都不是好惹、也絕不是好應付的老怪物——哦!是老人瑞了!
「啥萊,你咬到舌頭了嗎?說話干嘛結結巴巴的。」
哈萊扣上索爾左肩上的衣扣。「虛長老說,下次來若再見不著陛下,他就要將今年選妃會里的所有人選全納入青里。」
「該死!他居然敢威脅我!」四個老不死的居然敢威脅他。
「陛下,屬下認為,您還是見見長老們吧!」
「會,我會。」等著好了,他非挫挫那四個老怪物的銳氣不可。「你去叫四位長老到索亞殿來見我。」
「屬下馬上去。」哈萊領命後立刻離開,臨出門之際又被索爾王叫住。
「先召拉寇將軍來這兒見我。」
「遵命。」啥萊領著索爾的旨意召喚了拉寇。
不一會兒,拉寇進入晉索宮,馬上單膝跪見。「陛下。」
坐在陽台角落的索爾開口︰「拉寇,派人刺探西哥德的軍情了嗎?」
「回陛下的話,西哥德正集結大批軍力準備再次對德斯亞進行另一次侵略。」
「我方戰力如何?」
「十分良好。只要西哥德軍隊一到沿海,我方馬上能出兵防守,西哥德軍無法進一步入侵;而且,我方軍隊素質較西哥德軍優良,陛下大可放心。」
索爾听著拉寇的報告,滿意的點頭。「很好,西哥德對我國的威脅一日不除,我國軍防便不能松懈……那麼,今年侍衛選拔進展如何?」
「和往年一樣,全國上下具有防衛能力的少男全報名參加。」
「今年的素質我希望能比之前更好,把標準調高點,我不希望挑選出一些只會三腳貓功夫的人進宮來。」
「臣知道。呃——陛下……」
索爾微微的皺眉,「拉寇,什麼時候你和哈萊一樣,講話結結巴巴的?」
「臣……」
「拉寇。」索爾冷聲警告。
「臣只是認為,陛下是否該正視選妃這件事?」
索爾調侃道︰「你倒是挺關心的嘛!」
「選妃有關德斯亞全國人民的幸福,臣不得不關心。」
「你又提起這事,看來你和那四個老家伙果真站在同一陣線!」
「臣只是——」看了索爾陰暗的臉色,拉寇馬上住口。
「沒關系,你再說、再提啊!你再提一句我馬上把你調去守城門。」索爾語氣不冷不熱的警告,拉寇卻听得一身冷汗。
索爾白了拉寇一眼,站起身往門口走去,「你跟我到索亞殿去。」
「陛下召見哪位大臣商討國事嗎?」
「和你站在同一陣線的四個老怪物。」
☆☆☆
今天索亞殿的氣氛有些不一樣,鮮少露臉的長老會四大長老——虛、角、危、斗,全一字排開的站在一旁,而索爾則顯得有些不耐煩的坐在王位上,蹙緊眉頭。
「陛下,選妃會豈可視同兒戲,這是先王臨終立下的遺詔——」
索爾打斷虛長老的話︰「遺詔?虛長老這一提,我倒想起來,父王的遺詔,身為兒臣的我是否有這個資格看一看?」他戲謔的揚起唇角。
老人家的臉色馬上微變了下,但屬國寶級長老的四個人豈是那麼容易就被一個年紀差他們好幾輪的毛頭小子給耍了。「先王有命,臨終所立的遺詔不能輕易示人。」
「連我都不成?」他懷疑選妃這件事是否屬實,雖然他尚未找出父王臨終的遺詔,但八成應該就是這四個老怪物搞的鬼。
「請陛諒老臣無法將先王遺旨呈上。」斗長老果真是四位長老里心機最深沉、也最狡猾的一位。
索爾微挑眉。他發誓,剛剛那一眼,他真的看見四個老家伙眼中閃過那麼一丁點的笑意,事情越來越古怪,令他全身發毛……
「算了、算了。」索爾不在乎的揮揮手。他心里可不想就這麼算了,女人誰不愛,但若數量一多,就不好應付;一個女人他覺得還好,兩個女人也還好,三個女人、四個女人、五個女人、一百多個女人……真的吵死人了!
「陛下最近似乎忙了些。」角長老似有若無的笑著。
索爾不感興趣的問︰「有事嗎?」
「不,老臣只是體諒陛下的辛苦,希望陛下不要太勞累。宮外氣溫不穩,還希望陛下能好好愛惜自己身體,不要累著了、冷壞了。」
索爾心里一把無明火頓時被激起。老家伙!居然敢派人盯他!「多謝角長老的關心。」
「三天後是全國一年一度行成年禮的重大日子,預定地點在德亞大殿前的廣場,屆時成千子民全聚集在廣場上觀看典禮,陛下那天必定得‘排除’各種‘活動’參與。」角長老說話真的很犀利,雖然拐了一個彎說話,但最終還是冷嘲熱諷的提出他的重點。意思是要索爾在那天以典禮為重,別又跑到情侶坡了。
「我自有分寸,長老不需擔心。」索爾不悅的斜睨四位長老一眼,若不是為了在眾臣面前保留點做君王的風度、尊儀,他一定馬上破口大罵,甚至當場將這四個老不死剁成肉醬。
長老會里的四位長老輪番上陣,這會兒換最沉默的危長老開口︰「選妃會六天後在德亞大殿舉行,希望陛下不要再放眾臣鴿子了。」
他別具深意的笑了笑,「若沒有別的事,可以退下了。」叫他別放鴿子,他就偏要。他皮皮的在心里想。
待四長老離去後,索爾馬上問拉寇︰「拉寇,上次我同你說過的話,你去辦了嗎?」
拉寇心一驚。「陛下是說……偷遺詔的事?」
索爾一笑。「我是說偷嗎?我好像是吩咐你想辦法叫長老們自動呈上遺詔吧!」
「陛下,你這不是為難臣嗎?」因為要長老們自動呈上遺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拉寇,你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在情侶坡——」
「陛下,別說了。」拉寇紅著臉,連忙制止索爾再繼續說下去。「我想辦法就是了。」
索爾開心的笑了,「很好。」他的手不分尊卑的搭在拉寇肩上,和他並肩而走。
雖說他倆是一同長大的好哥兒們,但索爾這種舉動是不合禮的,畢竟他是一國之王,怎能和臣子勾肩搭背呢?
「陛下,听說最近長老們連續到晉索宮覲見,都見不到你。」
「你想問什麼?」索爾銳利的看拉寇一眼。
「若陛下真如長老們所說,出宮去了,陛下是否有帶隨從呢?」
「拉寇,你難道不知道我到情侶坡不喜歡人跟的嗎?居然問這種蠢問題。」
「陛下,此時非彼時。以前陛下還是王儲時,或許沒有安危問題的顧慮;但此刻陛下已是德斯亞國全國人民的精神領袖,何況西哥德進犯的危機未除,凡事都得小心。」
「這個我比你清楚,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靜一會兒,才會獨自到情侶坡去。」又想到了那個令他動心的丫頭,每次一想起她,心頭總是甜絲絲的,煩惱也全消失無蹤。有時在分開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開始期待第二天能快快到來,他好再到情侶坡去和卡洛兒相會;跟她在一起絕沒壓力,全身為之放松。
「或許帶著哈萊去也好,至少有一位侍從跟著。」
「讓他去干嘛?讓他煩我嗎?」
「若陛下覺得不妥,也可以命哈萊在遠處待命,隨時保護陛下的安全。」
「不用了。」
「可是陛下——」
這時候索爾的專制倒是派上用場。「別說了!我決定的事情不容許別人改變。」
☆☆☆
索爾最盼望的「隔日」終于到來,他興沖沖的來到情侶坡等卡洛兒。
而他這種舉動實在很像「只愛美人不愛江山」,每天只盼望著和卡洛兒見面,政事部差點不管了。
他在老地方——卡洛兒的「樹伯伯」下——坐著,左顧右盼等著綠色人影出現。
「索曼老老哥——」
一听,索爾唇角微揚,打大老遠起就听見卡洛兒那甜甜的叫聲,他望向山坡入口處,果真見著急奔而來的卡洛兒。
卡洛兒氣喘吁吁的在索爾面前站定。「好累——」
索爾疼惜的拉她坐下,輕撫她的背道︰「又沒人叫你用跑的。」
「我怕你等太久啊!誰像你這麼沒良心,讓我等了你整整兩天。」
「還記恨吶!對不起啦!」他陪著笑臉。
「我才沒那麼小氣,只是隨口提提、發發牢騷罷了。」她倩笑的抓住他的手。
「我們今天要玩什麼?」
「玩?」
「嗯。」她用力的點頭,「昨天好好玩喔!我們再去玩水好不好?」
「不好。」索爾想也不想便直截了當的拒絕。昨天他已經破壞形象的陪她戲水了,她今天還想玩!?
「那……玩親親。」
「你喜歡我了嗎?否則親親有什麼好玩的。」
「喜歡啊!」她是喜歡他啊!而且是好喜歡、好喜歡,就連唐納都沒讓她這麼喜歡過。
她的一句話教他的心緊張得漏跳一拍,「喜歡?哪種喜歡?」
「像唐納一樣喜歡啊!不過比唐納多一點。」她天真的伸手在他面前比劃,而他的臉卻在倏忽間變得陰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