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不動的人兒,若不看那如游絲般薄弱的氣息和起伏的胸膛,可還真會讓人以為那是具無生命力的軀體。光看她削瘦的身形就夠讓人作如此想了,休說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更令人倍感懷疑。
身旁皺眉不悅的段牧槐,眼神中一抹擔憂、恐懼與心疼著實讓人動容,想必愛她極深吧!才會如此顯露感情無遺。手像要將自身的生命力灌注在床上人兒身上似的緊握住,片刻也不願放手,日以繼夜的握著。
他發誓,今後不再放任她一個人獨處,亦不再讓她離開他視線半步……該死!他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她明白,她此生此世永遠也別想離開他?難道她還不懂他對她的愛之深切嗎?要怎樣她才會接受他?
「醒來!」她的遲未蘇醒讓他驚慌中帶著惱怒,使力握著她的手,想讓昏迷的她從疼痛中醒過來。
感應了他的呼喚,她漸漸睜開眼皮,眼神渙散無焦距地盯著前方。她的蘇醒讓他歡喜萬分,卻也感覺到心中一股酸澀。轉過她的臉頰,讓她正視他的存在。他在一旁守候多時,不準她如此忽視他的存在!若非漕標糧船在海上有些耽擱,延至明日才能抵達,恐怕這時他已離她赴戰場了。
「我……我在哪兒?」她虛弱的問道。她只知,此刻自己早該赴黃泉和額娘作伴,卻沒想到一睜開眼竟見著他,莫非他也隨同她離世?不應該是如此!會見著他只有一個解釋,即是她讓人給救了!這念頭讓她傷心地哭了出來……
「為何哭?」見她哭,他一顆憤怒的心也隨之冷卻,轉而溫柔多情地問。
「為何還要救我呢?何不讓我死?」她掩面而泣,不願讓他看見她的懦弱。
她的一番話讓他的心情頓時冷到極點,冰寒地厲斥︰「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值得我留下的?死了對我而言才是解月兌,我不想這麼煩惱下去,真的不想……」
「難道我不值得讓你留下?」她說這是什麼話!幾天相處仍沒辦法獲得她的一顆心,那他何苦溫柔待她?造成既定的事實,她不就能好生地待在他身邊嗎?
清楚見到他眼底的痛苦和一抹絕望……她的話傷著他了嗎?「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打從和你相識至今,你哪次不是故意惹我生氣,何以現在才說對不起,這不是很多余嗎?」他聲調平板冷淡,褪去了應有的情緒。
第一次感受到他無溫的聲音,竟是這般刺耳,讓她心中起了不小的震蕩。舉起手便想模上他剛毅的面頰,他卻硬生生地轉頭甩開,一時讓她紅了臉,僵在半空的手尷尬地連忙縮回。
他不再看她,在離開之際說道︰「等會兒我讓人接你到銀麒號。」
他變冷淡了,是否變回她所不認識的他?一個只能以香主身份去想的性格?為何他的冷漠對待讓她有絲心疼,有著一絲恐懼感?躺在床榻上,她細想著幾日來的相處,她已無前些日子那般排斥他;相反地,他的挪揄、深情的雙眸和調皮的戲弄讓她逐漸適應。少了這些,她還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真讓他挾持住了嗎?只是此刻他挾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
「銀麒號」是艘設備完善的戰船,船身所配備的炮火足以擊沉任何船只。但這些引人側目的炮火,平日皆以帆布蓋住其光芒,銀麒號便搖身一變成為一般商船。
打從上了「銀麒號」開始,芙蓉便被人關逢進這房間里來,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環顧著這不算大的斗室。若說這房里有任何特別的裝飾,那掛滿牆的地圖和床柱上的長劍不知算不算?
段牧槐跑到哪兒去了?芙蓉開始坐立不安,托著腮幫子皺眉。她是怎麼了?沒自縊成,卻反而在乎他的一舉一動,是因為他那雙焦急溫柔帶著痛苦絕望的雙眸嗎?是的,該是那雙眼眸困擾了她,否則她怎會在乎他冷淡得近乎無情的話語?甚至感到一股窒息感,一種讓人狠狠掐住脖子般難以喘息的感覺?
在房里,芙蓉一直听見外面有人匆忙走動的聲音,時而伴隨倉皇的叫喚,時而有人在她門外低語,當她想細听內容時,交談聲往往會忽然消失無蹤,空留寂靜。
當她曉得臨巧沒事,進而放下了對十五哥的愛意,轉而對冷雲風發展出仰慕之情時,她真的很替她高興,高興她又找著人生的目標。可是……她自己的目標呢?或許她有那麼一絲絲喜愛上段牧槐的陪伴吧?喜愛他有意無意的笑話,喜愛他老逗得令她臉紅……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是真的嗎?她喜歡他?為什麼她從沒發現心底這異常小聲的吶喊?總一味地以為自己不喜歡他,老惦記著清白,一次次地抗拒……
突然間門被打了開來,一見來人是段牧槐,芙蓉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才剛開始剖開自己的心要好好看清楚時,他便開了門進來,頓時讓她又羞紅了臉。
段牧槐帶著一身的疲憊。才剛結束和綠營的一場奪糧戰役,好不容易大獲全勝,便拖著蹣跚的步履上「銀麒號」,回到自己的艙房,一時卻忘了此刻在房里還有個芙蓉。瞧見她那不知為何而起的紅潮,一股憤怒又悄悄地爬上心頭。「怎麼?見著我很奇怪嗎?」他語氣非常不悅。
「沒有。」
他不理會她,徑自在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只想好好休息。
她不解,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狂傲!「你到哪兒去了?」
他不語,仍舊維持原來的姿勢,故意忽略她的話。她柔美悅耳的聲音,差點就讓他氣消,他原本還不打算這麼快就原諒她,卻又不能忽略她一別先前對他毫不關心的態度,詢問著他的去向。
「我……」
「有話就快說!」
「是去奪糧了嗎?」她囁嚅地問。
他猛然睜開眼望著她。「你想說什麼?」
「我……我沒想說什麼……」
「覺得沒去告密,讓天地會被朝廷一網打盡,心中有些不甘是嗎?」他挑釁訕笑。
她又哭了,他總是有法子讓她掉淚。
他皺眉,冰冷地問︰「哭什麼?」雖然看她哭,他的心也會跟著疼,但她所加諸在他身上的何止這些?她一再地拒絕,不也在傷他的心。
她努力擦拭淚水,手勁之大磨紅了眼眶,也磨傷了俏鼻。
他嘆了口氣,他還是無法冷漠對她,見著她使力的擦拭,那狼狽的模樣反而讓他更加動心。他走過去,蹲以指月復替她拭淚。
「是去奪糧了嗎?」一見他靠近,她忍不住又問了句。
「嗯!」他輕應了聲。
「大家都沒事吧?」當她知曉他奪糧的動機後,便不曾再反對他的奪糧計劃,也不再以先入為主的觀念來評斷天地會所做的事。在宮里所听所聞皆是許許多多人穿鑿附會之言,早知不該相信,所以她很快便接受他的解釋,進而替他那班弟兄們擔心,怕他們讓綠營的人給傷了。
他有些訝異她會如此問。
「成了嗎?」
「成了!雙方死傷不重,這或許是你所關心的吧!」
「你呢?沒事吧?」
「你希望我有事嗎?」他反問,眼神中卻因她的一句關懷而柔和了許多。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希望,我希望大家都沒事。」
「難道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們所奪的是你皇族的糧食啊!」
「我沒忘,但我能分辨是非好壞,只要奪糧對百姓好,為何要反對呢?」
他擁緊她,他沒看錯人,她真值得他愛一輩子!「我們成親吧!」
她完全讓他的話給嚇著了,抬頭望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挫敗地回道︰「我已表明了許多次,怎會不懂呢?」一思及她自縊的畫面,他便心驚不已。「我無法再次忍受你的自縊,若你仍堅持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何不成親?這樣不就沒有顧慮了。」
「但是我是你的俘虜……」
他以手指抵住她的唇,不讓她說下去。「別再提‘俘虜’二字了,忘了它……忘了它……」他低頭封住紅唇,封住她想說的話。他這輩子是注定栽在她手上了!
☆☆☆
「格格,你真打算和段牧槐成親?」臨巧端坐在椅子上,一直不敢相信她最喜歡的格格竟說要和那不要臉的登徒子成親!事情怎麼會這樣呢?
芙蓉低頭不語。
看樣子是真的了!「格格,你愛他嗎?」說不定是那登徒子威脅了格格,格格才會答應……
臨巧一語,倏地擊進芙蓉心里,她臉上的表情一時僵住了,是啊!她愛他嗎?為什麼她竟無法回答臨巧呢?而自己似乎從未認真想過,她是否真的愛上了他?
「臨巧不希望格格再錯下去。」
「臨巧,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若格格不愛他,就該認真考慮自己是否該答應與他結為夫妻!」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答應他?是他那雙痛苦哀愁的眼眸嗎?還是她愛上了他而不自知……
芙蓉還來不及找到答案,便讓人簇擁入大廳里,在她腦子仍在思考問題的當兒,迷迷糊糊和段牧槐成了親、拜了堂。如今已被送進了屬于她和段牧槐的新房……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雖然身上沒穿著嫁衣,但頭頂仍舊蓋上了紅頭巾。房里安靜無比,連先前和她一同進房的臨巧,也讓人趕了出去。臨巧原想再說些什麼的,但話尚未說出口,便讓歐嶄岩拉出去了。
艙外熱鬧的嘈雜聲和房里的冷清比起來,簡直有如天壤之別。段牧槐呢?房門開開合合,進來的全不是他,他又到哪兒去了?據聞,替他們主婚的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可惜她的頭讓紅頭巾蓋住,無法一探總舵主的模樣。
房門開了但又隨即關上,看來似乎又是他的一些手下端來食物和一些瑣碎的東西吧!倏地,芙蓉頭上的紅頭巾讓人掀了起來,她抬頭望進一潭清澈的眼眸,一雙載滿的雙眸。
眼前的人兒……真是美得不可思議!段牧槐抬高了她的下巴,詫異地無法言語。
仍想著自己是否身在夢里,他終于擁有了她!確實地擁有!
「蓉兒……」紅通通的醉頰和身上沾染的酒氣,引惹了他滿月復的和理智,他抱住她,急切低語。「你終于是我的了……是屬于我的了!」他封住她唇,夢寐已久的唇此刻嘗來是如此的甘甜,她柔弱得讓人忍不住想將之捧在手心呵護……
直至此刻,她仍無法理清,自己究竟為何會答應和他成親?對于他,那急切想得到她身子的沖動一直困擾著她。他從未說過愛她,但舉手投足間卻一再地表白想得到。
她的身子,難道……他就因為如此而和她成親?
段牧槐執起芙蓉的手,帶著她在桌子旁坐下。「餓嗎?吃點東西好嗎?」他夾起一塊糕點送進她嘴里,卻訝異她審視著自己的神情。「怎麼了?」
她搖頭不想回答。
他卻不放過地追問︰「到底怎麼了?為何不高興?」
「你為何想娶我?」
「已到這地步,你還不懂?」他生氣了、憤怒了!他這般愛她,她竟不懂!難道她看不出他滿腔的愛意嗎?「我愛上你了呀!」
她不信地搖頭。與其說不信,還不如說她無法相信他的話。從和他相識至今,他對她的態度完全停留在「欲念」這兩字上。若非她一直向他訴說自己無法忍受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有肌膚之親,恐怕他早已侵佔了她的身子,何以還需要和她成親,有了夫妻間的關系才敢觸踫她。
有了夫妻這層關系,他便能不顧她的反抗,堂而皇之地恣意佔有她的身子,因她已是他的妻子,不能再反抗他。
他摟緊了她,痛苦地粗嘎咆哮︰「究竟要我怎樣做你才肯相信我呢?難道要我剖心掏肺,你才肯相信?」望著她無語的沉靜,他真怕會失去她。他低下頭再度封住她的唇,唯有如此才能讓她相信他的話,才能打消她想逃離的念頭……
「你真的愛我嗎?為何我感覺不到?」
「你感覺不到!?」他氣憤得無法言語。他真會被她活活氣死!
「我只知道,你娶我只是為了我的身子。你是不愛我的,恐怕是你將欲和愛混為一談了,自以為那是同樣的……」
他咆哮著︰「那不一樣嗎?沒有了愛又哪來的欲!」
「有了欲卻不見得會有愛。」
他怒紅了雙眼,大手一揮便打落了滿桌子的菜肴,惡意地訕笑。「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知道這二字之間的差別……」他抱住她往床榻上推,欺身吻住了兩瓣柔唇。制止了她的反抗,動手解下她腰側上的結,那件外衣讓他輕松地月兌下,僅剩白色單衣。
他努力克制住那股沖動,粗嘎喘息的在她耳邊低語︰「為什麼不反抗?為何不阻止我……」他怒極了!
「因為此刻的我是你的妻子。」她淡淡地回答。
該死!「就只因為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也愛上我了!?」
她無語地望著床頂,或許她正是怕自己會愛上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冷淡,對他的表白視若無睹,放任他一次次的表達愛意而無動于衷。
「蓉兒……看著我……」他不想再讓她逃避。「打從一開始在雋冕山莊那夜見著你,我便讓你鎖住了心。此刻,我們好不容易才能成為夫妻,為何你還不肯放開心讓我好好愛你呢?」
「我是你的妻子,此時此刻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能抗拒,因為你已成為我的天了,其他的話似乎都已是多余。」
「蓉兒!」
「如果你想得到我的人,現在正是時候……」
她的話讓他封住了,且是極猥褻地挑逗。「若你想如此,那我便成全你!沒錯!我現在是你的天,你接不接受對我來說並沒有差別!」他粗魯地扯開那件白色單衣,露出她粉女敕的肌膚和紅抹胸。讓烙印點點落在雪膚上,忽而咬住頸窩吸吮,疼得讓她驚喘。他挑開頸項後的結,瞬間抹胸便離了她的身子,驚于一身赤果呈現,芙蓉想掩蓋住一片春色,雙手卻讓他抓緊。
夫妻床第之間的事,從沒人教過她,對此,她有如初生之犢般無知,相較于他的熟練,竟令她倍覺不舒服。一思及他曾和別的女人做過此事,心底隱約升起一陣酸澀感。她不希望他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如今他是她丈夫,她不能容忍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這一點她很霸道!或許這便是七出里所謂的「妒」吧!
不知何時,他已然月兌下一身衣物,進而佔有了她的身子。初經人事的疼痛讓她無所適從,默默地掉下了淚——
段牧槐溫柔地抹去她頰上的淚珠,輕輕將她納入懷里。「別哭……過一會兒就不疼了……」他也不想如此對她,但她的不信任讓他克制不了自己想要她的沖動。
為何會如此疼呢?為何世間男女皆好此道?難道他們不怕這錐心的痛楚嗎?
她的淚仍不停歇地掉落,哀哀絕容讓他不忍心的擁緊,連聲抱歉。他該小心的,怎能這般粗魯地對待她!若非被她激得一時失去理智,他也不會弄疼她,更不會讓她哭得如此柔腸寸斷。看著盈盈的淚珠,他的心便如同讓劍一把刺中般的滴著血,他保證今後不再讓她有掉淚的一天。
☆☆☆
第二天,芙蓉在段牧槐懷中醒來,張眼之際便瞧見他偉岸壯碩的胸膛,不禁讓她臉紅。
「醒了?」他拉高綢被。昨晚的一切讓他記憶猶新,尤其是她嬌媚的身段讓他更加確定自己是真的愛她,很難去想像若失去了她將會是怎樣的情形。
他不顧義父的阻攔決意和她結為夫妻,他的堅決讓義父頓時搖頭,放棄游說,只能祝福地主持他們的婚禮。他只怕乾隆派兵來尋找她,進而奪走她。因此他決定讓「銀麒號」遠離沿岸,在離港之前船上的貨品皆得先至市集采購。而先前在京城采購的貨品,早已裝上船。
見他沉思著,她便想趁隙起身,豈料卻讓他壓了回去,他柔聲問道︰「身子還好嗎?」
想到昨晚的一切,她便紅了頰輕輕點頭。雖然那疼痛只停留了一陣子,但一夜的折騰卻讓她身子骨酸痛得很,她卻不敢和他說。
「待會兒我讓人打來一桶熱水讓你梳洗。」他戀戀不舍的吻了她一下。
如今他們已是夫妻了,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看來她已無任何回宮的機會了,現在只希望他別再和皇阿瑪作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求你別再和皇阿瑪作對,如今糧已劫,就去救濟貧困百姓,不要再和朝廷過不去了。」
他臉色一沉。「你這是在幫乾隆來求我嗎?」
「其實皇阿瑪的為人我很清楚,雖說在政績上他的確有些地方處理得不甚妥當,但仍然有許多德政讓百姓稱道。」
他揚起唇角不屑地道︰「別以為光夫妻這層關系,就能讓我收回任何可以打擊乾隆的機會。」他腦海中仍停留著他娘病危時,沒能力請大夫來替他娘看病的焦急畫面;他甚至沒機會見著他爹最後一面,至今仍不知自己的爹身葬何處。而這些全是拜誰所賜?全是乾隆那昏君的錯!他喜好打仗,喜愛勝利所帶來的快感,但他知道這些仗是誰替他打下的嗎?恐怕不記得了!
「我從來不敢這麼想。我知道自己是啥身份,所以我是以要求的方式想說退你心中報復的因子,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們是夫妻,而皇阿瑪是你丈人的份上,不要再和朝廷作對了,我不能眼睜睜地見你們打起來。」
「若我們正面沖突起來,你會幫誰?」他想知道他和乾隆,哪個人對她最重要?
「你在為難我。」她兩邊都想幫,但凡事無法兩全,幫了這邊便幫不了那頭,兩邊都是她的至親,哪邊都不能不選,與其這般還不如想辦法消除他們之間的仇恨,少了戰事,國家不就能安泰些了嗎?
「你會選哪邊?」他仍不放棄地追問。
「我兩邊都想選。」
「做人不能如此貪心。」
「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生養我的皇阿瑪,不要出這種題目來為難我……」
段牧槐凝神看著她,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毫不考慮地選擇他……
☆☆☆
泡在熱水里,昨夜一身的酸疼得到了紓解,少了丫環的服侍,芙蓉能輕松自若地浸泡;但臨巧一闖進來,想享受片刻的寧靜卻又被破壞。
「格格,昨夜那登徒子沒弄疼你吧?」臨巧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便問,也不想想她現在是何等身份,未出閣的閨女耶!這要是讓外人听見,那還得了!
「臨巧,如今我已嫁給段香主,身份上已不再是格格。還是叫我芙蓉吧,畢竟你大了我一歲。」
「那怎麼行!再怎樣,格格仍然是臨巧的格格,這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臨巧堅決的神情讓芙蓉出了聲。「隨你,你愛怎樣叫就怎樣叫吧!若勉強你更可能得到反效果。」她掬起一手的水讓水從指縫間流下。「你和冷雲風進展得如何了?」
「老樣子,他仍舊躲得我遠遠的,已有好幾天沒見著他的人了。」臨巧紅潤的臉色瞬間暗沉了下來,郁郁寡歡。
「听說你和另一位俠士有些過節……」
「何止過節!?我簡直快讓他氣死了!」要不是那天她被那死歐嶄岩拉著跑去市集,格格也不會趁她不在時尋短見。死歐嶄岩!
「你和他似乎相處得不好。」
「何止不好,我和他天生犯沖!」
「據聞歐嶄岩滿喜歡你的……」
「他呀!凡是女人他皆愛,臨巧怎麼有可能會喜歡那天生賤骨子的臭男人!」像冷雲風那般正直、寡言的男人,雖說冷酷了些,但他那絕世的武學才像是個男人。不似歐嶄岩那死男人,成天只知拿把扇子左扇扇、右扇扇,無所作為,僅會向女人拋媚眼。
「但依我看,他的為人似乎還不錯。」
她起身讓臨巧幫忙穿戴衣物,臨巧邊幫她穿衣邊開始抱怨。
「他只會調戲良家婦女!」光他在笑塵山莊那一晚,調戲山莊主人的孫女和一干丫環的作為就夠讓她一把火燒上心頭。「我看今生要他死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那根本就是要他的命。臨巧無法認同自己的丈夫另娶小妾,所以才會不希望萬歲爺臨幸臨巧,怕的是那錐心的痛楚,若醋勁一發恐怕連臨巧自個兒都很難收拾,不如默默地待在宮里的一角,盡量不要讓萬歲爺瞧見,也不要見著萬歲爺偕同別的妃子同行。同理,臨巧也不希望見著十五阿哥挽著妃子出現在臨巧面前。」
「臨巧現在仍喜愛著十五哥嗎?」綁上了腰側的結,芙蓉在桌旁坐下。
「或許出來走這一趟,久不見面感情似乎淡了,不再那麼奢望著能和十五阿哥在一塊兒,或許是已將對十五阿哥的愛移轉至冷大哥身上了吧!」
「為何冷雲風會一直躲著你呢?」
「據辜辛所說,冷大哥一向瞧不起女人,也恨透了女人的死命追逐。今日我這麼粘著他,他自然會不高興的消失不見;不過臨巧也不在意,畢竟臨巧在感情這條路上,走得實在太坎坷了。」她幽幽地道。
听聞臨巧所言,芙蓉便也在心里想著,她何嘗不是如此呢?想愛卻愛不上心,僅是一味地逃避段牧槐死命的追逐,放任他赤果果的表白不顧。可是,他那表白僅是建築在欲念上的愛,她已將身子給了他,她害怕自此以後,她是否會一點一滴地將心掏放在他手心上……若那時他狠心地捏碎她的心呢?她該怎麼辦?
「格格,據說‘銀麒號’將在這一兩日揚帆啟航。」她還記得格格對她說的話,找個能信任的人到知縣府通報一聲,好讓知縣派人來救她們。如今她已找著了可信任的人在今早上了知縣府,只是不知通報了沒。
啟航!?意思便是她們將遠離陸地了,離開皇阿瑪管轄的範圍,因為她並不知「銀麒號」的目的地是哪里。
芙蓉淡淡地問︰「你知道段香主在哪嗎?」
「不知道。船上的人為了啟航的事忙成一團,而辜辛他們則上了市集采購用品。」臨巧只希望她派去知縣府的人動作能快些一,若慢一步,她們便遠離陸地航向海洋了,到時候想讓人救也救不了了。
她們將被這艘船帶往何處?除了問段牧槐,還能問誰呢?或許上胛板問問看她的手下,也許有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