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受不了她那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小舞腦中不斷回蕩著鳳恩冷酷的埋怨,同時在自家內院操練著套套拳法。
她哪里陰魂不散了?她從來沒有貿然接近過鳳恩,只敢遠遠觀察。她也不曾煩擾過鳳恩,關于他的一切,全是她向鳳恩周邊的人問來的。她都已經這麼小心了,鳳恩為何還是對她充滿反感?她有這麼討人厭嗎?
「小心!」
小舞在施展拳法時猛然被只大掌由後方扣住肩頭,她定楮眨眼,才發覺自己竟只差一步就要撞進武器架中。
「格格,練功最忌諱一心二用。我看你今天還是別練了。」
「扎達師父!」
「別再說了,你回房梳洗休息去吧。」形貌精瘦且憂郁的中年帥哥淡道,面無表情地收起長槍。
「可是我還想練。」否則她不知該如何排遣滿腦子紛亂思緒。
扎達沉默半晌,與大汗淋灕的小舞共坐在台階上小憩。
「你想想自己當初為何開始練功。」
「因為……我想練就練了。」
「是誰讓你產生這念頭的?」
鳳恩。小舞沮喪地無言垂頭。一年多前,她極力說服女乃女乃讓她的貼身侍衛做她的武術師父。因為她知道,鳳恩的功夫極好,也相當熱中此道,所以她也想學。真要探究這麼做到底有何目的,坦白說,她也不知道。
「你若是因為男人而想習武,那你的努力也終必敗在男人身上。」
「因為男人塊頭高、力氣大嘛。」
扎達搖頭。「因為女人已敗在滿腦子想的念的只有男人了。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建在以男人為中心的妄想上,男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萬一他倒下了、他變了、他累了,你的人生是不是也就跟著垮台?」
她沒想過這麼多。「可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很好耶。」
「你感覺過了?」
「嗯。」當她和鳳恩纏綿至最激切時的春光外泄,鳳恩處理得真是太好了。既為她出氣,又很關心她、體貼她,那感覺,比和他交歡至巔峰時還令她怦然心動。那時的他真的好溫柔、好可靠,她什麼也不用擔憂。
「現在呢?你還是覺得很好嗎?」
她寂然,落寞地扁嘴垂頭。
「感覺是種很不可靠的東西,會隨情緒變化。男人心情好時,也許你就感覺他很好。
若男人心情不好呢,你的感覺是不是也跟著他一起起伏擺蕩?「
「這……跟練功又沒什麼關系!」師父干嘛和她扯這些令她難堪的話題?
「練武要先練心,不是只有練武才要蹲馬步,練心也得如此,把自己的腳步先站穩了才行。」
「師父,你也跟女乃女乃一樣,不希望我再偷偷喜歡鳳恩嗎?」
畢竟是個小姑娘,一談起感情就流露小女兒嬌態。「老太太只是覺得鳳恩貝勒還算有良心,雖然不喜歡你,卻也不吝給你個進宮選妃的機會,另覓良緣,算是很客氣地在婉拒您的死纏爛打了。」
「我沒有死纏爛打呀。」
「除你以外的人可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我都很小心地不表現出來,結果還是很明顯嗎?」
「大概因為你關注的只有鳳恩貝勒,所以無暇分心掩飾吧。」
小舞尷尬地皺起挫敗容顏。討厭,原來大家早就看出來了,那感覺就跟所有人都看見她衣服後頭破個大洞,她卻渾然不覺得仍在街上晃一樣。
「你想通了嗎?」
她吞吞吐吐地咬了半天下唇,下巴都黏到胸口上頭才認命囁嚅︰「你去跟女乃女乃說,我會好好準備進宮的事。」
扎達淡淡地點頭。「格格,你一定會給指配個比鳳恩貝勒更好的歸宿的。」
「大概吧。」
「只要你有這個意思,再好好打扮一番,被選為皇子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沒興趣。
「這樣,你就不會被人說是愛新覺羅中最沒出息的一支。」
小舞沒勁兒的神情忽轉銳利。想到父兄們的一意孤行、胡作非為,牽連到全家受累,罰銀降等,被抄去了曾祖輩以血汗打下的榮華富貴、赫赫威名,淪為一票寄養在親戚家的累贅。她何時才能重見家族過往的尊榮盛況,她豈有率性而為、追逐男女情愛的閑情?
家族的需要,勝過個人的逸樂。
「我會努力讓自已被重新指配給好對象的。」只要她把跟鳳恩的最後一筆恩怨了結,從此各走各的道,老死不相往來。
她也有她的自尊,何必卑屈地做人家大嚷受不了的廉價品!
亥時二刻,她包裹在層層破衣掩護中如此想道。
深夜時分,街上一片死寂,幾只野狗在遠處爭食扭打,沒有燈火,只有濃雲後的隱約月光,照著克勤郡王府角門邊上躲著的小身影。
她很清楚鳳恩的作息,他其實用不著委屈地跟著巡街兵馬四處跑,甚至也根本不用親自下海辦案捉賊。他的背景和頭餃,讓他坐在大殿里蹺著二郎腿等人報備即可交差了事,錢多事少,時時清閑。可他就是坐不住,寧可跟屬下一起東奔西跑也勝過在官府里當廢物。
他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喜歡難纏的案子,外人看他可能覺得他似乎快被事情壓垮,其實他享受得要死。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了。
小舞愈想愈不爽。哼,到底是誰受不了誰啊,她才不希罕什麼混蛋鳳恩,等她進宮被後妃們看中意了,絕對會嫁個比他好千倍萬倍的曠世美男子,重振家族威風!
驀地,街道盡頭傳來隱約的馬蹄聲,不一會,一票精壯巨大的悍將就抵達克勤郡王府門前。
「鳳恩大人,那麼屬下們就先離去了。」
「去去去,才模幾圈牌你們就累成這樣。」不從平日生活中鍛煉出些耐力與體力!
還辦什麼案、捉什麼賊。
「大人,屬下們跟你日夜兼程趕到雲南查辦運銅案的貪瀆內幕,又跟你一路快馬返京向戶部查證布政使的疑點,五、六天來幾乎沒空合眼,你還拉著大伙為案情明朗的事兒模個八圈慶賀慶賀,屬下們實在——」
「你們也太嬌貴了。」
「大人,是你精力旺盛得不太正常。」
「好了,滾吧,統統滾回你們的溫柔鄉吧!」
鳳恩沒好氣地打發掉眼眶凹陷發黑的部屬們,正翻身下馬打算門叫人,就听見暗處傳來的譴責。
「你處理完了那些破銅爛鐵的事,能不能也把我們的事一並解決?」
他望著陰暗中嬌小的人影張口瞠目,半晌說不出話。
「你不是耳朵很厲害嗎?難不成這會又認不得我的聲音了?」竟笨到錯把華陽格格當成她,他那雙耳朵還不如拿刀剁絲淋淋醬料灑灑蔥花下酒吃掉算了。
鳳恩轉身緩步走向她所處的幽暗中,仍是一臉錯愕,無法言語。
「我先講清楚,我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你,我只是來特地向你討回公道的。」她愈斥愈火大。「你憑什麼跟人說我是賊?我哪有偷你什麼東西?而你咧,欺負人在先,撿走我的信在後,還說我是竊賊,要找證據好來逮我,你簡直惡劣至極、欺人太甚!」
他不是累過頭,開始做大頭夢吧?這聲音、這口氣、這身形……真是她嗎?
「如果我真偷到了什麼東西,我絕不會否認你講的話。可我什麼也沒偷到手,你也沒有證據,憑什麼信口開河指稱我是賊?你有膽就告我擅闖你的臭豬窩,順便把你逼我獻身的事也一並抖出來。我寧可在公堂上丟人現眼,也絕不受莫須有的罪名羞辱!」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干嘛呀,講得那麼委屈,好像她欠他什麼。「要不是你公然污辱了我的人格,我才不會來找……」
「你那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切切呢喃。
「所以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麼惡心巴拉的……」
「我費了多少心血四處找你,就為了……」
「重點是︰我、不、是、賊!我什麼東西也沒偷!而且你最好快快把你撿到的信給我還來,那是我女乃女乃和你爺爺……」
「而且我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找你,怕壞了你的清譽……」
「根本不是你的東西,你也沒資格扣押!你現在就給我一句回應,東西到底還不還我……」
「畢竟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卻給了你那麼難堪的回憶,我不能不對你負起責任……」
「我在問你話,你在那里跟我扯什麼?!」小舞氣爆了。
打從剛才起他就一徑只顧著說他的,她也僻哩啪啦地猛吠她的,兩人同聲同時各說各話,沒人在听對方的,只拼命嘰呱自己想講的。
「你是誰?」
「你東西到底還不還我?」
「我若得不到答案,絕不放你走。」
「我就不信那封信不在你手里,所以少跟我裝傻!你還是不還?!」
「我不是沒上過女人,但就是他媽的想忘都忘不了你。這是我中邪了的緣故,還是你也有這感受?」
「你這混帳,還在跟我哩叭嗦什麼!」根本沒在好好听她講什麼——雖然她也一樣。
「我一直認為一見鐘情是姑娘們才會玩的爛招,況且我連見都沒見過你。可是……
姑娘們似乎說得沒錯,感情的事根本沒個準兒。「
「你住口住口住口!」小舞瘋狂地狠勁跺腳。「我在說話的時候你不要講個不停,先等我講完了以後你才可以講!不要在我說話時說得比我還多,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來說我!」
「我常常回想起我們那天的……」
「想個頭啦!」她狂吠。「你到底讓不讓我問你?!」
鳳恩神情肅殺地雙眼一亮。「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讓你吻我。」
「誰跟你說……」小舞還來不及嚴厲更正,就被他卷進懷里重重吻住。
他真是太窩囊了。鳳恩滿心愧疚地濃烈狂吻著,急切地吮嘗她的唇舌,咬嚙那份柔潤,將他最深沉的渴望氣息全傾入她的呼吸,讓懷中的佳人與他之間毫無間隙。
他搞不懂自己在她面前為何總會反常地特別婆媽,顧忌這個、擔憂那個,他向來不是這樣的。反觀她,豪邁率直,想什麼就說什麼,說什麼就做什麼,坦蕩光明,襯得他格外猥瑣。
「奇怪,為什麼面對你的時候我就變得不太像我?」他淺喘地咬著她的下唇低吟,仿佛呼吸有些困難。
小舞被吻得七葷八素,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以此招攻擊。她氣都還沒喘過來,又被他纏纏綿綿地擁吻住。這回不再有久別初見的急切,而是迂回而撩人的濃吮深探,像要把她徹底融化在他唇舌間。
不行不行……她打不過他這一招,得趕快撤退才行,否則一定又會淪為和先前一樣的下場︰因為她的雙膝已經和上回一樣,融掉了。
誰知鳳恩竟體貼地將大掌揉向她的臀部,幫她倚貼著他保持站立,順便掂量那圓翹的豐美觸感。
可是小舞站得很難過,一是他手掌支撐的力量過大,她的腳尖幾乎快點不著地面,一是他身前有奇怪的東西抵在她小月復上,讓她很不舒服。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佩刀嗎?可不可以拿開一點?
「噢!」鳳恩突然痛苦地放聲申吟,嚇了小舞一跳。「你怎麼每次都這麼性急?」
什麼?小舞傻傻急喘著,不住眨巴昏花雙眼。為什麼會忽然探討起她人格上的缺陷?
「我……我從小就這樣啊,做什麼事都很急,因、因、因為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我喜歡速戰速決。」
「我也是,只是一直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喂!你干嘛?」居然就地打橫抱起她。
鳳恩輕靈一蹬,在空中利落一翻,就抱著小舞無聲飛越高聳的王府外牆,消失蹤影,留下大門口錯愕無助的巨馬,孤零零地被丟在家門外。
小舞駭然被他拖往最近的冷僻林蔭間,不好的預感沖上心頭。「你該不會是想做我以為你現在想對我做的事吧?」
「是啊。」他也只听進想做、想做而已。「我跟你一樣,都很想。」
「去你的,我哪里想了?!」她惱火地甩開他的鉗制。
鳳恩還以一抹諒解的痛苦笑容,透過月光隱約呈現悲壯的情懷。「對不起,我不該把話說那麼直,女孩子家畢竟口頭上仍得矜持些。」
「誰跟你口頭上說說而已!」她不爽地再次揮開他的手。
這下換鳳恩惱了,但他仍努力展現體貼的風範,咬牙沉默。
「我打從一開始就講明我來拿回我的信,而且鄭重聲明我並沒有偷東西!」
「你有。」
「我偷了什麼?」
「你偷了我的睡眠。」
「啊?」小舞的怒氣頓成一團疑雲。
「從你闖入我房間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沒辦法好好入睡!」夜夜欲火高張,疼痛難當。
「喔。」她沒想到鳳恩會只因曾被小賊從睡眠中驚醒過,就天天提心吊膽成這樣。
「那的確是我的錯了。可你不是硬漢一條嗎,怎麼這點小事就把你打垮?」
「問你啊!」還好意思說他。「天底下有幾個女人會像你這樣!」
凶什麼?「我怎樣?」
「就像你現在這樣!」他邊惡罵邊狠勁擁吻住小舞。這個可惡的小魔頭,居然在他烈焰當頭的時候玩這招欲擒故縱,惹得他全然失控。
他究竟在搞什麼?!小舞氣憤地狠槌都快絞死她的粗壯臂膀,槌他的肩頭,打他巴掌,力道對他而言卻如同狂野的。
講話就講話,可他老是講沒兩句就動手。她知道鳳恩在女人間很吃得開,但是據她明查暗訪,他不曾對哪個女人如此狼吞虎咽過。干嘛獨獨對她這樣?因為覺得反正她是自動送上門的,不吃白不吃,所以就特別草草動手?
「住手!」她在鳳恩大手順勢探入她腰際衣擺內時重喝。「我是來拿信的,不是……」
「你既然已把情書送給我,就沒資格取回,那算是我的東西了。」他在右掌終于搜索到他渴望已久的豐乳時深深贊嘆。那麼剛硬的脾氣,怎會配上個如此柔軟細膩的嬌軀?
「等一下!」她縮緊雙臂護住胸前,不料這樣也同時壓緊了夾在她手臂與玉乳間的大掌。「你把我當什麼了,竟敢隨便踫我!」
「我若是玩玩而已,我不會那麼在乎你的名字,也不必珍藏你的信。」
「別笑死人了。你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來,連我長什麼樣都不曉得,只因為你佔過我便宜就說你在乎我,你的在乎也未免太廉價!」
「感情的事哪有那麼多道理好講!」他也卯了,卻不曾收回擰在她酥胸上的怪手。
「如果動情還要講理由,算什麼屁感情!我干嘛要刻意找理由解釋我為何會特別被你吸引?教我找那些鳥蛋理由來說服誰?難不成還得找個判官裁定我的理由夠說服力了所以可以被允許稱之為我在乎你?」
「你嘰哩呱啦講個一大串撈什子道理我什麼也听不懂!我跟你說了我講話的時候你不要講得比我還多,我問話的時候你也別答得比我問的還難懂!我只要你給我一句話,那封信究竟還不還我?」
這丫頭,淨會強詞奪理,專斷妄為。氣得他牙癢癢,卻又莫名其妙地舍不得放手。
「你說話呀!」
他老大不爽地吊著雙眼暗忖,對付這樣的一個小女娃有什麼難的?他連京中號稱最貞烈的美艷寡婦都拐倒了,更別提他在勾欄風塵中橫掃千軍的輝煌戰績。他不是征服不了這丫頭,只是一直躊躇著有沒有必要以此麻辣手段對付她的純稚率真。
「既然不回答,我就當你是默許了!」她悍然朝他伸出手掌。「快把信給我!」
「可以啊,只是……」他使勁捏住指間柔女敕的。「有條件。」
「卑鄙小人!」她嬌聲哀求,雙臂再度環緊酥胸,卻拯救不了已陷入魔掌的困境。
「你也可以拒絕啊,頂多是拿不回我的信嘛。」
「信是我們家的!」
「我不在乎它是誰的,我只在乎你是誰。」
「不準動手!」她淒厲地嬌嚷著,鳳恩的手指照樣放肆地滾動著豪乳的巔峰。
「你要不要我把信給你?」他慵懶而滿足地嘆道。啊,真是人間極品,若能得到這般潑辣有為的尤物,他甘願淪為手段鄙劣的小人。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她先前的霸氣在他的下流戲弄中化為楚楚可憐又不甘不願的泣吟。
「你說它是誰的都無妨,重點是,你要還是不要?」
她要,但他開的條件一定有陷阱。可是,女乃女乃那麼迫切地要她盡快將之奪回,又那麼反常地強烈堅持,完全沒有轉園余地,她還能怎麼辦?
「考慮好了嗎?」
「你的條件是什麼?」
「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才行。」他好整以暇地揉著掌中豐挺傳來的陣陣戰栗。「你要不要那封信?」
她委屈的皺著小臉良久,終于扁著小嘴點頭。
「那,你得做我的人。」他黏著她的耳翼低喃。
「你放肆!」她一巴掌直接甩過去。「你當我是什麼低三下四的女人,竟把我當妓當妾來用!」
「我沒這意思,是你不肯把名字告訴我,才使得情勢變得如此曖昧。」
「你少顛倒是非,反倒指責是我的不對!」明明是她來追問鳳恩要不要還她信,結果變成他在問她要不要取回信件。明明是他開的條件太無恥,結果竟變成這全因為她的不是。
「你若肯把名字告訴我,我不就能向你提親了?」
「你向我提親?」小舞怒目怪叫。「為什麼不想想我向你提親時你曾怎麼對付我家媒婆?」
「我哪時對付過你家媒婆了,你曾派人上門跟我求過親?」
「呃……」該死,露馬腳了。「我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又不喜歡我,還跟我提什麼親。」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因為你向來都對我——」啊,又差點被套出來。「因為……我不覺得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娶我。」
「你個人的感覺,並不等于我的感覺。先把情愛撇開不說,我對你有一份責任在,所以我必須娶你。」
「責任?」
「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一听這話,小舞又是尷尬,又是落寞,無力地喃喃著︰「我才不希罕你的什麼混蛋責任……」
「好,那我們不談責任,就談你跟我。」他傾身貼向她的臉蛋,努力嘗試在幽微的月光與樹影中看出她的長相,異常溫柔地耳語著︰「你不喜歡我踫你嗎?」
「不喜歡。」
鳳恩怔住。他的技巧竟爛到被人回拒得如此干脆,怎會如此?「為什麼?」
「因為很不舒服。」
「那是你當時仍為處子之身才會那麼痛,但我保證——」
「除了痛,我還是不舒服,一被你踫到就不舒服。」
怎麼可能?「你那天明明很有反應!」
「就是因為我不舒服呀!」他的腦子到底管不管用,講這麼多遍還不懂?
鳳恩錯愕地眨了好幾回眼才理清思緒,不禁干笑。「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因為連她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講什麼。
「是不是我這樣做的時候你就不太舒服?」
小舞咬牙抽愕,兩手死命只住不斷迫向她的厚實胸膛。
「你說不舒服的,是不是這種感覺?」他另一只大掌探入衣內撫摩著她光果滑女敕的背部,不斷游移。
「你……快把手拿開!」她警覺到上回渾身癱軟的異狀好像再度復發了。
「行,就照你的意思吧。」
她有如極度精巧的玉人兒,細致到一點點刺激,就能引發強烈反應,易感得承受不起太過火的挑逗。這激起了鳳恩張狂的戰斗力,勇于向極限挑戰。
她的縴弱會敏感到什麼地步?她封閉的欲焰會將她放發為什麼樣的女人?
小舞驚駭地恢復神智,踢拒著他的進擊。「你干什麼老要這樣踫我?」
「本來就是這樣啊。」他比她更莫名其妙。
「但是那會變得很奇怪!」
「哪里怪了?」
「就是……像會死掉。」
鳳恩不耐煩的火氣驟然轉為噴笑。她曉不曉得這對他來說是會帶來莫大滿足感的贊美?
「你死過嗎?」
「沒有。」
「那你怎麼會知道死掉是什麼感覺?」他一面狀似悠哉地閑聊,一面撫入她柔細的大腿。
小舞無法平躺地不自覺弓起背脊,悶聲抽吟。她的意識霎時被身軀的感受所取代,進入無法判斷是與不是、要與不要、對與不對的狀態。
他的手指開始在她恍惚之處施展一些她想都沒想過的事,他的唇舌則在她口中模仿著他指上的戲弄,沉重的龐大身軀,壓迫著她原本就已呼吸不順的胴體,令她瀕臨生死垂危邊緣。
小舞痛苦地叮叮咚咚槌打他的一身銅牆鐵壁,深陷矛盾的絕境。她很喜歡鳳恩吻她時那種暈眩的飄浮感,可是窒息的生命危機總會把她拉回人間來,飽受在他身下被壓扁成大餅的恐懼。
「你好重!」她在他轉咬她豐唇之際,舍棄呼吸機會趕緊發言。「你不要、這樣靠到我、身、身上來!」
「吵死了。」在她身下的長指猛一擰捏,令她觸電似地渾身抽緊,驚聲尖叫。「這樣吵則沒關系,再大聲也無妨。」他對自己家中哪里最幽僻可是再清楚不過。
他可惡……淨會找人弱點下手。對付這種爛人的方法,就是以牙還牙!她忿忿地伸手往鳳恩與她類似的部位狠勁一抓,兩人同時放聲怪叫。
要死了……鳳恩崩潰地靠在她額上咬牙切齒。就算青樓第一名妓也不見得有她如此老到豪放的行徑,一舉直搗黃龍。
「這是什麼東西?」她以手不斷模索著他衣袍內剛才就一直令她質疑的不明物體。
「你在這里藏了什麼?」
鳳恩一臉痛苦而又銷魂地閉眸重喘。怎麼會有這麼粗魯而蠻悍的女孩?她下手就不能輕一點、慢一點嗎?
「你長得好像跟我不一樣!」而且這似乎就是他上回欺負她時所用的神秘凶器。
「你為什麼要戴著這個?」
「因為我出生時就帶著了……」天哪,別教他在這時還得負責對她曉以大義吧。
「就是每個男人都會有可是太監沒有的一種傳宗接代專用的工具對不對?」她霍然明白了。這些老嬤嬤有教過!「可你為什麼不戴小一點的用?天天戴這麼大個家當跑來跑去不是很累贅嗎?」
「我求你別再說了行不行?」鳳恩哀叫。「讓我們先把正事辦完了再來討論吧!」
「什麼是正事?」
她落寞而失望的語氣令他微怔,頓時明白她心里真正的惶恐。她對男女之事仍舊懵懵懂懂,卻將處子之身交給了一個對她沒有承諾的男人,前途似乎也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關系,只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與經驗去抗拒那莫名的強烈本能呼應。
「這樣吧,你若不肯告訴我你是誰,那告所我你我之間才知道的秘密小名,如何?」
他停下了兩人已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烈焰,轉而貼在她身上,輕輕撫揉著小巧細致的臉蛋呢喃——幸而月光不明,不會暴露出他額上壓抑過度的駭人青筋與切齒隱忍的猙獰表情。
「小名?」
「就連家人都不知道的小名。」他改以臉頰摩挲她嬌女敕的容顏。「我跟一伙很重要的朋友在一起時,都只稱彼此的秘密別號。我叫玄武,你若不想跟他們叫我一樣的名字,想叫我小武也無妨。」
「小武?」小舞壓抑不了興奮的驚喜之情。「好巧喔,我也——」
「嗯?」
糟糕!「我也有小名,是一個長輩替我取的,叫仙仙。」
「仙仙?」他忍俊不住。「就是你在情書里畫個跳舞仙女的意思?」
「什麼?」畫什麼仙女?
「仙仙。」他像嘆息般地在她耳畔醇濃吟喚。「仙仙,我終于認識到你了。」
小舞渾身哆嗦,竟被他磁性的低嗓引發某種神秘的灼熱暈眩。「你、你、你早就認識我了啊。」
「我們那天只是在認識彼此的。」他極緩、極柔地解著她顆顆盤扣。「從令而後,我們卻要開始認識彼此不為人知的一面。」
「就是、就是……」她兩眼昏花地喘著。就是什麼?
「像是我十七歲大喜當夜發誓再也不踫良家婦女的事,像是我這十年來唾棄所有亂加在我身上的婚約之事,還有我一直幻想的事……」
她艱困地一邊燥喘一邊訝異。她查訪了那麼多關于鳳恩的事,卻從沒想過此生會有幸听他親口傾吐故事的另一面。
鳳恩也很難受地喘著。
即使月光如此微弱,綠蔭如此深幽,她雪白的身子依舊如玉般地在黑暗中勾勒出溫潤的輪廓,晶瑩滑膩,勾魂攝魄。
「仙仙。」他從靈魂深處贊嘆。「你究竟是人是仙?」
「我是人啊。」而且常偷偷跟在他身邊。
「我不可能認不出你。」他虔誠地以雙掌游移在她肋旁,抵達凹陷的腰際,再度折回雙乳側緣,托住那令人瘋狂的沉重豐盈。「不管你再怎麼躲藏,我還是會找出你的。雖然我到現在都還不曾見到你,但是我很肯定,我認識你。「
「真……真的?」同時被他的回應與雙手沖擊,她覺得自己快幸福得含笑九泉。
「你一定就在我身邊。」太多跡象都顯示出她對他有相當透徹的了解。「你若不希望我在人前認出你,我就依你。我們的秘密,只有我倆心知肚明。」
小舞難受地在他唇舌與指間的撥轉捻弄中抽息,沒想到事情會倏地如此豁然開朗。
鳳恩對她有印象,並非對她毫無感覺!
「就這麼說定吧,仙仙。」他在挺身沖鋒陷陣的前一刻專橫斷言。「當我認出你來的時候,就是我下聘提親的時候。」
好,那當鳳恩還她密函時,她也要還以一封以生命寫給他的真正情書。小武和小舞……啊,多棒的巧合,他們注定會是終生相愛相伴的一對,就像說書人講的那般幸福圓滿。
然後,本故事就可以到此結束。……
想得美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