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末,台北午後。
「格格!格格,你在哪兒?」
她趴在學校的課桌上午睡,愈睡愈不舒服,咿咿唔唔的夢囈著。
「格格!屬下明明感覺到你在附近,為何硬是找不到你?」
吵死了!到底是誰在她耳邊嗡嗡叫,害她一直睡不好?等會兒一連兩堂都是地理課,那個地理老師講課像在誦經,她午睡要是沒睡飽,保證下午的課會一直打瞌睡。
「格格,你在哪里?」
那聲音愈叫愈急、愈喊愈近,像討人厭的蚊子猛在耳邊飛一樣。別理它了,睡覺重要,睡著了自然就什麼都听不到。
可是她的睡臉愈來愈沉重,雙眉緊皺,額上冷汗晶瑩。
「格格!格格!」
不要再吵了,再吵她真要爬起來翻臉了。
「格格,請你快出個聲,屬下就快找到你了!」
王八蛋!她趴在桌上的睡姿愈來愈僵硬,雙手也漸漸握成拳頭。她最痛恨有人打擾她的睡眠!
「格格,你快出聲啊,否則屬下——」
閉嘴閉嘴閉嘴!再吵下去,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格格——」
「你吵夠了沒有!我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睡午覺,你在這里鬼吼鬼叫個什麼勁兒?!」她火大的捶桌站起身,氣得由昏睡狀態中跳入完全清醒的怒火里。
「馬睿雪,你……」整個教室中正在專心上課的人全被她莫名爆出的怒吼震到,連講台上喃喃誦著本國地理的女老師都傻眼了。
全場一片寂靜。
「耶?呃……」馬睿雪一枝獨秀的站在原地,放眼望去全是同學們瞠大雙眼瞪著她的景象。「現……現在不是午休時間嗎?」怎麼大家全是一副正在上課的模樣,連老師都在場?!
「小雪!」坐在她後面的死黨媛媛趕緊低聲報信,「早就上課二十幾分鐘了!你自己睡過頭了,還發什麼神經?」
「什麼?!已經打過上課鐘了?」馬睿雪白痴的回頭大聲反問,嚇得媛媛立刻躲在立起的課本後面,逃避地理老師殺人似的視線。
「馬睿雪,你已經完全清醒了嗎?」年過三十卻還做少女打扮的老師扯著嘴角淡笑,嘴邊的細紋不小心就被擠出來了。
「啊……田老師,我醒了,完全清醒了!」馬睿雪趕緊嘿笑兩聲,心中暗叫不妙。
「今天天氣真是不錯,睡得很好吧?」
「對呀、對呀,睡得的確很好。」完蛋了!田老師額上雖沒冒出青筋,但整張臉擠出的皺紋數目已經顯示她有多不爽。
「睡得好就好,因為你接下來的下場會很不好。」田老師的假仙笑容突然變成一張暴怒的鬼臉,「給我去外面操場跑二十圈!下課後到我辦公室報到!」
「可是老師——」
「你們把課本收起來,我現在就要臨時小考!」
「啊!不要!老師……」整間教室爆出淒厲的討饒聲。
「我就不信以後你們還會有人敢在我的課堂上打瞌睡!快把書收起來!」
「都是你,臭小雪!」媛媛忍不住踹她椅子一腳,低咒道︰「你沒事干嘛招惹小甜甜?!」只要這位愛做「小甜甜」打扮的田老師一發飆,全班就會莫名其妙的來場小考。
「馬睿雪,你還不去跑操場?」田老師這一吼,嘴角的皺紋又多了兩條。
「啊……是、是!」小的遵命,老佛爺。馬睿雪鞠躬哈腰的應了兩聲,一副狗腿德行,心中卻忍不住惡她兩句。
今天她是沖了什麼煞,莫名其妙就搞得天怒人怨?啊!對了,她昨晚上床而似乎忘記禱告,好象也忘記刷牙了。
真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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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信州,神阪豪邸。
偌大的日式正廳內,從敞開的門扉可以看到榻榻米上約跪坐了三十多人,他們皆是目前氣勢正盛的政經要員、文化界巨擘,以及神阪一族的重要族人,全都屏氣凝神的等待主位上正跪如盤石的百歲老婦開口。
廳堂內悄然無聲,氣氛肅殺,只有右側門扉外的斷崖瀑布飛奔而下的響聲。
「明人,看到了什麼?」百歲老婦的低語劃破寧靜。
坐在她右側的年輕男子,神容俊美絕倫,雙眸緊閉的跪坐席上,仿佛用盡全副精力在觀測著不可知的景象。
「草原……帳……還有許多服裝怪異的古人,似乎正在起糾紛。」
「古人?哪個時代的?」
「不知道,不像是大和民族,模樣十分奇特。」明人眉頭糾結,雙眼愈閉愈緊,「他們好象是光頭,但……後半片腦袋卻又畜著頭發,綁成一條辮子。」
「是中國的滿清時代!」在座一名中年文壇巨擘立刻開口,「明人,你再把你看到的景象描述清楚。」
明人態度冷靜,體力卻早已到達極限,額上不斷冒出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滴在他擱在膝上的拳頭旁。
他自小就承襲了神阪家神秘的靈力,這一代血脈中,以他穿越古今的「靈視能力」最強。他可以看見普通人所不能見到的奇異景象,卻看不見世上一切平凡的事物。
因為他是個瞎子。
「他們說的話……我听不懂。」在明人腦中所看到的景象與感應到的語言,全是他從未接觸過的。
「把你听到的話語口述出來,四叔會替我們翻譯。」百歲老婦冷然開口,絲毫不顧明人已體力不濟。
四叔就是那名指出明人口中所謂怪異古人是滿清時期分子的日本文豪。
「爭吵……好象有許多武將在爭吵還是焦急什麼的,他們全聚在大草原上的營帳邊。」明人實在很難口述出一大串他沒听過的語言,「我好象一直重復听到……‘準噶爾部’、‘雪格格’,以及……」
明人的視野順著腦中的感應力,飛往三百多年前的古代,那塊龍的子孫所居住的土地——
繡芙蓉2003年10月2日更新制作
大清初期,蒙古塔密爾布防區。
「費英東大人,雪格格被數名面孔陌生的士兵帶往西側營區!」一名清兵急急奔進大軍帳內稟報。
「怎麼回事?」塔密爾營區內原有士兵數萬名,最近因有其他旗下新兵加入而多增千名生面孔。「是哪一營的人?帶雪格格去西側營區做什麼?」
「費英東,你就先去處理你的事吧,等狀況穩定後我們再商議軍情。」大軍帳內正與費英東討論軍務的宣德大人冷然開口。
「宣德人人,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去西側營區看看。」費英東懷疑那幾名陌生的士兵,很可能是宣德帶來加入他們旗下的新兵。「只有您能分辨他們是不是您的手下。」
宣德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你認為是我的手下挾持雪格格?」他霍然起身,冷眼盯著費英東,「好,咱們就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干嘛發火啊?費英東愣愣的蹙起眉頭。在事情尚未查證之前,他有責任對每個疑點做一番驗正與確認。
費英東也懶得多想,保護雪格格才要緊。
怪來怪去,都該怪赫爾泰將軍莫名其妙把看照由京城來的雪格格的苦差事交給他。想他費英東乃堂堂一名副將,有大片營區要照應,哪有閑情成天跟在雪格格身邊。
當費英東和宣德一行人趕往西側營區時,果然發現幾名神色有異的士兵。
「你們是哪一營的?」費英東吼著跑過去,看見那些士兵不是恭敬地向他回稟,而是倉皇的轉身逃逸,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給我站住!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遠方的武裝士兵應聲趕來,費英東迅速拿過他們身上的弓箭朝逃逸者的腿射去,其中兩人立刻中箭倒地。
「你們是什麼人?」費英東揪住他們的頭發往後一拉,是生面孔。「你們不是滿人!」
「費英東大人,小心!」士兵們的警告聲剛揚起,費英東試圖擋開這兩人的偷襲,手臂上立刻被劃開兩道傷口。
「你們是準噶爾兵?!」他在受傷的那一瞬間看清他們的武器,那不是滿人的武器。
大清和準噶爾部的激烈戰爭才在數個月前結束,被大清打得落花流水的準噶爾部在短期之內應該無力再進犯大清領土,可是——
「費英東,彈藥庫那一營區不對勁!」宣德這一高聲呼叫,費英東腦中警鈴大作。
「來人!快通報將軍,有準噶爾兵假扮清軍潛入!」他一邊喊話一邊抽出大刀砍斷那兩名偷襲者的手,隨即回頭命令道︰「派兩隊人馬隨我來,其余各營立刻整裝待命!」
原本寧靜祥和的營區登時氣氛緊張,晴朗的天空開始有禿鷹盤旋的身影。
「副將軍……副將軍……」矮叢里一名渾身是血、兩手被綁的清軍竭力喚住疾奔而去的人馬。
「阿睦,這是怎麼回事?」費英東揮刀切斷捆住阿睦手腳的繩索,「你不是負責帶兵看守彈藥庫嗎?」
「我們……被偷襲。身分不明的士兵把……守彈藥庫的弟兄全殺了,卻……故意留我這個活口在這里傳話……」他被喉間涌出的血水嗆住,痛咳不止。
「叫軍醫!快叫軍醫過來!」費英東跪在阿睦身旁大聲吼道。
「副將……沒用的……」阿睦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那些陌生士兵把雪格格捆在彈藥庫內……可能是……要以她作為擋箭牌,方便他們奪取……我們的軍火。」
奪取清軍的軍火?!他們竟挾持一名弱女子,就為了向大清的軍威挑釁?!
「卑鄙小人!有種的話何不正大光明的宣戰,玩這種陰險手段,算什麼英雄好漢!」費英東怒氣沖天的提刀殺往彈藥庫。
「等一等!副將……」阿睦又是一咳,鮮血沿著嘴角流下,滴到地上。
「叫不住他了。」宣德冷靜的站在趴躺在地的阿睦身側,「你乖乖躺著,別再唆,否則會更快斷氣。」
宣德一邊從容指揮軍隊包圍整區,截斷那些準噶爾兵可能逃逸的路徑,一邊蹙眉遙望消失在彈藥庫區的費英東。
準噶爾兵真是為了奪取大清軍火而來的嗎?為何他總覺得好象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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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格格!格格,你在哪里?」費英東帶著一小批人馬一進入彈藥庫立即喊著。
千錯萬錯,錯在他不該沒好好看照雪格格,竟讓格格在他開軍務會議時被準噶爾兵挾持,而且還是發生在大清的地盤上。
「費英東大人,沒有格格的蹤影!」四散在彈藥庫內的士兵一一回稟,人人都開始覺得不對勁。
以堅固土石築成的彈藥庫,透過狹小氣孔透入的微弱光線,看不清彈藥庫內究竟是怎麼回事。
「雪格格真的被人捆在這里嗎?」不安的感覺在費英東體內漸漸浮起。
彈藥庫內的軍火並沒有被搬搶的痕跡,依然靜靜的在黑暗中沉寂。
「誰?!」費英東突然一喝,其他人立刻警戒的朝他呼喝的方向望去。只見重重疊疊的軍火兵器架後,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副將好功力。」能在對方刻意隱藏氣息的狀況下察覺到細微的動靜。
「你是什麼人?」費英東舉手制止屬下妄動,因為對方的本事顯然不弱,竟讓他久久才發現。
「我乃準噶爾副將領札德,之前的西北戰役曾與你交過手。」
「雪格格人在哪里?」
「怎麼大清的副將關心的不是敵人潛入彈藥庫的問題,而是將軍夫人的安危?」札德身處在黑暗中冷冷笑道。
「雪格格不是將軍夫人!人命關天,軍火雖然重要,但我絕不容你加害格格!」費英東手中大刀的刀尖遙指札德的頸項。
「她不是將軍夫人?!」顯然札德及所有準噶爾兵都犯了一個大錯誤。「我還以為像她那樣心高氣傲的貴族千金,才會是你們將軍的女人。」
「雪格格人呢?」費英東的怒吼與札德的狂笑在彈藥庫內回蕩。
「雪格格不在這里,我的手下已經帶她逃往準噶爾部。」
「逃也沒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無所謂,反正我們潛入的目的已經達到。」
「目的?」費英東的手心發冷。這個札德不對勁,人單勢孤的陷入敵陣,他那些挾持雪格格的屬下也逃不了,他卻流露輕松自滿的語氣。
「費英東大人,將軍趕來了!」一名士兵朝彈藥庫急奔而來,他邊跑邊高聲叫嚷。
「好極了!」札德猙獰一笑,擦起火石就點起一支火把。
「你要做什麼?」費英東臉都刷白了。彈藥庫內全是爆炸物品,嚴禁火燭,而札德竟然點起火把!
「費英東大人!」他身旁的士兵這一低呼,他才注意到彈藥庫內的異狀。
滿地的火粉!像灰沙般撒了滿地的火粉!現在這整座彈藥庫就像是個巨大的炸彈,只要一點點星火落地,馬上會引燃火粉,整座西側營區都會被炸掉的。
「費英東,我命令屬下挾持雪格格雖然是項敗筆,沒想到最後還是反敗為勝了。」札德大笑。「我挾持女人做什麼?我要她的命做什麼?」
札德像發了狂似的大笑。
「退!全退下去!叫赫爾泰將軍快離去!」這是陷阱!
「來不及了,費英東!」札德將火把指向地面。「我這麼做就是要誘出大清的將領,我送你們一塊上路吧!」
費英東完全來不及反應,眼前只留下一片刺眼的巨光。在彈藥庫猛然爆炸的剎那,他的雙耳完全失去听覺,一切感官支離破碎。
意識崩潰的瞬間,他腦中僅剩唯一的意念——
雪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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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一名日本中年貴婦急切尖叫,不顧禮儀的起身直沖倒在地上的明人身旁。
「女乃女乃,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人已經不行了。」
「等一下,二嫂。」另一名身著黑色和服的男子伸手阻止她扶起昏厥在地的明人。「明人的魂魄還未歸來。他這次透視的爆炸意象太強烈,整個靈魂被吸過去了。」
「不!明人!」
「二嫂,你鎮定點。」四叔連忙拉住悲痛欲絕的中年美婦。
「正人,過來。」百歲老婦面無表情的朝跪坐在角落處的一名男子下令,「把明人的魂魄叫回來。」
「是,曾女乃女乃。」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冷俊男子正人,起身走向昏厥的明人。
明人慘白的俊容上冷汗晶瑩,雙唇發紫,呼吸輕淺急促。
正人跪在明人身旁合掌閉目,喃喃誦起經文,在場的三十多名大人物有的開始拿手帕擦冷汗,有的不耐煩的開口質疑。
「老夫人,這到底是在搞什麼?我們是特地來請教日本未來的局勢,不是來听你們說中國故事的。」
「老夫人,這次的內閣風暴會不會導致我們的派系勢力完全被取代?」
「老夫人,請您預測一下實施外匯業務自由化後,日元的持續貶值到底會不會由——」
「請安靜,否則就請回吧。」跪坐在這整排大人物之後的家僕中,一名穿著水兵服的女學生冷然低語。
「你是什麼身分?」在座的大人物們顯然不滿這名女學生冒犯的態度。
那名女學生冷漠的臉上突然露出野獸般的凶光,周圍的氣流也漸漸混亂凝重。偌大的正廳仿佛變成狹小的電梯似的,氣流污濁且令人難以喘息,沉悶的壓迫著每個人的胸膛。
「各位,明人方才的超靈透視,就已經回答了各位的問題。」老婦語聲輕淡如雲。
「回答?我們剛才听翻譯說的根本是無關緊要的故事,還是……您是在暗示我們,二十一世紀影響日本政經最大的外力是來自中國?」
「你們就只會想到這些庸俗膚淺的層面嗎?」老婦冷哼一聲,在座的人噤若寒蟬。「全是短視的家伙,日本的未來竟由你們這些個無知的小子掌握!」
在場被稱做「小子」的五、六十歲大人物們全都敢怒不敢言,沒人敢頂撞神阪家的老夫人——日本碩果僅存的神官後裔。
神阪老夫人大至天災人禍的預測,細至昭和天皇的死亡時刻,都能極精準的觀測出來,在座的達官顯貴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神阪老夫人可說是推他們登上顛峰的無形之手。
「現在到底是預測整個日本的未來重要,還是預測你們的個人私利重要?」老婦重重一哼。「如果日本的古老結界再松動下去,你們還來不及飛黃騰達,就已全墜到地獄里去了!」
「曾女乃女乃,明人的狀況恐怕不妙。」不斷誦經招魂的正人打岔道,「剛才明人透視的遠古爆炸印象太強烈,氣勢太盛,把明人的靈魂吸過去了。」
「不可能,不會這樣的!」被稱做二嫂的美婦人在明人的身上哭喊︰「明人,你回來!你听見媽媽的聲音了嗎?回來啊……」
「二嫂……」其他人見狀也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我們這次的年度靈視會看見中國的景象?」四叔也覺得匪夷所思。「我們問神明的,是安定日本混亂氣流的‘天之鍵’究竟在哪里呀。」
「沒錯,而且神明已經回答了。」老婦的這句話震驚在場的所有人。
「答案是什麼?天之鍵在哪里?」剛才在場的人只听到一個三百多年前在中國發生的爆炸事件,與他們所期待的答案根本毫無關聯。
「答案在南方,也就是天之鍵現在的位置。」
「什麼?」老婦莫測高深的話令眾人模不著頭緒。
「曾女乃女乃的意思是,想要穩定當前動搖的結界與亂流,就得往南方去帶回天之鍵。」正人跪在席上,語氣冷冽的宣告著。
「南方?那是指四國或九州?」
正人不屑的哼笑聲讓不少在座大人物心頭升起一把火,但對于神阪一族的這群奇人異士,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得不屈服。
「台灣,天之鍵應該在台灣。」
「台灣?!」在座的大人物們幾乎是吼著響應老婦的話。
穩定日本逐漸松動的結界關鍵,竟然在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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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課完畢太陽西,收拾書包回家去。看見父母行個禮,父母對我笑嘻嘻——」馬睿雪一邊收拾書包,一邊用細女敕的嗓音唱著幼兒園的經典名曲。
「你還笑得出來?」衛生股長董昭君拿著掃把扠腰怒斥,「馬睿雪,我們班整潔、秩序都要拿最後一名了,你還笑得出來?」
「對不起,我深表遺憾。」她馬上裝出一副哭喪樣。
「遺憾個頭!每次叫你擦窗戶就會破一塊玻璃,這種不良紀錄,我們班的整潔分數扣光了都無法彌補。」
「真是太慘了。」馬睿雪眼眶含淚、嘴唇顫抖,雙手搭在董昭君肩上。「昭君,要不是你的犧牲奉獻,為我們大家忍辱負重的擔起大局,我們班的前途鐵定完蛋。」
「少拍馬屁!」其實董昭君被捧得暗爽不已。「從今天開始,你改成打掃走廊區域。」
「可是你現在才告訴我,我沒帶吸塵器來怎麼辦?」她好煩惱喔。
「用掃把!掃地用掃把就可以了,OK?」董昭君額上的青筋浮動,氣得牙癢癢的。
「可是今天不是小雪那組負責打掃啊。」媛媛優雅的背起書包,準備和馬睿雪一同回家。
「呃,今天不是星期一嗎?」她記得星期一是馬睿雪那組打掃啊。
「今天是星期二,昨天放連假你忘啦?」媛媛嗲聲一笑。
「啊,對喔。」董昭君一拍額頭。「我居然忘了有連假!馬睿雪,你明天別忘記要掃走廊。」
「是!昭君娘娘!」馬睿雪夸張的朝她行了個大禮,便和媛媛迅速逃逸。
等到董昭君想起放連假應該是下個禮拜的事時,那兩個「亂臣賊子」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媛媛,真有你的!」馬睿雪帶媛媛去坐專車回她位在新店的家。
「少拍我馬屁。說好今天要介紹你表哥給我認識的,可別給我耍什麼花招!」私下相處時,媛媛那副嬌嗲模樣消失怠盡,恢復現實的本色。
「當然當然。」馬睿雪和媛媛的交情完全建立在「男人」身上。
沒辦法,誰教馬家盡出俊男美女,而媛媛又是一位芳心寂寞已久的青春玉女,睿雪為了換取超級優等生媛媛的各科筆記,也只好「大義滅親」了。
「我二表哥和三表哥今天下午都沒課。我爸媽早就跟他們說好今天起負責照顧我,順便替我打掃房子。」睿雪甜美的臉上盡是邪惡的笑容。
「當個陽盛陰衰家族的女兒真好,一大堆叔叔伯伯、表哥表弟把你寵得跟公主一樣,連打掃這種卑賤的事也得幫你做。」她們倆下了專車後,往睿雪位于山區別墅的家走去。
「什麼卑賤!是我爸媽在出國前花錢利誘他們來看照我和房子的,省得客人來住的時候,恥笑我們家沒規矩。」
「有客人要到你家住?」
「好象是我爸媽在歐洲公演時遇到的昆曲迷,說要來台灣和我媽學昆曲。可是我爸媽臨時得趕往美國處理事情,如果對方這時候來了——」
「格格!原來你在這兒!」濃密的草叢間突然沖出一個巨大駭人的身影。
「啊!你干什麼?」睿雪被箝住她雙臂的高大男人嚇得哇哇大叫。
「格格,我總算找到你了!我們快回塔密爾營區吧!」魁梧壯漢拖著矮他一大截的睿雪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綁架啊?」睿雪完全抵擋不了他的力量。「救命啊!」
「放開小雪!」媛媛甩動書包重重打著那名男子的腦袋。「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勒索!」
「救命啊、救命啊——」她居然被這搶匪輕輕松松的拎著跑!
空曠的山區別墅沒幾間住戶,就算有,也多半是度假時期才會有人住的空屋。除非她有可能從山腰吼到山腳下的警衛處,否則她是死定了。
「你再不放開小雪,我叫警察了!」媛媛一面追著搶匪亂打,一面大聲嚷著無用的威脅。
「表哥!表哥快來救我!」睿雪被嚇得大哭大叫。
「來人哪!快來救人啊,有人搶劫!」媛媛甩著書包邊吼邊揍人。
「啊——」那男子偏頭一叫,突然停下腳步,也松開了抓著睿雪的手,蹲跪在地上捂住右眼。
「他怎麼了?」睿雪迅速跳開兩步,猶豫的看著這名高大魁梧的男人捂著半邊臉。「血……媛媛,他頭上的血滲進眼楮了!」
「你替他擔什麼心?」媛媛拉著睿雪逃往她家方向。「逃命要緊,快!」
「可是書包——」媛媛把書包丟著就不管了?!
「快跑啊!」她拖著睿雪邊跑邊叫,「你家到底是哪一棟?」
「最靠近山崖的那棟。」
老天,還有一百多公尺遠!媛媛慌得幾乎想殺人。
「你爸媽沒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買房子做什麼?不方便又不安全、缺乏鄰居又警備不周!只有派頭,毫無效益!」媛媛以她百公尺十二秒的驚人速度邊吼邊拖著睿雪逃命。
「媛媛,他追來了!」睿雪不知哪來的力氣拚命往前沖,這下換成號稱「龜速大王」的她拖著媛媛瘋狂逃命。
「格格、格格!我是費英東啊,你為什麼要逃?」費英東人高腿長,幾個大跨步便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
「我不是你‘哥哥’!我不認識你!」睿雪拉著媛媛沖進前院,猛力踹開大門閃人進去後,立刻又重又狠的關門上鎖,和媛媛兩人背靠著大門急急喘息。
「我的天哪……」媛媛已經被嚇軟了腳。
「安全了……到家了……」睿雪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格格!」她背後大門突然傳來猛烈的捶擊聲,差點把睿雪的心髒由口中捶吐出來。
「啊——」睿雪和媛媛抱頭尖叫。
厚重的鋼制雕花大門上一直傳來駭人的撞擊聲,可是門外的人硬是撞不開堅實而精密的電鎖。
「小……小雪,他好象闖不進來耶。」撞門聲逐漸減弱,媛媛慢慢恢復冷靜,睿雪卻還在沒命的尖叫。
「救命啊!媽咪!爸比——」睿雪差點把祖宗八代全吼出來。
「你‘哭夭’啊!」兩名超級帥哥滿臉不爽的操著台話由二樓走下來,一個拿著雞毛撢子,一個手上拎著垃圾袋。
「英二、英三,門外有個神經病,一直追著我不放!」
「是啊,人家看你長得國色天香,便追著你要合影留念是吧?」睿雪的二表哥英二不屑的將垃圾袋甩上肩,往廚房方向走去。
「真的,他就在門外,還一直敲……」咦?怎麼大門外沒聲音了?剛才那神經病不是還在門外狠捶猛打嗎?
「你是睿雪的同學?」英三優雅的提著雞毛撢子走下樓梯,飄逸瀟灑的姿態宛如伸展台上的模特兒。
「呃,是的。」媛姨立刻回復嬌媚的嗲相,一反先前狼狽的德行。「我是小雪的同班同學,陳媛媛。」
「陳圓圓?你男朋友叫吳三桂嗎?」英三淡笑。
「你是小雪的三表哥馬英三吧?你們馬家排行老九的會是在政壇上風靡一時的那位大帥哥嗎?」媛媛回以一記媚笑。
「不是,不過我媽迷他迷得要死。」英三欣賞像媛媛這種嬌柔又聰慧的女孩,不像睿雪那個少根筋的小丑兼笨蛋。
「你是大學生嗎?」媛媛的嗲功和裝乖假巧的本事和她的學業成績一樣——出類拔萃!
「YA!」英三帶領媛媛往客廳走去,溫柔慵懶的笑說︰「我現在是四星大學戲劇系學生,你對表演藝術有興趣嗎?」
怎麼這樣咧?睿雪傻住了,站在玄關回頭望望寂靜無聲的大門,再看看客廳里談笑自若的英三和媛媛。她剛才是不是在作夢?
「媛媛,那個——」她才剛開口,卻被媛媛射來的殺人眼神嚇得住口,不敢打擾她與大帥哥英三的談話。
對媛媛來說,再天大的事也沒有談情說愛來得重要。
「喂,你愣在那里做什麼?」英二懷中抱著一堆零食和一大罐烏龍茶走出廚房,朝玄關吼道,「你自己的同學還要我招待,你皮癢啊?」
「可是剛才門外……」
「要不是我收了你媽的高額賄賂,老子才懶得照顧你這白痴和什麼歐洲來的昆曲迷!」英二把零食和飲料丟到桌上,算是招待媛媛。
他那股酷勁和剽悍德行,迷得媛媛的眼楮都快爆突成兩顆紅心。
「英二,我剛才和媛媛下專車的時候,在路上踫到一個——」
「老子沒空听你發表情史,快去換下制服過來幫忙!」這整棟房子被她搞得像豬窩一樣!英二老大不爽的撿拾散落滿地的書報雜志。
「可是那個人——」
「媽的,你居然把我借你的電子雞丟在地上的報紙堆里?」英二卷起報紙狠狠K中睿雪的腦門。「你竟敢虐待老子的寵物?!」簡直欠揍!
表面上馬氏家族的男人們好象很寵他們這一代中唯一的小表妹,其實那是在長輩面前做做樣了,私底下可就不是這麼回事。尤其睿雪甜美又討人喜愛的女圭女圭臉,看了就令人覺得欠扁。
「我沒有亂丟,我以為它不見了,怎麼知道它是不小心夾在報紙堆里,啊——」
玄關大門旁幾乎有三公分厚的雕花落地玻璃窗突然爆裂,其間飛進一個巨大的身影護在睿雪身前。
「大膽!你們竟敢對格格無禮!」
「啊啊啊……」睿雪站在這氣勢駭人的壯男背後,嚇得舌頭打結。
這個神經病居然破門……不,被窗而入,追進她家來了!
「你……」
「這……這是怎麼回事?」客廳內的三人全傻在原地,看著這名奇裝異服、拎著大刀直指他們的怪人。
「英二、英三……他他他……你們……救命啊……」睿雪的雙膝劇烈的顫抖著。
「格格,別怕!有我費英東在此,絕不會讓人傷害你的!」他一把將身後的睿雪拉入懷中,另一手的刀尖卻始終不留離開過客廳內的三人。
老天,這是夢,這一定是場惡夢!
「格格!」她居然在他懷里昏死過去了。「格格,你怎麼了?雪格格!」
在不省人事的前一剎那,睿雪發誓以後睡覺前再也不敢忘記禱告和刷牙,否則一定會遭到報應而作惡夢。
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