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開夠了吧?再胡鬧下去,我叫你們全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呆望著齊娃驟然改變的堅決氣焰。
「我已經叫你們住手了,還抓著我做什麼?」齊娃不悅地一瞟架住她雙臂的左右侍衛,攝得他們趕緊收手退下,躬著身子乖乖待命。
齊娃乘勢以篤定的雙眼緩緩掃射全場,猛然一轉頭,瞠著火眼金楮大瞪千佳郡主,令對方不自覺地擺下環胸的雙手,緊張以待。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齊娃正面挑戰。
「我哪有什麼意見?」
「那為什麼說我不是元寧?」
「你沒有證據證明你是。」
「你也沒有證據證明我不是!」
千佳給齊娃這一厲喝,差點動搖精銳的態勢。「你的指甲。」
「我的指甲怎麼樣?我前陣子跟四哥學跑馬,就一口氣把它全剪了。留著長指甲,教我怎麼握韁繩?!」
「可你明明最愛用長指甲撥琴……」
「我現在不愛了!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你……你凶什麼。」連千佳的超然立場都有些招架不住。「你平日從不這麼凶惡說話,這根本不像你的性格。」
「因為你本來就不曾認識過真正的我。」
這一記,又將得千佳啞口無言,卻硬是力圖扳回顏面。「怎麼,你早不揭穿晚不揭穿自己的真面目,偏偏挑在外頭盛傳你失蹤的時候才說,時機也未免太巧,」
「我不是因為那個流言才想揭穿自己,而是因為這樁婚事。」
登時全場目光移至魁梧慵懶的巨大人影上,他只一逕專注地盯著齊娃,斜倚在樹旁,齊娃卻死也不敢朝他望,使勁繼續揣摩著小桂平常蠻悍的語氣和神態,以惡攻惡。
反正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她豁出去了!
「我……我已經膩了我平日的模樣,也不想在大家對我的這層誤解下嫁給武靈阿,然後在婚後抱怨他想娶的不是我這種人。我煩透了別人對我的看法,我決定要做我自己!」
「元寧,你……怎能說這種話?」詩社的格格們錯愕連連,紛紛驚問。「難道你以前對我們的態度都是在作假?」
齊娃斜瞟著一側的紅艷花朵,硬生生地吞口水。「對,我的確一直都在作假。」
「你很喜歡來詩社跟我們談天說地,也是假的?」亭蘭突然受傷地高聲切入。
齊娃深深呼吸。「是假的。」
「你說我們是你今生最好的朋友、詩社是你最愜意坦然的地方也是假的?」
「沒錯。」
「我做錯了什麼,竟讓你得用這種惺惺作態的手段對付我?」
「不是你的緣故,而是我的終身大事讓我想開了很多事。」
「包括發覺我們根本算不上朋友?」
完了,她簡直騎虎難下。她實在不願傷害亭蘭這麼個坦誠率直的好人,可她也得顧自己和小桂的性命呀。「我……不會說我們不是朋友,只是我不想再戴著面具與人相處了。」
「那我們之前的交情算什麼?!」亭蘭顫聲怒喝。
「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甚至希望你永遠不曾拿下那張面具,讓我看到內心那麼丑陋的你!」她泣聲吼完,悲憤地大步離去,一大票格格們也趕緊追著,劃清界線。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薔薇院,一下就變得萬分蕭條,只留下齊娃、寶欽、武靈阿。
寶欽左右為難地枯立良久,很想跟齊娃好好談談,卻礙于武靈阿壓迫性的存在感,只得先轉移陣地再說。
「元寧,我們回大廳去吧。」
「我不去。」
寶欽怔住,看她直視花叢的僵硬神情半晌,才想到她的反常或許正是因為武靈阿……
「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要。」
寶欽了然,淡淡回身輕喃一句︰「我等你四哥要走時再來叫你。」
齊娃幾乎是在寶欽轉身離去的同時軟下雙膝,整個人癱坐在小花亭的椅上,無法自主地急急打顫,一身冷汗。
捱……捱過去了。可是,這次她勉強從殺頭邊緣逃回來,下次呢?而且她為了自保,一口氣毀了元寧和她朋友們之間的關系,搞出一團爛攤子,教四貝勒怎麼收拾?
她渾身發涼地胡思亂想著,漸漸地,才意識到附近樹蔭下仍有個人在場。但……她真的沒有力氣再應付下去了……
「你最好別進入這圈子里。」
武靈阿輕柔的低喃不見絲亳友善,反而滿含恐嚇性的敵意。他醇濃卻鏗鏘有力的語氣,與他剛硬如石的疏離神情相呼應。
不知怎地,齊娃竟被他瞪得有些恐慌,直想找個地方檢查她的外表是否有何異樣。她有種感覺,自己好象被他盯成渾身赤露的渺小動物。
「我不是有意進入,而是……」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滾遠一點就是。」
顯然,他早看穿她是冒名混入的假貨。
她知道,她的逞強把戲不可能騙過每個人,尤其是武靈阿那雙犀銳精明的眼。可她拒絕在這麼卑賤的鄙視下打退堂鼓。好、好歹……她也是從小在江湖上混大的,什麼場面沒見過?
「你是……什麼時候看穿我不是元寧格格的?」
「我沒當你是元寧過。」
齊娃驚駭得無以復加,卻力持鎮定。「這事是有原因的……」
「我對你的理由沒興趣。」
不妙……這人的氣勢實在太強,在他面前乖乖坐定就已耗盡她所有力量。「我也……不在乎你對我的理由有沒有興趣,只是我答應四貝勒在找回他妹妹之前暫替這個位子,我就得做到……」
「我出雙倍。」
「什……什麼?」
「我出高過他雙倍的價格,要你滾。」
一股強烈的羞辱感沖上她腦門,漲得小臉紫紅。「我沒有收四貝勒什麼錢……」
「那你要什麼?」
她既氣憤又怯懦地抬眼與他對視,抖著微喘的氣息不出聲。
「盡管開出你的條件。」
怎會有人這麼冷、這麼做、這麼咄咄逼人?好象只消一只小指頭的力氣就可以把她這只臭蟲彈出關外八百至。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配踏進這里,可她也是個人,也有人的尊嚴。
「謝、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武靈阿銳利地直盯著這個細聲細氣的頑固小人兒,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你是哪里冒出來的?」他低吟。
「四貝勒四處派人找尋和元寧格格相似的人,我被他看中了,就……來幫他這個忙。」
「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跟他要求任何好處。」如果她元氣足夠,一定會卯盡全力朝他吼去。
「如果你想過身為格格的干癮,你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
「我的目的不在于此。」為免他把她看得太貪得無厭,她蜷緊了身側雙拳使勁聲明。「我來,純粹是為了幫助四貝勒渡過難關……」
「你跟他多久了?」
她愣住。什麼跟多久了?
武靈阿冷冷眯起鄙棄的眼眸。「你們大可回房去玩你們的下流把戲,但別把這里當雜耍的舞台。必要時,我會為了維護這里而徹底和四貝勒一家翻臉。」
「你有任何不滿,可以沖著我來,不必這樣全面報復。」她憤而自椅上起身,雙膝微顫地與他遙遙對峙。「四貝勒為了妹妹失蹤的事傷透腦筋,還得在家中掩護這秘密,免得家人擔心,甚至搞壞兩家情面。我是為他這份心感動才挺身相助,我不需要任何好處,但我也……不會隨便打退堂鼓!」
才怪,她剛剛就正打算逃回四貝勒那兒請辭……
「如果我也基于同樣理由要求你退出這場混水呢?」
她不安地面對著他充滿脅迫感的審析眼神與醇厚輕喃。
「四貝勒為了顧及他的家人,找來你這個替身充場而。我也是為了顧及我的家人,要你回歸你的身分與世界去,你幫不幫這個忙?還是要我學四貝勒那樣賣可憐?」
「我又不會……」
「想想你剛才是怎麼傷害我妹和她的朋友們。」
齊娃猛地被亭蘭先前的受傷神情擊倒,氣焰立刻癱瘓。「我不是故意的,而是為了避免露出馬腳才……」
「你也可能隨時為了維護你的立場,傷害我其他家人。」
內疚的利爪緊緊挖著她的心。「你妹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會這樣傷了她之後就丟著不管,我還會再找她好好道歉的。可是,冒充元寧格格的事,我真的不能半途而廢。尤其這婚約事關兩家勢力的結盟,絕不能毀在我個人的情緒上。坦白說,我今天到這里之後,就開始後悔了……」
她實在不會拐彎抹角,還是坦誠相待吧。
「我本來以為,這個忙我可以幫得上,我以為我應付得來,只是舉手之勞。可是到了此地,才發現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樣。在四貝勒家中時,有他處處替我掩護,我假冒得還不算困難。但在這里,他都自顧不暇了,我只能一切自己來。我知道……我剛剛處理得很糟糕,我會用最大的誠意去好好收拾的。我既不為任何利益而來,也不願傷害任何人,因為我本來就是為了幫助你們渡過這個難關才冒險頂替的。」
「頂替到何時?」
「只要四貝勒一找到元寧格格,我馬上就走。」她用力保證。「四貝勒也說他不會耽擱太久,他已經加派人手……」
「萬一找不到呢?」
「不會不會,他早在京中布下天羅地網,一有消息,馬上追蹤……」
「可是到現在卻連個影也沒有?」
「呃……」是啊,為什麼連她這個神似元寧的替身都找著了,卻找不著本人?「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找到的。」
「萬一找不到呢?」
武靈阿這句一再地打擊她的信心,令她惶惶動搖。
「如果真是那樣,我也……不會死佔著這個位子不放,該走的時候我一定走。」
「留著爛攤子給別人收。」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急急解釋。「我不可能一輩子都扮演元寧格格,遲早都得回到我原來的生活……」
「你現在走、以後走,都一樣得走,也都一樣會留下一堆爛攤子給人收。何不干脆現在就退出,省得給收拾的人增加麻煩?」
齊娃傻傻地給這話凍住。
「你想過過當好人的干癮、享受自己多少有點用處的快感,你應該可以滿足了。但是幫助人不是由你一時興起來決定,因為別人需要你幫助時,你不一定有那個閑情;等你有那個閑情,別人卻不一定需要你的幫助。我很感謝你的善心,但請到別處去發揮,我們兩家王府的問題,我們自會解決。」
「可、可是……」
「請別太看得起你自己,以為別人沒了你的幫忙就會活不下去。你在或不在,對兩家的糾紛來說,沒什麼差別。你閑著沒事,可以去幫助世上其他的老弱婦孺。」他冷眸一銳。「我想我們有權拒絕任何自以為善意的幫忙吧。」
齊娃像挨了他一記悶拳似地,整個人無法反應。
「不過,這事……也不盡然是出于我的多管閑事,而是受了四貝勒的請托……」
「拒絕掉。」
刀一般的命令斬斷她的轉圓余地,他卻仍不收勢,大步站定至她跟前,以巨大濃重的黑影壓迫她渺小的存在。
「你若有什麼遺憾,我可以代為彌補,盡管開價吧。」
他的溫柔形同最殘酷的羞辱,但她卻無力再強烈反駁說她不曾貪圖過任何好處。
「我會……回去和四貝勒好好談過……」
「不必談,直接拒絕,說你不想再幫忙。」
齊娃垂著疲憊的腦袋,努力不讓自己的挫折由眼眶滲出來。他說得沒錯,就算她的幫忙是出于好意,別人也有權不接受,她有什麼資格感傷別人的不領情?更何況,她先前還無故傷了亭蘭等人的心……
「我拒絕再扮元寧格格就是了。」
武靈阿一得到他要的答案,便旋身步往他幽僻的院落,放無助的小人兒獨自垂頭枯坐亭中,收拾自個兒廉價的善意與人情。
「何必對她那麼殘酷呢?不過是個天真的小女孩罷了。」一名中年男子搔著灰雜的胡須苦笑,舒適地沉坐在武靈阿靜謐的軒室內。
「這里不是小孩子玩游戲的地方。」
「那也犯不著如此作踐她的一片好意嘛。」
「我沒空跟她攪和。」
「早知道我就該跟出去處理這事。」省得武靈阿如此欺壓小女娃。「我看這樁婚事,是辦不成啦。」哎。
武靈阿正是希望如此。但……不知為何,想到剛才那個小冒牌貨被他冷言挫擊的脆弱神態與強忍情緒的輕顫,他就有股不適的抽刺感。
或許她天生就是個引發人們愧疚感的高手,擅長讓人產生不忍、產生疼惜、產生其它柔軟的情緒。或許這就是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相的好處,讓人出不了拳頭,卻忍不住想出手呵護。
「她和正主兒比起來如何?」
「元寧沒她那麼多事。」他冷淡地坐入大椅。「也沒她那麼聒噪。」
「更沒她那麼老實吧。」
「那叫笨。」
「你對她的不滿還真嚴重呀。」那人嘖嘖搖頭。
「你對她的興致也未免太高。」
「因為我發覺,她會是個挺不錯的道具。」
武靈阿森然斜睨那人悠哉游哉的笑容。「你想整垮四貝勒,還不至于只剩這種爛招可以用吧。」
「高招省時,爛招省力。再說,這種朝堂上的暗中角力,加個甜美的小姑娘進來,既賞心悅目,又增添情趣,何樂不為?」
武靈阿懶得和他狡猾的玩性周旋,蹙眉檢視起他整迭雜亂的手稿,張張抽換著。
「武靈阿,把她弄進碩王府來吧。」
那人半戲謔的哄勸聲令武靈阿微微警戒,卻沉穩地不動聲色。只要他想隱藏,沒人能看穿他真實的情緒為何。
「別這麼無動于衷,我就不信你面對那個小娃兒時不曾心動。」嘿嘿。
「我要真會對那種貨色心動,元寧就足以勝任。」
「可她性子和元寧不盡相同啊。」
「在我看來都一樣。」
「我要你把她帶進來。否則,我就親自出馬,把事情搞得更大。」那人一旦固執起來,脾氣跟孩童簡直沒兩樣。
武靈阿不予置評,瀏覽著頁頁手稿,仿佛根本沒把那人的任性當回事。但他心底明白,該來的危險,無論怎麼躲也躲不過。這對他構不成威脅,對那個小冒牌貨呢?
「武靈阿認出你是冒充的人?」四貝勒莞爾,似乎不怎麼意外。
「嗯。他還建議我……早早退出這場亂子。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冒充到此為止吧。」齊娃頹喪而自卑地囁嚅著,心頭填滿了不自量力的羞愧。
「武靈阿很不盡人情吧。」
「嗯。」
「那是好事。」
齊娃不解地望向安坐在書房的四貝勒。
「武靈阿向來懶得搭理人,他對你的不客氣,其實可以視為友善的回應。」
哪有這種友善方式。「四貝勒,謝謝你的好意安慰,但我真的不想再扮下去,我也……深深覺得我再怎麼扮,都不像個格格。」
「為什麼這麼認為?你不信任我們這些天來密切的嚴格訓練嗎?」
「可我真的無法勝任。」
「你在訓練中有任何敷衍或偷懶嗎?」
「沒有!當然沒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粗淺道理她明白得很。
「這不就結了,你還有什麼無法勝任的?」
「那你還要多久才找得回元寧格格?」
「坦白說,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證,就算我找不回我妹,也不會逼你去做代嫁新娘,替她與武靈阿成婚。」
啊,這點她倒沒想過。
「齊娃。」四貝勒溫柔地朝她伸掌,將她牽至跟前。「你在碩王府內不小心得罪亭蘭和她朋友的事,不必太介意。我相信你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那麼做,而且你那時的意見也很正確,或許我們本來就不曾認識真正的元寧。」
「是……是這樣嗎?」雖然這可能只是客套話,但听了還真的好窩心。
「我開始懷疑,元寧的出走別有隱情。」否則她不會躲得如此徹底。「這也是我想請你暫代元寧的主要原因。」
「我也覺得你們家的人都不太了解元寧格格。」雖然齊娃對她也稱不上認識。「因為你們家對元寧格格的印象,跟外面的人好象不太一樣,所以我在碩王府才會失誤連連。好比說,你知道你妹很擅長彈琴嗎?」
「我們家的人多少會一些。」
「她不是會一些,而是非常擅長。」才會如此看重別人只當裝飾用的修長指甲。
「我從不曉得這事。」
「也難怪她會離家出走了。」家人對她的了解竟如此稀薄。
「你還發現了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我什麼也不想再發現了,畢竟我只是個外人……」
「這是你的看法,還是武靈阿的?」
齊娃登時困窘地縮了下被四貝勒輕柔握住的小手。
「齊娃,當我無法在場替你做掩護時,其實你可以找武靈阿幫忙。」
「找他?!」齊娃怪叫。武靈阿攆她都來不及了,哪會幫她?
「是,他會是那府里唯一能幫你的人。」
「為什麼你那麼篤定?」
「不妨說我是走投無路吧。」他悠然淺笑。「好歹他在識破你身分後,始終沒有公然揭穿,那就是在幫忙你了。」
這倒是。「不過他實在太……」
「凶惡?」
「呃,不……」其實也沒錯,可是,她的感覺比那還要更復雜一些。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希望自己在武靈阿心中是個厭惡的角色。但只要她扮元寧格格,就鐵定會是他的眼中釘,見不到他的好臉色。順從他的意思,情況或許能有改善,說不定能得到他一個和善的笑容或溫柔的回應……
「對不起,我還是不想再扮演下去,惹他反感……」
「你當初假扮元寧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博得他的好感吧。」
齊娃頓時渾身燒紅。「當然不是,可我就是不想、不想惹他討厭。」
「他也不見得是真的很排斥你,只不過看起來很像而已。」
「呃?」真的嗎?真的嗎?
「武靈阿是個深沉的人,不能光憑表面去下判斷,有時那只是障眼法。」
「哦?還有呢?」她還想再多知道一些。
「還有……」四貝勒淡淡垂著優美的笑眼。「你可以在碩王府的中秋夜宴上自己觀察。」
「什麼?」才逃過今天一劫,馬上又有什麼中秋夜宴!「中秋節不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嗎?元寧格格為什麼不在自家過節卻跑到別人家過節?」
「因為若不是我妹逃家,她現在早順利完婚,成了碩王府家眷。元寧在今年中秋同碩王府女眷們一道祭月,是早就說定的事。」
「可她還未成婚,不算碩王府的人。」祭月也只能在家中祭,外人沒份。
「這麼做,除了早是預定的事,也是為了闢謠。」
「不行,我不行的!」想到還要再次面對武靈阿她就緊張。
「放心,我替你另外又找了個幫手。」
齊娃看往四貝勒笑吟吟迎著的方向,不覺驚嚷︰「小桂!」
「奴才叩見四貝勒。」小桂有模有樣地俐落行禮。
「你決定好了嗎?」四貝勒和煦輕吟。
「是,就這麼說定,以兩百兩成交!」
「什麼兩百兩?」齊娃傻傻地不住轉望這兩人。
「要你扮演元寧格格的酬勞哇。」小佳自豪地挺胸宣告。
「小桂?!」她筒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你怎麼可以……」
「拿了人家的錢,才能好好辦事!」小桂強悍地對她曉以大義。「這錢就表示著一份責任。倘若沒有酬勞,純屬好意幫忙,那你隨時都可以說不干就不干,對四貝勒來說,一點保障也沒有。收了人家的錢可就不同啦,你不能說跑就跑,因為有份責任在!」
「你好意思這麼說!」她羞得快挖洞埋頭。
「令弟很有頭腦。」
「但中秋祭月的事不在我們先前的協定中,要另外計價。」小桂搶道。
「成。凡是臨時加添的行動,我一樣樣算給你。」
「一樣樣算?!」小桂的雙眼快暴凸成兩錠大元竇。「那中秋祭月之行多少錢?」
「你打算開多少?」
「小桂!我不準這種……」
「二、三……五十兩!我要五十兩!」
「我給你一百兩。」
小桂差點整個人沖上天爆成燦爛火花。一百兩!只是多跑一趟碩王府就賺進一百兩,要是再多跑幾趟……
「你、你你你不會是口頭上開價而已吧?」
四貝勒以長指悠然打了個聲響,侍從小順子立刻捧上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耀眼奪目地刺花了齊娃和小桂的呆愕大眼。
「加上先前講定的兩百兩,這里一共有三百兩,你收下吧。啊,對了,你們是習慣拿現銀,還是領銀票?」
「要銀子、銀子!不要票子!」小桂瘋狂大嚷,已在眼前的輝煌金光下失去神智。「票子不一定領得到錢,要銀子!」
「好。只要你們多跑一趟碩王府,我就多付一次,每次一百兩。等找回我妹,另外加賞紅包,以彌補你們不能參加王府喜宴的遺憾,順道討個吉利。」
「紅包多少?」
「小……小桂……」齊娃臉色慘白。他不會是瘋了吧?
「就照你們拜訪碩王府的次數算。多去一次,除現發一百兩銀子,紅包里也加放一百兩,去得愈多,給得愈多。」
「就這麼說定!」小桂大喝,整個人跳得老高。
齊娃六神無主地呆立原地,楞楞看著瞬間扭轉的局勢。這……不會吧,她竟這麼簡簡單單地就被小桂給賣了?
「振作點呀,齊娃!」小佳咧著暴發戶的狂喜笑容大力拍著齊娃背後,只差沒一掌把她拍撞到牆上去扁成肉餅。「听到沒?去得愈多,賺得愈多,你可得勤快點,多跑幾趟碩王府。」
「這……不是多不多去的問題,而是……」
「瞎操什麼心哪!有四貝勒做靠山,還怕什麼?」
「恐怕……」齊娃以眼神拚命暗示四貝勒阻止小桂太完美的大頭夢,只可惜……
「小桂說得沒錯。訓練與金錢上的事,我會全權負責。執行方面,就由你們做主了。」
「貴人,這才叫貴人!」小桂一臉萬分的感動,幾乎熱淚盈眶。「我們姊弟倆苦了那麼多日子,等的就是老天爺大發慈悲的這一日。」四貝勒就是他倆福星的化身。
「可、可是……我不可能沒事跑碩王府去……」
「那就想辦法讓那個新郎官愛上你、離不開你!」
「不可能的!」她羞得快原地爆炸。「那個武靈阿……」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齊娃被小桂自信滿滿地重重拍打著肩頭,震得三魂去了七魄。完了,這下一切都完了。這團亂局,教她該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