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是你上班的地方?有夠氣派的……」
粗辣活潑的年輕女嗓,由玄關轉進工作室大廳的剎那,被意料外的炫目光彩怔住。這,這這這些人是……
「這些人就是我的同事,而這個樓層全是我老板的個人工作室。」順便拿老板親自設計的名片獻寶一下,嘻嘻嘻。「看,我的新名片。老板還刻意把我的名字欣心用紅心圖案作標示。」
那人根本沒在看手中遞來的東西,一逕呆瞪幽靜風雅的工作室成員們。他們也愕然望著不速之客,仿佛低調奢華的私人俱樂部,赫然遭兩名菜市場婆娘闖入。一時之間,雙方人馬都陷入腦袋空白中。
只有肇事者一人還在洋洋得意,喋喋不休。
「我老板的這個工作室目前有四個雇員。在撞球台那里一個人耍孤僻的美男子是孔佩,在電腦前發呆的才女叫小惠,在廚房吧台磨咖啡豆的是可可!」
一聲巨響,重重摔下的撞球桿驚動到所有人。但見撞球台邊的俊瘦男子,轉身踱入隱密的隔間。
場面尷尬,一室死寂。
半晌,磨咖啡豆的,淡漠地持續轉磨,坐在電腦前的懶懶望回螢幕,繼續打她的電玩。沒人歡迎這兩位的打擾,也沒人有興趣搭理。
「呃,欣心,我看我還是……」
「不要緊,你就坐在這邊的沙發,我來替你弄點喝的。」她沒那麼容易被擊倒。「我老板說我可以帶朋友來坐坐的,所以你不用介意,大可把這里當作你家,輕松自在點!」
電腦前的人終于投降,垂頭長嘆,頹然摘下厚重眼鏡,把欣心召到角落,共商國是。
「干嘛,我不能帶我朋友來嗎?」
「我沒這麼說,欣心你火氣也別這麼大……」
「那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我都來這里工作多久了,你們始終把我排擠在圈圈外!」
「我們沒有,而是大家各有自己的溝通方式……」
「你老是跟我說你們沒有,可是我一點都感受不到你們的誠意!」
「那可能是我們的表達有問題。但這里是工作場所,現在是上班時間……」
「你那叫上什麼班?孔佩那叫上什麼班?可可那叫上什麼班?每個人都死氣沉沉地模魚打混!我特地帶朋友來參觀,熱鬧一下氣氛,采訪采訪你們,而你們卻——」
「采訪?」原本要死不活好言相勸的小惠,忽然警戒。
「人家是我以前在研究所的同學,目前在當記者,跑過不少大新聞|」
「我看她比較像是被派到地方法院門口站崗,等到什麼名人來按鈴控告就趕快沖上去死纏爛打的小角色。」可可端著自己的咖啡杯閑閑晃來,一面品味一面吐槽。
「可可你有什麼不滿可以沖著我來,少拿我朋友開刀!」
「你不值得我產生任何不滿。」呵。
「等一下,先別吵……」光是听到記者二字,小惠就渾身發毛。
「這工作室里的每一個人,全都只會用鼻孔看人!」老娘受夠了!「要不是看在老板的份上,我根本不想和你們這些人共事!」
「噢,那你可得快快把辭呈遞上來。需要我告訴你老板的辦公桌在哪里嗎?」
「我不是你聘的,你無權解雇我!」
「我很樂意出庭作證你搞砸了我們多少案子喲。」
可可慵懶優雅的毒辣,氣炸欣心。
「你信不信我敢透露自己搞砸的案子給我朋友听,讓她有一些八卦新聞可以爆料?!」
可可寒眸一銳,森然翻臉。
死了,踩到地雷!但欣心就是拉不下臉,只能硬撐。
兩頭斗牛,凶狠對峙。
「這位小姐,」小惠倏地層手,親切轉喚訪客。「要不要跟我和欣心去星巴克?我請客。這里的氣氛實在有夠糟的……」
調虎離山之後,工作室里恢復寂靜,氣韻閑適。
孔佩這才自隔間步出,倚在門框環胸輕嘆。
可可挑眉聳肩,繼續悠哉品味他自戀自豪的咖啡。
「不能叫老板攆走那女的嗎?」
拜托,誰不這麼想啊。
「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是第一個走人的員工。」
可可冷瞥。「你別害小惠的壯烈犧牲統統白費,OK?她為了緩沖我們跟那只猩猩的惡斗,幾乎淪為拳擊沙包,負責供人遷怒罵到臭頭。」
「可是……」
「那猩猩動不動就愛念小惠︰嫌她矮、嫌她呆,嫌她懶散、嫌她沒主見、沒個性、沒品味,從沒想過是誰一直在替她收拾爛攤子。」
孔佩好笑,漾開俊麗的笑靨。「她嫌小惠?」
「你與其跟那婆娘生悶氣,不如多關心一下小惠的狀況。」可可雙眸轉而深邃。
「我總覺得小惠最近有點不對勁。」
「你也發覺了?」
兩人漠然互瞪,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孔佩秀逸地撥打手機,耐心等待。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伙伴的救援。
「喂?小惠,跟那兩個女的說你有急事,趕快逃走吧。」
他頭痛地忍著,在手機那方嘈雜笑鬧的聒噪聲中,努力辨識小惠竊聲的回應。
「現在走掉有什麼太明顯的?」難道小惠不能有自己的急事?
但,終究是他被說服了。
「好吧。可是有件事我必須唆一句︰今晚的宴會別帶那女的同行,省得節外生枝。」
那只猩猩,總是搞不懂赴宴不是重點,探測來賓才是開鍵。
「我們承擔不起再一次的閃失。」只因一只低能猩猩,就砸了他們的招牌。「我會把弄到的邀請卡交給可可,今晚由他陪你赴宴!」
輕柔的竊竊私語,怔住了他的善意。通訊中止于他的錯愕中。
「怎麼了?」
孔佩愣愣望了望掌中的手機,恍惚回神。
「小惠說,那女的早由老板那里知道今晚有宴會,鐵定會跟去。不如直接跟她坦白說弄不到邀請卡,今晚無法行動。」
「好啊,反正我本來就不贊成接這案子。」
「不,小惠的意思是,她會一個人赴宴……」
「what?」可可皺臉怪嚷。「她一個人怎麼赴宴?而且,邀請卡呢?她不需要嗎?」
斷訊的手機那方,一片神秘。
當晚——
五星飯店豪華宴會廳,政商名流雲集,齊來為董氏集團大小姐的婚宴祝賀。
鎂光燈閃爍如陣陣海潮,接連洶涌。所有媒體記者全被安全人員擋在門外,謝絕入內攝影與采訪,全權委由公關公司統籌發言。
董氏集團向來保持著良好的政商關系,此番大宴,諸多權貴齊聚一堂。能談的,當然不止「百年好合」或「早生貴子」而已。能送的,當然不止新婚賀禮而已。
就連與會賓客的名單,也是防護得滴水不漏,極度機密。
而小惠,正打算只身潛入,探查賓客來路。
動身出擊之際,細致急奏的串串鈴聲怔住了她。啊,差點忘了關手機。
「喂?」老板來電,不能不接。「我已經在會場外了。」
手機那方的話語,像低酵的女聲,又像陰柔的男聲,雌雄莫辨。
「我一個人沒問題。」
途經的賓客,總有按捺不住的眼光,瞟往富麗堂皇轉角處的小惠這方,再三流連。
「我沒有在逞強,我也沒有在刻意跟什麼人一較高下。」
即使是雄壯魁梧、道貌岸然的安全人員,也忍不住對她多關照兩眼。
「你好煩。」嬌慵的不屑,連冷淡都甜膩可人。「說夠了沒?我可以走了嗎?」
原本素淨的雙唇,此刻潑紅飽滿,嬌潤欲滴。噘得半天高的任性,挑逗男人的心。
「不是我對你有差別待遇,只是一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感覺好像踩到一團狗屎。」連她平日頗感自豪的EQ,都會一路蕩到谷底。
對方又是一陣急促警惕,迫切叮嚀,卻被她懶懶夾入合起的手機,悠哉丟進昂貴精巧的迷你提包里。
上工。
她欣然轉向宴會廳前的紅毯大道,與其它賓客一同在鎂光燈簇擁中,邁向只為他們開啟的金銅大門。
紛紛蒞臨的賓客,各自挽著華貴盛裝的女伴,不乏名媛貴婦、名模女星,暗暗爭奪著媒體鏡頭的青睞。小惠早算準了,就等著最近社交圈的話題女王駕到。不出所料,打從她一下車,就沿路掀起媒體的騷動,以洶涌的快門聲及七嘴八舌熱烈圍攻,給了小惠從容潛入的最佳掩護。
她毫不把身後的話題女王當回事似的,尾隨在前方賓客之後,從容同行。前方的人們紛紛出示邀請卡,確認身分,她卻沒什麼東西可出示,可確認的。只有……
做做樣子。
她喜孜孜地在安全人員的虎視眈眈下,慢慢翻找她的小包包,周遭卻沒人留意她到底翻找出了什麼,只顧著饑渴窺睨她低胸禮服擠出的豐碩雪乳。
縴細的肩帶,幾乎勾不住這兩團飽滿沉重。緊繃的馬甲式腰線,襯得曲線妖嬈玲瓏。黑色小禮服,裙擺窄窄地貼在她大腿一半的長度,後腰卻散射出噴泉似的黑紗網,直達地面,烘托著那雙動人的美腿。
如此火辣挑逗的姿態,卻頂著一頭華麗可愛的長長鬈發,像極了典雅的古董女圭女圭。加上精致嬌女敕的臉蛋,和動不動就忘情噘起的小嘴,怎麼看都像豪門或財閥家中寵壞了的叛逆小公王,處處想證明自己很獨立、已經長大。
「有了!這是我的——」
她正要秀出那不存在的邀請卡,傾身向前之際,卻被身側的一股力量扯住。隱約的撕裂聲,愣住這一小撮人。
她的及地黑紗被旁邊的男士踩住了!
「我的天!」
她震驚地縮肩捂唇,幾乎承受不了如此的重大打擊。
「啊!對不起!」誤踩佳人長紗的男士驚慌抬腳,極力掩護自己先前一直凝望那對豪乳的失態。「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別再扯她的黑紗了!」連身畔女伴都受不了他連連甩腳的粗魯。
「不是!我鞋底好像有什麼黏住她的衣服!」
原本已微微扯裂的紗網,被他掙動扯破得更大,旁人受不了小公主無助的泫然欲泣,連忙上前救援。
「先生,請你腳先抬著不要動!」安全人員跪下處理。
「不要緊的,小姐,我們里面有人可以幫你補救!」場務人員急急安撫。
「這是怎麼搞的?」踩破別人紗裙的禍首,只能用老羞成怒來推卸責任。
「口香糖。」安全人員自他鞋底剝下了肇事原因,淡漠起身。
「怎麼會有什麼口香糖?你們事前沒有清理過場地嗎?」
「先生,我們事先全清理過了,沒有發現到有什麼口香糖!」
「請往里面移動,後面的賓客要進來了。」
「請不要攝影!」
「為什麼人都堵在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嗚嗚嗚……」
「小姐請跟我來,我請造型師替你緊急處理!」
「請盡速入場,謝謝!記者先生小姐們請止步,禁止入內拍攝!」
硬是有人身高手長,舉著相機搶拍門縫里的豪宴。
攔人的、爭執的、忙亂的、安撫的,所有騷動都被擋駕在外,小惠悠悠哉哉地,安全上壘。
造型師手藝不錯,幫她把華麗黑紗修補得不著痕跡,滿細心的。
「你有名片嗎?」小惠閑閑坐著小啜香檳,和跪地縫補的造型師哈啦起來。
「小姐,你的黑紗好像有被人事先剪開好幾個洞。」輕輕一扯就會整道裂開,修補的困難度甚高。
「不會吧,我這件是新衣啊。」
的確,GianniVersace本季最新款的黑絲緞禮服,搞不好是才剛空運來台,就被穿出來獻寶。
「怎麼會有人偷剪我的衣服呢?」嗯……想不通,太深奧了。
造型師暗嘆,完工起身,再作一次整體確認。她看多了各家各府的千金小姐,有腦袋的就秀內涵,沒腦袋的就秀名牌。她看這位小公主,應該是有點內涵的,卻猛在那里藉名牌、秀身材!不過她也真的很有料就是了。
「大概是有人嫉妒你,想讓你出洋相吧。」
驀地,美眸彎彎,甜得不得了。「我想也是。」
既然成功混入宴會里,她也懶得再賣肉了。自行拆下腰後整把黑紗,打橫當作披巾,圍在身上,若隱若現地阻攔了原本袒露的大好春光。
造型師目瞪口呆,望著小惠逐漸消失在人潮中的嬌麗背影。這到底是哪一家的搞怪千金?
她悠游穿梭奢華氣派的宴會廳,仿佛正漫步走向她所屬的那一桌,從容雅致。幾名不經意與她對上視線的人,都會收到她社交性的一朵淺笑,怡然自得的正如這圈子里長大的金枝玉葉。
嗅喔,看到熟人了,快閃。
她優雅轉身,避開前方那桌的熟面孔,省得破功,不料卻撞進一堵肉牆。
呃?干嘛擋著不動?
「宗曉惠小姐。」
哇哩咧,這堵肉牆居然泄了她的底?
「您應該不是今晚宴會名單上的賓客。」
那又怎樣?她倔強地上下打量這名平頭壯漢。「我看你也不像是他們聘雇的那批安全人員。」
壯漢平板的臉微微一抽。這位小公主,確實不好對付。
「我不是直接受雇于主辦單位,但我有義務維護場內來賓的隱私權。」
「我沒侵犯人家什麼隱私權啊。」十只縴指投降拜拜。「不信你可以檢查。」
她把掛在肘間的小提包,霍然翻倒在他急忙接住的大掌中。若非他反應夠快,一定會當場灑落一地雜物,引起騷動。
「看,我沒帶什麼針孔攝影機或相機之類的東西吧。」
壯漢自詡是受過職業訓練的專家,但要不被她無辜展露的豐滿嬌態左右,需要極大的自制力。
「宗小姐,麻煩您跟我走一趟。」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會搭捷運回家。」
她正要輕盈開溜,就看見遠方左右兩側,緩緩站起與壯漢一樣正式打扮的筆挺男子。她被包圍了!可惡,怎麼會……
只要她回頭,跑向有熟人在的那一桌,就可以月兌困。但,她才不干那種窩囊事!氣死她也,為什麼會被逮到?明明很順的說……
小臉幾乎皺成一團,老大不高興地由壯漢暗暗護送,離開會場,帶往另一樓層的臨時工作站。
猝地,她警覺到了。
「你受雇于誰?」
壯漢不語,將嬌小的人兒管制在他與厚重門板之間。他不需刷卡開鎖,或出聲通報。人才剛站定,門板就已幽幽敞開。
「宗小姐,請。」
大事不妙。她這才心驚膽跳,知道自己杠上了大麻煩。
壯漢只將她領進門,隨即退到合上的厚重門板外,一切恢復無聲無息。
幽暗中,她隱約辨識出這是相當大格局的套房,而她應該正佇立在客廳里。前方大辦公桌上幾台電腦亮著螢幕,不斷切換著宴會廳內外的各個角度,觀測一切。
寂靜,螢幕的微光不斷閃動。
「玩得還愉快嗎?」
醇濃寵溺的啞嗓,隱含慵懶笑意,卻像帶刺的皮鞭,狠狠抽了她一記。
好死不死,竟然又惹到這號人物。
不要緊,她有武器可以月兌困……哎呀呀,她忘了!她剛才早把整個小包包里的家當,全繳械到壯漢的手心里!
「不錯嘛。單槍匹馬,就能闖蕩到這種地步。」
是啊是啊,還不慎失風被捕。
「應該夸你有進步了。」
謝謝,免禮。
「我不是說你搞的小花招有進步,而是你居然也開始懂得使用女人的武器。」
說真的,要不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換個狀況听他迷人的呢噥,其實還滿享受的,但她現在滿腦子只想溜……
「這該算是我的功勞呢,還是算我的罪過?」嗯哼。
小臉爆紅。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話一沖口,她就懊惱得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白痴……為什麼要中他的激將法。回他的話?她早告誡過自己兩干三百萬次,絕對絕對,不要回應他的話。他每一句話里的每一個字,都是陷阱中的鋸齒,只會逐步將她卡死。可她就是忍不住,總是被他逼到跳腳!
而且還是主動跳到他替她挖好的墓穴里。
「小惠。」俊魅的低喃,綿綿長長,載滿陽剛的誘惑氣息。「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嗎?」
「不是!」
啊,豬頭……第兩千三百萬零一次警告自己︰別再回他的話!
「連做個豬朋狗友、一起玩玩的余地也不留給我?」他好遺憾好遺憾、好可憐好可憐地傾近耳語,懇切乞求。「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她大愕。他什麼時候離她這麼近的?她幾乎是在幽微中被圍困在他魁偉的胸懷里。危險的熱度,鋪天蓋地而來。她嚇得無處閃躲,只能連連敗退。
「我們可以像小孩子那樣,勾勾手指,恢復之前的友誼。」
別、別再一直逼近了!
「朋友之間本來就會有些小沖突,但這無損于我們的!」
「你做夢!」嗚,第兩干三百萬零二次警告……
「是嗎?」
迫人的沉寂,在黑暗里無限蔓延。她一路跌跌撞撞地退到無法再退的不知名角落,是隔間甬道或房間的牆面,無法確定。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正在笑,好像……
「好吧,我們不是朋友。」
一旁小幾上的筆記型電腦,被他轉了個方向,面朝他倆。幽冷的螢幕微光,倏地照亮她驚駭的容顏。
「公事公辦。」他背著微光,隱約對她勾起一邊嘴角。「打從你一踏進飯店,我的人馬就已經盯上你了。」
她趁隙掃視四周,簡直糟到不行。她居然退到更衣間的壁板前,陷入密閉式的困局,出路在他身後。
外頭小幾上的電腦螢幕,切換到宴會廳入口的角度,每位賓客出示邀請卡及確認動作,盡收眼底。
「你用口香糖玩的小把戲,唬得了他們,唬得了我嗎?」
「你哪時開始受雇于董家了?」樂作他人看門狗?
「我沒受雇于他們,只是奉命替他們收拾殘局。想想看,要不是我坐鎮在此,他們哪個會發現會場里早已潛入一只小賊,嗯?」
沿著她臉蛋不斷滑行的巨掌指背,溫柔地揶揄恐嚇。
「我……又沒干嘛,連攝影器材都沒帶。」
「那當然,那是三流貨色才會用的道具。再高明的科技,也比不過你這雙眼楮。」
醇吟幾近贊嘆,傾慕卻又企圖蹂躪,撩撥著她的思緒。
「你看到哪些人了?」柔語哄勸著,長指順勢游移到緊繃起伏的酥胸,來來回回翻山越嶺,在雪女敕的曲線上緩緩摩挲。
隨著她急促的心跳,她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不,正確地說,應該是他就是有辦法,讓人明明有機會逃卻一點也不想逃,乖乖等死。
那下場太悲慘了,她不想殉職。
「是你說我們不再是朋友的,所以我只能照規矩來了。」他愛死了她倔強又難堪的嬌態,更愛踐踏她高傲的自尊。「你說,通常在這種場合逮到不速之客,都該怎麼處理?」
「如果對方又沒做什麼,就放她定啊。」她硬撐著傲態,側臉斜睨。
「你人真好。」
「哪里。」
「可是我人很賤。」不住摩挲的長指在悠悠啞吟之際,猝地伸進低胸的襟口,勾出柔女敕的,架在小禮服襟口外,供他飽覽。「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義務要平白放你走。」
她驚愕得張口結舌,一時間腦袋空白,沒經歷過這種意外。
「班雅明,我警告你!」
「請說。」他洗耳恭听,同時擰著她的在指間疾疾轉不停。
電殛般的沖擊令她抽緊了背脊,竟本能性地挺起身子,仿佛邀請他繼續蹂躪。
「你好可愛。」甜美又。「比起我第一次帶領你的時候那種扭扭捏捏,坦率多了。」
她沒有!是他太……
他的手指似有魔性,將她的思緒全吸往易感的乳峰,任他兜轉挑弄。她也很想反抗,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雙手會乖乖垂在身側,小掌趴在牆面上。
她已經立志不再……所以應該……
混亂的意識,在迷眩中緩慢停止,恢復微弱的理智。
美眸茫然眨巴,喘了好一陣才勉強撫平呼吸。他怎麼突然停手了?他在看什麼麼?
幽微中,透過薄弱的冷光,她看見他邪魅的隱約輪廓,在淺淺笑著,頰上刻著深深的酒窩。他詭譎的單眼皮,薄亮如刀,瓖嵌著稀有寶石般的黑瞳,深邃而神秘。很多女人著迷于他奇特的東方魅力,淪陷在他的高深莫測里。她也曾如此,但如今難道不會再如此?
他也在看她,看著她酣然迷望他的模樣,像純真無邪的女圭女圭,卻同時袒露著飽滿的雙乳,雪膚上一片粉女敕,泛著漸起的色澤。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了什麼跟我翻臉,劃清界線,但是我很想你。」
她也是,而且好幾次都痛苦得想沖回他懷里。
「寂寞嗎?」
不要這樣問她,她會承受不住。
「我很寂寞。」他的大掌撫往自己身前,並不掩飾西褲底下亢奮的壯碩。「打從螢幕中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以前的事。」
啊,以前……
她從什麼都不知道,被他親手教到令他俯首稱臣的以前。那時,濃烈激狂的肉欲之中,首度听到他暴烈的嘶吼時,她嚇呆了,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地為她瘋狂。
以前。他黏膩霸道的以前、他貪得無厭的以前、他任性大膽的以前……
她常獨自懷念。
「你不回來嗎?」
她茫然凝望他展開的雙臂,渴望她曾擁有的一切。可是,現在已不是以前。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私交。」連她都錯愕于自己的冷淡。「今天不過是因為工作,才會不小心在同一件案子上跟你交手。」
展開的健臂,停滯良久,才極其緩慢地環回胸前,氣焰凝重。
「你真要跟我公事公辦?」
她沒有辦法對上他的視線,只能勉強點頭。
一聲長嘆,自厚實的胸膛深處逸出,令她神迷。她連瞥一眼他卷起襯衫袖口的臂膀都不敢,糾結有力的肌理,只會令她想起他曾如何把她捆擁在懷里,剝奪她的呼吸。
他一直深瞅著她,獨自觀賞她毫不自覺的旖旎綺想,傻傻暴露了她對他痴痴的依戀。
到底是什麼使她刻意疏離他?
「好吧,宗小姐,我們不攀任何私人關系。但是對我們這種經手委托案件的人來說,關系很重要。」
她怔怔轉望。
「因為涉及情報。」他好心提點。「如果你能夠提供一些你那方的情報,這次的事我就算了,直接放你走。」
他居然願意善罷罷休?太詭異了。
「當然,基于禮尚往來、平等互惠的原則,我也會有限度地提供我這方的消息。」畢竟大家都是在各自的老板底不做事,只要把事情順當辦妥就成。至于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辦成的,沒人有那個閑情過問。
「例如?」她可沒那麼好拐。
「你不是想探查今晚來賓的名單嗎?OK啊。」他一掏手機,將套房外的壯漢叫進來,卻又不允許壯漢深入,只準他站在客廳門板前,聆听內房更衣間遙遙傳來的命令。「林,念一下今晚宴會的邀請名單。」
壯漢大驚,不明所以。但他受的訓練,最重要的就是服從。
「是已經出席到場的來賓,還是——」
「全部。」
她呆瞠美眸,不懂近在她眼前的和藹笑靨。
壯漢流水似地傾讀一長串名單,滔滔不絕,毫不遲疑或保留。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地徹底執行,不問緣由。
他到底在干嘛?
「嘿,別發呆,好好听呀。」他好笑地捏捏她的臉蛋。「我是不會給你倒帶重來的。你能記多少,就全靠你自己的本領了。」
她措手不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起了裙擺。
「品味不錯。」他直接伸指探入她內褲深處。「啊哈,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陰險的得意笑容,徹底羞辱了她的高傲。
她正要痛斥制止,卻驟然憋為一句悶吟,嬌嗔撩人。外頭客廳傳來的朗讀也一怔,隨即繼續,故作鎮定,卻連連結巴,愈讀愈急促。
「嘖嘖嘖,真是太可怕了。」他敬佩地勾抱起她嬌女敕的大腿,以他的粗壯摩挲她甜蜜泉涌的女性。「難以想象你沒有我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
她驚慌顫抖,強忍著他刻意遲延的折磨,打死都不屑哀求。
「這份名單我不能給你,你就好好地听。听到的,就是你的了。」只不過,他同時有其它的事要忙,這是公務時刻的閑暇縫隙。「為人下屬,就得自己努力找尋工作的樂趣,你說是嗎?」
她回應的,只有完全違反她意志的痛吟,如痴如醉,羞愧且狂喜。
再一次地,她又落回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