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大陸,三國並列。玄北國位于中土大陸的北部,人民多數仰賴淵北之海的漁獲來維持生計。直到玄北六十三年,新任的玄帝登基,展開了新的政策,開拓了經濟和交易的發展,靠著臨海的優勢和其他海外國度進行貿易,玄北國才真正地變成一個富庶之國。
玄北七十六年初冬
雄偉壯觀的皇宮大殿內,文武百官分立兩側,中央那張雕刻了象征著玄北國聖物蓮花座椅上,坐著一個俊美的男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驚慮。
「各位,還好吧?」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男人的臉龐上出現一絲笑意,等待著眾大臣的反應。
眾大臣一怔,輔相大臣立刻抬首,迎上了他難測的笑意。「啟稟玄帝,現在軍情告急,蕭皇叔的大軍……」
上一任玄帝的三弟蕭皇叔,自從十年前被當今玄帝擊退之後,就失去了消息。直到三個月前,驚聞沉靜了多時的蕭皇叔已經集結了沿海一帶的海盜勢力,成立了一支強勢的兵團。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就連沿海一帶的城池也陷入了蕭皇叔的掌握之中。
听聞,蕭皇叔找到一個精通玄術道法之輩,能夠測天機、喚風雨,有了此軍師的神助,蕭皇叔的兵團很快地攻掠入京城,放肆地在玄北大殿城下叫囂。
「玄帝,城門外的我軍正苦苦支撐,戰情一觸即發,請玄帝立刻定奪。」輔相繼續稟報。
好看的劍眉挑起,男人似乎不太喜歡听到輔相大臣的忠告,打量著其他大臣的反應。
「請玄帝立刻定奪!」當下,黑壓壓的跪下了一大堆人。
身子微向後仰,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他撥了撥纏繞著玄石耳環的烏亮長發。
玄石耳環是象征玄帝地位的信物,由創國祖先從淵北之河深處取得的玄石,經過十年的打造,制成光滑烏亮的玄石耳環,唯有玄帝才可以將之佩戴于左耳垂上。
「這耳環有時候還真是麻煩。」他蹙眉。要不是因為是祖傳的信物,他才不會把這個耳環戴上。
「玄帝!」輔相大臣忍不住再次開口,結果換來了他的臉色一沉。
「逆賊起軍叛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為什麼你們沒辦法阻止他?」俊美的臉龐上是陰鷙,下方跪著的人影沒人敢作聲。
「軍事大臣,沿河一帶的三座城池被攻陷,你麾下的兵團竟然連阻攔他的能力也沒有?」他的聲音變得冷銳,矛頭指向滿臉橫肉的軍事大臣。
「臣罪該萬死。蕭皇叔的軍隊中有一神人,識奇門遁甲、精戰事攻略,加上我軍不識水性,導致……」
「朕不想听借口。」冷冷的一句話,立刻讓軍事大臣惶恐地磕頭。「拖下去,斬了。」
「玄帝!」眾大臣不禁出聲求饒,輔相大臣率先開口。「請玄帝念在軍事大臣對玄北國有功的份上,容許他帶軍出城生擒蕭皇叔這個反賊,戴罪立功!」
「請玄帝三思,現在正值用人之時,軍事大臣失職一罪,請玄帝日後發落!」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再次打量著眾人,他冷哼了一聲,眸底盡是難以揣測的深意。
「拖下去,斬了。」開口還是冷血無情的話。
眾大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宮中護衛上前,將大吼求饒的軍事大臣拖了出去。然後,軍事大臣的咒罵聲音在瞬間消失了,眾人的臉色皆是一白。
「玄帝,軍事大臣他……」輔相大臣看著這個難以揣測的主子,虎目含淚。
這十三年來,眾大臣從來都猜不透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上一刻的慵懶閑適,下一刻可以變成陰鷙霸權。此刻處斬了軍事大臣,只會讓其他人更加反感而已。
很好。這個老頭真是越來越對味了。玄帝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只是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揚起了手。
「打開城門。輔相,你陪同朕一起去會一會蕭皇叔。」
「玄帝,外面的情勢十分危急,不如先派一隊先鋒——」
「軍事大臣座下的軍隊已經被朕遣退了。其他的兵將一律留守城內,沒有朕的命令,擅離職守者斬!」
他的旨意再度引來了眾大臣的驚訝,他卻擺出了一副不容反抗的態度。輔相大臣無奈,一躬身。「臣定當身先士卒,萬死不辭。」
他微哂,走了下來,輔相大臣隨後跟上,其他人皆是緊隨身後。
一踏出玄北大殿,一抹嬌弱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梅花樹下,他敏銳地迎上她的眸光,眸光轉深了。
「瑞兒參見玄帝。」
長發似黑綢般傾瀉而下,她躬身之後抬首,絕美月兌俗的臉孔就這樣躍入了眾人的眼中。
她很美,美得足以讓天上的月亮也失色,唇角那顆小黑痣讓她更添嫵媚。可是那雙水眸卻含著讓人難以置信的平靜,似乎天底下不會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的眼神出現一絲波動。
一襲月白色的衣裳襯托出了她肌膚的白皙,但更加吸引眾人目光的,是她右手背上的那塊赤紅色蓮花胎印。
她就是那個從小被玄帝收養、和玄帝維持著復雜關系的水瑞兒。輔相等年老的臣子一下子就把她認了出來。
只是這個女人的出現多少也讓輔相等人不悅。因為他們都听說過她的傳言。
唇角藏痣,此女是背負著詛咒的女人,只會為身邊的男人帶來不吉。
「玄帝,城外……」輔相想提醒,卻被他凌厲的眼神制止,只好率著一眾大臣退開。
「為什麼來了?」他的語氣變得很冷淡,甚至比之前還要冷上好幾倍。
這一陣子發生了許多事情,他和她之間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他不明白她為何還會出現。
絕美無瑕的臉蛋上閃過一絲委屈,水瑞兒極快地掩去眸底的復雜情緒。「瑞兒在想……也許瑞兒應該來為玄帝祝禱平安歸來。」
他直盯著她的眼,看到了她的言不由衷。「也許?那麼朕告訴你,不需要,你回去。」
她永遠都是如此倔強固執,現在大敵在前,他不想浪費時間揣測她的心思。
「瑞兒只是想關心玄帝。」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特別無力。
是這樣的嗎?她還可以告訴他,自從知道了他要和蕭皇叔開戰之後,她是如何懷著焦慮心情度日嗎?
也許他不會相信,因為她也覺得這句話听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她的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一直閃避著朕,甚至連眼角也不多看朕一眼的你,原來是在關心朕?」軒轅子羲只覺得諷刺。
「瑞兒不想惹玄帝生氣。」每次的見面不是諷刺就是動怒,仿佛她的出現會為他帶來煩惱,她只是不想見到他不快樂的樣子。
陡地,她的手腕被握住,整個人被扯向了他。她驚愕地迎上他盛滿慍怒的眸,听著他冷聲開口。
「子翊滿口說著不認同、卻為了證明自己的忠心,答應潛伏在蕭皇叔身邊當內應。你則是說不想激怒朕,所以刻意遠離朕。」他的冷笑比冬天的氣候還要寒冽。「你們之間的‘默契’真的好到讓朕稱羨啊!」
又是這個話題!為什麼他每次都要提起這個話題呢?
「子翊答應離開玄帝身邊,就是為了證明和瑞兒是清白的,也是為了證明他對玄帝的忠心!瑞兒不明白玄帝還在懷疑什麼。」
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
他凝視著她的激動,深沉的眸光變得有些悲哀。「其實這場戰役之中,你擔心的是他吧?只有他才可以讓你不顧一切地袒護。」
只要提起子翊的話題,她那雙冷靜無波的眸子就會出現漣漪,仿佛子翊才是那個可以到達她內心的男人。
水瑞兒一怔,看著眼前的他變得有些落寞,然後極快地松開了她的手。
「不,玄帝!」她終于慌了,一把扯過了玄帝的手,在他微訝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收緊。「瑞兒……是真心希望玄帝平安歸來。」
她眸底的冷冽終于有了一絲波動,那是一抹為了他的安危而起的波動。緊握的手也變得堅實,她已經好久不曾以這種眼神、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
她是真的關心他。
想到了這一點,他的眼神稍緩了。是欺騙自己也好,他總會因為她這種在乎而變得釋然。
「回去吧。朕不想取得勝利之後,听到你生病的消息。」
絕美無瑕的臉龐充滿了驚訝,她欲言又止,到了最後只能說出一句。「瑞兒知道了。」
他的眉頭微緊,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她之間多了一層隔膜,連說一句關心的話也讓人覺得格外……不自然。
沒再說什麼,他轉身就走,她卻在猶豫了好一下之後,才急步上前攔下。
「這……送給玄帝。」她雙手奉上一件黑色的雪袍。一直在殿外等候的原因,其實就是為了將這份祝福獻給他。
他接下,看到了以金色蠶絲繡上的蓮花圖騰,映在黑色雪袍上,聖潔高雅,顯然這雪袍是特地為了他而縫制的。
「瑞兒……等著玄帝凱旋歸來。」她深吸一口氣,難掩心底的擔憂。
「在擔心?」他的表情有些不一樣了,按了按她的頭。「朕從來不會輸。」
說完,他已經帶著大臣們步向了城門。她的眸光沒有放松,緊緊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這一行人消失在城門外,她還是緊握著拳頭。
她知道,他會取得勝利,可是這一場叔佷之間的戰爭,讓她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城外,黑壓壓的人影瞬間將玄帝和文武大臣都包圍起來。
「軒轅子羲,你終于認輸了吧!」黑色盔甲下,是一張歷盡滄桑的衰老臉孔。
蕭皇叔看著被自己兵團包圍的玄帝,忍不住得意地大笑。
「呵,多年不見,想不到皇叔還是一貫的……」軒轅子羲只是嘴角微扯,勾出了一抹冷笑。「……風趣。」
「本王已經攻陷了玄北大殿,你以為自己還有勝算嗎?」
「朕本來就沒有輸的打算。」
「好!」這個小子是死到臨頭還要嘴硬!蕭皇叔手一揮,身邊的兵士將長矛指向玄帝。「只要你跪下求本王,本王就放過你。」
「朕還以為這些年來,皇叔是真心悔改了。」他嘆息,完全不理會那些以身擋在他面前的文武大臣們。「母後曾向朕求情,饒了皇叔一條性命,但是現在看來朕只好食言了。」
蕭皇叔聞言冷笑,手一揚。「殺了!」
文武大臣們忙不迭地向玄帝靠緊,誓死保護他們的君主,軒轅子羲卻淡定自若地看著對方,冷銳的眼神瞧得對方心生一怔,倏地倒抽一口氣。
「你——」
一聲輕響代替了所有的聲音,蕭皇叔的話哽在喉頭,滿是驚疑的眸光瞄向身後那柄長劍,還有握住劍柄的那個男人。
「通、通天大師?!」那個他最信任的男人,一直都是助他攻陷城池的男人——怎麼會……
「皇叔,現在是誰輸了?」
隨著軒轅子羲的冷聲響起,抵住蕭皇叔的劍身加深力道,他身後的通天大師拉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張清俊的男性臉孔。
「通天大師!你……」蕭皇叔立刻擰眉,氣勢卻仍然不減,揚聲喝斥。「放箭啊!」
可惜圍繞著玄帝等人的弓箭手都放下了弓箭,紛紛朝玄帝拜伏在地。
「你的兵團在出征之前,已經暗中向玄帝投降了。」身後的通天大師說著。
「你們……你們……」蕭皇叔完全愕然了。之前通天大師是一個平凡的中年男人,怎麼會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面目俊秀的年輕男子呢?難道這是易容術?
「朕只能說,皇叔你還是沒變,一貫的天真。」十年前用了下三濫手段想要奪得皇位,十年後竟然想到招兵買馬來和他對抗,只是對方始終沒弄清楚他軒轅子羲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三個月前,朕就知道你有意借助海盜勢力叛亂,所以朕就趕在你收買軍事大臣之前,派了這位通天大師在你身邊埋伏。」軒轅子羲笑容揚起,卻讓蕭皇叔心驚膽顫。
「為了將你們一網打盡,朕甚至讓出三座城池,想不到你真的輕易相信朕已經被你擊垮了,渾然不知道在朕打開城門之前,和你共謀的軍事大臣已經被斬了。」
輔相大臣等人皆駭然失色,深深地懊悔自己的失職和愚昧,不由得一起拜伏在地。「玄帝英明。」
「現在連你最信賴的通天大師也是朕的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軒轅子羲的笑容一斂,變得冷凜威嚴。
蕭皇叔徹底被擊敗,臉色蒼白地跪倒在地。
「輔相,接下來的善後就交給你了。」事情總算結束了。軒轅子羲揮了揮手,轉身就走,卻不忘給通天大師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子翊皇弟,你果真沒讓朕失望。」
對方清俊的臉孔上浮現一絲蒼白,直盯著他。「順從皇兄的意思,就不該讓皇兄失望。可惜,這一切卻不是子翊想要見到的結果。」
「子翊,三個月不見,你還是如此地堅持己見。」早在這場戰役開始之前,他和這個皇弟就為了如何處置蕭皇叔一事而鬧僵。
「子翊答應潛伏在蕭皇叔身邊,為的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忠心,並不代表認同了皇兄的做法。」他的氣勢並沒有因為軒轅子羲的冷冽眼神而變弱。
「你的忠心?」軒轅子羲走了上去,眼神變得深幻莫測。「朕從來沒有懷疑你的忠心,再說你想要證明的應該不是這件事情。」
子翊的眸底閃過一絲精銳,隨即握拳。「如果這就是皇兄的想法,子翊認為皇兄從一開始就錯估了。」
眾大臣都因為他的直言不諱而怔住了。
「從頭到尾,子翊和瑞兒就不是皇兄所想像的關系。」子翊仍舊不怕死地道。
他一點也不認同玄帝把蕭皇叔逼上絕路的做法,但是為了證明對玄帝的忠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從玄帝的旨意。
軒轅子羲盯著他,陡地冷笑了。「一開始,你就沒有弄懂朕的意思。擒下蕭皇叔、與水瑞兒之間的親密關系,這兩件事情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
他信任子翊,但是信任的程度僅止于子翊對他的忠心。
見子翊欲言又止,他的嘴角一扯。
「今天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朕不想讓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破壞了該有的歡慶氣氛。」
子翊已經解釋不了,只能躬身恭送他離開。
一轉身,軒轅子羲仰首大步往前,帶著滿載的自傲和勝利踏入城內。
城門再次打開,毫無意外的,那抹身影還是站在同樣的地方等候著。
他眸底的冷凜瞬間逸去,有些怔然地看到了她暗自松口氣的表情,然後朝他一躬身,向後退開。
「瑞兒。」他喚住了她。她並不像其他的嬪妃,會在見到他的時候露出討好的表情。
「是,玄帝。」她只是垂首,態度依舊冰冷得讓他挑眉。
「剛才你不是很擔心嗎?現在朕已經擊敗了蕭皇叔,你不為朕感到高興?」他甚至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回歸太平之後,他忽然覺得她和他之間又墜回了之前的冰點關系。
「這樣做,真的好嗎?」她清楚背叛他的人會遭受到什麼下場,但那個人畢竟是他的親皇叔。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輕挑起她的發絲,他冷笑。「或許你是在擔心著某個人?」
是這樣的嗎?他的眸底不禁一痛。堂堂玄帝面臨再艱難的前路,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唯獨與她有關的事可以讓他心情隨之翻騰、起伏。
她瞠目,眼神充滿了刺痛。「既然玄帝已經認定了這是事實,瑞兒也不必再多費唇舌。」
「你越來越喜歡頂撞朕了。」他沉靜之中帶著微怒。
她微蹙眉。在他面前,她水瑞兒到底算是什麼呢?
越和他相處,她越是無法理解他。這幾年來,他和她之間幾乎是一見面就激出莫名的火花,她甚至不明白他為何一直疑心她和子翊之間有染。
「朕以為,也許你會像其他嬪妃一樣,在這個時候夸贊朕、討好朕,至少該說一句道賀的話。」他輕輕搖頭,似乎對她的倔強感到一絲無奈。「小瑞兒,你真的一點也不討喜。」
「那麼玄帝盡可將瑞兒流放宮外,省得讓玄帝見了煩心。」她從來就不屑去討好任何人,尤其是他。
軒轅子羲一怔,凝視著她絕麗臉龐上的冷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小瑞兒變成了一個冷漠高傲的小女人,面對他,從來都沒有好臉色,只勉強保持著君臣之間該有的禮儀,但是只要再踏進一步,她就會變成一只刺蝟。
他和她之間存在著某種火苗,越是如此的她,越能激起他心底不服輸的傲氣。
「如果要流放你,朕當年就不必把你帶回來了。」
把她從隆冬之中救了回來,御醫宣告她已經救不活了。他卻偏不向老天低頭,花了三天三夜抱住她,以自身的體溫讓陷入昏迷的她醒來。即使是那個時候,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她,讓她自生自滅。
「因為瑞兒是一個特別的寵物。」她想也不想就把暗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了。
他的笑容一僵,危險地挑起了眉。「你總是喜歡說一些掃興的話。」
「那麼,就當是瑞兒失言了。請玄帝恕罪。」她的態度毫不誠懇,甚至帶著一絲的隱怒。
她已經搞不清楚,他到底把她視為什麼?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
軒轅子羲的眸光沒有離開過她的表情半分,倏地將她摟過,力道之猛讓她不禁低呼,卻掙月兌不了他的雙臂。
「為什麼唯獨對朕,你會變得張牙舞爪?」他將她摟緊,感覺著她胸前的柔軟抵上他的胸膛,也看到了她臉頰通紅的表情。
為什麼面對子翊皇弟,她可以笑逐顏開,可以暢談無忌?一旦面對他,她就得擺出如此的冷臉。
「為什麼?瑞兒認為玄帝應該早就清楚了。」他生氣的原因只為了她的不肯屈服。
「瑞兒不是後宮的其他妃子,沒有必要對玄帝唯命是從。」
「你這是在忤逆朕嗎?」對于她的挑釁,他有掩不住的震怒,眸光一凜。「或許朕應該好好懲罰你。」
「瑞兒不在乎。」她仰首毫不畏懼。
她的淡漠更加讓他火大,不禁攫緊了她的肩膀。「既然你不在乎,朕明日就將子翊皇弟貶去邊境,一輩子不得回京。」
這句話終于讓她有了比較激烈的反應。「這根本不關子翊的事——」
看著她為了子翊驚慌失措,他眸底是無比的憤怒。「朕果然沒有猜錯,你喜歡子翊是不是?說話啊!」
「瑞兒還有什麼可以解釋呢?」她氣極反問。
他怒極,也不理會這里是皇宮大殿,狠狠地擒住了她的下頜,粗魯地吻住她。
她失去了表情,只是瞠大眼楮,任由眸底的淚水在打滾,卻倔強地不流下。
如果相信她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她何必解釋呢?這些年來,他從來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想在她身上看到她對他的屈服。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臣服。
倏地,他停下了動作,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的淒然,嘴角勾勒出一個不知是諷刺還是氣悶的弧度。
「朕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在乎的。」他的語氣變得很輕。
「也許……沒有。」面對他,她的語氣會變硬變冷,控制不了。「玄帝和瑞兒之間有一道界線,彼此不能跨越。」
「界線?」什麼是所謂的界線,根本就是她自作聰明設下的限制。他冷笑著攫住她的手腕。「很久以前,有個叫做水瑞兒的小女孩說過,希望可以永遠留在朕身邊,什麼開始這個小女孩長大了,自作聰明地和朕畫清了界線?」
「那個時候小女孩不懂事,但現在她懂了。」
在宮中,她的身分是曖昧不明的。宮女口中敬稱她為「姑娘」,嬪妃們當她是情敵,皇太後視她為命帶煞星的罪人之女,而眼前的他呢?
以一個養父的身分教她、育她,但是每每二人單獨相處之時,他對她的態度親匿如情人,一再闖入她的心房,讓她迷戀痴醉。
她不可以喜歡上他。他是受已故母親所托、照顧她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他是念在和母親昔日的情分上才會照顧她,他……是以母親舊情人的身分照顧她。
道德倫理上的沖突,讓逐漸長大的她矛盾了、遲疑了。眼前這個男人復雜深沉,她承受不了愛他帶來的沉重,所以她不能愛。
軒轅子羲的眸子登時漩著風暴,冷銳地盯著她,似乎想把她凍僵。「那麼,你就告訴朕,朕的小瑞兒到底懂了什麼?」
「懂了玄帝是一個長輩,是一個值得敬愛尊重的長輩——」
「那麼你告訴朕,剛才你為了什麼而擔憂。」那雙攝人的眸光登時讓她窒住了呼吸。
他清楚的,剛才她眸底的波動是因為擔憂他而起,即使她也同樣擔心著子翊的安危,但她還是在乎他的生死。
「是為了……感激和報恩。」她極力隱藏心底的鼓動,話落隨即看到他的臉色一寒。
她的話像一支利劍般穿刺過了他的心。他斂眉,斂去了不想被她看到的黯然神傷,嘴角反而勾起了。
「感激和報恩……小瑞兒,你知道朕有多痛恨這句話嗎?」
就因為隔著一層莫名其妙的撫養關系,他和她永遠無法到達對方的心田,也因為這種道德倫理的束縛,她學會了冷漠和疏遠,拉開了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看著怔然的她,他帶著些許的霸道將她拉近,任由自己的氣息逐漸將她包圍。「告訴你,只要朕喜歡,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的。」
終有一天,他會讓傻氣的她睜開眼楮看清楚,在他的內心世界里,她其實是無法抹殺的存在。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話里的意思,但是她卻表達不了什麼,只能緊緊地扣鎖著自己的心防。
看著她抿緊紅唇的表情,他知道性子倔強的她在心底有自己的另一番想法。
「今晚的慶功宴,朕要看到你,瑞兒。」順勢為她拂去發絲上的雪花,他眸底盈滿了譏諷。「子翊皇弟也會想見到盛裝打扮後出席的你。」
她一怔,隨即寒著一張俏臉不語,直到他的背影遠去,她才輕輕吸一口氣,思緒不禁飄向了從前。
從前,他和她的相處不是如此的爭鋒相對。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她的關系越變越僵,到達了一個無法解開的局面呢?
慶功宴,熱鬧的地方,還有一大堆的繁文縟節,根本就不是她該出現的地方。
穿上了華麗的衣裳,挽上了繁復的發髻,服侍她的宮女還特地為她戴上了玉凰簪子。眼前的水瑞兒一踏入大殿之中就成了眾人的焦點,當然大家的眼神都不敢放肆,只是充滿了驚艷還有……嫉妒。
她抬首漠視兩側後宮妃嬪的眸光,蓮步輕移地走進殿內,朝中央的男人躬身行禮。
蓮花龍椅上的軒轅子羲眯起了眼楮,嘴角勾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玩味地看著盛裝打扮之下、艷光四射的她。
他的小瑞兒長大了,不似以往的羞澀,眼前的她是個足以讓男人傾倒的女人。
當然,他的余光也瞄到兩側朝水瑞兒射去的嫉妒眼光,像她這種出眾的美人,自然地成了他後宮妃嬪的眼中釘。
「瑞兒恭賀玄帝凱旋而歸。」紅唇輕啟,她的嘴里逸出了簡單的賀詞。
相比起其他後宮佳人的贊頌,這個女人當真遜色了。軒轅子羲看到了她平靜表情下的隱忍,眸底不禁一沉。
「賜座。」在這個歡慶的晚上,他不想破壞難得的好心情,所以忍下了。
她再次躬身,退讓到了左側的座位上,她被分配到最後的一個位子,連後宮地位最低的嬪子都排在她前面,前方坐著的貴妃們都不禁得意地偷笑,甚至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無所謂。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只要人不犯她,她絕對不會去理會他人的目光。
她承認,她是一個孤僻的女人,無論這十三年來經歷了什麼,她始終不能融入宮中的生活。
在宮中,凡事都要依照條例和規矩來辦,講究的是排場和地位,表面上看起來生活在宮中的貴妃、嬪妃們都是讓人稱羨的對象,但是她卻早就看穿了她們只是表面風光。
勾心斗角、虛情假意,似乎是永遠也不會停止的戲碼,只要深陷其中,任誰也無法抽身而出。最終為的只是得到一個男人的青睞。
可笑的是,即使面對著爭妍斗麗的後宮佳麗們,她卻從來沒看過軒轅子羲特別在乎某個身影。
對他來說,江山社稷永遠比女人來得重要,女人落在他眼里,只是淪為他閑時消遣的玩物。
打從十二歲那年開始,她就深刻地認清了這個事實——
千萬別把感情投放在他的身上。因為最後傷痕累累的人,唯有她自己。
在認清了事實之後,她對他的態度就變得冷漠。唯有如此的武裝,她才不會淪落到後宮中那些可憐的妃子們一樣。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譏諷著眼前的女人,卻听到了使臣的聲音響起。
「皇太後駕到——」
她一凜,想到那嚴厲的老婦人,她就不禁一怔,忙不迭地隨著眾人站起恭迎。
「母後不是鳳體抱恙嗎?怎麼不好好休息呢?」軒轅子羲上前迎接說著。
「今日皇兒打了勝仗,君臣同樂。哀家理當和皇兒一塊兒犒賞三軍。」雍容華貴,眸光精銳,眼前的老婦人就是當今的皇太後,玄帝和子翊皇子的親母。
「臣妾也勸了皇太後多次,皇太後卻說只要听到玄帝取得勝利了,什麼病都好了。」甜膩柔軟的聲音自一個艷麗女人口中傳出,正是最得皇太後信任和寵愛的麗貴妃。
軒轅子羲只是淺淺一笑,身後的使臣已經設好了座位,他躬身讓開之際卻看到皇太後的眼神在左側的妃嬪之中逐一掃視,眸光定在水瑞兒的身上。
「這個女人怎麼也來了?」
不用多說,皇太後的精銳眸光就注視著她。打從她入宮至今,皇太後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瞧。
「瑞兒妹妹也來了。她是來為玄帝祝賀的吧。」麗貴妃的聲音還是柔柔的,可是眸光全是鄙夷。
「像她這種不祥的女人來到這里,祝賀也沒有什麼意義。」皇太後一聲冷哼,就足以讓水瑞兒抬不起頭。
她咬了咬下唇,逼使自己忍下。
軒轅子羲沒說什麼,只是別具深意地審視著眸底滿是倔強的她。一如以往的,她還是不願意向他露出求救的眼神。
「听聞瑞兒擅于跳舞,不如就讓她在大殿上獻舞,當作是祝賀玄帝勝利吧。不知玄帝和皇太後的意下如何?」麗貴妃連忙開口,打斷了軒轅子羲的凝視。
皇太後睨了水瑞兒一眼,拉過了麗貴妃的手。「不如讓麗兒獻舞,那個女人就為麗兒伴奏好了。」
「甚好。」軒轅子羲的同意讓水瑞兒的身影晃了一下。
她今晚果然不應該來的。可聖命難違,她只好躬身領旨,走到弦琴前坐下。
「麗兒獻丑了。」水眸含波,麗貴妃含笑揮袖,掩起了半張麗容,在殿內中央擺起了舞姿。
「今天,是君臣共樂的日子,願玄北國永遠的昌盛繁榮。」軒轅子羲一笑,弦琴之樂跟著奏起。
綿細輕柔,宛如一股清泉滑過了岩石,激起了陣陣的水花,弦琴奏出了一曲柔和細膩之樂,正是玄北國的鄉謠「念春」。
玄北國處于大陸之北,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漫長的苦寒,農耕牧畜變得困難,由于靠近通往其他大陸的淵北之海,玄北國便開始了貿易之路,和其他國家進行交易來往,成了大陸上的經濟之都。
相比之下,長年和外國的經濟接觸,也塑造了玄北國特別的民風。男女之間不拘束于禮,開放的民風,甚至在帝王設宴之時,朝中大臣都可以一睹玄帝後宮的佳麗風采。
到了軒轅子羲登基之後,極力主張「有能者居之」的政策。有能力的女人可以入朝辦事、可以當家作主。而「念春」一曲,就是由一個去世已久的宮中著名女樂師譜寫而成。
由于漫長的苦寒,玄北國子民特別珍惜僅有一個月的春天季節,樂師譜出了這一首「念春」,贊頌著春天的美麗和偉大。
軒轅子羲听著,思緒不禁飄回了從前。
旁人會認為水瑞兒是以春天來比喻他的功勛,唯有他才知道她彈奏「念春」一曲的用意。
那是好多年前的春天了吧?他帶著年幼的她到玄霜天池旁賞景,那個時候池旁有一個老人正在彈奏著這首曲子。在她好奇問起之際,他還記得自己給了她一個如此的答案——
「‘念春’不僅用于贊頌,更多的是珍惜和愛護。」
「珍惜和愛護?」
「因為短暫,所以才需要珍惜和愛護。」
「那麼如果是不短暫呢?就不需要珍惜和愛護了嗎?」
「那就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了。如果是真的在乎,你不會因為時間的漫長而忽略那份珍惜和愛護。」
「那麼玄帝對瑞兒呢?」
「當然是在乎的那種珍惜和愛護。」
他在乎她,所以珍惜和愛護她……
那首「念春」勾起了他好多記憶,他凝視著奏得入神的水瑞兒,眸光越來越專注,甚至連麗貴妃的身影也看不見了。
這些日子來,她可苦了,被他刻意冷落,又要面對後宮的欺壓,她憔悴了。
眸光越來越柔和,軒轅子羲輕輕嘆息,淺淺一笑。有時候他都會分不清楚,水瑞兒對他而言是怎麼樣的存在呢,面對著總讓他生氣,背對著卻又不禁想起。
這個疑問越來越深了……
陡地,琴聲中斷,水瑞兒愕然地看著斷去的弦,不禁苦笑。
是她心底的悲苦太沉重了吧?讓原本愉快的「念春」充滿了苦澀,那些不曾忘記的記憶一旦想起,就連琴弦也受不了她心頭的沉重。
他同時驚醒,迎上了她黯然的眸子,微眯起了眼楮。
「這算什麼彈奏?」瞪了垂首站去一旁的水瑞兒,皇太後又瞄了一眼神情自若的軒轅子羲,這才開口。「退下。珍貴妃補上,別壞了大伙兒的興。」
一個華服女子跟著上前,朝水瑞兒冷笑了一下,就補上了她的位子。
水瑞兒不禁偷瞄了玄帝,對方卻沒多瞧她一眼,繼續欣賞麗貴妃的舞姿。
輕嘆一口氣,她悄悄地從側門溜出了玄北大殿,終于找到了一個喘息的空間。
今晚的星子閃耀,初冬的天氣都是如此,天空是灰茫茫的的一片,只有在天色漸暗之後,夜空的星子才會出現。
可是星子再閃耀,她還是掩不去眸子的黯然。抱緊了自己,她不禁輕聲嘆息。「唉。」
「有煩心的事情嗎?」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她一驚回首,戒備的眼神這才逸去。「子翊,你不是該在殿內一同慶功嗎?」
「你還不是一樣。」比不上軒轅子羲的俊美,子翊只擁有一張俊秀的臉蛋,但是卻比軒轅子羲親切和藹得多了。
「我不一樣。」面對他,她的話自然就變多了。她一哂。「里面的那些人會讓我窒息。」
「我啊,也是一樣。」其實是皇兄的執意讓他無法喘息了。
「有煩心的事情?」換她問他。
望著她的眼神帶著某種沉思,他沉吟之後才道︰「朝中上下都因為反賊被擒而歡慶,但是在皇兄一聲令下等待處斬的還有蕭皇叔八歲的女兒,安秦公主。」
她微瞠目,看著他苦笑搖頭。「我試著晉見皇兄求他饒過安秦公主,可惜皇兄不肯對一個小女孩留情。」
「這……安秦公主很可憐。」她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眼眶不禁一濕。
「讓你難過了。」子翊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為她也為自己打氣。「別擔心,距離處斬的日子還遠,我一定會替安秦公主想辦法。」
「我相信你。」她毫不猶豫說出了這句話,換來他更堅定的笑容。
她也笑了,抬首望著夜空下開得茂盛的梅花,挽起了紛飛的雪花,腳下一錯,隨著雪花飄零的紛飛起舞。
很久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因一時興起而跳舞,和子翊談了一番之後,她緊繃的心情松懈不少。
絕美曼妙的身影在雪花之下起舞,夜風吹過、梅花瓣落,一切美得讓人不禁放輕了呼吸凝視著。她的舞姿是一種魔法,帶動了眾生為之伴奏、為之傾倒。
不遠處也有個頎長的身影緊盯著她不放,只是那雙美眸之中卻掠過一抹痛意。
她不願意為他祝賀,卻願意為了讓子翊振作而起舞。
在他面前,她從來不願意為了他而展開笑顏。但是,她卻對著子翊笑得燦爛而刺眼。
甚至在他擔心她受寒而撇下慶功的眾人走出來之際,他竟然听到了她對子翊說著︰我相信你……
十三年來,她曾幾何時對他說過這句話呢?
報恩和感激……這是她對他說過的話,卻是傷他最深的一句話。
軒轅子羲看著她的翩翩身影,閃身躲入樹影之後,眸光卻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她在子翊面前是全然的輕松、愉快,在他面前,她卻是如此的沉重、悲傷。
他不懂的有許多,當然也包括了她和子翊的關系。
但是此刻的他,卻陡地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在妒忌著子翊,像一個愚昧的男人般把責任推到了子翊身上,從來沒有仔細想著自己的錯誤……
眸底盈滿了她起舞的倒影,他很安靜地看著她因為倦了而停下舞步,看著她在子翊的護送之下朝祥瑞宮的方向走去,他的步子也跟了上去。
其實他不應該跟上的,他該保有玄帝的尊嚴,但是他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步伐,一直悄然無聲地跟著二人到了祥瑞宮,看到了子翊很守禮地止步,然後離開。
水瑞兒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人跟上,踏入了祥瑞宮的庭院之後,她不禁松開了握緊的拳頭。
回到了寂靜的祥瑞宮,她的心才真正的放松。冷清的一切向來是她最習慣的存在,也是她為自己築起的圍牆。
好久以前,這里還是熱鬧的,總有著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語,還有一個爽朗的笑聲,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都會在這個地方。或是小女孩听著男人說故事、或是男人看著小女孩編織著花環……
又是回憶啊。真可悲,她越來越喜歡回憶從前了。
全是因為那個身影,軒轅子羲,一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唯一應對的方法就是她的冷漠,這一招她用了將近八年。
但是最近她卻發現,冷漠已經不是最好的辦法了。因為在見到了他後,她就會像著魔一樣,花上一天的時間去想他、念他,就像今天的相遇。
「我是一個傻子。」她搖頭嘆息。
陡地,一股力量將她由後扯過,將她鎖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她低呼著想要掙扎,卻因為那股熟悉的氣息而一怔。
「為什麼嘆息呢?」低沉悅耳的聲音自軒轅子羲口中響起。
她剛才的表情,可憐得讓他再也忍不住了,想也不想就由後將她攬過,用自身的溫暖包圍著她。
「瑞兒拜見玄帝——」她一驚,想要轉身卻被他的力道制止了。
「朕听宮女回報,你是身體不適,所以才缺席慶功宴?」他並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想這樣抱著她。
水瑞兒以為他這句話純粹是在諷刺,但是她也沒隱瞞。「瑞兒不喜歡那種熱鬧的場面。」
她的坦白讓他的眸光一沉。「好吧。那麼你可以告訴朕,為何事煩心呢?」
「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煩擾玄帝。」她避開了話題。
「以前就算是再怎麼小的事情,你都會告訴朕。」他的眼神變得好落寞,但是她卻瞧不見。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她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隱痛,他的緊抱似乎還帶著一種心痛的力道。
「那些事情真的不重要。」她想了想才說出來,卻讓他眸底的黯然轉深了。
「不重要?」
「不重要。」
她如是回答,他的表情卻變得氣苦,摟住她腰間的力道不禁加深了。
他很想問她,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分享著她的喜和悲;他很想告訴她,即使再怎麼不重要的事情,他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的靜靜聆听,可是現在的他卻失去了資格。
因為她所謂的「不重要」,也代表了她的「不願意」,對他的不願意。
水瑞兒微怔,听到了他的輕笑,那種譏諷的笑聲帶著沉重的悲切和苦澀,是一種她從來沒有听過的聲音。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手緩緩覆蓋上了環住她的手臂,他的聲音卻響起。
「別再推開朕了。」語氣像是在命令,但她卻在轉身之際看到了他眸底深刻的落寞神傷。
她一怔,那種眼神瞬間襲痛了她的知覺,讓她不禁握緊了他的手。
彼此的接觸是如此的親匿,不帶著一絲猶豫,只有在這個時候,彼此才會感覺到,原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遙不可及的。
他輕輕吸氣,心底一角因為她的反應而松開了。就算這只是一時的錯覺,他還是感到安慰。
極輕的,他湊上去,在她粉紅的唇瓣上印下痕跡,微涼的芬芳是她的氣息,也是他最迷戀的氣息。
她顫抖了一下,看著他在淺吻之後疼惜的撫上她的臉頰,眼神充滿了熟悉的憐愛,讓她不禁靠向了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似乎是安心了,將她打橫抱起,走進祥瑞宮的寢室。
她仰首凝視著他,他身上的氣息已經鋪天蓋地地襲卷而來,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她的下顎再度被抬起,這一次是絕對讓人迷醉的深吻。
手指輕彈,軒轅子羲彈開了系著幔帳的帶子,剛好掩蓋了被他一扯之下露出光滑白女敕香肩的春光,而他魅惑的挑逗和無法抗拒的吸引力,隨即淹沒了她。
月色下,輕幔紫紗下,是一片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