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E,你遲到了。」
我笑著跟眾人道歉,在吧台邊要幾杯酒,推過去。
林竟回國以後我一個人倍覺淒清,每天從事務所回到家,對著連寵物都沒一只的房間發呆,簡直就是活受罪,跟狐朋狗友一起鬼混的次數就日益增多。
坐在一起聊天的這幾個都是圈子里熟識的朋友,工作上也有來往,平時常常一起出來喝酒或者獵艷,消磨時間,卻都不是彼此的菜。
直接一點說,大家都愛美少年,你保養得再好,在老朋友眼里也是四十歲的老男人,跟年輕男孩子差太遠了。
周末晚上的同志酒吧里塞得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男人,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膚色,不同國籍,擠在一起像只沙丁魚罐頭,晃得人眼花。
但我們這樣的常客,早練就了在昏暗光線里也能迅速辨別優劣的火眼金楮,沒幾分鐘身邊的PAUL就眼楮一亮,端起酒杯在人群里乘風破浪,朝著他看中的獵物擠過去了。
這家伙還是一樣冒失。
PAUL的形象不怎麼樣,輕微禿頂,大肚腩,又很急色。但他很敢出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又舍得大把扔錢,所以在釣男孩子方面還是很有一手,頗有收獲。
我就矜持得多,這大概是東方人的本性。
而且我太愛惜自己的羽毛和臉面,不肯失態,更不肯低姿態,獻殷勤也要端騎士的架子,難怪大多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床上度過。
他媽的。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雖然酒吧里如此吵鬧,我們仍然听得清楚。
幾個人對視一眼,忙都低頭喝口酒,心照不宣地訕笑。
過了一會,PAUL果然一臉狼狽地擠回來,咕噥著罵了兩句髒話,掏出塊手帕擦臉。
我忙給他叫了杯酒,掩飾他的尷尬。
PAUL人其實真的不壞,像這樣吃癟受辱回來,也絕對不會伺機報復,他只是,為人還是很磊落坦蕩的。
但那些年輕英俊的男孩子,有哪個會因為我們的磊落坦蕩而愛上我們?
「PAUL,不一定要找那麼漂亮的吧,年齡跟我們近一點的不是更方便?」
「那不行,這種事,還是年輕人比較好。」
看著PAUL胖大的臉上隱約的油汗和指印,我忍不住吐口氣,微微苦笑。
你看我們這個尷尬的群體,連同齡而條件相似的人都不甘心接受你,更何況青春大好的少年們。
我比他要好很多,我比他們年輕個幾歲,樣貌算英俊,也不像西方人那樣老得快,又勤于運動健身,身材還是不錯。如果肯放段苦追,仍然能找到不錯的男孩子。
但是以後呢?
再過十年,我會比PAUL現在還慘,大概只能驕傲又孤獨地度過殘生吧。
光是想想就背上發涼。
前不久新聞還報導,一位獨居的老太太去世一個星期都無人知曉,被鄰居發現的時候,已經被自己養的貓吃掉半邊臉。
我實在不想自己將來也是這種結局,但我們這樣的人,想有一個能陪著到斷氣的伴侶,機率跟買一次樂透就中頭獎一樣低。
可我買樂透從來都沒中過。
他媽的。
PAUL第二次踫運氣就比較幸運了,那個身材高大勻稱,面孔也不錯的年輕黑人似乎對他有好感,兩人很快就相談甚歡。
同桌的還有其它男人,容貌都頗端整,我們幾個也就識趣地坐過去,請了大家的酒,開始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交談。
來這種地方,各人的目的都大同小異。大家都在用眼神和語氣互相試探,臉上掛著笑,眼光亂閃,聲東擊西,暗自揣摩。
找個伴也需要這樣斗智斗勇,真是不容易。
我正笑著邊喝酒邊听PAUL信口胡扯,耳邊突然一熱。
「麻煩讓一下好嗎?」
清晰標準的英文,但那種發音方式專屬于來此地不久的華人,我立刻讓了讓,轉過頭去,對上的果然是張東方面孔。
極清麗的臉,皮膚在這樣的光線下居然泛著淡淡的光,可見光潔緊繃到什麼地步。
見我看著他,他便禮貌性地微微一笑。方才是因為音樂聲音過大,他才湊到我耳邊喊話,這時候直起腰來,便看得出他身材也頗高,可能都不輸給我。
對面的男人揮著杯子朝他說話。「怎麼去這麼久,介紹新朋友給你認識……」
原來他是跟他們一起的,中途去了洗手間而已,我坐著的正是他的位子。我笑著挪了一下,他就在我身邊坐下。
所謂的「介紹新朋友」其實很好笑,只是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而已。
在這里放松的人都很謹慎,誰會向一夜的對象誠實坦白自己的姓名、愛好和家庭職業。十個有八個都說自己叫JACK,剩下也是滿地都能撿的JIM、JAMES、JOHN,過過耳朵就忘了。
果然這個男孩子自稱JACK,我暗自發笑,和他點點頭,踫了一下酒杯。
喝酒的時候我從杯口上方抬眼看他,他也正好抬起眼楮,四目相對,我心髒猛地重重一跳。
我忙笑笑,把杯子放回桌上,跟坐在另一邊的人隨便說了兩句閑話。我不想讓人看出來那一瞬間自己居然心動了。
真要命,這個孩子完全是我喜歡的典型。
忐忑地喝著酒,臉上平靜,心里暗自盤算要怎麼樣不動聲色地示好。
我是身經百戰的人了,跟他這樣緊貼著坐著,不知怎麼臉上竟然有點熱,無意中踫在一起的大腿也發燙。
隱約感覺到他似乎在看著我。我佯裝鎮定地喝了一會兒酒,血越發流得快,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打定了主意,微微側過臉,抬起眉毛笑著望他。他果然正在不加掩飾地盯著我看,但未必就是那種情色的意思,他的眼神很孩子氣。
「你頭發應該弄下來……」他毫無預兆地突然伸手,小心撥了撥我的頭發,為我理出幾縷額發。
我心髒狂跳,頓時張口結舌,懷疑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氣。我固然是個英俊成熟的男人,但對著他這樣的男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必勝的信心。
不過旁邊的人顯然已經都認為我們倆必定是共度良宵的一對,紛紛轉移目標。這下我連跟別人搭訕的機會也沒了。
時間漸晚,找到伴的人差不多都該離場,找地方尋歡作樂去了。我看他一眼,這小鬼最好不要耍我,他若是放我鴿子,我今晚鐵定只能靠自己右手解決了。
他的表情倒是很誠懇,「我們去哪里?」
對著他清明無辜的黑眼楮,我差點就沖動到開口說「去我家」,幸好這種傻話在喉嚨口硬生生地住車。
LEE你不要腦袋發熱,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就帶回去,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分別,搞不好第二天就被劫財分尸。
一把年紀了,我很愛命的。
我讓他上了車,開車去飯店。
到此為止我都還是很謹慎的,他一路乖乖地,不多話,只專注地望著我,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很坦然。
對話間感覺得出他受過不錯的教育,眼神清朗,沒有嗑藥的痕跡,經濟看起來也並不拮據,鞋子很好,手腕上樣式簡單的表是出了一年多的名款,大學生戴著剛好合適,指甲更是整潔干淨,只有輕微的墨水印記。
他應該還在念書,不是身分可疑的小混混,也排除了玩仙人跳的可能,我總算放下心來,松了口氣。
我不是神經過敏才這麼多疑,實在是……被這樣的男孩子青眼相待,會讓人受寵若驚。
進了飯店房間,我讓他先去洗澡,他「嗯」了一聲,就順從地拿著浴袍推門進去。我在床上坐著,掏出自己的錢包,取出幾個CONDOM(),還有細長條包裝的潤滑劑。
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可不代表我是一天到晚都在想這種事的老色鬼。這是起碼的安全和禮貌。
我可不想第一次就弄痛人家小孩子。
听著浴室里的水聲,漸漸有些緊張。在路上我試探著問過他,他果然來LA沒多久,頭一回跟朋友來這個酒吧,而且,他今年才二十歲。
我大他十八歲……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我有兒子的話,估計也該跟他差不多大了。
年輕人的體力……我的體力……
我看著手里的數目,原本拿了兩個,想想又多取出兩個,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又放了一個回去。
年齡真是殘酷的東西……
听到浴室門的響動,我忙迅速把套子和潤滑劑塞進枕頭下面,站起來笑著看他。
他走出來,頭發濕濕的,越發襯得眼楮黑而且亮。滿臉的英氣,又孩子氣,舉止沉穩從容,臉上卻帶點干淨的生澀。
光是這麼看著他,我就快要心律不齊了。要命,這個小鬼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我好象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在浴室里胡亂沖著水,邊對著鏡子審視自己的身體。
寬肩窄腰,但身上肌肉的線條已經有點松懈了,所幸小月復沒有贅肉,可惜也不是很堅實,腿還算長,腿型不錯,腿間的……呃……基本上都還OK吧。
希望自己的表現不要太失水準。
我很慶幸自己隨身也帶了藥丸……
雖然有點作弊的可恥,但為了給自己加分,現在誰不會作假啊!
男人去入珠,女人去隆胸,簡直就是時代潮流。我吞點小藥丸,跟他們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洗完出去,我叫的酒也送來了。見他在床邊乖巧地坐著,我便綁好浴袍帶子,拿過已經打開的瓶子,倒了兩杯酒。
剛要鬼鬼祟祟吞藥,冷不防他轉過頭來,我忙迅速把藥丟進杯子里,用手掌不動聲色掩住,笑著問他︰「怎麼了?」
他居然主動伸手放在我腰上,把我拉過去。
我心花怒放,原來我對這小鬼還是滿有吸引力的嘛。
嘴唇湊過來,我背上有些僵硬——他竟然是打算要接吻。
說真的,這道程序對于一夜而言太多余了,而且容易讓人誤會。下半身是性,嘴唇是感情,連這個都弄不清楚,果然是小孩子。
但還沒想完,他已經吻上來了,我認命地張開嘴唇。
不接吻還好,一接吻,只覺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他的吻技固然不錯,但按道理來說,怎麼也不至于到能讓我這種老手失魂的地步。
可是,被他暖熱的舌頭在口腔里翻攪舌忝舐,我腦子里瞬間就一片空白。光是舌尖溫柔地進出,我下半身就迅速進入危險狀態,膨脹到自己都覺得輕微脹痛的地步。
照這種情況看來,我不用靠小藥丸幫忙,也絕對能超水準發揮。
不知道過了多久,嘴唇才濕漉漉地分開,兩人都喘息不定,他的黑眼楮亮晶晶的,人半伏在我身上,小狗一樣湊過來反復蹭著我的嘴唇。
這樣被反復蹭了幾次,熾熱的下半身貼在一起,我差點就把持不住,忙一把推開他。
「等一下……」實在擔心自己會興奮過度,狼狽不堪地早早發泄出來,「我們先喝點酒吧。」
好歹給我點緩沖的時間,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嗯。」
他倒也溫順,起身拿過我方才順手擱下的酒杯,遞給我一杯,而後自己很渴一般,仰頭就把另一杯喝了下去。
「……」我呆住了。
他,他喝掉的是我加了料的那一杯。
拜托,沒這麼烏龍吧,我才是年紀比較大,需要補充燃料的那一個啊!
萬一堅持不了兩次,那我不是糗大了?
頓時全身被無力感充斥。但轉念一想,體力上也許是劣勢,不過我可以用足夠的技巧來彌補,也不見得就不能令他贊嘆。
接下來,兩人就褪去浴袍在床上互相擁抱著,親吻。
難得有運氣遇到這種男孩子,這次的經驗愉快,兩人才有後續發展的可能。
因此我細致地撫摩他,極其賣力地討好,盡挑逗之能事,他的身體反應果然很激烈,腿間的硬物硬邦邦地頂著我的月復部,光潔的皮膚上還有了淡淡的粉色。
我實在耐不住了,邊和他熱烈地接吻,大腿交纏摩擦,邊把手探進枕頭底下,將準備好的東西取了出來。
兩人嘴唇分開,他看了我手上的東西一眼,抬手接過,而後翻過身來,把我壓在下面,手朝我後方滑去。
我吃了一驚,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臀間就感覺到一片冰涼。
「我來吧。」他聲音嘶啞著。
我還在張口結舌,他的手指已經順利地擠了進來。
我幾乎想暈厥,忙不遺余力地開始掙扎,但被他按得牢牢的。
「你里面……好熱……」
真要命,這種時候他用的是中文。被人用母語這麼說,我更是背上一片雞皮疙瘩,實在無心感謝他的贊美,我只想趕快擺月兌那在內部動著的手指。
我這麼辛苦賣力,是為了找人來上,不是為了找人上我。
而且他一看就是這方面經驗並不豐富的小孩子,血氣方剛,又誤吃了藥,我現在躺平在這里由他弄,不是找死嗎?
體內的手指增加到兩根,我想我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因此他也略微停了停,「不行嗎?」
我勉強維持風度地一笑,決定也丟開虛假的英文不用,單刀直入拿母語談判︰「我從來都只做TOP。」
他頓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也是。」
氣氛有點尷尬,兩人僵持著,他的性器仍然固執地抵在我後方,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我清楚目前的情勢,要麼某個人讓步,要麼大家翻臉各自走人。
我權衡了幾秒鐘,笑著順從了,盡量放松著讓他的手指容易出入。
雖然心里很別扭。
這就是老掉的征兆之一吧。
年紀大了果然就沒什麼資本。即使有讓你選人的自由,也未必有讓你選上下的自由。感覺有點寥落。
但又安慰自己,這樣的男生可遇不可求。花錢哄著的那些孩子,都沒有他這麼出色。
而且,他小我十八歲呢,幾乎只有我一半的年齡。
我還能挑剔什麼?
苦笑著以不自然的姿勢趴在床上,臀部高高抬起,感覺到他覆蓋在我背上……
腿間一片黏濕,癢而且痛,一陣陣的痙攣讓我到現在腿都還在哆嗦。
感覺到他抽離之後從背後抱住我,按摩著我的胸口,幫我理順呼吸。
一只手伸上來反復模我的臉頰,他好象又在認真端詳我。
「你叫什麼名字?」
我腰都快散了,全身骨頭像被拆開一樣,又痛又無力,半死地癱在床上。听到他湊在耳邊說話,只覺得發癢,快跳不動的心髒也瞬間用力蹦了兩下。
「LEE。」
他還是固執地柔聲問︰「名字。」
我略微一遲疑,終于老實地,「李莫延。」
我很久沒用過這個名字,也不喜歡它。
莫延莫延,切莫再延,一股哀怨的酸味,好象在催命。
我就是被這麼催催催催老的。
「嗯,我記住了,」他頓了頓,又說︰「我叫柯洛。」
「是這兩個字。」他拉過我手掌,在上面認真一筆一畫寫清楚,我雖然有氣無力,也還是笑了。
真可愛。
關了燈,該是各自分開躺好,準備睡覺的時候了。他過了一會兒,卻湊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臉貼在我背上,小孩子抱著玩具入睡的姿勢。
我不知怎麼的,大概是今晚酒暍多了,听著他說話,腦子很容易就脹得發熱,心髒也一陣亂跳。
年輕男孩干淨清爽的氣味,氣息暖洋洋的,讓人非常舒服,我聞著聞著就迷糊地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