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幢幢的花木和樹影,暗黑的天空飄著雨絲;寒冷的夜,只留下幾許寒星的光芒,幽幽地、冷冷地,點綴寂清的夜。
蒼茫的夜色照著華麗堂皇的大宅。昏黃的夜燈下,一個男孩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門內。母親就在里面,今天是他的生日,母親一定會見他。時間在他的等待中流逝,然後,他所期盼的那一扇門開啟了。
一個頭發斑白的僕人走向他,他的母親並沒有出來見他。
「求您,讓我和母親見一面。」內心的信念支持著他。站在雨絲紛飛的寒夜中等待母親,雨沾濕了男孩身上單薄的衣服。
「你的母親現在是我家老爺的夫人。她是不會出來見你的,你走吧!」僕人隔著鐵門對男孩說道。
「媽媽會見我的。」父親說母親不會再回來了。他不相信,母親不會離開他們的。
「你走吧!她是不會出來見你的。」僕人說完話便走回屋內。白雲豪對待僕人可是以嚴格聞名的。
男孩固執地在雨中等待,任雨絲飄在臉龐上,內心仍相信可以見到溫婉的母親。他的雙手抱在胸前,孤寂地坐在門外;伴隨他的只有微弱的光線,和胸前一條放著父母合照相片的項鏈。
夜燈下,他的背影有著無限的淒涼和落寞。
***
屋內——
寬敞而漂亮的客廳,地上鋪著厚厚的藍地毯,天花板垂掛著水晶燈,牆邊放著棕色沙發,屋角有一架大鋼琴,琴上放置一瓶康乃馨,在客廳的中央,有一條極寬的大理石樓梯直通樓上。
「雲豪,讓我出去看看孩子,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江映藍憂心地透過玻璃長窗看向屋外,透過水霧她仍看得見孩子朦朧的身影。
「不行,從今天起你是白家人了。不能再和王家有任何的來往。」白雲豪冷漠地說。
「爸爸,外面有一個大哥哥在淋雨,我拿傘給他,好不好?」六歲的白淨蓮在父親的身旁說道。
她穿著一襲雪紗洋裝,腰上系著粉紅緞帶,背後打上了蝴蝶結。純淨的臉龐,菱紅的唇瓣,眼珠深黑的像暗夜的天空,閃亮如陽光下瀲灩的水波。烏黑的長發用粉色系的絲帶綁成兩條可愛的麻花辮,幾綹發絲拂在額前。她正笑盈盈地看著父親,梨窩浮現臉頰。
自從淨蓮的雙胞胎姊姊淨慈在三歲那一年失蹤後,白雲豪從來沒有拒絕小女兒的任何請求,此刻也不禁為難了起來。
「是的。雲豪,我可以不要見他,讓淨蓮送把傘給他吧!外面雨下得好大。」江映藍勸道,他是她的孩子,卻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職責。
「好吧!」白雲豪勉為其難地答應。「讓阿福陪你出去吧!」他寵愛地模模小女兒的頭。
淨蓮高興地拿著雨傘,讓僕人陪她走了出去。
屋外一片漆黑,風聲在園內呼嘯;雨拍打在樹木上,樹的影子在晃動著,雨淋濕了她的裙擺。
「小姐,我拿去就好,你回屋內吧!」阿福說道。
「不,我要自己拿去。」淨蓮朝大門走了過去,雨下這麼大,他一定很冷吧!
男孩听到身後的聲響,興奮地轉過了頭;立即地,臉上失落之情表露無遺。出來的是一個洋女圭女圭般的小女孩,母親並沒有出來見他,他的眼神由期盼變為失望。
「雨下得好大;這把傘給你。」她關懷地說,清靈如水的眼眸看著他,向他伸出縴柔小手。
「不,我不需要你們白家的施舍。」他將她遞過來的傘揮開,任它掉落在地上,然後跑離了白家。
淨蓮見他跑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雨傘追了上去。
「小姐……」阿福喊道,同時趕緊跑入屋內。因為當小姐堅持做一件事時,只有老爺才能勸阻得了她。
白淨蓮幾乎是小跑步在他身後追著,一定要將傘拿給他,雨下得好大。她跟著他跑入巷道內,男孩猛然地停止了步伐。
「你要做什麼?」雨滴落在他的發上,順著臉龐滑落。
「這把傘給你,雨下得好大哦!」淨蓮將傘遞給了他,卻被他拂開,藍色的傘落在地上。
淨蓮不解地看著他,眼中流露出關心的神情;此時,風雨中突然飄來一陣濃烈的酒精味。
「小妹妹,你長得真可愛,過來陪叔叔。」暗黑的街道出現一名腳步蹣跚,喝醉酒的中年人。
淨蓮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情,躲到了男孩的身後。
男孩本能地想保護她。「別過來。」他沉聲說道。
中年人yinhui地笑,更往他們迫近;男孩的拳頭冷不防地擊在他的月復上。他這個舉動讓那名醉漢燃起了怒意,他將酒瓶擊在牆上,拿著尖銳的瓶口朝男孩攻擊。
是為了保護身後的她吧!男孩並沒有閃躲,突地一股刺痛傳來,殷紅的血從他眉間緩緩流下。
紅色的鮮血讓那名醉漢神智恢復清醒,他放下酒瓶便迅速地逃開。
「你受傷了。」水靈靈的雙眸閃動著晶亮的淚。她拿出手帕,縴柔地撫著猙獰的傷口。
他並沒有拒絕她的撫觸,深幽的目光看著她;她像天使,但她治愈不了他內心的傷口。他黑潭般的眼眸凝視著她,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結,直到……「淨蓮……」遠處傳來了呼喊聲。
男孩迅速地揮開她的手。他該恨白家每一個人的,包括她。總有一天,白家帶給他的一切,他要加倍償還。他頭也不回地跑向雨中,身形迅速地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中。
淨蓮凝神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清瑩的淚從雪白的臉龐滑落。
雨在這時停了,天空幽沉,一輪寒森森的秋月從東方樹梢升起,映照著留在地上的一抹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