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敘華讓醫生包扎完傷口之後,禮貌的送醫生離開。
「醫生,謝謝你。」在送醫生上車之後,宣敘華替他關上車門,看著車子駛離。
他才轉過身正要走回屋內,突然有只大手用力的攀住他肩頭,硬是止住他的步伐。
宣敘華一愣,猛一回頭就發現有個陌生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了他身後,他一窒,連忙撥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你是誰?你要干什麼?」
「我要干什麼?宣敘華!盼盼在哪里?」男人氣紅了雙眼低喊著。
「啊?」宣敘華還未能反應,對方就一拳揮了過來,他連忙閃開,並且大喊著,「等等!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該死!你以前糟蹋盼盼還不夠嗎?居然有膽問我!「男人氣憤于他的閃避,反手又是一拳。
「盼盼?難道你是梁家寬?」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稍早在資料上看過的人名,宣敘華突然停住閃躲的動作,不閃不避地任他打了一拳。
這一拳梁家寬打得結實,打歪了宣敘華的臉,也讓他咬破了嘴巴。
宣敘華吃痛的吐出一口血,回過頭來仔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名男子身形與他相仿,有著一雙凌厲的黑眸,現在正盛滿怒氣。
「該死的!你糟蹋了她三年還不夠嗎?為什麼連她失去記憶了都還不放過她?」粱家寬恨恨地說道︰「你就不能滾離她遠一點嗎?」
「那好,我倒想問你,當初撞傷盼盼的肇事者真的逃逸無蹤了嗎?」
對方的咄咄逼人讓宣敘華當下也一肚于火,他在稍早看到資料時就一直懷疑著,如果當初真的是別人開車撞傷盼盼,粱家寬怎麼可能不想盡辦法找出凶手,怎麼可能若無其事地把她帶回粱家,不動聲色地將她的名宇、資料全改過?
除非,他自己就是肇事者!
宣敘華站得直挺挺的,口氣譏誚地反問︰「還是根本就是你撞傷她?」
那兩個守著大門的黑衣人看著他們兩人爭執,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樣,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門邊,並不打算上前阻擋。
「這不重要!你到底把盼盼藏到哪里去了?」
「這哪里不重要了?梁家寬,你到底存什麼心?」宣敘華越想越奇怪,一種從未設想過的懷疑在他心中涌起,讓他悚然一驚。「你當初該不會是故意撞傷盼盼的吧?」
「我……你不要轉移話題!」有些心虛的梁家寬又急又氣,忍不住又揮出一拳。
梁家寬的表現讓宣敘華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揣測,不知哪里來的力量,竟然接住了梁家寬那一拳。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卑劣的手法搶走她!萬一你撞死她怎麼辦?你這個卑鄙小人!」宣敘華氣憤的低吼,忍不住回了一拳。
沒有料想到他會反擊,梁家寬當場被結結實實的打中下巴,他吃痛地退了幾步,氣得大喊,「你才卑鄙!把人家失蹤多年的妹妹當情婦豢養,糟蹋了她那麼多年,你又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那你也不能開車撞她啊!」宣敘華越想越氣,也不再顧慮他是梁盼盼的親哥哥,一拳又一拳往梁家寬身上招呼。
梁家寬自然不甘示弱,怎麼可能傻傻地任宣敘華打,更別說他早就注意這家伙很久了!
當初他開車不慎撞傷盼盼時,宣敘華正好傳出即將與人聯姻的消息,那天行色匆匆的盼盼神色倉皇,說不定正是被宣敘華傷透了心,才那樣莽撞的穿越馬路!
心虛與憤怒在梁家寬心里交錯,他死瞪著眼前這個極為不要臉,還敢來糾纏盼盼的男人,光是這樣揮拳,根本無法消除他心中的恨意。
他找了二十幾年的妹妹,竟這樣被人糟蹋了三年!這口氣他怎麼也吞不下。
原本只是你一拳我一拳,到後來完全扭打在一起,兩個大男人就像小孩子打架一般,又踢又踹又打又罵,完全失去了平時冷靜的模樣。
所以,他們一點也沒有發現,他們話中的女主角已經從里頭走出來,正一臉慘白的站在屋門邊。
梁盼盼一踏出屋門,看到的就是哥哥跟宣敘華扭打成一團的樣子。
他們口中所說的車禍還有搶人的事,讓她听得臉色發白,可是,她知道不能再讓他們這樣打下去了。
他們一個是她哥哥,一個是她深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不管是誰受傷,她都受不了啊!
「你們不要再打了!住手!」梁盼盼忍不住大叫,試圖阻止他們。
他們兩個卻仿彿沒有听到她的叫喊,仍試圖打倒對方。
不知道到底是誰揪住了對方的領子,也不曉得兩個人到底要這樣打到什麼時候,他們出拳又快又猛,沒有扎實的拳腳功夫,只有氣憤的蠻干。
被打斷了牙齒,就和血吐掉,被打得臉上又青又紫也沒有關系,身體上和拳頭上的疼痛,在打得正激烈的兩個人心中根本是不被在意的事。
「哥!不要再打了啦!」梁盼盼趕緊跑到這兩個扭打成一團的男人身邊,想插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分別對他們喊話。「宣!住手!」
可是打得雙眼發紅的兩人怎麼可能听得見她的聲音?
突然間,梁家寬發現宣敘華的破綻,舉起拳頭想要給宣敘華的眼窩一拳,梁盼盼一急,想也沒想便撲了上去。
不曉得到底是宣敘華不自覺退了一步,還是梁家寬完全沒有注意到粱盼盼前來,拳頭落下,打到的竟然不是宣敘華,而是梁盼盼。
她腦門一陣吃痛,嬌弱的身子就這麼倒下,也讓兩個原本爭吵不休的男人住了嘴。
宣敘華一臉蒼白的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梁家寬則是一臉錯愕。
「盼盼!」宣敘華驚慌地看著懷中已然昏過去的梁盼盼,忍不住驚恐的大叫。
「盼盼?」梁家寬忍不住怒吼,氣急攻心的他握緊拳頭,打算再補宣敘華一拳。「該死!宣敘華,都是你!你給我放開她!」
這時,及時抵達的蘇遠阻止了他。
「家寬,住手!」蘇遠一下車就冷冷地發號施令。
剛才遠遠地就看到這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現在都把盼盼打暈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情繼續打架,這也讓蘇遠更生氣了。
「現在應該先送盼盼去醫院,你們要打架,之後再打。」
雖然蘇遠還不曉得為什麼宣敘華會出現在這里,但家寬不是明明在電話中表示,他們先到這里會合再說?
那現在是怎樣?他人都還沒到,家寬就已經先跟對方打成一團了。
蘇遠目光沉冷,瞪得這兩個大男人都不禁心虛。
「我教人送你們去醫院吧。」突然間,大宅的主人走了出來。
他依然面無表情,薄唇邊叼著一根煙,透過冉冉的煙霧看著眼前這群在他家門口大打出手的人們。
「你不是……」蘇遠認出了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台灣呢?
但男人並沒有再給蘇遠說話的機會,他朝門口那兩名黑衣人比了個手勢,其中一人便立刻去把車開過來,另外一個則是從宣敘華懷中抱起梁盼盼。
「等等!」
宣敘華和梁家寬異口同聲想阻止,蘇遠則不耐煩地罵了他們一聲。
「你們到底夠了沒?」
又心虛又愧疚的兩人只好松手,讓那名黑衣男人將梁盼盼抱上車。
「你們兩個搭我的車,我們跟他們的車子走。」平時一向和善的蘇遠冷冷地開口,「自己家的家務事,不要在人家門口丟人現眼。」
語畢,蘇遠鄭重地轉過身看著那個男人。
「黑崎先生,不好意思造成你的困擾。」
「不會。」男人瞟了蘇遠一眼,便自顧自地轉身進屋,不再理會這群在外頭打打鬧鬧的客人。
蘇遠則轉頭對那兩個手足無措的大男人下令。「你們都給我上車。」
粱家寬和宣敘華先是瞪視著對方,然後各自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听從蘇遠的話,分別坐上車。
此時天色已暗,蘇遠開啟車頭大燈,載著後座那兩個心急如焚的蠢男人,隨著前方的黑色轎車往山下最近的醫院駛去。
因為粱家寬那一拳不偏不倚打中梁盼盼頭上的舊傷,在進行了一連串精密的檢查後,醫生雖然研判不需要再開一次刀,不過還是暫時將梁盼盼送進加護病房觀察。
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一拳太重了,梁盼盼一直沒有醒過來,這一昏迷就是兩天。
好不容易,在她幾度短暫蘇醒又昏睡後,經過醫生判斷,終于可以將她送往普通病房,這也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之後,當梁盼盼緩緩從昏迷中醒來時,看到的,就是梁家寬和宣敘華各據著一張椅子,狼狽的靠在牆上睡著的樣子。
她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渾身無力的感覺。
奇怪……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由于昏迷了太久,昏迷前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梁盼盼困惑地眨眨眼,不曉得為什麼會看到眼前這樣的畫面。
這里是哪里?是……醫院嗎?
突然,蘇遠從病房外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听到那細微的聲響,梁盼盼想要開口,可是喉嚨卻干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心細的蘇遠還是發現了。
「你醒了?」他走到床邊,將剛從外面買回來的幾碗廣東粥放在床邊,然後小心翼翼地模了模她包裹著紗布的額頭。「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表哥……」看見令人安心的表哥,梁盼盼擠出微笑。
「要喝水嗎?」
「好……」她的聲音十分沙啞,幾乎無法說話。
當蘇遠倒了一杯溫水,扶起她讓她慢慢暍下後,那兩個睡著的男人都還沒醒來。
「他們……怎麼會在這里?」由于太久沒有開口說話,雖然暍下了水,梁盼盼仍無法一口氣把話說完。
「他們兩個堅持要等你醒來,否則不肯離開,從你昏迷開始一直硬撐著,直到剛才好不容易才都睡著。」蘇遠輕哼了聲。「鬧得醫院天翻地覆,真是幼稚。」
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六、七十歲了,還如此胡鬧,一點都不看看場合。他忍不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等我醒來?」梁盼盼有些迷惑,但隨即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她苦澀地抿了抿唇。「原來那不是夢啊……」
她昏過去之前,他們倆互相叫囂,甚至是愚蠢的打架,原來都不是夢。
那麼……真的是哥哥故意開車撞傷她的嗎?
「你別胡思亂想,家寬再蠢也不會故意開車撞人,我都問清楚了。」像是看出梁盼盼心里在想些什麼,蘇遠立即開口。
「嗯?」梁盼盼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解釋。
蘇遠立即轉述先前他從那兩個人口中逼問出來的話。
原來,那時梁家寬確實是開車意外撞上她,他在下車確定她的傷勢時,發現她與母親相似得過分的容貌,送她就醫後,也立即讓醫院為她做身分上的鑒定。
在第一時間確定徐盼雲真的是他苦尋多年的妹妹後,梁家寬就在最快的時間內通知了長輩們,也在經過調查得知她曾經做宣敘華三年的情婦後,決定把她藏起來,不讓宣敘華再有機會見到她。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梁盼盼還是遇上了宣敘華。
也難怪梁家寬在發現妹妹疑似被人挾持後,會那樣氣憤的以為又是宣敘華搞的鬼。
「盼盼……」突然,蘇遠想起了什麼,有些遲疑的開口。「醫生說,你的傷雖然不嚴重,不過,遭到第二次撞擊和刺激,可能會讓你恢復記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至于恢復記憶……我也不知道。」梁盼盼垂下眼瞼,無意識的盯著自己緊抓著被子的手。「表哥,我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辦法思考。」
「那就什麼也別想,先好好休息。」蘇遠寵溺地模模她的頭,安撫著她。
「嗯。」
「你再休息一下吧。」蘇遠說完,扶著她讓她躺下,看著她閉上眼楮休息後,他這才踢了踢那兩個睡得天昏地暗的男人。「起來吧,我幫你們買吃的回來了。」
「唔……蘇遠啊?」梁家寬爬了爬一頭亂發,睡眼惺忪地醒來。
倒是宣敘華較梁家寬清醒得多,他一醒來,只是揉揉鼻子,便起身走進病房里的浴室洗了把臉。片刻後,他一臉清爽的走了出來。
「你們吃完粥就回去吧,今天我陪盼盼就好。」蘇遠各塞了一碗廣東粥給他們,然後打開了屬于自己的那一碗,吃了起來。
片刻後,蘇遠一抬頭,就看見眼前兩個臉上又青又紫且一身狼狽的大男人,捧著熱騰騰的廣東粥,直盯著他瞧。
「你們兩個搞得這麼狼狽,這些天班也沒上,以為盼盼醒來看到你們這樣會開心嗎?醫生都說她已經月兌離危險期,剛剛她也醒來過了,若要陪她,你們可以晚點再來跟我交接。」
梁家寬被罵得一陣心虛,模模鼻子便靜靜吃起東西,倒是宣敘華有些驚訝,一開口就是一串連珠炮似的問題。
「盼盼剛剛醒來過嗎?她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醫生來看過她了嗎?」
「她……」
「不用你假好心啦。」梁家寬白了宣敘華一眼。
「梁家寬,你克制點!」蘇遠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他從來不知道跟他相差幾個月出生的表弟在踫上盼盼的事情時居然會變得這麼幼稚,真是讓人受不了。
蘇遠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這才轉過頭回答宣敘華的話。「她還好,雖然還有些疲倦,但是臉色跟狀況都已經好很多,頭也不暈了……」
他絮絮叨叨的跟那兩個男人說著話,不過,躺在床上的梁盼盼已經听不太清楚了。
她的意識有些朦朧,雖然眼皮重得仿彿再也睜不開,但是一邊默默听著他們三個大男人的對話,她的嘴角卻不自覺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等梁盼盼再次醒來時,身邊莫名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掌緊握著,那份溫暖仿彿透過肌膚透進她的心里,讓她覺得好安心,仿彿飄浮在雲端。
她知道,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的雙手能給她這種感覺。
她知道,這世界上只有那個人能光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就讓她覺得幸福得快要死去。
她原本想睜開眼楮對床畔的他露出微笑,但他低低的嘆息滑過她的耳膜,也讓她頓時停住了動作。
「盼……」
這是宣的聲音……是他……
梁盼盼依然閉著雙眼裝睡,屏氣凝神的等著他下一句話。
「對不起,以前讓你受委屈了……」宣敘華帶著薄繭的長指拂上她的臉頰,撫模著她光潔柔軟的肌膚。
她長長的睫毛在眼楮下方映出一圈陰影,她白皙的臉龐依然沒有血色,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靈動雙眼正緊閉著,看起來好憔悴。
宣敘華低斂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緒,只有壓得低低的聲音泄漏出他的心疼。
回想起再見到她的這幾天里,他好像坐了一趟雲霄飛車。
從一開始的狂喜,知道她失憶時的錯愕,而他那些還未成形的計畫,全毀在梁家寬那不長眼的一拳之下。
雖然蘇遠跟醫生都說她曾經醒來過,但沒有親眼看見,他就是不放心。
突然,宣敘華感覺到她的長睫有些顫動,不禁屏息等待著她睜開雙眼。
但等了好一會兒,她像是仍沉沉睡著,只有呼吸似乎比較急促了些。
他屏氣凝神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念頭鑽進他心底,讓他眸色轉深,並揚起一抹笑意。
如果他沒有判斷錯誤,她應該是醒了吧。
心念一動,宣敘華忍不住俯去,在她最敏感的頸側印下一吻。
他灼熱的氣息好燙,燙得梁盼盼微顫了一下,她及時咬唇,硬是憋住差點逸出的申吟,但又不敢睜開雙眼,只得力持鎮定的繼續裝睡。
不過,她小小的動作,可絲毫沒有逃過宣敘華的眼楮。
宣敘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他並不打算戳破她的偽裝,只是忍住笑意,又嘆了一口氣。
「有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他的聲音輕輕的,落在她耳畔,听起來極為溫柔,其實夾藏著一絲壞心。「不過,既然你還昏迷,說了你也听不到,那我就不說了。」
「你……」已被勾起好奇心的梁盼盼被他這樣一逗,立即睜開雙眼,卻沒想到一睜開眼楮,就對上一雙帶笑的黑眸。
宣敘華正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討厭!他明明知道她已經醒來了,還這樣逗她……她有些惱羞成怒,卻沒忘記他剛才所說的話。
梁盼盼咬了咬下唇,原本想賭氣不問了,可是,他剛剛說到一半的話還是讓她好奇不已,好想、好想知道。
「你……」
她才剛開口,宣敘華便放下環在胸前的雙手,將身子靠近她。
「怎麼啦?你想問我什麼?」
他雙手撐在床沿,臉龐傾近,那熟悉的氣息幾乎讓她全身顫抖。
他靠得好近,近得離她的鼻尖不到十公分,他溫熱的鼻息拂在她的臉上,染紅了她的雙頰,也讓她仿彿每一個毛細孔都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你……你剛剛要說什麼……」他迫人的存在感讓她好緊張,他看穿了她的裝睡也讓她好窘,可是已經騎虎難下了。梁盼盼咬了咬唇,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問出口。
「你希望我說什麼?」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宣敘華居高臨下的姿態讓梁盼盼不禁有些軟弱,剛剛的勇氣好像瞬間消失無蹤了。
「我……我不知道……」她傻傻盯著距離她極近的他,心跳不停鼓噪,有種既期待又緊張的感覺緊緊揪住她的心房,讓她連呼吸都短促了起來。
他撐在床邊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滑過了她的手臂,慢條斯理地往她的肩膀移去。他掌心的熱力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她的皮膚,讓她更為軟弱。
她看著宣敘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是無所遁形的。
她想掩飾的一切,好像都被他那雙嚴肅而火熱的眸子看穿了,再也無法藏匿。她忍不住垂下眼瞼,想逃避這樣不對等的壓力,但他卻不容拒絕地勾起她的下巴。
「盼盼,別躲。」
她怯怯地抬起頭來,卻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
這個吻,有別于那個之前在車上的輕吻,狂野得令她幾乎失去理智。
他的溫暖包圍著她,美夢成真的感受以及那糾纏了她一年多的夢境頓時襲來,她腦中仿彿有火花瞬間狂燃,讓她什麼都忘記,什麼都拋開了,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他的熱情。
不知為何落下的淚水滑過她的面頰,宣敘華立即疼惜地吻去。
梁盼盼顫抖著想咬住下唇,卻被他既溫柔又蠻橫地頂開,她手不知什麼時候繞上了他的頸項,她緊緊箍住他,就連手臂上的針頭被她粗魯的動作扯歪,殷紅的血滑入點滴管里,她也無暇理會。
她心中充滿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又哭又笑,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直到他灼熱的氣息貼上她的耳廓,她整個人被他的身軀密密實實地壓在床塌上,她終于听到他輕輕地吐露愛語——
「我愛你……」
梁盼盼倏然驚醒。
她緩緩睜開眼楮,眼前,依然是之前幾次醒來時所看見的白色天花板,鼻端也還飄浮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這里依然是醫院沒錯。
剛剛那是……她的夢嗎?
如果是夢,怎麼會感覺那麼真實?
他……宣真的對她說了那句話嗎?
梁盼盼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發呆,反覆想著剛才好像是真實,又好像是夢境的情景,那讓她覺得好羞赧,同時卻又好滿足。
只是,這到底是真的還是……
當她還有些茫然,分據在病床兩邊的男人已分別出聲喚她。
「盼盼,你還好嗎?」宣敘華率先開口。他的語氣雖然有些緊張,不過也因為她醒過來了而放松不少。
「盼盼,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梁家寬也開口問。
該死的宣敘華!他不過是回家打理了下自己,然後去公司一趟,大概處理一下事情就馬上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宣敘華一步!這家伙趕也趕不走,硬是要黏在醫院里,賴在盼盼身邊,他看了就一肚子氣。
雖然前兩天听了蘇遠的解釋,梁家寬已稍稍感覺到宣敘華的誠心,也知道宣敘華的確沒有再把盼盼騙回去當情婦的意思,只是他心里還是很不痛快啊!
憑什麼他們梁家的小寶貝要讓那家伙糟蹋啊!
他找了好幾年才終于找到盼盼,怎麼可能隨便幾句話就讓他搶走!梁家寬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哥,宣……我還好,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靠這麼近?」看著眼前兩張緊張的臉,梁盼盼忍不住想笑。
她總算了解過去幾天表哥必須當中間人的無奈了。
只見兩個男人先是互瞪一眼,才各自退開。不過,安靜不到三秒鐘,他們又斗了起來。
「盼盼,你渴不渴?」宣敘華使出溫情攻勢,貼心地倒了一杯溫水給她。
「盼盼,你會不會餓?我削水果給你吃。」粱家寬不甘示弱地拿起一顆拳頭大的水梨。
宣敘華對于梁家寬的舉動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梁家寬則是絲毫不掩飾厭惡地瞪著他。
梁盼盼趕緊憋住笑,好一會兒才順利說出話來。「我現在不會口渴,也不餓。」
老天,她從來沒有想過哥哥跟宣兩個人踫在一起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好像一下子兩個大男人都變得好幼稚,像小孩一樣爭來爭去,只為了爭寵一樣,這也讓她忍不住唇邊擴大的笑意。
看著他們兩個人無聲的角力,梁盼盼終于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讓兩個男人都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實在太過孩子氣。宣敘華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清喉嚨,掩飾臉上浮現的暗紅。
梁家寬則是將水梨放回水果籃里,一下子也找不到可以說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
「盼盼……」
「嗯?」她笑聲方歇,那陣大笑讓她的臉頰染上一些嫣紅,看起來有氣色多了。感覺到宣敘華悄悄牽起她的手,她帶笑的眼看向他,與他四目相接。
剛才那個夢境又讓她心口一縮,她痴痴看著宣敘華,想從他眼里看出,之前那一切是不是真實發生過,他真的對她說了那句話嗎?
「你……你還記得你昏迷前的事情嗎?」梁家寬雖然有點在意妹妹跟宣敘華之間的視線交流,但正事要緊,他仍忐忑不安地開口問。
他不曉得自己跟宣敘華打架時,失去理智月兌口而出的話盼盼听到了多少?她會不會埋怨他這個哥哥,或是生他的氣呢?
一想到這里,梁家寬不禁有些心驚。
一旁的宣敘華則是不動聲色地握著她的手,等待著她的回答。
他記得醫生曾經說過,這次的撞擊可能會讓她喪失的記憶恢復,那麼,她真的有可能恢復嗎?
她會不會記起兩個人過去的事呢?
如果她想起,對他來說是最有益的。
他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善用手邊所有可以使用的資源達成他的目標有什麼不對。
如果她還是沒想起一切,那麼,他也會以她未婚夫的身分正式走進她的生活。
他不會再讓梁家寬有機會阻礙他了。
他也不會再跟梁家寬正面沖突,因為他知道盼盼不可能對他跟粱家寬的不和視而不見。
梁家寬越是激動,他就越是要冷靜。
就讓梁家寬像只跳蝦在旁邊跳他的獨腳戲,總之無論如何,他都會從這只跳蝦的身邊光明正大的帶走盼盼。
宣敘華對于過去一年因為梁家寬讓盼盼出了車禍,失去記憶,還不斷阻撓、干涉,讓他找不到盼盼的事仍余恨難消。
即使之前他已經搶得了先機,但這口氣他怎麼也吞不下。
「我……」梁盼盼眨眨眼,清亮的眸子望著眼前這兩個臉上交織著心虛與期待的男人,拉長了音吊足他們胃口。
看來表哥並沒有告訴他們,她已經知道當初車禍和以前自己曾經是宣敘華的情婦的事,那麼,或許她可以……
「怎麼樣?」不同于宣敘華的沉得住氣,性子急的梁家寬急忙追問。
「我……我只記得你們不知道為什麼打了起來,然後就什麼都沒有印象了。」梁盼盼潤了潤唇,無辜地瞪大眼。「你們為什麼要打架?」
她輪流看著眼前臉上仍然有著淤青和傷口的哥哥與未婚夫,神情既單純又無辜,像是她真的忘記了昏迷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也沒有恢復過去的記隱。
這個答案,讓心虛的粱家寬和一臉冷肅的宣敘華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他們悄悄交換了一個仍是對對方很不滿的眼神,然後異口同聲的說︰「沒事!我們只是練練筋骨而已!」
「真的嗎?」梁盼盼雖然顯得有些狐疑,不過還是接受了他們的解釋。「那你們以後不可以再打架了喔,可以嗎?」
「嗯,沒問題。」雖然心里還是恨得牙癢癢的,但為了不讓妹妹擔心,梁家寬仍從嘴里進出僵硬的允諾。
「當然。」宣敘華則是淡淡瞥了一眼梁家寬僵硬的表情,心中暗暗覺得有些好笑。
宣敘華知道她的家人對她來說非常重要,這兩天他也想了很多,雖然他要繼續跟粱家寬斗也可以,可是她會擔心,而且這樣也可能阻礙他的計畫。
而他,最希望的當然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的「未婚妻」娶回家。
「這樣我就放心了。」得到他們的回答,梁盼盼綻開了笑顏,伸手分別握住哥哥與情人的手,覺得好開心。
她人生中的陰影,仿彿在這個午後統統消散了。
看著這兩個圍在病床邊,都是真心愛她的男人,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感謝上蒼。
感謝老天,讓她終于得到了這個心愛男人的感情。
感謝老天,讓她找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親人。
感謝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