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違多日再踏進家門,範荷花一臉緊張。
上星期她驚慌地抓著背包就離開,在東部待了好幾天,一直到今天,也就是蘭夫人發表會當天,她才回到台北來。
她曾經想,干脆別出席這場發表會,但是,她又好想看看她的插畫和蘭夫人的作品作搭配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也想過,就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請韓秉柏陪著她一起出席,但她又不了解他非得參加這場發表會的原因是什麼。
她雖然能確定他絕對不是蘭頤公司里的人,但她沒有辦法確定他會不會是什麼商業間諜,或是想破壞那些展示的珠寶。
她甚至沒有辦法確定韓秉柏回到台灣來,到底是為了度假,還是為了這場發表會。
驚覺自己想得愈來愈遠,範荷花搖了搖頭,把思緒拉回來。
她不能肯定韓秉柏的動機,也無法厘清心里錯綜復雜的情緒,就算她逃離台北,在東海岸吹了近一個星期的海風,她還是沒有辦法想清楚。
範荷花關上大門,轉過身仔細打量著她的屋子。
離開前一時沖動放在客廳里留給韓秉柏的油畫,此刻已經不在了,但是屋內一塵不染,仿佛每天有人來打掃一般,櫃子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有,這讓她心驚肉跳,幾乎懷疑下一刻韓秉柏就會突然從哪里蹦出來。
她像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慢慢走向房門。
發現房間里並沒有其它人存在,她嘆了口氣,說不上來到底是高興還是沮喪。
她放松了身體,拖著背包走進房間。
突然,床上擺放的幾個禮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咦,這是什麼?」
床上一共有三只禮盒,從大到小。
其有一個看起來像鞋盒,範荷花吞了吞口水,一臉驚疑地先打開這個盒子,發現里面是一雙銀色瓖鑽的高跟鞋。
她急忙打開剩下的兩個盒子,發現較大的盒子里是一件銀灰色緞面禮服,另外一個盒子里則靜靜躺著一條交錯著粉紅與粉橘色的寶石項鏈。兩色寶石分別像星子般,瓖在以玫瑰金的材質盤繞而成的荷花圖案上。
她看不出那些究竟是什麼寶石,但那些點綴在蓮花圖案旁的細碎寶石,就算是在一般光線下,也折射出亮眼的光芒,像煙火般璀璨,美得不可思議。
範荷花抓著那只禮盒,心慌意亂地跌坐在地上。
不需要特別猜想,她也知道,這一定是韓秉柏送來的。
他是為了讓她參加這場發表會才特地為她準備這些東西嗎?尤其是那串項鏈,根本是為了她特別設計的!
喔!天啊!
範荷花一下子什麼都沒辦法多想,她愣愣地從地上爬起來,抓著那只禮盒便跑向韓秉柏的住處。
她沒有辦法想象,也沒有辦法再思考。
他特地為她準備這麼多一看就知道很貴重的東西,不管她會不會回來,不管她會不會邀請他一起參加,他……韓秉柏居然為了她……
老天!她多麼自私!
她只想到自己不想被利用,只想到要逃避,卻沒有想過,一直以來,都是韓秉柏對她付出,都是他對她好啊!
好不容易跑到他的家門前,範荷花氣喘吁吁。
她心中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緊張著等一下就要見到韓秉柏,又害怕著他可能會有的表情。
他會不會對她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自私行徑不高興呢?
會不會……氣得不想理她?
範荷花焦慮得幾乎紅了眼眶,她看著那扇再熟悉不過的鍛鐵大門,腦中突然想起,他們認識的那一天,她就是這樣赤著腳站在他門前,等待著他開門。
她一直以為她等的是拿回她的拖鞋,她一直這樣以為,但現在,她才在懵懂中意識到,她等的,一直都是他。
她好想念他!
想他的體貼,想他的野蠻,也想他的壞……沒有給自己太多猶豫的時間,範荷花不假思索地按下門鈴。
就當一切重來,她會對他露出微笑,請他陪著她一起參加那場發表會。
不管他是去做什麼的,也不管他為什麼要去,不管什麼都好,她不會再逃了!
「誰啊!」
一道粗魯卻陌生的聲音仿佛雷鳴般響起,也嚇得範荷花一愣。
「你是誰?」陸孟樵拉開門,爬滿胡碴的臉看來極為凶惡,因睡眠不足而顯得惡狠狠的利眼瞪著門外的人。
該死!誰這麼機車來打擾他!
他連打了三天電動,眼看著就要破關了,卻被這來得淒厲的門鈴聲驚得手一抖,幾乎前功盡棄。不管是誰,速速滾去!
「我……我……」範荷花被眼前全然陌生的男人嚇了一跳。他的身高跟韓秉柏相仿,迥異于韓秉柏那內斂的野蠻與優雅,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滿臉胡碴,凶惡的程度更是可怕。
「你什麼你?找誰啊?」睡眠不足的陸孟樵不僅沒有耐性,記憶力更差,他瞪著眼前這個足足矮了他一個頭,勉強只及他肩膀高的美女,一點也沒有欣賞或調笑的興致,更別說她還是個小結巴了!
「韓……韓……韓秉柏……」
範荷花好不容易將韓秉柏的名字說出口,然而陸孟樵翻了翻白眼,用力地甩上門,並且迸出一句怒吼。
「沒這個人!」
「啊?」被男人那猛然甩上門的勢子嚇了一大跳,範荷花在門前呆立半晌,這才听清楚那個人說了什麼。他說,這里沒有韓秉柏這個人……
她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不穩。
已經太遲了嗎?
她總是逃跑,每一次,他都等著她回來,這一次換他走了嗎?
她並沒有忘記他只是回台灣度假,也沒有忘記他早晚會離開的事實。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真的會離開……
跌跌撞撞的,範荷花回到家中,她抱著那只禮盒走進畫室。
有別于客廳與屋里其它地方的干淨整齊,書室跟她離開前並沒有兩樣,半開的窗子和沒有遮住的畫架上,積了層薄薄的灰塵。
畫架上擺著的,是她在逃走的前一天剛完成的畫。
她直直地看著那幅畫,在她筆下,那名閑適地坐在沙發椅中的男子就是韓秉柏。
原本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一定要畫他,但是現在,在他離開之後……
範荷花的視線愈來愈模糊,一直到眼前的色彩都朦朧成一片,她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韓……對不起……」她跌坐在畫架前,抱著那個禮盒,放任自己的眼淚奔流。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她只知道,她好想他……
她好想親口告訴他,他送她的項鏈她好喜歡,更想告訴他,她其實很愛他,她不會再逃了。
突然,範荷花想到了什麼,她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畫,一種想法在她心中升起。
有了,她知道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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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當陸孟樵回到電腦前打算繼續廝殺時,才突然想起韓秉柏曾經吩咐過,如果有個卷發的小姐來找他時,記得跟她說,他在發表會上等她。
陸孟樵攢眉苦思,剛剛那個小結巴是卷發嗎?呃……好像是。
他想著剛剛那小姐問他的事情。她說……她要找韓秉柏……
是找韓秉柏嗎?
這樣一想,陸孟樵立刻發現自己剛剛闖了個大禍。
天啊!完蛋了!如果被韓秉柏知道他顧著打電動而忘了替他傳話,他一定會被那頭野獸活活掐死。
韓雖然長得比他斯文百倍,發起脾氣來卻殘暴得可怕。想著、想著,陸孟樵打了個冷顫。
他趕緊跨過被他扔在沙發周圍的啤酒罐、洋芋片以及零食包裝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也不管屋子里整不整齊,韓秉柏回來後會不會又因此大發雷霆了。
上天保佑!希望韓在他上飛機之後才發現他出的這個「小」紕漏!
陸孟樵三兩下收拾好行李,便抓著筆記型電腦落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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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地反復撫模著頸子上的項鏈,範荷花頂著一頭經過設計師吹整過的頭發,穿著韓秉柏為她準備的禮服與高跟鞋,一身雍容地站在皇後飯店宴會廳的門口。
蘭頤的發表會選在皇後飯店的宴會廳舉行,範荷花站在入場處,神情力持鎮定,只有她一直撫模著項鏈的模樣,和她手上那封幾乎就要捏皺了的邀請函泄漏出她的緊張與焦慮。
到了現在,真正讓她緊張的,已經不是她的畫作與蘭夫人設計的珠寶如何搭配了,而是韓秉柏會不會出現。
他會不會來會場呢?
她在開始入場時間前十分鐘就到了,她一直等著、期盼著韓秉柏的出現。
她記得他一定得出席這場發表會,也記得他是多麼有責任感的人,所以她想,只要在門口等著,一定可以等到他。
可是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韓秉柏還是沒有出現。
範荷花不自覺地咬唇,妝容細致卻有些茫然的小臉上寫滿哀愁。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進去呢?」負責接待的小姐走了過來,親切地對範荷花笑著說。
這一身銀灰色禮服,性感而美麗的小姐,已經在這里站了快一個小時,眼看活動就要開始了,接待小姐擔心她苦等的人不會來,好心地勸她先進去。
「可是……」範荷花一臉猶豫。
她也知道自己真的在這里站得太久了,也知道自己非常引人注目,因為她根本是盯緊每一個前來的人,試圖從中找到韓秉柏,不想錯過他。
「啊,沒關系的,你的朋友稍後如果抵達,我們一樣會讓他進入的。」接待小姐好聲好氣地勸道。「如果你真的很擔心,可以將朋友的名字留給我們,我們會替你注意。」
「那好吧,我寫下他的名字給你們。」範荷花對接待小姐露出微笑,接過她遞來的筆,在邀請函的背面寫上韓秉柏的名字。
「你放心,我們會替你注意的。」接待小姐為她推開門,引導她進入會場。「請你進去之後找個位子稍坐,這場秀馬上要開始了。」
「秀?」範荷花一臉詫異。她並沒有想到今天會有機會看到模特兒走秀,原本以為只是來看靜態展而已。若是按照她原本的計畫,隨便穿套洋裝,涼鞋來,可就貽笑大方了。
「是的,今天晚上的發表會非常精采喔!」接待小姐微笑著,輕輕在身後為她關上門。
順著絨布地毯,沿著昏暗的甬道定進會場,範荷花被觸目所及的景象嚇了一跳。
長型的伸展台兩側已經坐了不少人,整個會場中只有伸展台上的一盞黃燈,台上全白的背景以投影機投射出如夢似幻的抽象畫——那是她的畫作。
範荷花傻傻地盯著色彩變幻的舞台效果,彷佛夢游般走向伸展台。
當伸展台附近協助就座的工作人員引導她在座位上坐下後,她仍訝異的盯著台上瞧。
雖然在國外看過許多裝置藝術的作品,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那些膠彩及壓克力混和交織而成的畫作可以被這樣表現。
她看得太過認真,一點也沒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雙熾熱的眸子正緊緊盯著她美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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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荷花一走進會場,韓秉柏就看見她了。
他神色復雜地喝著服務生遞來的調酒,饑渴的以目光吞蝕著她的身影。
她瘦了些,卻仿佛出落得更美。
那襲為她特別準備的銀灰色禮服,果然非常合身,也完美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她綰起了卷發,只余幾縷發絲自然地垂下!襯得她的雪膚更為白皙水女敕。
他火熱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那條寶石項鏈。
那是他特地找來的Padparadscha剛玉,為了呼應「粉紅的像蓮花盛開,橘色如同落日」,他刻意以粉紅跟粉橘兩色寶石作搭配,甚至花了不少工夫找蘭夫人做瓖嵌設計。那朵簡單的玫瑰金荷花,就是他要求蘭夫人特別打造的。
看到她戴上了那條項鏈,他的眸色更深了。
沒有人知道這些天來,他有多麼想她。
沒有人知道,他多麼想念她或狂野或溫順地待在他身邊的模樣。
只要這樣看著她,他就仿佛全身都要著火似的。
他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清醒過,他愛她,也要她!
他要她心甘情願棲息在他的懷中,要她誠實的面對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就算她不能明白那是愛,就算她對他只是淡淡的喜歡,他也絕對不會放過她了。
他要她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不過,就算心中波濤洶涌,他還是一臉冷靜。
韓秉柏定了定神,一口飲盡杯中的調酒。他收在西裝外套里的大掌,堅定地握了握口袋中那只小禮盒,他斂著長睫,不知想些什麼。
半晌後,當他抬起頭想要再找尋範荷花的身影時,發現她已經不在原本的位子上了。
韓秉柏的臉上頓時有些驚懼,掩不住心中的慌亂,四處梭巡起她的身影。
但沒有!到處都沒有!他的目光一一巡視過伸展台的周圍,卻逼尋不著那個令他牽掛的小女人。
他心急得想立即去找她,就算她一看到他就跑也沒有關系。
但當他將空酒杯遞給經過的服務生後,還來不及回頭,一個軟軟的身子就猛然撞進他懷里。
「不好意思。」韓秉柏漫不經心地道歉。
他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便握住那位女子的肩膀想要推開她,沒想到她卻緊抱著他不放。
他下意識地皺眉。「小姐……」
「不要!」一聲飽含壓抑的哭聲傳來。
韓秉柏甚感無奈,想跟這位抱住他不放的小姐說她認錯人了,但當他一低頭才發現,那讓他魂縈夢牽多日的人兒居然正好端端地撲倒在他懷中,他只能呆立在那兒,覺得自己像是身在夢中。
他低低地喚著她,「荷花……」
「不要!我不要听!」範荷花忍不住眼淚,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韓……你不要走!拜托!」
剛剛她仿佛作了一場夢似的。
她才剛把視線從伸展台上移開,眼角余光就瞥見韓秉柏的身影。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她也只能低調地越過人群,急急忙忙擠過來,就怕大聲嚷嚷會讓韓秉柏轉身就走。
沒想到真的是他!
他是後來才到的嗎?如果不是,那他又是怎麼進來的?
入場處的接待小姐有沒有告訴他,她在等他呢?
好多疑問盤據在範荷花心里,但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哽咽地抱著他不放。
「荷花……」韓秉柏才開口,就被她的嗚咽打斷。
「你跑去哪里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她的聲音糊成一團,死抱著他,怎麼也不肯放開。
「啊?」韓秉柏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先開口追問他的行蹤,明明是她先失蹤的啊!
「韓……」範荷花的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他的懷抱堅實而溫暖,讓她忘記了他們身在熱鬧的發表會場,也忘了兩人以外的一切,心里只有他。
她終于找到他了!
一陣混和著電音與古典風格的音樂突然流泄而出,除了原本投射在伸展台背板上的燈光外,又加入了幾道不同的燈光,在長長的伸展台上來回投射。當第一位模特兒從後台踏進舞台,發表會便揭開序幕。
「荷花,來,我們出去吧。」韓秉柏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可是,你不是要……」範荷花滿臉淚痕的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
她不懂,他不是有事非得見蘭夫人不可嗎?
現在活動才剛開始,如果他們現在就離開,那他的「工作」怎麼辦呢?
「沒關系,我想好好看看你。」韓秉柏溫柔但堅定地拉著她走向最近的逃生門。
「韓……」範荷花在他的引導下,在黑暗中慢慢地移動腳步。
不一會兒,逃生門上的逃生標志光芒已近在眼前。
韓秉柏推開逃生門,拉著她離開喧鬧的會場,走下樓梯。
範荷花才剛回過神來,忽然間一股壓力已襲上了她。
韓秉柏火熱的掌溫柔地捧住她的臉,唇溫柔地覆上她的唇,當他們毫無保留的觸踫彼此時,這份美好讓兩人都不由得隱隱嘆息。
他輾轉吮吻著她芳唇中的甜蜜,仿佛將所有思念與壓抑全灌注于這個深吻。
所有說不出來的都在這一吻中,所有逃不掉的都無法隱藏。他吻她,汲取她的甜蜜,給予她溫暖,仿佛他的愛也在這久別的一吻中展露無遺。
範荷花虛軟地將手臂勾上他鋼鐵般堅定的頸項,因為而冰涼的肩膀緊偎著他即使一身正式的西裝,卻仍散發著熱度的胸膛。
他給她溫暖,給她火熱,也了給她他從不曾刻意追尋過的愛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秉柏在緊繃得幾乎爆炸前,結束了這個吻。
他想也沒想的將她攬入懷中,鐵臂緊緊鎖住她,彷佛想透過這樣的動作將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他沒想過她會主動過來找他,剛剛她甚至還哭了……是他惹哭她的嗎?
他以為,她這次的逃離也代表兩人的結束,從此以後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她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主動過來……
「韓……」範荷花試圖平穩情緒,輕輕地喚著他。
「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他緊張地放開她,就怕自己弄疼了她。
「沒、沒有。」她吸吸鼻子,抬頭對他露出了個笑容。
「噓……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他對她溫柔的一笑,捧著她的小臉,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
「韓……對不起!」範荷花才剛開口,眼淚又無法自抑地落下。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的心情和想法呢?
他還會想跟她在一起嗎?
她那仿佛止不住的眼淚讓韓秉柏的心都快碎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怎麼啦?你別光是哭,告訴我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還是……」
「沒有,我沒事。範荷花接過他遞來的手帕,擦了擦眼淚,這才冷靜下來。「韓,不要離開我好嗎?你要去哪里,我都跟你去,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你怎麼會突然說這個?」韓秉柏下意識地皺眉。
「我知道我不能勉強你,但是,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就算你要對蘭夫人不利都沒有關系……」看見他皺眉,範荷花難過得又要掉下淚來。
果然,他不要她了吧……
「不利?誰?」韓秉柏呆若木雞。
是他在狀況外還是怎樣?為什麼她會突然說出這些話?範荷花來得突然的告白與奇怪的話語,讓韓秉柏模不著頭緒。
「等等,你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
「什、什麼?」範荷花茫然地瞪著他,不明白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我說,我希望你可以再說一次,我剛剛沒听清楚。」韓秉柏輕聲道。
「我……我說,請你不要離開我……」在他專注的目光下,她又不自覺輕顫了起來,支支吾吾的重復著。
「你怎麼會以為我想離開你呢?」
「不……不是嗎?」她不安地將視線移開,又悄悄移回來偷瞄著他。
「我從來沒這樣說過,不是嗎?」韓秉柏忽然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
「呃,是啊。」範荷花感覺到自己的臉熱辣辣的紅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是有點沖動、莽撞,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原來沖動成這個樣子。
天啊!他會不會被她方才那些話嚇著?他會不會……笑她?
「事實上……」說著,韓秉柏不由得有些赧然,不安地爬梳著頭發,一邊從口袋里拿出那只小禮盒。「我還想請你嫁給我。」
「什、什麼?」
他輕輕地打開手上的禮盒,盒里有一枚艷粉紅色的寶石戒指,周圍密密瓖著一圈碎鑽。
在光線的映照下,寶石中央像是藏了一朵蓮花在其中,不管在什麼樣的光線下,都能反射出蓮花的樣貌。
「這是Padparadscha,台灣好像翻譯作帕德瑪剛玉,是剛玉系列里面少數有名字的。也有人將這罕見的帶著火光的顏色形容為『粉紅的像蓮花盛開,橘色如同落日氣」韓秉柏在她耳邊低吟,「你是我的粉紅,我的荷花。」
範荷花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慢慢地半跪在地上,一臉誠摯地向她舉起戒指的男人。她感動得心都快融化了……
這麼說來,她沒有失去他羅?
所以,他會待在她身邊羅?
她的心口仿佛充塞了滿滿的情感,梗住了她的喉嚨,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隔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天……你是認真的嗎?」
「再真摯不過。」韓秉柏微笑著。雖然不懂為什麼她這趟離開後,竟然能夠坦承地面對他,但此刻的他,一點都不願意再深究這些事了。
只要她願意待在他的身邊,他已經很滿足了。
如果她能同意他的求婚,那當然更好。
「那……蘭夫人的事呢?」範荷花還有點猶疑。事情的發展太過出人意料,她作夢也沒想到他會跟她求婚!
「喔,那件事啊。」
「到底是怎麼樣?」
「那只是我的老板托我拿個東西給蘭夫人而已。」韓秉柏露出慣有的微笑,滿臉無奈。
「拿東西給蘭夫人?」她傻愣愣地重復。
「是啊,他們兩個斗了好多年,老愛來托人送東西這一招,又愛整對方。」韓秉柏雖然還是半跪在地上,但是一想到那兩個人,他就忍不住搖頭嘆氣。
「我已經不知道幫他們跑過幾次腿了,只是剛好這次我請蘭夫人幫忙設計首飾,才會……等等!」
「怎麼了?」看他神色一變,範荷花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的求婚?」
「啊?」
「範荷花!」他突然低吼。
「好、好啦。」被他突然的反應嚇得差點跳起來,範荷花想也沒想就應好。
「那過來戴戒指。」他拍拍膝蓋站了起來,又是一臉倨傲。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霸道?」她喃喃抱怨著,卻乖順地走向他。
「因為我是野獸!我是山貓啊,怎麼樣?」
「我愛你啦,不怎麼樣!」被他粗暴的口氣惹火了,範荷花沒好氣地回嘴。
「這才對嘛!」在為她戴上戒指後,韓秉柏拉過她的手,以一個火熱得足以燒光一座山的熱吻箝制住她,滿足地低喃,「我天上掉下來的新娘……」
末盡的話語全化為深情的吻,一切盡在否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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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梯口,蘭頤看了眼樓下的那對愛侶,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露出微笑。
她看看手上的禮盒,想起稍早韓秉柏一臉焦急地塞了這個禮盒給他,拿走了她這兩天剛為他們倆設計好的戒指,然後急忙跑進會場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他的眼光確實不俗,那美麗而罕見的Padparadscha戴在那插畫家身上的確是非常適合。不過,也只有韓秉柏,才送得出這樣的結婚禮物了吧。
蘭頤漫不經心地打開了手上那只沉甸甸的禮盒,意外地在盒子里看見一個足足有她手掌那麼大的藍碧璽。
它在逃生梯微弱的日光燈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也反映出蘭頤一臉的驚慌。
天啊,是他!
這時,蘭頤的助手推開了逃生門。
「蘭夫人,不好意思,時間差不多了。」
「好,我就來。」蘭頤低下頭,將那裝著藍碧璽的盒子放進口袋。當她再抬起頭,又恢復雍容華貴的蘭夫人應有的冷靜。
她在助手的陪同下再次踏入會場,也把藍碧璽與那個男人拋在腦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