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茜提著行李,來到了雍兆煬的住處。按下門鈐,黎茜才發現門根本沒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室的凌亂也教她大開眼界,彎身順手拾起滿地的啤酒罐,丟人垃圾桶內。看來,搬來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掃一番了。「誰?」黎茜朝發聲處望去,就見雍兆煬戴著墨鏡倚在房門口,看似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是我,黎茜。」雍兆煬臉色一變。「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他還以為,她想照顧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真的來了。「餓了吧?我做了便當給你吃。」黎茜不理會他的怒氣沖沖,逕自自袋中取出在家中做好的便當。「滾,我不需要同情。」雍兆煬冷冷地下逐客令。先前他極力地討她歡心,她屢次拿喬,現在他一變成這副德性,她就積極的來照顧他,那種感覺真是五味雜陳,諷刺極了。如果他沒為她出了這場車禍,她大概還是清高到不理會他的追求吧!黎茜把熱騰騰的便當置在桌上,然後前去扶他。「來吃飯吧!」雍兆煬也聞到了陣陣飯菜香,不禁食指大動,但他就是無法拋下自尊退讓。「滾開!」他用力揮開了她。黎茜險些重心不穩,但她不氣餒,仍是向前抱緊他的臂膀。「我一點都不需要去同情你,是你把自己搞得那麼令人同情的!」不過是暫時失明,她實在是看不慣他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女人,別忘了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雍兆煬的語氣飽含著怒氣。「所以我來了不是嗎?」黎茜淡淡地道,和他的對峙,還不足以讓她生氣。雍兆煬沒說話,一臉面無表情。黎茜硬拖著他走到飯桌前,為他拉開長椅。「坐吧!」雍兆煬陰沉著臉,一動也不動,一松開拳頭就是漫無目標地亂揮一通,把桌上大半的便當盒都掃到地面去了。「別想命令我!」他激動的扶著桌面,咆哮道。像是早已預知這一幕,黎茜瞟了眼翻倒在地面上的便當盒,沒多大錯愕。「你的手受傷了。」是昨天的舊傷,剛剛又撞擊到鐵制便當盒,現下又流血了。「滾!」「你的傷口不處理的話會發炎的,搞不好會爛掉。」黎茜的語氣很淡,听不出她是關心或惡意。「你倒是很會威脅人!」雍兆煬一氣,手一揮,想捉住她。「你最好別亂動,要是踩到地上的青菜滑倒的話,我可會笑你的。」雍兆煬抿緊唇,忍住怒氣,扶著椅子站在原地。「為什麼你要來?」連他那群朋友都沒來看他,她為什麼來?「我說過我想照顧你。」「照顧?應該說是贖罪吧!」雍兆煬諷笑道。「雍兆煬,你要知道,如果失明的是我,那就是你欠我的。」雍兆煬握緊拳,不發一言。她沒說錯,罪魁禍首是他的前女友。見他閉嘴了,黎茜忙著收拾一地的飯菜,還順便把地拖干淨,惋惜著她辛辛苦苦做好的飯菜。「我想洗澡。」黎茜愣了下,停住動作。雍兆煬扯起笑,想像著她嚇壞的表情。「我說,我想洗澡。」他知道晚一點助理會過來幫他,但他就是想試探她所謂的「照顧」,能做到什麼地步。這是他丟給她的難題,黎茜別無選擇,服從地到浴室放熱水。「熱水放好了。」「過來。」既然她想照顧他,他就完成她的心願。黎茜咕噥著,把他扶到了浴室內,還幫他拿了浴巾、換洗衣服。「幫我月兌衣服。」黎茜關上門,努力催眠自己,他只是只會開口命令的小狗小貓。她踮高腳,解著他襯衫的鈕扣,隨著他露出結實均勻的肌里,她呼吸困難,眼楮不知道該看哪里。「怎麼不說話?」看不見她的表情,雍兆煬感覺到她的指尖游移在他的胸前,她那淡淡的女性馨香也撲入了他的鼻腔,教他的心都浮躁起來了。黎茜干脆一口氣卸下他的襯衫。「你的身材很好,這樣說可以嗎?」她的臉上早已布滿酡紅。「既然你喜歡,那就順便幫我月兌褲子吧!」雍兆煬戲謔地道。黎茜咬咬唇,硬著頭皮的扯著他的褲頭,作勢要拉下他長褲的拉鏈。「你還真不知羞恥……」雍兆煬捉住她的柔荑。她為他月兌下上衣,就已教他心猿意馬了,他無法想像要是任她亂來,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說話還真是反反覆覆。」一下子要她月兌、一下子又說她不知羞恥,擺明要為難她。雍兆煬陰著俊臉。「我自己來。」他還沒窩囊到要女人幫他月兌褲子。黎茜禮貌地轉過身,听到了他卸下衣物的聲音。她知道他月兌得很困難,很需要她的幫忙,但為了不讓自己得針眼,她還是很合作的等他慢慢月兌完。「幫我洗頭。」緊接著,黎茜听到了水聲,知道他下水了,才敢拿洗發精轉身。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她一遍遍地默念著,但仍是不小心地看光了他水面上的結實上身,還有水面下……不!不該看的,她都沒有看見!黎茜專注地洗著他的發,順便幫他按摩頭皮,盡量不讓目光瞟到水面下。雍兆煬沒想到她對按摩很有一套,那適中的力道,讓他舒服得平靜下心。他閉上眼,顯得非常享受。見狀,黎茜沖去了他發上的泡沫,又開始幫他按摩起肩膀,以解除他長期工作以來的肌肉酸痛。「下面一點。」黎茜移到他的背部。「這里?」「嗯,用力一點。」雍兆煬的嗓音顯得非常陶醉。黎茜噗哧一笑,依他所說的加重力道捶著他,手都酸了。少了霸氣的他,像只溫馴的小獅子,難得的孩子氣。突然間,她喜歡上了被他依賴的感覺。雍兆煬仍閉著眼,曲著身軀讓她捶打著背部,好不舒服。她應該知道,他要她幫他月兌衣服、洗頭是故意的吧?但她還是做了。是為了什麼?不管了,她的確消除了他的疲勞,也消除了他失明以來,混沌難安的心情。她的小手柔軟有力,揉著揉著,他的骨頭都快酥軟了,身體的某一部分也像是蘇醒了,有點不妙……「夠了。」雍兆煬睜開眼,難以置信她連按摩也能教他起反應。黎茜停住動作,因他突來的火爆而愣住。「出去。」「可是你……」他一個人可以嗎?「我說出去!」發現他略紅的耳根子,黎茜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臉紅了?!他也會臉紅?黎茜忍不住瞟了眼水面,大概知曉他陰晴不變的性子是怎麼了。「我在外面等你。」她急著走出浴室,就隔著一扇門在外頭等著他,深怕看不見的他有個什麼萬一。她的臉也微紅著,有點慌張。這還是她第一次幫男人月兌衣服、洗頭發、按摩,只差沒幫他刷背了,要說有多平靜,那是自欺欺人的……沒多久,雍兆煬濕著發走出浴室。要不是對浴室的設備很熟悉,他早就撞了好幾次牆了。黎茜一見他走出,立刻上前,踮高腳擦著他的濕發。「我自己來。」雍兆煬接過手,兩三下就把頭發擦個半干。他不想讓她接近他了,他才剛沖了冷水降溫,可不想再來一次。他還以為,她幫他洗澡是在折磨她,結果折磨到的竟是自己。「我餓了。」他有些惱羞成怒的想為難她。黎茜沒被打敗,她事先就準備好另一盒便當了。「以後不準你浪費食物。」「你命令我?」雍兆煬挑眉。黎茜沒否認。「但在吃飯之前,你得先擦藥。」「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還在在提醒著他手上的傷,她是真心關心他嗎?還是……「隨便你怎麼說,你睡不著,要我哄你睡覺也行。」她連幫他洗澡都行了,還有什麼她做不到的?「別說你真的要留下來過夜。」雍兆煬冷冷道。他是從來不留女人過夜的。「我看過了,除了你那間主臥房,還有問小客房。」「孤男寡女的,你不怕?」他可沒當君子的自制力。黎茜早已向花店請了長假,有了和他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我準備了電擊棒。」上回在醫院被他強吻,她可不敢忽略他的威脅性。「是嗎?」雍兆煬撇撇唇。「我們和平相處吧!」黎茜說得一點都沒有說服力,也沒得到他的回答。她賢淑地為他盛好白飯,再為他布菜,把他照顧得服服貼貼。但他們真的能和平相處嗎?她沒有答案。一大清早,黎茜被鬧鐘吵醒,她按掉鈴聲,伸了伸懶腰,下床。住在雍家的第一個晚上,除了得忍受某些「噪音」外,她睡得還挺熟的。「雍兆煬喜歡吃中式或西式的早餐?」走到廚房,黎茜打開冰箱,看了眼火腿和鰻魚,難以抉擇。「怪了,為什麼我要配合那家伙做菜?病人本來就該吃營養的早餐的。」沒錯,她早上喜歡吃稀飯,當然是煮清粥小菜了。黎茜哼著歌,一邊煮著稀飯,一邊燙著青菜,並抽空把冷藏的鰻魚放進微波爐熱了幾分鐘,直到煮得差不多時,再到雍兆煬的房間叫他起床。她敲了門,卻半天沒有回應。該不會是睡死了吧!黎茜推開門,只見床鋪上的棉被折得整整齊齊。雍兆煬早就醒了,正坐在另一端的辦公桌前,專心听著股票分析,沒注意到她的出現。她悄悄地走近,趁他未覺時,關掉廣播。雍兆煬一怔忡,這才驚覺到室內有人。「誰準你把廣播關掉的?」他可是模了好久才找到正確的頻道!「該吃早餐了。」黎茜淡淡地提醒著,像是沒察覺到他的不悅。「我只要一杯咖啡就好了。」雍兆煬存心跟她唱反調。「我煮了三菜一粥,絕對比咖啡營養。」黎茜微笑強調著。「我只是暫時失明,不是病人。」雍兆煬忙著找收音機的位置。「如果你不好好休息,你就會成為病人。」黎茜故意把收音機拿開。雍兆煬哼笑,在桌上模索著,可收音機就這麼憑空消失了,讓他有點惱火。「太自以為是會討人厭的。」他有準她拿走他的收音機嗎?「我只是想請你去吃飯而已。」黎茜笑容可掬,沒有一點心虛。「還是你想在房內用餐?」「羅嗦!」雍兆煬突然喊出,沒了听廣播的心情,扶著桌面站起。「吃完飯再一起去散步吧!」黎茜追在後頭。要是一整天都悶在屋里,他遲早也會悶出病的!雍兆煬頓住腳步。「我要到公司一趟。」意思是,他不會和她去散步的。「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他連走路都有問題了,她真不明白他在逞強什麼,工作真有那麼重要嗎?「你這個女人懂什麼?」左一句休息、右一句休息,他受夠了!與其待在這里當廢人,他不如到公司去監督他的部下辦事……等等……他差點忘了,失明的他該怎麼監督員工?「可惡!」雍兆煬恨死了自己的無能。「我知道你很努力。」黎茜泛起微笑,回憶起她在入睡前所看到的。「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客廳內走來走去的,大概有一個小時吧!」「那又怎樣?」雍兆煬有些意外,但仍是滿懷敵意。「你早就接受了你暫時失明的事實,也很想適應你看不到的環境,所以才會那麼拚命的想練習模黑走路吧!」其間他還撞到了桌緣,弄出了巨響,吵得她睡不著,干脆偷偷地看他練習。「不關你的事。」雍兆煬僵硬地越過她,眼見就要撞上前方的牆。「小心點。」黎茜急忙扶住他,免得他撞得頭破血流。「滾開!」雍兆煬對她的叮嚀排斥到底,厭惡地想推開她,不讓她一再提醒著他現在的窘境。黎茜堅持扶著他的手臂,緊緊地,甜笑道︰「去吃早餐吧!」雍兆煬沉著俊臉,沒拒絕,任她把他扶到餐桌前。黎茜為他布菜,然後把裝滿菜的碗和筷子遞給了他。「吃吧!」「幫我開電視,轉到新聞台。」雍兆煬連吃飯都不忘關心時事。黎茜也開了電視,但不是新聞台,是音樂台。「听點音樂調劑身心吧!」「別老是跟我作對!」雍兆煬一個拍桌,不小心讓筷子滑到地面去了。「醫生說,你必須保持愉快的心情,所以暫時別惦著工作了。」說著,黎茜離開座位,彎身想幫他撿起。「滾開!」雍兆煬就知道她會幫他撿起,急著想親自力行,一個彎身,不經意地撞開了她。他才不信他連撿個筷子都做不到!黎茜被他那麼一撞,摔到地上,俏臀有點疼。「該死!」雍兆煬半跪在地上模個老半天,什麼都模不到,暴躁極了。「筷子在這里,我幫你拿去洗。」黎茜雖然撞疼了,仍是早他一步撿起。她知道她該讓他慢慢找,重獲成就感的,但看到筷子就在他面前,他卻找不到,她就覺得好心酸、好心疼……「我不吃了。」雍兆煬冷著臉,滿懷的挫折感讓他沒了食欲,他緩緩自地上站起,只想回房去。黎茜捉住他的手臂。「那早餐待會再吃,我先陪你去散步吧!」要是任他一個人回房,他不知道又要陰郁多久了。「我都說了,我待會要去公司……」「我陪你練習熟悉環境吧!」黎茜截去他的話,笑容甜甜的。「你……」她在說什麼?黎茜硬拉著他到玄關處,試著想帶領他熟悉黑暗的環境。「你模模看這里的牆壁,再往左邊走,前面就是陽台了……」雍兆煬想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不動聲色地任她扶著他行走。「這里是廚房,不過廚房現在是我專用的,沒事你可不要過來,有菜刀在,太危險了……」說著,黎茜又扶著他走到另一端。「再過去就是你的房間了,我們來數步伐吧!你可以把它記起來,這樣就能很快的找到你想去的地方。來,一步、兩步、三步……」走到他的房間前了,她拉著他的手去按電燈。「這里是電源,按下去房間就亮了,你的左手方有個花瓶,我會記得把它移開的,這樣你就不會撞到了……」「那你的房間呢?」雍兆煬低低地問,情緒也因她愉悅的嗓音有了變化,不再緊繃急躁著。她是認真的。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听著她柔美的聲音,他也知道她是認真想幫他的。「我的房間……」黎茜沒想太多,但還是很盡責的扶他走過去。「我的房間在你的正前方,一步、兩步、三步……大概走個十步就到了!」「那你的唇在哪里……」黎茜微抽了口氣,紅了臉。「雍兆煬,你在胡說什麼……」她都忘了,他再怎麼易怒,本質還是風流的,她根本不該告訴他,她房問的方向……「告訴我,我才能吻你……」雍兆煬慵懶的口吻性感到了極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幾分能耐能教女人痴迷。他什麼時候又恢復先前的吊兒郎當了?黎茜縱然滿臉通紅,仍是懷念這樣的他。「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至少不會有拒人于千里的感覺。」雍兆煬僵了僵,表情有點古怪。「為什麼大費周章的對我好?」還扶著他熟悉室內的環境,除了幾名受他重用的部下外,她是唯一關心他的人……「我只是想幫你而已。」內疚是真的,但自昨晚她不經意的看到他那麼認真的想熟悉環境,跌跌撞撞了好幾回,她就真的打從心底想幫他。「像我這種對你有企圖的男人,你還會真心想幫我嗎?」雍兆煬冷哼一聲,下意識的排斥她對他沒有目的的好。就算她是認真的,他的心破天荒的受到感動了,但他對女人根深柢固的不信任,仍是教他無法坦率地信任她。他害怕被背叛,就像當年他被他母親給騙了……沒錯!女人都是滿口謊言的騙子!所以她對他也不可能是出于真心的,她只是同情他罷了!「我是真心想幫你的……」黎茜笑得有點鬼靈精,加了不中听的一句。「不過我會記得帶電擊棒,來防你這個的。」聞言,雍兆煬不住地大聲狂笑著,笑去了他原有的陰郁氣息。黎茜小小地松了口氣,以為能逃過他的拷問,沒想到她的下巴突然被握住。他的大手描繪著她的五官,她的心跳得好快……「你……」他想做什麼?「我找到了,你的唇……」雍兆煬揚起得意的一笑,傾身,吻住了她。黎茜試著推拒他,卻掙不開他強悍的力道,直到被他吻得唇都腫了。「這是代價……」雍兆煬難舍地離開她,指月復描繪著她的唇,幾乎能想像,被吻過的她會有多麼美麗。「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帶我去散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