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宋父出院的日子,董依澪特地用白酒做了白酒鮮魚料理.上台北以來,她都沒機會展現她的廚藝,這下終于能讓她大顯身手了。
「看不出我們海音會做菜啊!」宋父大喜。
別說住院都吃醫院的伙食,平常在家,他和兒子也都是各吃各的,鮮少這樣面對面坐在一起吃晚餐,這都是托了這女孩的福啊!
「伯伯,這是特別為你煮的魚料理,你吃吃看。」董依澪笑咪咪地為他
夾了塊魚肉。
「那我就不客氣了。」宋父立刻嘗了,入口即化的滋味讓他一臉陶醉.「魚肉很爽口很好吃呢!」
「真有那麼有吃嗎?」看著她平常老是出槌,宋希浚才不信她多會做菜,他不以為然地夾了塊吃。
「好吃嗎?」董依澪追問著。
確實很好吃!宋希浚表情都變柔和了,他想說好吃,但看著她一臉期待,那樣的表情比魚肉還可口,他有點毛躁地別過臉,幫她夾了一塊排骨.
「你也吃,你太瘦了。」那樣專注地看著他,他會不自在的。
「我不要吃排骨,我也要吃魚肉……」
「不行。」他瞪著她,不準她踫酒,一點點都不行。
「我煮好時試吃了一點醬汁,也沒有怎樣啊!」
「還敢說,快吃排骨!」宋希浚命令道。
董依澪癟著嘴,像個被夫婿虐待的小媳婦。
宋父看著他們之間甜蜜的互動,不禁笑道︰「你們感情很好嘛!」
哪里好?不準她吃魚肉,早知道剛煮好時就偷吃一口!
但董依澪還是得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對啊!我們感情很好,對不對……」說著,她自己也臉紅了,臉蛋愈壓愈低。
宋希浚沉默不說話,只有夾菜的動作不斷。但也因為只幫她夾菜不太自然,他也順便幫父親夾了菜。
雖然說是順便,宋父卻高興得不得了。這可是兒子第一次替他夾菜呢!
「對了,這魚肉是不是加了白葡萄酒啊?好香啊!」
「是啊!適量地飲用一點酒,對身體是有益的。」說著,董依澪若有用意地瞥了宋希浚一眼,然後吸了口氣,拿出生平最大的勇氣道。「這瓶酒可是希浚送你的,他知道你喜歡喝酒。」
此話一出,對這對父子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宋希浚一臉錯愕,不明白她怎麼會這麼說。那不是她自己想送的嗎?
「阿浚,這瓶酒真的是你送的嗎?」宋伯伯雀躍地問道。
「是。」付錢的是他,確實能當他送的。
宋希浚回答時顯然有點僵硬。這丫頭,他被她擺了一道,待會兒再跟她算帳!
「那我要多吃點。」
宋父一臉心滿意足,董依澪看得是很欣慰,但面對著宋希浚一張冷瞼,她知道他生氣了,然而,如果她就這麼打退堂鼓,她就沒辦法讓他們父子和好了……
「伯伯,這個星期日,文化中心有音樂會,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听吧!」
宋希浚簡直不敢置信。她在說什麼啊?听音樂會是他們倆的事,她怎麼沒跟他商量就逕自邀請他父親了?她就那麼想讓他們父子感情變好嗎?她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那個能耐?
「阿浚,我可以去當你們的電燈泡嗎?」
宋希浚想一口拒絕,但,父親這麼直接地問他,他居然沒辦法拒絕。
他一直和父親都不夠親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期待的表情,就像坐在他面前的是個慈祥的父親,不再是那個從小到大嚴格待他的父親。
他很不習慣、很別扭,但卻似乎有點高興……
不過,他還是非常討厭被人擺布,就算是她也不例外,他真的是寵壞她了,才會任她爬到他頭上!
「可以。」宋希浚答應了,語氣卻是冷冷冰冰的,依然打從心底責怪她的自以為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董依澪很沮喪,知道她踩中了他的地雷,他很不悅,但沒想到他的冷淡會讓她那麼難受,她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了。
宋父是明眼人,一眼看出了董依澪的一番好心,兒子只是勉強應付他而已,這讓他很失望,但,他不能怪他。
「阿浚,我知道你還在怨恨我你媽的事。」都那麼多年了,不說破只能和兒子維持和睦的假象罷了,他老了,希望兒子真的能對他敞開心扉。
「我不會恨你。」宋希浚說得無關緊要,但他愈冷靜,就愈像在說服自己不能在乎。好幾年了,他都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阿浚,你不要再壓抑了,我知道你恨我……」
可惡!為什麼要逼他?他真的不想恨他!
「我說我不會恨你就是不會恨你,我可是流著你的血液,如果換成是我,我一定會跟你一樣,以工作為重,作出同樣的選擇的!」宋希浚憤怒到差點快折斷筷子。他沒心情吃飯了,只想回房冷靜冷靜。
禍是她闖的,董依澪沒辦法任由他再次封閉心防,趕緊跟了上去,自他背後喊道︰「希浚,你們父子都是很關心對方的,好好談談吧!」
「煩死了,我最討厭你多管閑事了!」宋希浚突然回頭,大手襲向她的兩側,把她壓制在牆面上,動彈不得。
「明明是你自己買的禮物偏說是我買的,還討好的說什麼一起去听音樂會,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妄想去改變我!」
「我只是想幫你……」被他這麼親匿地包圍著,董依澪卻只感覺到他憤怒的氣息。
「幫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宋希浚朝她怒吼道。
要是以前的他,絕對能很冷靜地羞辱她,但是現在的他卻猶如困獸般地向她嘶喊,這不像他。
「我只是希望你好過一點。」
「我這樣子哪有不好過?」他一點都不後悔他失去了一切,他只要工作就好了。
「可是我希望你幸福啊!希浚……」
「不要喊我的名字……」宋希浚心頭一震,他低著頭,喑啞的嗓音似多麼壓抑自己的情感。
「不要再試圖想讓我得到幸福,你這麼做只會受到傷害的,我一點都擔當不起你的感情……如果你還想繼續多管閑事的話,就回鄉下去吧!」撂下話,他抽回手,上樓去了。
董依澪注視著他孤單的背影,她很害怕,他明明就在她的眼前,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離她很遠?仿佛他們之間又回到原點,他又把她當成過客了……
不,她不想變成這樣,她真的做錯了嗎?
「對不起,依澪。」宋父听到他們的對話,比誰都還要內疚,但他已經沒資格為兒子做任何事了,只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他看得出兒子很在意她。
「你也知道我對阿浚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所以他才不願意親近我的,不過如果是你,他一定會讓你待在他身邊的,雖然你說你忘了,但是我還是認為,你小時候一定見過他……」
不,那個人不是我,是海音!董依澪心痛地在心底吶喊著。原本她還以為,在被揭穿謊言前,她能待在他身邊,但現在她都被他厭惡了,非得作出一個抉擇不可。
她該怎麼辦才好?她貪心的既不想離開他,又想讓他們父子和好啊!
還是說,她只能那麼做了……既然她沒辦法取代海音,她就只能做一件海音沒辦法為他做的事,這是她愛他的方式。
她要賭他的心,如果她輸了,她就懲罰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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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浚一整天火氣都很大,尤其在董依澪無故沒來公司後,他張撲克臉變得更是冷肅,員工們都刻意離他遠遠的。免得掃到台風尾。
他今天原本想指派她到各大樓幫忙的,但她居然沒來,她是在氣他昨天對她說的話嗎?就算如此,她也該公私分明,把該做的事做完,回去他要好好罵她!
「她人呢?」一回到家,看到父親正在看電視,他月兌口問道。
「誰啊?」宋父平常都會說句「你回來了」,今天竟反常的冷冷淡淡.
「那丫頭!」宋希浚沒好氣地再問一遍,他明明知道他在問誰。
「早上也不知道是誰先去公司不等人的。」宋父埋怨地盯了他一眼。
父親居然會為了那丫頭責怪他!
宋希浚蹙眉,隨手把公事包放在沙發上,拉了拉領帶。「是她動作太慢了。」
但事實上,是他一點都不想等她,昨天他們倆起了一點爭執……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回來時,她就不在家了。」
「是嗎?」宋希浚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還掛心著他昨天說的話。
如果你還想多管閑事的話,就回鄉下去吧!
原本以為把事情說清楚是他的原則,他才不需要她多事地介入他和他父親的事,但她現在不在家,也沒去公司,那她……
那丫頭該不會真的回鄉下去了吧?
心里閃過這想法,宋希浚立刻直奔她的房間,一打開,床上的棉被折得好好的,屋里也很整齊干淨,那只巨大的哆啦A夢正坐在床上。
一切看來沒什麼異樣,是他想太多了……
宋希浚該把房門關上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學起連續劇里常有的劇情,打開衣櫃看她的衣服還在不在.
竟然……不在!她真的離開了!
「隨便你!」宋希浚有點惱火地用力關上衣櫃。
她走了也好,他就不用費心幫她克服對人群的恐懼,不會再被她打亂了生活步驟,也不會重復昨晚不開心的事,可以全心地應付工作了,這樣比較輕松……
但,為什麼他就是輕松不起來?為什麼感到從未有的空虛?在厭惡被她擺布的同時,他無法克制對她的在乎……
不!他不能去在乎她,他只要工作就好了……
宋希浚極力說服著自己,但,當他再次瞥到她床上的哆啦A夢時,他像換了個人似的激動抱著它,拿著車鑰匙沖出房間。
「去哪?」宋父看見一向正經的兒子抱了只大型布偶,嚇了一跳。
「她忘了帶走這個,她不能把這麼大的玩意丟在家里!」宋希浚完全忘了他有多麼不屑抱著這只布偶。
「她坐的是火車,看這個時間,車子應該快開了。」宋父從容地看了眼手表。
聞言,宋希浚有種被耍弄的感覺,他興師問罪道︰「你怎麼知道她坐火車?難不成你早就知道她要走了?為什麼剛剛不跟我說?」
「我有沒有跟你說都不重要了,你現在不是要去找她了嗎?」那女孩要走之前,如果他能推他那笨兒子一把就好了。
「我才沒有要找她回來,我只是想把這個帶給她……」宋希浚找盡理由,天曉得他說得有多麼困難。
「不找她回來的話,你不怕我不把公司傳給你嗎?」
宋希浚難以消化父親所說的,因為他根本听不進去。不知何時,她的存在竟比他最愛的工作重要多了,他滿腦子掛念的,都是她離去的事實。
她竟然就這麼說走就走!雖然他逼她作出抉擇很卑鄙,但她要走也必須知會他一聲啊!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好歹他也幫過她這麼多事!
他才不會央求她回來!他的自尊一點都不容許,他才不想被她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是她自己要走的,我管不了她。」
「那還真奇怪,既然你連能不能繼承公司都不在乎了,為什麼不把她找回來?她不是比工作還重要嗎?」
父親的話讓宋希浚一陣錯愕,從小到大,他就一直把繼承公司的事當成最重要的,但當他一面臨到她離去的事,居然惱羞成怒到失去貫有的冷靜,說著他不會把她找回來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完全忘了他必須擁有她,才能繼承公司……
她對他……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阿浚,在你的記憶里,我總是冷落你媽,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雖然不能常在一起,但只要我一回家,我就會和你媽寫交換日記,我們很努力的在聯系感情,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說起和妻子的甜蜜過往,宋父滿是皺紋的臉有點微窘。
要是平常,他哪敢說這麼害臊的事啊!還不是那丫頭對他說,阿浚一直很介意他母親的死,解鈐還需系鈐人,他必須說出對他母親真正的想法,他才有辦法得到愛人的自信。
「阿浚,你說你跟我流著同樣的血,所以,既然我這麼深愛著你的母親,你不可能對那丫頭無動于衷的。」
宋希浚從沒想到父親是深愛著母親的,二十幾年來他認定的世界一下子顛覆了,在在沖擊著他的內心。
原來父親深愛著母親,他的心不是冷的,不是無動于衷的,母親也不是抑郁而終的……
那麼,他也不會像他以為的父親那樣,不會傷害到他所愛的人,不會傷害到她了……
「如果你再不趕去,就見不到她了……」宋父看了下手表。唉呀!真不妙,火車已經開走了。
沒想到,他一抬頭,兒子已一溜煙地跑走了。
「依澪,阿浚可是為你而奔跑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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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時,董依澪正背著她的行李,呆站在火車站。
她訂好了車票,但遲遲沒有上車,只是目送著火車離開。
她還是不想走……明明說好,賭輸了,她就不能再見他,可是她還是不想走,明知道他心里沒有她,一點都不掛念著她,她還是想等他。
不要再試圖讓我得到幸福,你這麼做只會受到傷害,我一點都擔當不起
你的感情……
為什麼他會擔當不了她的感情?他是不喜歡她,還是在害怕什麼?
昨晚她徹夜難眠,反覆地想,想突破他的心結,終于找到答案了。
他其實並不恨他父親,他是怕他喜歡的人會跟他母親一樣,孤伶伶地死去啊!所以他不敢愛人,也不想被愛……
雖然說他討厭她多管閑事,但她還是想為他做些什麼,臨走前,她央求他父親為他做一件事,希望能幫助到他,就算那個能讓他有自信去愛的女人不是她,也沒關系……
董依澪繼續等待…心想他可能是還沒回家,不知道她離開的事,或者是路上塞車才沒趕來,總之,她為他找了一堆理由,也為自己找到等下去的動力。
可是,天氣很冷,長時間的等候讓她的小手都凍僵了,她冷到直打哆嗦,頭暈暈的,快流下鼻水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鼻子,重復著同樣的動作,鼻頭都紅了。
怎麼辦?他再不來的話,她真的會凍死的……
「天氣那麼冷,你在這里做什麼?」
老天!她是在作夢嗎?
董依澪拍了拍臉,一點都不相信自己競听到了他的聲音。她一定是頭暈得太嚴重了,才會產生幻覺……
宋希浚遠遠地喊著她,看她仍站著發愣,他沒好氣地邁開步伐向前走,在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大聲一喊︰
「喂!你是笨蛋嗎?」
暍!董依澪這次可是十分確定听到他的聲音了,不,她還看到了他的人,他抱著一只巨大的哆啦A夢。
噗……他來找她,她明明該感動到流淚的,但她竟忍不住笑了出聲。
一個帥哥抱著一只哆啦A夢,說有奇怪就有多奇怪。
「笑什麼?別忘了這個是你的,抱好!」宋希浚冷著臉把布偶塞給她,一點都不想讓她看穿他心里的慌張。
他不知道她搭幾點的火車,所以一路上他開快車,還闖了紅燈,要是他被開罰單了,他就把這筆帳記在她頭上。
「車子呢?」
「開走了。」不笑就不笑。
董依澪嘟著嘴抱著布偶,一顆心輕飄飄的,好不切實際的感覺。
好像在作夢喔!他真的來找她了……
「你怎麼沒上車?」她沒搭車明明讓他松了口氣,但他還是很鎮定地問。
「因為我在等你。」董依澪害羞地低著頭。不管他心里有沒有她、他來找她的理由是什麼,他肯來找她,她就很高興了。
宋希浚總覺得自己問了個笨問題,他該知道,她一直都很忠于自己的感情,他也不是木頭人,不可能看不出她喜歡他。
她,一直都在等他來!
光想他就興奮到好想擁抱她,把她抱得緊緊的,但,他有他的自尊,是他讓她作抉擇的,他說不出想挽留她的話……
「等我做什麼?我是為了想把這只機器貓交給你才來的,我要走了。」宋希浚一個轉身,仿彿真的要狠下心丟下她了。
但,董依澪一個拉住他的動作,教他的心徹底融化了。
「你的手怎麼會那麼冰?」像冰棒似的,她等他等了多久了?宋希浚急切地想溫暖她的手,他覆上了她的柔荑,反覆地搓揉著。
「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氣我的多管閑事,可是我是真的很希望你和你爸和好……」董依澪快哭了,她不知道他搓熱她的手是同情她,還是打從心里在意她。
宋希浚依然不回應,只是寶貝地捧著她的小手,不斷地呼著熱氣,想暖和她,直到她眼淚都掉在他的手背上了,他才嘆息道︰「我哪有丟下你?」
「你不是說你只是想把哆啦A夢帶給我而已……」他不是專程來找她的。
「你也可以說你不要走。」只要她說了,他就有台階下了。
她真的可以這麼任性嗎?
董依澪壓力一解除,哭得像個小孩似的。「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你啊……」
該死的!說得那麼直接,他會忍不住的!
宋希浚輕輕捧著她的臉蛋,很珍惜、很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額.
董依澪微微愣了,另一手抱著的布偶咚一聲掉在地上。
他、他吻她……
宋希浚的吻著她的額、她的眉、她的俏鼻,直到她紅通通的臉頰。
董依澪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快死了!她高興到快死了!但是,她同樣害怕著這一切只是夢境,她並不是那個能讓他有自信去愛的女人!
「這是練習嗎?」
「我可是來真的。」宋希浚不想听她吱吱喳喳的,就這麼封住她的嘴。
再不吻她的話,他會渴望至死的。
她很緊張,他吞掉了她羞赧的心跳聲。
她很清澀,他滿足的奪走了她的初吻。
吻著她讓他很安心、很踏實,這是他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嘗到的味道,他好喜歡,喜歡到整顆心都是熱的,恐怕這輩子會為她燃燒著,再也熄不了。
他無法失去她了!是她讓他的心不再是冷的,也下再是無動于衷的。
因為她,他有自信,他絕對可以愛她勝過這世上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