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穿這種衣服!」齊舒展厭惡地看著那套淡紫色繡羅裙,一把推開。
「展兒,這是正式的宴席,不可兒戲。」為了赴烏府的晚宴,同樣換了裝的白行簡耐心地勸著。
齊舒展打量了他一眼,承認他身上那套衣服的確很好看。
他內穿絹絲白袍,領襟處繡有銀絲花草圖案,外罩一件紫色長衫,是合領對襟寬緣邊的大袖衣,也是極品絲綢料,上面卻沒有任何圖案,樸素至極,反而生出另一種華貴風情。
「又不是去相親,你穿那麼華美干嘛?」齊舒展眯起漂亮的丹鳳眼,鄙夷地看著這位講究穿戴的白貪官,「這些衣服也是你榨取的民脂民膏吧?」
「展兒,」白行簡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著,「你不換衣服也可以,那就假扮我的貼身女僕好了。」
「女僕?我?」
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讓她做他的女僕,而且還是貼身女僕?
別人一定會亂想,好不好?
「你欠揍喔?」齊舒展對著他揮了揮拳頭。
「展兒,別再胡鬧了,官場不比江湖,穿戴得體是對對方最起碼的尊重,你要是真不肯換,就在家等我好了。」白行簡收斂起笑意,認真地說。
「你……」她就是討厭裙子不行嗎?走路很礙事耶!
可是她也很想看看這場好戲,看看官官如何相護,白貪官如何腐敗貪婪。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著白行簡淡雅的笑容不爽,好想撕破他這層完美偽裝,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裝了什麼陳年芝麻爛谷子。
「我換就是了,請你先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齊舒展只好向自己一直討厭的裙子妥協。
關上門,齊舒展翻弄著這一整套衣服,厚!居然還有這麼清涼的小肚兜?還有這樣小的小褲褲?究竟是誰弄來這種衣裳的?
齊舒展捏著這些衣服,逐件嫌棄鄙視了一遍,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穿上,對裙子一點也不熟悉的她弄得滿頭大汗,干脆胡里胡涂地全都綁到身上。
「怎麼樣?」打開門,她問靜候在門外的白行簡,聲音里有點緊張。
肩膀處只罩著一層薄紗披肩,冷颼颼的,真不知道穿這種美麗凍人的衣裳有什麼好?
白行簡臉上的微笑僵硬了。
他後面的白童兒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到齊舒展怒視的目光,他急忙低下頭去,可是小小的肩膀還是在不停地發抖。
噗……
噗噗……
沒見過連裙子都能穿反的姑娘,齊舒展這野丫頭真的是自家爺的未婚妻嗎?
他的爺精明得過頭,而這位姑娘……噗……
一把將她拉進屋內,白行簡隨手關上門,一面連聲嘆息,一面拿掉她的披肩,又解開她的裙子系帶。
「喂喂喂!你要干什麼?!」齊舒展急忙壓住他的大手,雙頰緋紅。
「展兒,你的裙子穿反了。」
小丫頭還是一樣那麼討厭裙子啊,即使忘記了他,這點倒還是本性難移呢。
而且讓他覺得莫名感動。
也許是因為憶及了兩人曾經共享的時光吧?
他低下頭,看著齊舒展那修長的頸項,玲瓏的鎖骨,穿反的裙子下難以遮掩的高聳**,深深的在被脹得滿滿的肚兜下若隱若現。
他的眼神陡然一黯,一股無明火迅速在下月復升起。
「反了?怎麼會?這是正面啊。」齊舒展不解地看著自己的裙子,抬頭看見白行簡眼神中的暗沉火苗時一怔,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喂,你……你……不要亂來啊!小心我揍你喔!」
白行簡深吸一口氣,強行抑制想撫模她、想親吻她、想把她狠狠地揉進自己懷中的饑渴。
「不是里外穿反,是前後反了。」他的聲音總算勉強恢復鎮定。
「咦?怎麼這麼復雜啊?好煩人。」齊舒展懊惱地跺腳,「所以我才說不要穿裙子的。」
這裙子到底是誰裁制的?前面和後面幾乎沒有差別,害她翻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又很不巧的她是個左撇子,所以就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亂披掛一陣。
「我來幫你。」
「不要!男女授受不親。」齊舒展只差沒當場跳起來。
「我閉上眼楮好不好?」白行簡嘆口氣,「時間快來不及了,不要再為這種小事磨蹭時間了。」
「那……你現在就閉眼!」齊舒展的臉羞得通紅,一時之間卻也沒辦法拒絕。
誰教她真的不知道這件美麗又繁復的裙子要怎麼穿上身才對!
白行簡真的閉上了眼楮。
齊舒展見他閉上了眼,這才笨拙地月兌下裙子,對換過來穿上。
「哪,你只要幫我把那些復雜的系帶弄好就行了。見鬼的,我從沒見過這麼復雜的東西。」
白行簡低笑一聲,大手按照她的引導模索著那些柔軟的系帶,也許是因為閉著眼楮的關系,他的手並不能準確地抓住系帶,不時地會模到她如玉般光滑的肌膚,他的指月復有些粗糙,落在女敕滑的肌膚上,熱熱的,麻麻的,齊舒展的身子不由得有些僵硬。
「你快點,好了沒有?」她掩飾著自己的心慌意亂。
「就好了。」大手隔著上好的絲綢在她縴細的腰肢處撫模著,那熾熱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
她要強行忍著才能壓制住自己不發出暖昧的**。
白行簡的手落在她圓潤的肩膀上,輕輕為她罩上披肩,看著她微閉鳳眸的嬌俏模樣,心頭一動,幾乎想低頭咬下去。
他深吸一口,要自己別再心猿意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低低笑著,「是我閉眼,又沒有讓你閉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緊張而閉上眼的齊舒展詫異地睜開眼,正對上白行簡似笑非笑的雙眸,她頓時臉頰緋紅,「要你管!本姑娘愛閉就閉!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白行簡退後一步,滿意地打量著眼前令人驚艷的裙裝麗人。
臻首、玉頸、**、縴腰,合身的裙裝完美烘托出她難得一見的嫵媚,曼妙的身體曲線更是讓男人垂涎。
「喂,你是不是經常幫女人穿衣服?閉著眼楮也能做這麼好?」齊舒展有些悶悶不樂地問。
為什麼一想到他也曾經為其他女人做過這樣親密的動作,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呢?
「有段時間我經常幫一個小姑娘穿裙子。」白行簡微笑的說。
她冷哼一聲,卻也覺得自己有些像是無理取鬧。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妒意在咕嚕嚕冒泡。
「因為她娘沒空照顧她,就要我來教她穿裙子,可惜她穿上裙子就會摔跤,從沒見過像她那樣不適應裙子的女孩子呢。」
「好好笑,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哇啊!」
一聲尖叫傳來,齊舒展的腳踩在裙子上,身子險險地向前栽去。
一雙大手及時接住了她,一雙含笑的眸子也溫柔而戲謔地看著她,「那個小姑娘就和你一樣。而且,她也叫齊舒展。」
「咦?」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正是自己,齊舒展更加郁悶。
因為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小時候見過白行簡。
「展兒,對于我來說,記不記得我都沒關系,因為你就是你。」白行簡看著她的雙眼。
「可是我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所以……所以你也要快點對我忘情喔。」齊舒展總算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和白佞臣在一起了。
「我正在努力。」可是他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在努力,反而還拼命用眼楮吃她的女敕豆腐。
「還有,我喜歡的男人是粗獷的硬漢,不是你這種柔弱書生呢,我的理想是做‘白玉京’的賊婆娘,才不要做什麼官太太,所以我們倆根本就不配,你應該早點死心的!」齊舒展狠心說出真心話。
白行簡愕然張大雙眸,死心的樣子倒沒有,吃驚倒是不小。
「你?‘白玉京’的賊婆娘?」
老天!這個女人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麼?
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就是……
白行簡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快走吧,遲到是很不禮貌的。」他換上溫文的微笑,把心思掩飾得很好。
齊舒展也不疑有他,這次她更加小心注意自己的步伐,免得又踩到了裙擺而跌倒,然後跟在白行簡的後頭,一起出了門。
相較于白行簡暫時落腳的小院,烏克用的官邸就豪華多了。
烏克用身穿靛色官服,親自到大門口迎接,不過他倒沒有對白行簡極盡巴結逢迎之能事,對應很是得體,熱情大方,不會讓人感到虛偽。
烏克用四十余歲,倒也儀表堂堂,身材魁偉,聲音洪亮,只是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楮顯示出他並非等閑之輩。
白行簡帶來了女眷,烏克用也請來了自己的夫人,一桌四人,並無其他人作陪,一頓飯吃得倒也順暢。
烏克用顯然已探明了白行簡的個性,知道他不喜歡在餐桌上談公事,所以席間只說了一些民風趣事,倒讓喜歡到各地游覽觀光,探詢美景美食的齊舒展大感興趣,不自覺地就和烏克用聊了許多。
吃完飯的時候,齊舒展對烏克用的印象已經提升了不少。
喝了飯後消除油膩的熱茶,烏克用謹慎地請白行簡到他的書房一坐。
白行簡看了齊舒展一眼,她知道他們大概要談企事了,于是識趣地說︰「那我就和烏夫人說說話好了。」
白行簡卻挽起了她的手,牽著她一起走進烏克用的書房。
齊舒展心里暖暖的,很高興他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
烏府雖然豪華,但並不流于低俗,可見烏克用還算是個有點品味的人,書房里的書櫃上也羅列了各種書籍。
「大人,她……」烏克用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跟隨而來的齊舒展。
「她是本官的內人。」白行簡微笑的說,「已經給烏大人介紹過了,不是嗎?」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是內人,不是外人,什麼話都可以當著她的面說。
烏克用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請齊舒展坐下。
奇怪了,不曾听說白大人婚娶啊,哪里來的內人?
或者……這位風采奪人的姑娘是白大人的紅粉知己?
听到這樣的介紹,齊舒展瞪了白行簡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顯︰誰是你的內人啊?!
她是來退他親的好不好?怎麼現在卻有了一種誤上賊船的錯覺?
白行簡只是微笑,並不理她。
烏克用此時開口了,「大人,恕下官冒昧,下官是想請問一下關于司馬謙一案——」
「哎呀,對了,烏大人,我突然想起有件禮物忘了送給你。」白行簡突然打斷他的話,放下手中的細瓷茶杯,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交給烏克用,「這封信我只看了幾眼,沒有給第二個人看過,連內人也不知曉。」
烏克用接過信,半信半疑地打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匆匆瀏覽一遍,臉色馬上變成灰白,沒了一點血色,額角更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是他勾結海盜,私自將大型船只賣給與官府作對的海龍艦隊的所有資料,連雙方的秘密契約都有。
而眾所周知,海龍艦隊的老大就是「白玉京」的五當家雲飛渡,艦隊也是屬于「白玉京」的產業。
做為一名官吏,貪污點錢財無所謂,作威作福點也無所謂,現在的皇帝並不要求手下的官吏一定作風清廉,只要忠于朝廷就可。
但皇帝唯一的忌諱就是和「白玉京」有關系的官員,往往會處以極刑。
烏克用的手腳哆嗦成一團,兩眼發黑,他以為自己所作所為極為隱密,甚至連他的屬下都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幕後主使,白行簡居然掌握了全部內幕?
這個監察御史太可怕了!
如果白行簡把這封密函遞交給皇上,那麼不僅他烏克用會腦袋落地,恐怕還會誅連九族。
「白大人……」烏克用勉強壓抑慌亂,用袖子拂了一下額頭的冷汗,「下官不知這是何意?」
白行簡微微一笑,「烏大人,今年夏天黃淮水患大發,朝廷派人治理不利,鹽商和漕運商卻乘機哄抬物價,你作何感想?」
烏克用模不清這位年紀輕輕的御史大人到底想說什麼,但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被他知曉,他也不怕再有什麼罪過了,干脆直話直說,「恕下官唐突,每逢旱澇災害,朝廷只管下撥銀兩賑災,卻未曾嚴格監管這些銀兩到底落在何處,而且水患需要從長治理,遠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防患于未然,等災難發生之後再補救,為時已晚。」
「那麼,你可有理想的賑災之人?」
烏克用猶豫起來。白大人到底在試探什麼?
「烏大人,你興修船塢,鼓勵商貿往來,上任以來使得揚州的經濟甚至超越了蘇杭,功勞不小哪。」
「這……這都是皇上英明。」烏克用冷汗直冒。
「那揚州刺史徒在其位,卻不謀其政,早該下台了。」
「這……」白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烏克用冷汗涔涔,衣服都快被冷汗濕透了。
「我推薦烏大人做揚州的父母官如何?」白行簡忽然揚聲道。
「下官不敢!」烏克用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大人,請不要再試探下官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白行簡笑了起來,伸手扶起烏克用,讓他坐回原位,拿起茶杯啜飲一口茶,又恢復平淡的語氣,「烏大人雄才大略,理當有更好的位置才對。」
「白……白大人……」烏克用已經是膽戰心驚,完全模不透白行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只是俗話說得好,要做大事的人理當做出一個表率,讓眾人心悅誠服,該狠的時候就要狠。」
「白大人的意思是?」
「大、義、滅、親。」白行簡放下已經變涼的茶杯,眼神凌厲,一字一字地說道。
烏克用震驚地望著白行簡,他萬萬沒想到這位白大人厲害到如此地步,居然要借由推舉他升官,讓他親手處決自己的外甥?
烏克用頹然癱軟在椅子上,臉色更加難看。
白行簡居然反將他一軍,把他逼到了如此地步。
「只要烏大人把司馬謙這件事辦得漂亮干淨,本官自會向皇上極力推薦你這位公私分明的‘好官’如此一來,烏大人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白行簡講得雲淡風清,眼眸里卻閃著凌厲的光芒。
烏克用幾乎是本能地點了頭。
他請白行簡過來,本來是想替司馬謙求情的,可是……事情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他非但救不了司馬謙,反而要親手殺了他?
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自己的雄心壯志,他是絕對不可能錯過這個白行簡刻意留給他的機會的。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鹽鐵使,怎麼可能平空得到這種機會?雖說監斬司馬謙應該是揚州刺史和刑部官員的事,但是今天白行簡顯然是在利用皇上賜予的特權而破格提拔他,要委以重任。
烏克用雖然不明白白行簡既然知道了他和海龍艦隊有勾結,為什麼還要幫他,但是他也知道官場中有些事還是裝胡涂比較好。
他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白行簡的手腕厲害到如此地步。
靜靜聆听著他們的對談,齊舒展感到脊梁一陣發寒,忍不住抱住自己的雙臂。
好可怕的官場!
她怔怔地看著白行簡,他的表情肅穆,眼神凌厲,宛如蓄勢待發的孤狼,哪里還有一點點軟腳蝦的樣子?
難道他真像娘說的那樣,是個真正厲害的人物?
他沒有一兵一卒,輕輕松松就解決了揚州城最棘手的案子和兩大問題人物,深藏不露如此!
可是他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沒有得到巨額銀票,也沒有收到金銀財寶啊。
那麼,他的貪官佞臣之名又從何而來呢?
「覺得我很可怕?」返程的馬車上,白行簡見齊舒展一直悶聲不語,便開口逗她。
「天底下沒幾個人能讓本姑娘說害怕。」齊舒展豪爽地拍拍胸口,忽然又一下子委靡下來,「可是我最怕的就是奸詐之人,我娘說我準會被這種人欺負得團團轉。」
白行簡揚了揚劍眉,「這話怎麼說?」
「我娘說我心眼太直,根本不懂拐彎抹角,別人動歪念頭我也察覺不到,所以總是會吃一些啞巴虧。不過通常事後我都會海扁那人一頓。」齊舒展握了握粉拳,示威般地在白行簡面前揚了揚。
白行簡薄唇微抿,一絲笑意悄悄滑過嘴角,「那麼你覺得我是奸詐之人?」
「難道不是?你居然能讓烏克用親手解決掉司馬謙,以毒攻毒,真的很厲害。可是你不怕養虎為患嗎?烏克用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
白行簡卻不以為意,像是早已熟知官場生態,淡淡地說︰「這天下有兩種有才的人,一種人有雄心壯志,他們心地善良,不用規勸也會做好官;另外一種人則野心勃勃,他們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祿,其次才是百姓的死活。而大部分的官是後者,可是又不能不用,否則放任他們只會造成更大的災禍。」
齊舒展似懂非懂地听著,這麼復雜的東西她越听越迷糊,干脆插嘴提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只是我現在還想不透,你這麼做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
「好處?」白行簡詫異,「我要撈什麼好處?」
「難道你不是想乘機敲詐烏克用一筆?」
「老天!」白行簡很是驚訝,「我在你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一個連自己的兄弟都背叛的人,還有什麼節操?」齊舒展轉頭,刻意避開他流露受傷眼神的雙眼。
「展兒……你……」白行簡嘆口氣,「我誰也沒有背叛,只是在堅守自己的立場而已。」
「什麼立場?」齊舒展好奇地問。
「你願意听嗎?」
「當然!」
「我曾經對著一個人發過誓,我要做一個為民著想的官,一個時刻以天下為己任的官,我的立場就是如此簡單。」白行簡深深地望著她,「我不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因為我有時候會采取非常手段,但是對于這個最初的誓言,卻從來沒有違背過。」
「那個人……是誰?」齊舒展的心好慌,白行簡的眼神總是讓她莫名心跳,好想躲起來。
那個人真的在他心目中這麼重要?
那自己呢?自己在他的心中又佔有什麼樣的地位?
白行簡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淡淡笑意,「她給了我念書的機會,她還說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會成功,不要畏懼艱難。其實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可能什麼也不懂,只是學大人們常說的那些話而已。」
「咦?那她……」
「她那時候剛剛六歲。說話的樣子很好笑,搖頭晃腦,像個小書呆子一樣。」
齊舒展如被雷擊中,她眼前一陣白光,那個梳著兩條長長的黑辮子,辮子上綁著漂亮絹花的小女孩隱隱約約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是誰?是誰?你到底是誰?
站在你面前那瘦瘦高高的少年又是誰?
你們明明站在大雨里,為什麼還笑得那麼開心?
你們在為了什麼而擊掌?
以天下為己任?
乳臭未干的兩個小孩子居然訂下這樣的誓約?
齊舒展覺得好笑,可是看到白行簡深邃的眼眸,為什麼她卻覺得好想哭?
為什麼她會突然覺得他其實很委屈?
白行簡……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而我……又曾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