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的冬天是一片的銀白,那種白,潔淨到心坎;那種白,白的讓人心情格外寧靜。
加藤吻坐在窗邊欣賞著窗外的一片雪景,她暫時辭去了社長一職來到在北海道經營的民宿飯店,她打算在這里產下她的孩子。
兩手撫撫自己微凸的小月復,就像每個母親一樣開始想像著自己的孩子是生成什麼模樣?
是比較像湛司還是像她呢?
她身邊沒有男人,沒有孩子的父親陪伴在她身側,可是她卻不孤單,單親產子本來就是她的人生計劃。只是沒想到她不是用人工授精的方式,而是另一種自然的方式。
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因為她愛孩子的父親,她並不想告訴湛司她懷孕了,因為她不想看到湛司知道有這孩子時,會出現什麼表情。
是驚訝?是失望?還是……興奮呢?
呵……她想太多了,湛司已經告訴她他的決定了,不是嗎?
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一個人也可以將孩子養育的很好,她會是個好母親的,她相信。
「寶寶,媽媽很愛你喔,就算沒有爸爸,媽媽也會給你一個最幸福的世界。」她絕不要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樣有個悲慘、寄人籬下的童年回憶。
腿上輕覆一條輕暖的毛毯,手里拿著關于育嬰的雜志,洋溢著懷孕喜悅中的女人是最美麗的。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隨手接了起來。「您好,我是加藤吻。」
「社長。」對方那的頭聲音顯得慌張急促。「有件事要請示社長……」
「我目前休息中,請代理社長處理事務就好。」她正想將電話切掉,對方又急急忙忙的阻止。
「社長,請等等,有位台灣來的客戶非要找您不可。」
她輕擰了一下眉心。「台灣?代理社長沒有出來處理嗎?」
「代理社長現在正和對方交涉,是代理社長要我通知您的。」
捏了捏眉心,阻止自己別去動怒,因為她不希望讓寶寶有不好的胎教。
「對方是台灣什麼公司?」
「何葉集團。」
何葉集團這四個字讓她的心跳得好快,會是湛司嗎?
「嗯,叫什麼名宇?」
「那位先生說他姓湛,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要找您不可,要我們給他您的聯絡電話及現在的地址。」
他來做什麼呢?她已經打算將他完全遺忘了,她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好,他為何又要來打亂她的生活呢?
對方一直等不到社長的回應,連喊了幾聲︰「社長、社長……」
「嗯……」
「我們該如何跟他說呢?」
「告訴他我出國了,這一年都不會回來,就這樣,千萬別和任何人泄露我的下落。」她還是決定別再見他,既然兩人的未來沒有結果,再見面也是徒增彼此的痛苦罷了。
「是的。」
吻切斷電話,心口有些悶,心思不由自主的飄到東京。湛司已經拒絕她了不是嗎?那為何還要來東京找她呢?
他們再見面又能怎麼樣呢?他會愛她嗎?他會用不是情夫的身份和她在一起嗎?
不會的,在她七年前認識湛司這個男人時,就知道他極難駕馭,是個游走在愛情邊緣的份子。她一直都知道的,所以她愛上他並不後悔,這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
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
她站起身子走向窗邊看著外頭的雪景。
「湛司,你為何還要來呢?」
他們之間,在機場見面那一刻就結束了,她的人生不會再有他,他的生活也不會再有她,他們倆是彼此人生中的過客。
今天,加藤吻趁雪停了,請司機送她去醫院做產檢,寶寶已經有十幾周了,現在正健健康康的在她的肚子里生長。
原來做媽媽的心情是這麼喜悅,這種感覺讓她好喜歡,她享受做媽媽的快樂。
產檢完後她並沒有讓司機送她回去,她只想四處去逛逛,想看看寶寶的商品,她要她的孩子擁有最幸福的人生。
而兀自沉醉在喜悅中的加藤吻,根本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她,她只是開心的買著寶寶的書籍。沒想到她一轉身正想去櫃台結帳時,剛好撞上一堵人牆,手上的書籍也掉落在地。
對方蹲將那本書給拾起,交還給她。
加藤吻抬起頭正想與對方道謝時,沒想到一抬眼立刻對上那雙她永遠都忘不了的丹鳳眼眸,及那頭很顯目的紫紅色頭發。
她踉蹌的絆了一下,湛司立刻伸手將她扶住,多日不見,她變得豐腴了,皮膚變得越來越好,整個人散發著甜美的氣息。看來她沒有他,過得很好。
反觀他,完全不修邊幅,任憑頰旁的胡碴恣意生長,平常很重視個人打扮的他也變了,隨便的套了件大衣及牛仔褲就出門,整個人看起來氣色相當差。他沒有她,過得很不好。
「你……你怎麼來了?」她微愕的張著粉唇問道,將手里的書本牢牢的抱在胸前,深怕會被他發現她懷孕了。
可是她不知道書本掉落地面時,湛司就看到她買什麼書,而且他也知道她剛才是去婦產科。
難道他的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懷了別人的小孩嗎?光是用想的他就覺得害怕,他害怕這回會真真切切的失去他的吻。
「你不是出國了?一年都不會回來?」他知道自己做了那種事,根本沒資格要求她原諒他,他來日本時就怕她會封閉起心房不再讓他進入。
可是他現在最害怕的不是她封閉心房,而是她的心里住了別的男人。
「騙你的,我並不想見你。」她抱緊手中的書走向櫃台要小姐替她結帳,她連說謊都懶,只想趕緊離開他的視線。
結完帳後,兩人走出書局,她停下腳步看著他。
「湛先生,我們已經結束了,您請回吧。」
她說完話不等他接話,便轉身離開,湛司的呼喊從她的身後傳來。
「吻,我忘了對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我愛你!」
他知道自己說得太遲了,可是他不管,無論如何他都要親口和她說。「我愛你!」他又吼了一聲。
這句話引得身邊的路人紛紛張望及注目,可是他不在乎,他只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就好了。
他還有機會贏得她的心嗎?
背過身體的加藤吻偷偷哭了,她听到了,湛司真的對她說他愛她,他是愛她的,淚水不斷滑落她,根本不敢轉身,只是加快腳步往前奔去。
他愛她?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說!
加藤吻一回到民宿,就整天躲在房內一步都不出來,她被湛司給搞混了,在台灣時她對他表白,他拒絕了,可是現在又追到日本告訴她他愛她,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是和她開玩笑嗎?他是認真的嗎?她將臉深埋在棉被里,不想動,她剛才在書局看到他時整個心被他提起,她以為自己忘了他,可是並沒有,她只是在壓抑,要自己學會不在乎。
可是,回來後她又想他想得要死,天啊,她剛才真想牢牢的抱住他,感受他的體溫及氣味。
他變瘦了,變得不再意氣風發,整個人看起好憔悴,讓她好心疼。
湛司,我愛你,我不能否認自己到現在還是忘不了你,我愛你啊,這是不變的事實。
敲門聲傳來,她抹了抹眼淚,強打起精神前去開門,以為是服務人員,沒想到一開門竟然是湛司!
「湛司?你……」他怎麼知道她住在這間溫泉民宿飯店里。
「遠方來客,你身為社長理當要盡地主之誼吧。」他拉起她的手要她跟他走。
「放手,你要帶我去哪?」她想抽回手可是卻被他抓得牢牢,無法動彈。
「帶你去我想去的地方。」他不想再坐以待斃,就算她現在有別的男人又如何,他不在乎,因為他會將她奪過來。
就算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又如何?他會視為自己的孩子疼愛,因為她是他最深愛的人。
「放手,我現在已經不是社長了。」
「不是社長,但是你是我的吻大王可以吧。」
好久、好久都沒听到他再叫她吻大王,她不喜歡。「我們的合約已經結束了,別再叫我這個名詞。」
湛司不回應,只是拉著她走到溫泉區,帶上門,將她抵在門板上,凝看她那細致猶如凝脂的雪膚。
他沉痛的望著她,而吻也回視他眼神中的憂郁,她將小手輕撫他的臉。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嗎?」
「為什麼?」
「我會迷失方向的。」忍不住的,眼眶溢滿淚水。
「不會,我會牽著你,一輩子牽著你的手永遠不放開,要迷失我們兩個人一起迷失好不好?」
鼻頭泛酸,淚水滑落,泣聲輕溢,再也忍受不住自己對他滿滿的愛戀,她撲向他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她好想念這片寬厚的胸懷,她根本沒辦法拒絕他,因為她也好愛他。
「對不起,因為我的遲疑、猶豫傷害了你,當你離開我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你,心里滿滿的都是你的影子,根本沒辦法忘了你。」
吻只是抱著他,靜靜的听著他訴說。
「我可以回答你在台灣問我的問題嗎?」
「嗯?」她睜著迷蒙的雙眼看著他。
「我們是什麼關系呢?上次我沒回答你不是嗎?」
加藤吻反射的伸出手貼上他的唇。「別說,我不想听。」她怕又听到自己不喜歡的答案,所以她選擇不听。
湛司輕輕的拉開,在她的手心印上一吻。「我們不是主雇關系,是情人,是一輩子都要相守下去的情人,你和我是情人。」
「當然,剛開始我以為自己對你的感覺只是像我眾多情人一樣,可是我發現自己錯的離譜,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超乎我想像的重要,因為我怕對你動心,所以不敢放下一切去愛你。」
「我想通了,如果沒有你,我會抱憾終生。」
「我……」加藤吻正要說話,就被湛司打斷。
「听我說完,不管你現在是否有新的情人我都不在乎,不管你現在懷的是誰的小孩我也不在意,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愛,好嗎?回到我的身邊,好嗎?」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身孕?難不成你看到?」
「是,而且在你去看婦產科時我就跟著你了。」
她現在好亂,湛司說的每一句話令她很喜悅,可是突來的表白來得太急、太快,讓她一時不能接受。
「讓我考慮一下好嗎?我現在不能回答你。」
「好,我會等你。」現在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他都會牢牢的把握住。
湛司自從那天與加藤吻表白後幾乎形影不離的黏著她,因為他怕他一不注意,他的吻又要離開他了,他不想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這一次他絕不放手。
而且,他想知道她是否有別的男人,雖然口頭上說不在意,其實他嫉妒的要死,他不要她愛上別的男人,他只要他的吻只愛他一個人,只看他一個人,手里只牽著他一個人,他想獨佔她,永遠。
「吻寶貝,你好了嗎?」他探頭看向在里頭更衣的加藤吻。
湛司突然的探頭令加藤吻嚇了一跳,她的小月復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她並不想被湛司看到她身材變形的模樣。
「你別看,出去。」她轉過身不想被他看到凸出的肚肚,好丑,她希望在他心中保留她完美的形象。
湛司並沒有離去,站得直挺挺,凝看她那充滿孕味的身材,光是看著她就能讓他的心跳加快。
他著迷地望著吻那越來越美麗的身軀,懷孕的女人是最美的,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我叫你出去,你沒听到嗎?你在這里我要怎麼換衣服。」
湛司並沒有听她的話,轉身離去,反而往前一步步的朝她走去,粗糙的大掌輕輕放在她的肩臂上將她緩緩轉過身。「你很美,真的很美。」
被他如此炙熱的眼神注視,吻不禁紅了臉。「你在說什麼?很丑的,身材都變形了,你別一直看。」
她拚命用衣服擋住自己的身體,她只想讓湛司記得她懷孕前的美好體態。
湛司將她手中的衣服拿開。「我想看看你的身體,不管你的身體變成如何都一樣是我最愛的女人。」
加藤吻被他這句真誠的話語給感動了,她是他的最愛嗎?就算只是作夢她也很開心,哪個女人不喜歡听好听的話呢?哪個女人不愛男人將她捧在手中呵護呢?
加藤吻拗不過他,就隨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巡禮。
不料,湛司蹲將耳貼在她的肚皮上。「這里面有寶寶是嗎?好不可思議喔。」
吻看著湛司這個舉動,感動溢滿胸膛。「你有听到聲音嗎?」
「有嗎?可是听不太清楚耶。」湛司很用心、很專心的想听到寶寶的聲音,他突然好希望吻身上的小孩是他跟她的。
「呵,可能還太小了吧。」她被他給逗笑。
「吻。」他抬起臉看著他心愛的女人,每次見她,只會讓他對她的愛越來越深,深得想與她長廂廝守。
「嗯?」她笑的好甜,等著湛司說話。
「我好希望這個孩子是我和你的。」如果能讓她的身體孕育他們兩人的孩子不知道會有多好。「吻,我保證,就算不是我的,我還是會很愛這個孩子的,可以讓我當「他」的爸爸嗎?」
加藤吻只是伸出手揉亂他那頭紫紅色發絲。「為什麼要保證呢?你沒有義務要做這麼重的承諾。」
她很感動,真的,他沒想到他會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
「相信我,你值得我做這麼重的承諾,就算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我還是會愛‘他’。」是,替別的男人養孩子又如何呢?他不在乎,因為這孩子的母親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別對我那麼好。」
「不對你好要對誰好?」他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水給拭去。「別哭,哭會對孩子有影響的,我希望我的吻生下來的寶寶是個和媽媽一模一樣的漂亮小女娃。」
湛司越說,加藤吻淚流的越多。「為什麼你不在意?就算我懷了別人的孩子你為何都不生氣?」
「生氣?」他抱緊她,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呢,是他先放開她的手不是嗎?「我只要你不離開我,讓我能永遠牽著你的手,就夠了。」
吻抹掉臉上的淚水。「湛司,我想出去走走。」
她還是沒有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他的,因為她不確定會不會有一天,他突然覺得不想被婚姻給綁住而離開,她不希望他因為孩子而留在她身邊。
「好。」
寬大的掌心包著小小女敕女敕的手,他牽著她,兩人一同漫步著。「會不會冷?」他體貼的將她的小手放入他的口袋里替她取暖。
「不會。」她喜歡湛司對她那麼體貼。
「吻,你考慮得如何?」
加藤吻沒有說話,只是轉移話題。「湛司,你什麼時候要回台灣?」
「等我最心愛的女人點頭要嫁給我時,我就帶她一起回台灣。」他停下腳步,眼神攫住她不容她閃躲。
加藤吻沒有說話,只是頭垂得好低。
「你說,她會不會答應我的求婚?」她刻意閃躲,他就越是要她面對。
「我不知道。」她知道湛司想用這種方法問到她的答案。
「如果是你……你會答應嗎?」他真的好想擁有她,他也好懊悔當初放開了她,現在她還會原諒他嗎?
「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她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要他帶她回去,她並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湛司看她累了,也不忍心一直追問,他會等,等到有一天她願意再接受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