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倒映出一雙刷了濃翹睫毛膏的眼,金蔥色的炫亮眼影涂在眼皮上,擦著粉色蔻丹的縴巧小指,抹去眼尾不小心畫出頭的眼線。
抬頭,最後審視自己的唇,確定完美未月兌妝,才放心離開駕駛座。
一個打扮入時,清涼火辣的女郎,明顯一看就知道是要去跑趴的年輕女孩,踩著銀色高跟鞋,小跑步走向台北市目前最紅的夜店——Cooper。
她遲疑了一會兒,不安地扯了扯過短的裙擺,她站著的位置擋到了出入口,因此得到幾個白眼,她唇一抿,豁出去地踏進店門。
不論是否假日,這里總是高朋滿座,吧台、舞池、包廂,都是些打扮入時的都會男女。
她站在入口,環視店內一圈,而後在吧台旁的小圓桌看見了她的姊妹們,姊妹們也看見了她,四個女孩對她招手,她釋然的笑了,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欸——」她腳步太過匆忙,不小心與迎面而來的人擦肩撞上,腳步一個踉蹌,耳邊听見姊妹們的驚呼聲,以為自己就要摔倒了,但有人拉住她的手,沒讓她跌得太慘。
「哎呀呀,是個美麗的小妖精呢。」一個相貌英俊,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如此對她說。
她吃了一驚,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笑起來眼角有幾條淺淺的紋,濃眉大眼,鼻梁挺直,一個很帥,而且適合笑容的男子。
「我是Tex,歡迎光臨。」他彎腰行了個夸張的鞠躬禮,搞笑的取悅她,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Tex……Tex?等等,她想一想……啊,不就是好友跟她提過的帥哥老板嗎?
他真的很好看!
通常過份英俊的男人,會讓人覺得難以親近,羞于接近,但這種特質在Tex身上完全沒有,他笑起來很溫暖,談吐幽默,容易親近——換句話說就是八面玲瓏,所以他不論開什麼店都很成功,名下除了這間新開的夜店之外,還有美式餐廳、居酒屋、火鍋店。
「那個……對……」她有點慌亂的開口想道歉,沒想到他竟伸出食指覆在她唇上,要她噤聲。
「噓——」輕輕搖頭,像是在說「什麼都不必說了」,他眨了眨眼,很帥氣的退場。「這是命定的相逢。」
周圍的聲音消失了,她看著他魁梧的背影,腦中想的全是他的笑容,對她笑得很溫暖、很溫暖,用含情脈脈的語氣,對她說這是命定的相逢……
完全沒听見周圍笑岔氣的聲音,大聲嘲笑Tex說的話太惡心破格。
「嵐!你還在發呆,人走遠了啦!」她的姊妹之一喊了她一聲。
「噢。」她輕應道,人雖然往姊妹們的方向走,但眼楮卻忍不住瞟向那位聲名遠播的帥哥老板,她很喜歡他的笑容,不能抑制將視線轉向他的沖動。
「你的!」她的面前擺著超大杯的生啤酒,她回過神來,將注意力投向她的姊妹們。
「這是?」她指著手中的啤酒,疑惑地問,當姊妹們把一小杯威土忌遞給她,她驚呼,「喝的嗎?這能喝嗎?」
她的大驚小怪引來一干女孩的笑聲。
「慶祝你短暫的自由,來,干杯!」興奮吆喝,每人面前都擺著一大杯啤酒,還有一小杯的威士忌。
將小杯烈酒連杯丟進啤酒中,再一口仰盡——這是深水炸彈。
她的姊妹們為她示範這種瘋狂的喝酒方式,她傻眼之余,又躍躍欲試。
「這半年不會有人管你,野吧,寶貝。」她右邊最人來瘋的好友親了她一記,明顯醉了。
對,沒有人可以管我,我自由了!
她為這個想法感到興奮,在好友的鼓噪下,她將小杯威士忌丟進生啤酒中,酒杯冒出驚人的泡泡,在歡聲雷動下,她拋開心中的枷鎖,深吸一口氣,將酒杯湊近嘴唇。
咕嚕咕嚕,一口仰盡。
「哇∼∼地板在旋轉!」她喝完後的第一句話,讓她的姊妹們笑翻了。
月復中像有把火在燒,竄向四肢百骸,直沖腦門,全身輕飄飄的,但她在笑。
今天,她做了從小到大不被允許的事——午夜十二點過後在外逗留、出入「聲色場所」、大口喝酒、大聲歡笑,還穿著這一身會被父親痛批「傷風敗俗」的半透明薄上衣和露出長腿的短裙。
她的家教不允許,但她做了,所以覺得很痛快!難得的自由引出她隱藏許久的叛逆。
什麼都想做,尤其是那些不被允許的事——
玩得正在興頭上時,她手提包內的手機猛然震動,她嚇了一跳急忙掏出,正想離席到外頭接听,但好友們的嘲笑阻止了她。
「嵐真是爹地的乖女兒呢,快去接電話呀!你該回家喝牛女乃睡覺了,寶貝!」
飽含酸意挖苦的言詞,讓她坐回原位。
「哎呀,真是掃興,我就說了她不敢嘛!」另一個「好友」跟著一起酸了她兩句。
憑著一股傲氣和酒精刺激下的沖動,她叛逆的將手機放在桌面上,無視家人的來電查勤。
「誰說我不敢的?」反正天高皇帝遠,就讓它震動到沒電吧,看誰先認輸!
舉起酒杯,在好友們的起哄下繼續狂飲,也在起哄訕笑下,與前來搭訕的男人在舞池熱舞狂歡,不喜歡過份親密的摟抱,但她忍耐男人的毛手毛腳,不想讓人看輕嘲笑。
突然想上洗手間,她借故離開舞池,搖搖晃晃的走向女廁。
正想要推門而入,她听見姊妹們的談笑聲。
「要不要來賭賭看?嵐會不會跟杰森先走?」
「應該吧,她看起來還滿喜歡那男孩子。」
「怎麼可能?上回聊到我們打賭釣男人的事,她眼楮瞪超大!她還是爹地的乖寶貝,她不敢的。」
「一定會,絕對會。」最後一個說話的好友,語氣篤定。「杰森是高手,嵐怎麼可能敵得過他啊?而且——」賣關子的拉長尾音。「他是我找來釣嵐的,杰森答應我會好好‘教’她。」
「你這個賤人——」夸張的嬌笑聲,從女廁里面傳出。
被消遣談論的女主角——阮若嵐,皺了下眉頭。
她家教很嚴的,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現在,竟然還有門禁這種東西,而且她已經二十一歲,在國外都可以合法進出賭場、酒吧了。
但她被勒令下午六點一定得準時到家,多一秒都不行。假日跟朋友出去逛街買東西——不準,要去可以,一定要有父兄作陪。
去圖書館溫書——不準,家里的藏書比起圖書館有過之而不及,待在家里。
交男友——更是不準,任何男性撥來找她的電話,一律被打回票,連手機都不辦給她,若不是後來父兄出差時間長達半年,也不可能為了方便辦支手機給她。
不是不知道「好友」們私下嘲笑她對現下流行事物的不了解,以及她沒交過男友一事都能拿來嘲笑諷刺。
但她們又羨慕她優渥的生活,舉凡用的玩的,全部都是叫得出來的名牌精品,雖然父兄管她很嚴,但帶她出門購物采買保養品、化妝品、衣服配件,絕不小氣。
女人的友情很奇怪——她不禁想,如果這也能稱之為友情的話。
她突地推門而入,嚇到了正在補妝的好友們。
「你們在這里啊!」她當做沒听見她們的話,假裝維持表面平靜,進入一間沒人使用的廁所。
女孩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臉上同樣寫著五個字——她听到了嗎?
稍後,阮若嵐走出廁所,和姊妹們一如以往的嘻笑談話,稍微整理自己後一同離開。她表面上看起來若無其事,然而心里卻有把火,悶得難受,她想要發泄這股窩囊氣——
這時她看見Tex,正一路跟客人打招呼往大門走出去,他要離開了?
突然想到好友們提過的,听說Tex很難「把」。
一種女孩子的惡性競爭心態,加上被壓抑已久的叛逆狂野因子,她沖動的做了個決定——
「我想走了!」她回到位子拿了自己的包包,和姊妹們揮手道別,喝了太多,她步伐有不穩,但神智十分清醒,她目光晶亮,跟在Tex身後,隨著他走了一段路發現沒人跟著,便追上他輕拍他肩膀,輕聲說一聲,「嘿。」
在他錯愕不及時拉他拐進一旁的暗巷,主動環抱住他頸子,湊上唇給他一記熱吻。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唔——」聲音被湊上來的熱吻堵住,他心想著這小丫頭的吻技怎麼這麼好?他很難招架啊!
他身上沒有難聞的味道,所以最後一點猶豫也跟著消散,阮若嵐微微低頭,看見他明顯的鼓起,她抬眸,引誘意味十足地朝他一笑,在他耳邊吹氣輕聲道︰「找間最近的旅館滅滅火?」
他眼神轉黯。他不跟女客人發生關系的……但他確實很久沒有女友了,他一向把持得很好,不過眼前這個女人的小手一直不安份的在他胸口劃圈圈……他反手摟住她的腰,加深擁抱加深吻。
她像是觸電般抖了一下,這就是男人的擁抱?男人的體溫?她一時慌了手腳,生澀的反應自然讓游戲人間的Tex發現了。
一吻結束,阮若嵐小臉因動情通紅,迷蒙的眼對不準焦距,Tex嘴角噙著一抹邪笑,大掌覆上她發燙的小臉,聲音沙啞壓抑。
「一夜嗎?不怕後悔,就來吧。」反正不需要負責,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