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雲雨之後,子鴻疲憊而滿足的沉入夢鄉,夢中充滿了她的影子。
他自然的伸手想再度將她擁入懷中,卻發覺她已不在,他猛然驚醒,原來這只是一場夢。他松了一口氣的看向身旁,可是佳人行蹤已然飄渺。
他飛快的跳下櫧蹋找遍了套房的每一個角落後,終于接受了她已離去的事實。
他悵然若失的坐在沙發上,空氣中還飄逸著屬于她淡淡的余香,歡愛過後的氣息依然盤旋在套房之中,而佳人遠去,徒留莫名的帳惘。
他曾以為她是爺爺安排的人,可是不久後他就知道,這絕不會是爺爺的安排,因為海家的人絕不會用金錢去買任何人的純真,爺爺絕不會為了教訓他,而讓一個女人失去純真。
那麼這一切又是誰的安排呢?先是下了興奮劑的紅酒,接著是她突然到來,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難道……難道這一切是她的安排嗎?目的是為了成為海家的一分子?他突然感到強烈的心痛。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根本不應該離開,而要安排好記者在他無防備的時候沖進來,讓他們之間的韻事成為報紙頭條,海家為了平息丑聞,只好宣稱他們早已訂婚,只待選好日子便可以完婚,她也就順利成了海家的媳婦。
如果這不是一場安排好的陰謀,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他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知道答案,望著檣狹懵業謀蝗歟他的心也迷亂了。
其實他可以輕松的打听出她的名字,更可以請征信社的人調查出真相,但他卻不願意揭開事實的面紗,只因他怕面對的是冰冷的事實。
此時此刻,兩種矛盾的心情在他心里交織著,他既希望她可以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卻又害怕地出現在他面前,並不是害怕對今晚的事負責任,而是怕這會破壞所有美好的回憶,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她的精心安排,那麼它使不再美麗,反而充滿了丑陋,而這將使他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
***
「對不起!」如絮掩著嘴,飛快的逃離餐桌。滿桌的飯菜與姊姊濃郁的香水味,一再刺激她的胃,她終于再也忍不住的沖向浴室。
干嘔了一陣子,只吐出一些苦水,她虛弱的打開自來水,用冰冷的水沖洗自己的臉。
抬頭望著鏡中蒼白的自己,茫然的輕撫著自己的小月復。
那一夜難忘的回憶竟為她留下紀念品嗎?這些日子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事實又如何掩蓋得住呢?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輕輕的洗了把臉,強抑著不舒適,拖著虛弱的腳步回到飯廳。最近姊姊與姊夫不知為了何事吵翻天,母親特地設宴請他們回家,想緩和他們夫妻的對峙,如果她搞垮了這一切,她的母親一定不會原諒她。
「如絮,你的臉色好差,要不要到醫院看醫生?」從如絮捂著嘴沖進浴室後,向雲天就一直看著浴室的方向,他對如絮的關懷流露在他的表情。
「是啊!如絮,你看你的姊夫多關心你啊!要不要他送你到醫院去呢?」如隻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沒事,謝謝姊姊、姊夫的關心。」如絮疲憊的回答著。
「你是怎麼了?」何瑾琳眉頭緊蹙的問道。她的語氣中不見關懷,反倒有點不耐煩。
如絮吶吶的說道︰「沒什麼!只是胃有點不舒服。」她無法說出事實,因為她還沒有迎接另一場風暴的勇氣。
如隻冷冷的打量著如絮,忽然驚訝的叫著︰「天啊!不會吧!」
「什麼東西不會?」瑾琳好奇的問道。
「最近我听到一些輩短流長,說是如絮為了飛上枝頭,不惜以自己的清白為賭注,去勾引某大企業鉅子,原本我還不信呢?現在看如絮這個樣子,好像不只出賣了清白,甚至還懷有身孕。」如隻大膽的猜測著,從如絮霎時反白的臉龐,她肯定如絮已經懷有身孕,她看好戲似盯著妹妹。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瑾琳驚愕的看著如隻。
「如絮不可能這樣的,你別胡說。」向雲天一點也不相信妻子的話,只是無限憐惜的看著如絮。
「是嗎?你又不是如絮,你怎麼能肯定她不會呢?」
「如隻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懷孕了?」瑾琳怒不可遏的看著如絮,「你說話呀!」
如絮心如死灰的看著她的親人,她忽然覺得好冷好冷。家竟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親人竟不是精神撫慰的根源,這樣的地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為什麼不說話,既然敢做就要有膽子承認。」如隻不屑的看著妹妹。
「是的,我是懷了孕。」如絮心冷的看著她的親人,飄忽的說道︰「這樣的結局你還滿意嗎?‘姊姊’。」她特意的加重「姊姊」兩個字。
「你是什麼意思?」如隻冷笑的問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想說出那些不堪的事,我只是很難想像你的殘酷,到底要傷害我到什麼地步,你才會滿意?」如絮悲勵的問道。
「你……你……」瑾琳指著如絮半天,氣得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忍不住揮了她一掌,叫罵道︰「你做了這樣丟人現眼的事,非但不檢討,還想嫁禍給姊姊,你還有沒有廉恥心啊!」
如絮呆愣的捂著自己的臉頰,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盡管母親從不留關懷過她,但出手打她卻是第一次。
瑾琳也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如絮,但現在不是她心軟的時刻,她冷硬的說道︰「明天你就到醫院去把孩子拿掉。」
一向溫馴、逆來順受的知絮,再也無法忍受了,她站起來堅定的說道︰「不,這是我的孩子,我絕不會拿掉我孩子,而且我會是個比你還稱職的母親。」
惱羞成怒的何瑾琳,忍不住再給了她一個巴掌,氣憤的叫道︰「如果你要這個野種,就給我滾出這個家,我們絕不容你破壞柳家的門風。」
「媽,有事慢慢說,別這樣……」向雲天見妻子與岳母如此壓迫如絮,心中自然萬分不舍,忍不住要站出來護衛她,此舉很自然的惹怒他的妻子。
柳如隻憤怒的叫道︰「這是我們柳家的事,你沒有置隊的余地。」丈夫竟然如此偏袒如絮,這教她情何以堪呢?結婚至今,如絮一直是他們吵架的根源。
「如隻,她是你的妹妹耶!」妻子的冷酷無情讓他難以置信。
「她做了這樣不要臉的事,早已沒資格做我的妹妹。」柳如隻一臉不屑的說道。
「她不要臉?你是不是忘了當初你自己……」
「夠了,你們夫妻倆是嫌這里不夠熱鬧是不是?沒事還要插上一腳……」罵著的當兒卻看到如絮靜靜的走向房間,不由得大聲叫道︰「事情還沒解決呢!你去哪里?」
「離開這里。」如絮面無表情的丟下這句話後便走入房間,鎖上了房門,片刻後她便拿著一個簡單的行李,蒼白卻堅強的往外走。
「今天你要是走出了這個門,就永遠別回來,這個家再也不歡迎你。」何瑾琳氣憤的嘶吼著。
「這個家曾經歡迎過我嗎?」柳如絮淒慘的一笑,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個沒有愛的地方。
「如絮,你別走……」向雲天想喚回如絮,但它的妻子硬生生的拉回了他,一場爭執吵鬧再度展開。
***
烏雲輕輕籠罩著天空,陽光被覆蓋在黑暗之後,整個海邊籠罩在陰冷的細雨中。
柳如絮窩在一處岩洞之中,時而昏睡時而淒迷的看著大海,時光毫不留情的消逝,終于黑暗的夜晚過去了,光明的一天又來到。
她淒楚的一笑,盡管此刻烏雲慢布,但總有散去的時候,大地將重見光明。為什麼它的人生永遠沒有光明?為什麼她總在黑暗中盤旋?為什麼老天要給她這麼多的磨難?
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這大概是所謂的命吧!就像她母親說的,她是「紅顏薄命」,注定了一輩子沉淪,而所有與她親近的人得不到任何的好結局。
她心痛的輕撫自己微隆的小月復,曾經她期盼著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她要用愛來撫育自已的骨肉,用自己過去得不到的幸福包圍著新生命,可是結局卻是如此不堪。
這些日子她害喜得很厲害,誰願意雇用一個需要人家照顧的女人呢?別說是工作了,就連生活都成了問題,她原本就沒有什麼積蓄,最後只能坐吃山空了。
孤立無援的她,帶著身上僅存的行李袋,買了一張通往恆春的車票,就這樣茫然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不是說台灣餓不死人嗎?不是說台灣是充滿奇跡與希望的寶島嗎?是嗎?真的是這樣嗎?說這些話的人真的曾到陰暗角落看過嗎?是的,台灣當然餓不死人,只要她肯放棄尊嚴回頭。「最多」只是得到無情的奚落與恥笑,而她可以繼續活下去。
她淒厲的一笑,自己或許從沒有過好運,但最起碼的尊嚴她還有,她絕不會回頭向家人求助,因為那是比死還難堪的選擇。
她輕輕的站了起來,虛弱的身子使她跟蹲了一下,她想辦法平衡了身體,拖著沉重而虛浮的腳步,一步步的攀登上高聳的岩石。
她的身子在寒風中飄搖著,氣候不佳阻隔了人們的游興,只剩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響,與她的形只影單的在這里看著海。
說來可笑,她生活在海島國家,卻從沒有看過真實的大海,因為「海」在柳家是一大禁忌,誰也不敢在家中提起這個字眼,當然更別說到海邊游玩了,而她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選擇到海邊。
海風刺骨,她身上的衣物阻擋不了一波波的寒意,望著在腳底下的海浪,她的心沸騰著,也許這里就是她人生的落幕之處吧!
她虛弱的張開雙眼,茫然的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這一切仿佛在夢中,她眼珠轉也不轉的看著前方隨風輕輕飄動的白色窗紗。
我死了嗎?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我再也不用去面對現實的殘酷了嗎?
「你終于醒了!」她身旁忽然響起的聲音,殘酷的將她拉回現實中。
她苦惱的轉頭看著出聲的人,聲音沙啞的問道︰「你是誰?」
「我姓李名正英。」他簡單明了的說著。
「你怎麼曾在這里?」
「我?」他訝異的揚眉,微笑的回答道︰「因為這是我家。」
「你家?那……我在這里做什麼?我是說?我怎麼會在這里?」她眉頭緊蹙的問道。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他驚愕的看著一臉苦惱的她,見她茫然的看著他,于是細心的回答道︰「三天前我在海邊發現了你,及時的將你從死神的手中救出,後來你昏倒在我的懷中,我就將你帶回家中,直到現在你才醒過來。」
他的話敵破了她一層層的保護膜,殘酷的記憶像洪水般涌進腦海中,死里逃生對她而言竟不是一種喜悅,反而更像是一個殘酷的誼咒。
「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就此解月兌?」她痛苦的嘶叫著。
「死並不能解泱一切,任何人都沒有權力結來自己的生命,」他眼中流露出不能認同的神情,毫不諱言的直言道︰「更何況是同時結束兩條性命,你怎麼忍心讓一個無辜的生命,隨著你一同葬生大海?」
她悲淒的輕輕撫模自己微凸的小月復,「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呀!與其讓他和我一起在人世間沉淪,不如一起解月兌。」
「你的丈夫呢?難道他坐視你一個人承受這一切嗎?」她聲音中的苦痛讓他心痛,這樣一個清純的女孩,為何遭受這樣的折磨呢!
「我沒有丈夫。」她一臉戒備的看著他。
「對不起!」他並無意揭人隱私,只是面對這樣一個飽受痛苦折磨的女孩,他忍不住的想去關懷她,「那你的親人呢?」
「親人?」她沉痛的低吟著,「我唯一可以依賴的親人,已在十年前離開我,其他的人則視我為詛咒,親人…我不再覺得我有親人。」母親與姊姊的殘酷無情,早已讓她心如死灰。
「為什麼?」他覺得她不像一個輕浮的女孩,為何她的家人忍心如此對待她。
她痛不欲生的看著他,這是一個殘酷的問題,因為沉澱在內心中最深的傷痛,如何再去踫觸呢?
看著她充滿苦痛的臉龐,他知道尋死比苟活更需要勇氣,如果不是遭遇諸多苦難,這樣花樣年華的她,不會選擇死為依歸。
他更知道,唯有釋放出心中的毒素,方熊再尋生存之希望,于是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說道︰「說吧!唯有說出一切的痛楚,你才得以解月兌、重獲新生。」
「是嗎?」她迷茫的呢喃著。
「相信我,只有將心中所有的苦痛傾瀉而出,你的心靈才有機會獲得平靜,說吧!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听者。」
「你想知道什麼?」
「任何你想告訴我的事。」他平靜的說道。
她神情飄渺的說道︰「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我有的是時間。」他微微的一笑。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許是對方眼眸中的真摯關懷打動了她,也許是她真的想尋求另一種解月兌,于是她敞開胸懷,釋放出她的痛楚。
「我害死了我的父親。」她的話有如平地一聲雷,震出了滿屋子的死寂。
即使早已有了面對一切苦痛告白的準備,但這樣的一句開場白,仍令他震撼,呆楞了幾秒後,他才遲疑的問道︰「你……你是說?」
「我害死了我的父親。」她像機器人似的重復著心中最深的痛,「至少我的母親一直這樣告訴我。」
「什麼意思?你做了什麼事嗎?」他小心的問道。
「也許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她哀傷的說著︰「我的父親為了回台灣迎接我的出生,趕搭的飛機失事葬身放大海之中。」
「這怎麼能怪你呢?你不過是一個無知的小生命,生命本無常,又怎是你能擺布的。」
「但是我母親認為這一切都該怪我,因為我命中帶克,才會克死了我的父親,讓柳家從此支離破碎,所以她恨我、怨我,永遠無法愛我。」
「這是你母親無知,若是父母短命使怪子女帶克,那這人世間也太悲哀了吧!」
「這也許就是我的悲哀吧!從小我就生長在這樣的陰影底下,不管我如何努力,不管我如何表現,我母親依然不曾正眼看我,她的心目中永遠只有姊姊一個人,而我仿佛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陰影,她……」她開始道出她的心酸與悲痛,他只是靜靜的听著。
「天啊!我沒想到你竟然遭遇了這些。」听完如絮的告白,李正英不由得為她的命運多舛感到扼腕。
「這大概是我的命吧!即使是我窮盡一生的力量,卻怎麼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由天定,半點不由人’吧!」
李正英感慨道︰「如果你現在就抱持這樣消極的想法,那麼你的命運必然永遠在上天的安排下。」
「不然我又能怎麼樣呢?若不是迫于無奈,我又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你相信命運嗎?」
「當然!」被命運擺布了一生的她,如何能不信呢?
「如果你相信命運,必定也相信命中的貴人,那麼就讓我來當你的貴人吧!我願意幫你創造新的人生。」
「我們萍水相逢,為什麼你願意幫助我呢?」
「所謂相逢自是有緣,多年來我離群索居,孤獨的守候我那無緣的妻子,卻意外的救起你,我想這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吧!我也是一個被命運作弄的人,所以我了解你的苦,我願意盡我的力量,減少世間的另一個悲劇。」
柳如絮無言的看著他,在這混濁的世界中,當真有如此良善之人?他真的是她的貴人嗎?這是老天爺給他們母子的一條生路嗎?
「我曾往一場意外中失去了生命中的最愛,所以我了解生命的可貴,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你當我的女兒吧!讓我陪你過這段歲月,一同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柳如絮充滿感激的望著她的貴人,除了謝謝外,她再也找不出其他話。
***
「來,女圭女圭,讓爺爺抱抱你,」李正英開心的抱起五歲的小女孩,寵愛的笑道︰「哇!小家伙又長大了。」
「嗯!」女圭女圭開心的點頭道︰「因為我都有乖乖的吃飯呀!所以當然會長大-!」
「這麼乖呀!告訴爺爺,你吃了幾碗飯。」
「一碗。」女圭女圭開心的比著手指頭,並補充道︰「而且是吃光光哦!這樣我長大以後才不會嫁給小貓咪當老婆,這是媽咪告訴我的。」
女圭女圭的童言童話逗得李正英哈哈大笑,他寵愛的說道︰「真是個乖寶貝呢!爺爺等一下帶你去放風箏,好不好?」
「耶!」女圭女圭開心的笑道︰「我最喜歡跟爺爺去放風箏了,好好玩哦!」
「你就知道玩,」她的母親寵愛的看著女兒,交代道︰「不可上讓爺爺跑得太累,也不可以要爺爺大老遠抱著你走回來,知道嗎?」
「知道了。媽咪。」小女孩乖巧的說著。
「如絮,女圭女圭很懂事的,你別管她太嚴。」
「嗯!」如絮微笑的點頭,說道︰「爸,讓女圭女圭留在這里陪你,我帶來了一些素菜,先去廚房煮飯。」
「讓陳嫂煮就好了,你難得回來就別忙了。」
「就是因為難得回來,才更要把握每一刻呀!」這些年她一直留在美國求學,一年難得回來幾次,好不容易畢業回台灣,又留在台北忙碌新創的事業,她怎能不把握時光呢?
「好吧!那你去忙好了。不過別太累了。」
「我知道。」如絮微笑的點頭,慢慢的走向廚房。
「爺爺,我準備了一個禮物送你耶!」女圭女圭拉著爺爺的手,大聲的說著。
「真的嗎?」李正英低頭慈愛的看著小女孩。
「嗯!」女圭女圭跳下爺爺的懷抱,打開自己的櫻桃小丸子背包,寶貝似的拿出了一張畫像。
「送給爺爺,這是我自己畫的哦!老師給我打了三個圈圈呢!」
「哇!女圭女圭幫爺爺畫了畫呀!」李正英開心的接過畫家。
「好看嗎?」女圭女圭期盼的問道。
看著這可以比美畢卡索的抽象線條,審視自己綠色的臉龐,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鼻子,可是他還是很開心的點頭,說道︰「畫得棒極了!等一下我請老張把畫像送去裱框,謝謝你送給爺爺這麼棒的禮物。」
「不客氣。」女圭女圭開心的笑著。
「女圭女圭怎麼會想到畫爺爺呢?」李正英好奇的問著。
「上課的時候,老師要我們大家畫自己的爸爸,但女圭女圭沒有爸爸,所以就畫爺爺了。」女圭女圭臉色暗淡的說著,天真的臉孔流露出超乎年齡的憂郁。
看著孫女落寞的神情,李正英不由得心痛,這些年以來,他不只一次的勸如絮,要她為自己的未來打算,替自己找一個老公,也替女圭女圭找一個爸爸,但如絮卻堅決的表示,她要一個人帶大女圭女圭。
他慈愛的抱起女圭女圭,親親她的小臉蛋,安慰道︰「女圭女圭沒有爸爸,但是有疼愛你的媽咪,還有爺爺呀!是不是?」
「嗯!」小女孩輕輕的點頭,馬上忘了憂傷的說道︰「爺爺,我們去看外婆好不好?」
「好啊!」李正英慈愛的點頭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吧!」他帶著小女孩來到了他的書房。這個書房充滿妻子心碧的相片,小家伙來過一次後,便迷上了相片中的心碧,她最喜歡拉著爺爺的手,一起走進這充滿愛的房間,看著美麗的相片,听著爺爺講著外婆的故事,在她的心目中,外婆就像童話中的公主。
***
海家的成員再度聚集在一起,不過地點換成了子杰的別墅,因為今天是他們夫妻將MAY分散二十年的父親介紹給海家人的日子。
「你們父女分別二十多年,現在竟然可以重逢,老天爺還是有仁慈的一面。」雅倩有感而發的說著。
李正英與妻子的緣薄令人鼻酸,但分別二十多年的親人得以重逢,這種喜悅多少沖淡一是士哀愁。
「說來還真得感謝如絮,要不是她恰好與MAY相逢,要不是她積極的安排這一切,我們父女不知道何時才可以重逢。」李正英閃著淚光的說道。
「不,真正使你們父女重逢的是你的善良,要不是多年前你救我了,我根本不可能安然的坐在這邊,更別說是做任何安排了。」如絮月兌口而出。
「都過去了,別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李正英輕輕的拍拍如絮的手。
海家的人都看出如絮有一段苦不堪言的過去,但誰也不想去揭開傷疤,他們很有默契的想著,就讓這感傷的一面輕輕飄過吧!今夜不該有太多哀愁。
偏偏海家出了一個天兵」」海寶貝,她難掩好奇的追問道︰「大嫂的爸救過如絮嗎?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呃……這說來話長。」李正英為難的說道。正常人見到李正英的表情、听到這樣的話,早該馬上停止問話,好讓話題匆匆帶過,可是……「沒關系,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寶貝一臉準備听故事的模樣。
「現在不適合談這些事,」所有海家人一起向他使眼色,恆帆匆匆拉回好奇的妻子,改變話題道︰「今天是值得慶賀的日子,我們該談點快樂的事。」寶貝抬頭看丈夫一眼,再看向周遭的人,總算停止了追問。
「說得對,」子杰趕緊點頭,並代妻子發言道︰「爸,我看你就別再回屏東了,干脆留在台北跟我們住在一起,這樣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是啊!爸,你就別搬來這里,跟我們一起住嘛!」MAY期盼的看著父親。
李正英慈愛的拍拍女兒的手,「這些年來我一直將自己放逐于人群之外,早已習慣寧靜的鄉野,擁擠的都會區不再適合我,在這里我無法找到心靈的寧靜。」
「可是你一個人孤獨的在屏東,豈不是太過孤寂?」
「我不會孤單的,你的母親雖然已經離世,但她的魂魄一直陪伴在我左右,等著我們再度重逢,我怎麼會孤獨呢?」
思及薄命的母親,MAY的臉上有著難掩的哀思。
海子杰心痛的擁著妻子,溫柔的撫慰道︰「別這樣,你這麼愁眉苦臉的,小心生出一個苦瓜兒子。」
「什麼話嗎?」MAY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丈夫,隨即沉迷在他深情的凝視下。
看著女兒找到如此的歸宿,李正英再世無任何牽掛,他慈愛的說道︰「老天爺讓我在有生之年得知自己擁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又有了圓滿的家庭,這對我來說已是最大仁慈,雖然我住在屏東,但現在交通便利,我隨時可以來台北住。你們夫妻兩人也可到屏東住,有沒有住在一起又有什麼差別呢?」
「說的也是,親家有空多到台北。也許漸漸熟悉台北的生活,會搬來台北與子杰一家三口同享天倫之樂。」
「嗯!」李正英微笑的點頭,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再度適應台北的生活,就像是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馬兒永遠無法適應鳥籠般。
「四哥跟五哥怎麼還沒過來?」寶貝再一次問道。
「怎麼了?少了子帆跟你斗嘴,有點不習慣是嗎?」海綿雲促狹的看著寶貝。
「我才沒有,誰像五哥這麼無聊。」寶貝矢口否認。眾人聞言只是莞爾一笑。
「他們總算到啦!」子偉開口叫道。夾在一堆已婚的人中,看人家三不五時的深情表現,他還真有一點不適應,這下子來了兩個單身漢,他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眾人皆面帶笑容的看著一前一役走向客廳的兄弟,突然,子鴻像是受到什麼驚嚇的停下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子帆煞車不及撞上了他,在他的抗議聲之中,子鴻才回過神來,緩緩的走進室內。
是她,竟然是她!睽違了五年之久,竟在這樣的場合重逢,這樣的發展是子鴻所料未及的,他壓抑著滿月復的驚愕與激動。在他鎮靜的表情掩飾下,是一顆紊亂的心。
如絮可沒子鴻的定力,她只希望自己能立即化為空氣,消失在他眼前,所以一等他們坐下,她便匆匆找了一個借口離去。
她竟然再一次的從我身旁逃月兌。子鴻差點跟著跳起來,所幸理智及時拉回他的身子,他只是坐在位置上,眼光深沉的望著如絮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