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從這里月兌身。
子菲試動了下手腳,馬上知道自己被綁死了,她小心的透過眼縫觀察著四周,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她躺在房間的角落,房門是關上的,里面沒有其他的人。唯一的通風口是糊著報紙的小窗,勉強擠得話也許還能擠得出去。
「喂,誰去里面瞧瞧我們的貴賓醒了沒!」
她趕緊閉上雙眼,假裝昏迷。
「還沒有,大哥。」一群人的腳步接近又走遠。
「嘖,真是個女敕娘們,這麼一點小拳頭就昏了半天,女人就是女人,一點路用都沒有。」
椅子被拖過地板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連聲接近的腳步聲。最後停下來,「不過,仔細一看,這娘們還真是細皮白肉,嬌滴滴,讓人很想嘗嘗看。」
一雙手模上她的下巴,子菲忍耐得連雞皮疙瘩都跑出來了,比一條蛇的踫觸還讓人做嘔。
「大哥……不太好吧,我們如果踫了她,那麼……肯定會讓‘龍幫’的人給殺了。」
「閉上你的鳥嘴,龍幫有什麼好可怕的。我就偏喜歡踫!」
「大哥!」匆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大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麼?」
「是……是東方龍帶……帶了好大一群人來了!他們在前面西區大肆搜查,正往這邊前進,很快就會找到這邊來。」
「他媽的,那混蛋。我警告過他單身赴會,竟然搞得滿城風雲?看樣子他是不要這個新娘子的命了是嗎?」角田摔門走出去,「把這娘們給我看緊,誰要是讓她跑了,我就斬了誰。」
都勛──動作迅速的非人類。子菲躺在地板上,唇角不禁浮現笑意,該死的他,這麼早就出場,害她沒有機會表現了。
當角田跨出他的小屋時,不論他原本預期看到什麼,都不會是眼前這片黑鴉鴉的天羅地網。好驚人的實力,從他送出戰書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十分鐘,東方龍是如何集結這麼龐大的部眾?
這里……他環顧四周,起碼有……天啊,超過兩百人。清一色是黑袍的幫派份子,全戴著龍徽。和這麼多的人比起來,他身邊那幾個小角色,根本是毫不起眼,想和他們爭個高下,無異是以卵擊石。
哪個人是東方龍?角田才想到這一點,一名身穿著黑色西裝高大威猛的男子就自小屋屋頂一躍而下,輕松的立在他的身前。眉宇之間一股凜然傲氣,睥睨天下的氣魄,使人望而生怯,那眉心的紅印就像是惡魔的印記……光是那雙鷹眸就足以讓人喪失勇氣,不敢與之為敵,十分駭人。
「你……你……你是……東方龍嗎?」角田不想口吃,但偏偏嘴巴舌頭不听使喚。對方逼人的氣焰,早讓他嚇破膽了,連手心都冒出冷汗來。
「她人在哪里?」
听見對方的問題,角田才想起自己手上擁有一張王牌,心神才安定多了。「別亂來,如果你還愛惜她的小命,就照我的話去做!」
他話才說出口,兩名男子分別自東方龍的左、右站出來,一個冷臉森塞得宛如寒冰地獄,從頭到腳沒有半點人氣。另一名是前所未見的美男子,俊俏的容貌比尋常女子漂亮數百倍。
「該珍惜性命的人,是你吧,角田。」美男子開口。
「你又是誰?我只和東方龍談判,其他人少來插嘴。」
「口氣倒不小。」美男子冷笑了一下,「但是憑你這種人,還沒有資格向我們龍幫討價還價。我肯開口你就該偷笑了,勸你睜開眼楮,看清現實別再作夢了。」
「你們!」角田咬咬牙,回頭向手下說︰「去把她帶出來!」
角田放聲大笑,「大話人人會說,但是王牌在我手上,你們又能奈我何?告訴你,要我放了那娘們很簡單,東方龍親自跪在地上向我磕頭求饒,加上一萬兩黃金的贖票。」
勾燁望向都勛,老大是真的生氣了。看他眼中的神色,勾燁不禁在心中嘆道,這個不知死活的笨蛋還在那邊大放闕辭。跪地求饒?很快就曉得誰該向誰求饒了。記憶中他只看都勛動過拳腳幾次,那幾次就足以讓他印象深刻了。
不過,笨蛋想找死,怎麼說也是白搭。
「你的國文一定很差,角田。」勾燁淡淡地說︰「我干脆就一字一句解釋給你听好了。你手上雖然握有紅子菲,但卻不是一個很好的肉票。因為你我都知道,除非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同歸于盡,否則你是無法動她半根汗毛的。你只要傷了她一分,未來就必須還十分。她如果死了,你們根本連活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沒有談判的籌碼,拖得越久對你越不利。」
角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那又怎樣?」
「所以,乖乖把人放了,你還有機會可以活著離開上海。」
「你們別太小看人,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你們如果不給我活路,我又何必客氣,拖個倒楣鬼和我到陰間地府也無所謂。」
「既然知道自己屬于狗輩,就別太膨風自己實力。」勾燁挑起一眉,「我們給你一條路走,是條漢子就接受。」
「說來听听。」勢比人強,角田也不是真想找死。
「一對一單挑吧!」勾燁微微笑道︰「我們找人奉陪你玩一場,只要你能打贏我們的人,一萬兩黃金給你做跑路費,不過如果你輸了……你就只剩二十四小時可以離開中國,記住,是中國而不是上海。因為龍幫會向黑道聯合發出你的通緝令。」
角田臉色轉黑,黑道聯合──那是全國最大的數個幫派統一聯合的可怕力量。被黑道聯合通緝的話,等于是被逐出黑道,那麼他不就等于無處可藏身了?沒有人敢與黑道聯合作對的!
「早在你招惹到‘龍幫’及‘紅門’時,就該自己想清楚這個問題了。」勾燁搖頭說︰「小時不學好,長大後悔也來不及。誰讓你不在學校多讀兩年書呢?中文程度這麼差,連‘因為’、‘所以’的意思都不懂。以為黑道好混,不用腦筋就可以活嗎?」
「……」角田捏緊拳頭,但卻不敢吭半聲。日本方面早就擺明了,他們不會在這時候出面,他如果被識破就只能自己收拾爛攤子,眼前他什麼靠山都沒有。
「老大,人在這里。」
都勛一見到從小屋里被押出來的子菲,前所未見的狂怒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許沖動,但心里那股漸漸高漲的怒焰威脅著要吞沒他。可惡透頂,為了這幾個笨蛋毀了他的婚禮。當初真該自己去接她拜堂成親,而不是舉行什麼西式的結婚典禮。
第一眼看到她,似乎還好,神情有點憔悴外,頑固下巴仍然倔強的挺起,精神還不錯。但是仔細一看她那沾滿污泥的白紗,以及蓬亂的發卷七零八落的垂下,加上她臉頰旁邊的紅腫,都勛確定那些笨蛋一定對她動粗了。
還曾誓言要保護她,現在卻發生這種事。
「考慮清楚了沒?角田。」勾燁知道再不解決,老大就快發威了。
角田看看身邊的女人,再看看被兩百人包圍的情況。再笨的人都知道,他的王牌再好,也不能一直不出牌。就算他帶著這女人一起逃亡,又能逃到哪里去?遲早會被「龍幫」的人揪出來,和今天的結果一樣。
但是,放手一搏──嘿嘿嘿,條件對他有利的話,說不定就能賺到一萬兩。「你們敢保證我贏的話就可以全身而退嗎?包括那一萬兩黃金?」
勾燁自衣袍內取出一紙銀票,「這是上海最大外銀的空白銀票,填上一萬兩之後,不論你在哪里都可以提領一萬兩。」
一萬兩黃金,角田舌忝舌忝唇,誰不愛錢呢?「好,可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吧。」像角田這麼陰險的人,不討價還價是不可能的。
「聚集了這麼多人,對我太不利了。所以,應該由我來選擇武器,至于你們那方面嘛……必須赤手空拳和我打,這樣……我就答應。」
這卑劣的小人。勾燁不齒的冷哼一聲,他有把握就算是赤手空拳,自己也能解決這個笨蛋。「再這麼長畏縮縮就不是男人,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把人放了吧!」
「不行。」角田綠豆小眼貪婪地盯著銀票。「咱們要一手給錢一手給貨,等我打贏了,你們把錢給我後,我才要放人。」
「那你打輸了,還打算拿紅小姐當人質?」
角田呵呵笑著︰「這可傷腦筋了,你們不相信我?」
子菲實在忍不住了,那蠢蛋還真以為這樣她就會乖乖做肉票?她要不是為了看熱鬧,听听都勛他們如何解決這個角田信成,她早就動手了。被綁在屋里的手腳,她早已暗自松綁,只等著時機──「喂,你真是婆婆媽媽的。」激怒角田是最有效的,「我看你是怕單挑吧?」
「閉嘴!你這臭娘們。」本想一掌揮過去的角田,注意到壓境軍的氣氛正繃于一線間,所以又把手收了回去。「你要是不閉上嘴巴,等會兒──」
「你不敢打我?」子菲微微一笑,突然以睜開繩索的右手揮了過去,給結實實地在眾人面前,打了角田。「這是答謝你先前的‘愛護’。」
事情的發展實在出人意表,子菲突如其來的行動,讓所有的談判失去作用,角田立時捉住子菲的肩,一見機不可失她反制住他肥胖的手臂,以脅下之力反扭住,並且往他臀部用力一踢,讓他往外跌出了個狗吃屎。
子菲的開打讓現場陷入混亂的狀況,角田從地上爬起來,打算再次朝子菲進攻的時候,都勛已經搶先拉住子菲,將她護在身後,擺出與角田對壘的姿勢。說實話,他等著這時候已經很久了,等得他都快失去耐性了。豈知,角田那膽小鬼一見到都勛意欲和他對打,馬上就夾著尾巴轉身逃走。
原本圍在四周的龍幫與紅門之眾,豈有輕易讓他逃走的道理。華靖、勾燁及季青嵐三人圍住了角田,讓他插翅也雞飛。
「交給我吧,對付這種人用不著三對一。」華靖冷臉說道,一邊還運動著手指關節,弄得嘎嘎響,教人聞聲膽戰。
「我同意。」勾燁點頭,「但是我不想把樂趣讓給你耶!」
「那可就糟了。」季青嵐的笑臉溫柔不變,「總不能將這人折成三份,我也不想放過這機會。竟敢對我們‘紅門’的寶貝下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角田輪流看著這三名不懷好意的家伙,冷顫不由得自背脊涼上頭皮,他的末日到了嗎?難道他今天真要葬生于此?他明明握有一手好牌,為什麼還是會輸?他不懂!
「誰都不準出手。」都勛冷冷說道︰「子菲的事有我來處理。」
「唉呀,正主兄出現了。咱們這些配角沒用了。」勾燁輕聲笑。
別開玩笑了,角田搖著頭,了解到末日也不過是如此。他撲通一聲地跪倒在地,「求求你……別……別殺我!東方龍,我下跪、我笨、我賠不是。請你饒我一命,求求你!」
華靖冷眼眯視,「真是丟盡我們黑道中人的臉。」
「像你這樣的人,連黑道弟兄都會唾棄。」季青嵐笑臉中自有冷酷地說︰「勸你還是正大光明地站起來,和東方龍好好對打一場,才不會有辱門風。要知道,自取其辱的人是你!」
角田搖著頭,賴在地上不起。「不、不、我還不想死。」
「隨便你。」都勛背過身往子菲走去,「不打的話,等著黑道通緝令。」
沾滿泥土灰的角田眸光陰陰地一閃,驀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持著一柄手刃砍向了都勛,「去死吧!」
風聲早就給了都勛警告,他側身閃過那一擊,探手制住角田持刀的手,眨眼間他就以角田自己的刀,反手刺進他的腰側。結束和開始一樣快速,毫無平分累贅的動作。
「真是不值得同情的家伙。」勾燁搖頭,召來兩名手下,「將他扔到醫院去,等他可以喘氣後,就送進衙門去。」
餃命而去的屬下將角田抬上一輛救傷車,離開了。
都勛拍拍子菲身上的灰塵,「沒事吧?臉頰……」
子菲搖搖頭,「我好得很,那點力道的小巴掌不算什麼。」
「該死,你讓我擔心死了。」他猛然地將她摟入懷中,「差點以為──下次,下次不許你這樣拿自己冒險,為什麼剛剛自己出手?我們很快就會救你,你就這麼沉不住氣?該死的傻丫頭。」
她抬起臉,澄澈雙眸一樣無懼地看向他,「你要繼續罵我,還是吻我?」
她不按牌理的話讓都勛一愣,「什麼?」
子菲摟住他的頸子,送上紅唇說︰「與其花時間罵我,寧可你吻我。」
不行了,都勛向自己內心的與怒火低頭,她說的沒錯,最好還是省省口水,用在一個能讓她和自己都滿意的解決之道,這可是治療飽受驚嚇的靈魂,最棒的雙人秘方──此刻無聲勝有聲。
勾燁低低吹了聲口哨,「在場觀眾起碼兩百人,他們還真敢吻。」
俊男美女的擁吻誰不愛看?何況又是如此火辣激情,真是好一對熱情鴛鴦。旁邊的人開始鼓噪起來,拍手的拍手,叫好的叫好。「龍幫」的弟兄專門為大哥加油,「紅門」的也不甘示弱,直替子菲幫主打氣。
「真是難分難解的勝負,你說他們會吻到什麼時候才停?」勾燁瞄一眼左邊的華靖,看看右邊的季青嵐。「有沒有興趣賭一把?」
「你自己去玩吧。」不喜歡湊熱鬧的華靖掉頭轉身,冷冷地招手將鼓噪的弟兄們帶走。
「沒意思。」這個不成,換另一個,「你也要走嗎?」
季青嵐笑著搭上勾燁的肩說︰「不只是我也要走,你也留不得。勾兄,你就別再留著惹人嫌。反正打賭的機會多得是,不差這一次。」
唉,說的也是。勾燁瞧一眼身後的那雙鴛鴦,「這年頭,王老五越來越不值錢了。」
「有興趣,我替你介紹些姑娘。」季青嵐和他邊走邊談。
「免了,不想多惹閑事。」勾燁搖搖手,「您留著自己享用。」憑他勾燁的長相,女人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夢魘,自幼到大他已經受夠了過多的女性注目。
季青嵐微微一笑。他們倆都是聰明人,而聰明的男人都曉得接近女人的下場……嘿嘿,可以說淒慘無比。「我有預感咱們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嘿,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哈哈。」
若不是他堅定的手臂環住她,子菲相信她此刻已化成他腳下的一灘水,他那誘哄的唇和技巧高超的吻,應該被列入危險武器那一欄。
「大家都走了。」她喘吁吁地看著四周,「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
都勛親吻她的頸項,然後滑上她小巧耳垂。「再等一下。」
不會吧,再這麼吻下去,他們誰也別想毫無代價的自激情中月兌身,她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你已經不生氣了嗎?」
「誰說的?」他懶懶地舌忝過她耳尖,吸進去,輕咬一下。些微的痛楚讓子菲興奮得想回報他一口。「你的莽撞讓人生氣、你的無知讓人生氣,你的一切都讓我生氣。」
這也太過分了。「既然如此,你還抱著我不放做什麼!」子菲抬肘撞向他。但是都勛早有準備,他握住她的手臂,牢牢掌握她。
「因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讓我這麼生氣的女人,氣得讓我決定這輩子都要將你留在身邊,懲罰我自己。」
「你神經病!」子菲和他拔河扯回自己的手,「我最討厭你了!」
「所以我才說,我們會是天生一對。」
「都勛!」
他勾動唇角,使壞的笑道︰「你還欠我一場婚禮,如果你再不還,我們就直接跳到新婚之夜,以大地為席、天空為帳,如何?」
子菲這會兒真的從腳趾紅到耳根,「你有暴露狂啊!哪有人露天……圓房的!」
「你再不還我一場婚禮,我就這麼做。」
想唬她,沒那麼容易。子菲躲開他的手,往外跑去,格格笑道︰「休想,我絕不會讓你這麼做。」
「這是挑戰嗎?」都勛目光閃閃地問。
她轉身扮了個大鬼臉,做為回答。
天色漸沉,守門人開始一個個掛上「紅門」專用的燈籠。紅門里外都籠罩在溫暖的燈光下,雄偉的莊門更顯得富麗堂皇。
「怎麼回事?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到家。」白蘭坐立不安,在大堂里走來走去。「不是說已經沒有事,青嵐也真是的,不管如何總該回來報個訊。為什麼不見半個人呢?」
紅玉龍緩緩吐出一口煙,「有什麼好擔心的,依我看他們應該不久就會到家了。放心,菲兒很聰明,又有都勛那小子在保護,不可能出岔子。」
「不是的,我當然知道菲兒安全無慮。」白蘭回頭看著丈夫,「因為我太高興了,所以希望菲兒快點回家。菲兒如果知道他平安無事,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紅玉龍呵呵笑著︰「那還用說,等菲兒看見誰坐在這兒,她一定會喜極而泣。搞不好會大大地尖叫呢!」
「你把菲兒當什麼了?她怎麼會尖叫。」
「不信,你等著看好了。」
盼了好久的腳步聲終于自大門口傳來,一名小傳令弟兄匆匆來報,他們一群人都回來了。包括子菲與都勛,還有幾名「龍幫」大將及「紅門」的季護法。白蘭和紅玉龍首先迎上去。
「媽媽,爹爹。」子菲一見到母親就沖上前,「讓你們擔心了。」
白蘭愛憐地看著女兒那身沾滿泥巴與草屑的白紗禮服,真是糟蹋。「平安無事就好,辛苦你了。還有你,都勛。」她轉向女婿,沒想到女婿也有點狼狽。「多謝你將菲兒安全的送回來。那惡徒比想像中要難應付吧?你們都沒有受傷吧?」
子菲瞪大眼楮,然後瞧瞧自己和都勛那身狼狽。不禁惡作劇地嘻笑出聲,母親有所不知,他們根本不是被「惡徒」所傷,誰讓都勛要向她挑戰,他們隨興的玩了一場官兵捉強盜,才會弄得如此狼狽。
她靚一眼都勛,然後故意笑道︰「是啊,媽媽,那‘惡徒’可凶呢!連都勛都打不贏。」
「真的?」白蘭訝道。
都勛回以冷靜的白眼,「子菲在開玩笑的。」
「誰說的!」
子菲才抗議,都勛就握住她的手,挑眉暗示她不要胡鬧。也不想想剛剛,如果不是他自制力超強,先行煞車。那場露天洞房,還不知道要過分到哪里呢!這次子菲識相地噤口,但忍不住俏皮地向他眨眨眼做為反抗權威的挑戰。
「菲兒,快快進來,有個人等著要見你已經很久了。」白蘭拉著她的手往里走,興奮的直說︰「你絕不會相信你的眼楮。」
「是誰呀,媽媽?」
跨進大堂里,一名男子從堂主之位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他炯炯的目光曾小小地停留在都勛身上,但又不動聲色的移轉開來。與子菲四目相交的瞬間,放射出溫柔的兄長之愛。「菲菲。」
「子岳哥!」子菲驚喜地掩嘴驚呼。
紅子岳走下堂主之位,伸開雙臂,抱住奔到他懷中的妹妹。「哥哥!哥哥!太好了,你回來了!」她嗚咽地說道。
「對不起,這陣子辛苦你了。」紅子岳低聲地說︰「幫內的事務以及發生的事,爹爹和媽媽都告訴我。做得很好,子菲,你是個很稱職的幫主。」
「你好過分,怎麼可以突然失蹤呢?爹爹媽媽和我有多傷心,你知不知道?」子菲揪著他的衣領,「告訴我從頭到尾的每個細節?你飛機失事後發生的事,到你怎麼回來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好,好,你放心。我會一五一十慢慢告訴你的。」子岳拍拍她的肩,寵溺的笑道︰「還有另外一個人等著要見你喔。」
「誰?」子菲抬起頭。
子岳招招手,文繼天自堂後現身。過去狂猛的氣質已然洗去,橫越他眉際的刀痕破壞了原有俊美的容顏,卻給予他一種神秘的憂郁感,過去總是滿腔熱情注視著子菲的雙眸,已經罩上一層淡淡的成熟內斂。如果說過去的文繼天給人感覺有如「黑面煞星」,現在的他本身就是危險與致命的代名詞,敏銳的雙眼依舊,只是氣勢更為洗練沉著。
尋找子岳的期間,他也歷經不少改變吧?
「繼天哥。」子菲走向他,「你還好嗎?」
文繼天淺得不能再淺的微笑,「托子菲小姐的福,我很好。」
兩人陷入一點尷尬的沉默,彼此都知道過去的融洽,情同兄妹的日子已經不再了。繼天哥變了,而她又何嘗沒有改變呢?當初如果她接受繼天哥的情,現在……又會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這次要多虧了繼天到新疆去找我,否則我一個人獨力還不知怎麼走出那片沙漠呢!」子岳笑著說道,全然不覺子菲和繼天之間那股不對勁的氣氛。
突然,一雙手搭在子菲的肩上。她轉頭看見都勛神色嚴峻地注視著文繼天,挑戰之情溢于言表。糟了,她都忘記都勛知道繼天的事,以前還曾為此鬧得兩人不愉快。怎麼辦呢?
「子菲,這位是?」紅子岳也湊上一腳問道。
「容我自我介紹。」都勛不改其傲氣的口吻,「敝姓都,單名勛。外人稱我為東方龍,也是‘龍幫’現任幫主,子菲的未婚夫。」
子岳沉默半晌,「喔,這件事我也有听爹媽提起。不過……」他揮開都勛搭在子菲肩上的手,「我個人不贊成這件婚事,所以請你不要再接近我妹妹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訝異。
「哥?」子菲更是措手不及。「你說什麼?」
「為了結合‘龍幫」與‘紅門’之利,讓我妹妹嫁給你,哼,我得說你這算盤打得也未免太順利了些,都勛?」紅子岳尖銳的說︰「我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形容你呼風喚雨的能力,但現在我回到‘紅門’,她就不再需要任何保護人,有我就足夠了。我妹妹已經沒有必要嫁給你,都勛,婚事就此作罷!」
可惡。「原來貴幫這麼不講道義,既已訂婚,豈可輕言做罷?未免太不把我東方龍看在眼中。」
「趁我幫中無人,強迫我妹妹答應這樁婚事,又是光明正大?」子岳冷笑道。
「強迫?」都勛看向子菲,「我倆之間是這麼一回事嗎?」
子岳擋在子菲面前,「你別想再威脅我妹妹,總而言之,只要她不是出于自願,我就不會讓她嫁給你。除非我妹妹親口說她愛的人是你,非你不嫁。否則我絕不答應這婚事。」
「子菲?」都勛等著她的回答。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的問題全成了她的問題?她搖著頭後退,一切都太亂了,她需要時間想想。轉身,她自後門沖出去。
都勛尚未追上前,紅子岳搶先一步橫阻在前。「你想做什麼?」
「讓開!」
子岳搖頭,「我都說了,請你不要再和我妹妹有所來往,婚約的事也一並做罷。如果不是子菲心甘情願選擇的對象,我這個做哥哥的絕不會窩囊到……用自己的妹妹做陪嫁,奉送給‘敵人’。」
都勛伸手格開他,兩人過了兩招,他冷聲道︰「你是跟我玩真的?紅子岳。」
「對于自己的親妹妹,誰會拿來開玩笑呢?紅子岳擺出奉陪的態勢,「如果你不是真心愛著子菲,就不要再來煩她了!」
「鬼扯,什麼真心不真心。子菲除了我絕不可能嫁給其他男人。」都勛凌厲的連連出拳,紅子岳兵來將擋,還以顏色。
「這又不是簽署什麼主權所有的聲明,搞清楚,子菲是有思想有頭腦的人類,她自己喜歡什麼,想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你‘聲明所有’算哪根蔥?」
他們打出興趣來了,竟一躍跳出了大堂,到了院內平日練把子習拳腳的地方,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精采。紅老幫主夫妻左、右為難,一個是即將成為半子的人,另外一個是自己親生兒子,不管替誰講話都不方便。至于季青嵐、文繼天或是勾燁與華靖,都沒有辦法插手這場幫主與幫主之間的較勁,干脆就做壁上觀,順便欣賞一場難得一見的龍爭獅斗。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少管閑事!」都勛動怒道。
子岳一听手下更是不留情,「那又如何?我宰了你,看有誰敢去炫耀。子菲又不是沒人要,像我們子菲那麼聰明伶俐、又活潑可愛的少女,她身邊多的是排隊等著追求的公子少爺個個都比你這黑道流氓有出息。」
「可愛少女?我看是不良少女。你們根本把她寵壞了,我肯接手你們就該偷笑!」
「呸!去你的。」子岳一個右勾拳打上都勛的俊臉,「你把子菲說成是東西,她可不是任你可以得之、揮去的那些花瓶,你嘴巴給我放干淨點。我管你背後來頭有多雄厚,我們紅門不吃你這一套,拿你這些神秘巴拉的東西去騙別人。想要子菲只有一個方法,你乖乖追她,掏出你的心來給她!」
回敬他一個月復部左拳,打得子岳彎身悶哼,「我哪時當她是花瓶來著?你看過我娶花瓶回家嗎?追她?我光是替她擋麻煩就疲于奔命了,你以為我天天吃飽撐著沒事做,花那些閑功夫追她,我還不如早點讓她生孩子算了。」
「你再給我說一次!」子岳捉住他的領子,將他壓到地上。
都勛勒勒住他,翻身反壓制。「去找你自己的老婆少管我閑事,紅子岳。你妹妹我要定了!」
「混蛋!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旁人也看得津津有味,隨著時間分秒過去,戰斗越形白熱化。季青嵐皺起眉來,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總得有人去追子菲小姐吧?
「你也有同感?」勾燁站到他身旁,「時候好像差不多了。」
「問題是該怎麼解決。」季青嵐掩目嘆道︰「這時候插手,不管是誰,都會死得很難看。」
沒錯,勸架有個不二法門,就是絕不能讓自己也「撩」下去,否則很容易會形成大混戰。
這時候,沒有強而有力的第三者出現,根本是無法辦到。站在屬下的地位,季青嵐等人都深覺「勸架」無力。
「繼天,去提一桶冷水來。」白蘭突然說。
文繼天點頭,迅速的奉命取來水桶,以果斷的判斷與行動力,白蘭嘩地朝地上兩個過招打得天昏地暗不知方向的男人潑去。嘿,姜是老的辣,立刻讓紅子岳與都勛住了手。
「你們兩個,運動夠了,該動動腦筋了吧?」白蘭露出母性的微笑說︰「全部都給我去換件衣服,順便喝碗姜湯,我可不要你們倆感冒,不然等會兒怎麼去辦事。」
對于這個判決,全場也沒有人不服的。
火盆迅速的燒旺起來,都勛與紅子岳各自換上合身的衣服。裹著毛巾的頭發也在熱氣中慢慢蒸干,「紅門」的季青嵐與文繼天,「龍幫」的勾燁與華靖,就像左、右門神一樣,為了防止他們一言不和再度打起來,奉老幫主夫人之命正在看守著他們。
「你們可以下去了。」都勛喝口姜湯後,動也不動地說。
紅子岳橫眉看著那四名盡忠職守的守衛,「照他的話去做,我們不會再打了。去,再打下去腦筋也要打結了。」
四人互看一眼,既然幫主們都說了,就做吧。反正最後若是真的打起來,這次就算會以下犯上也得把他們兩人拉開。「我們會在門外等候。」
清完場,都勛舌忝舌忝唇角的血,「該死,你究竟在想什麼?」
「嫌我講得不夠多?」紅子岳歪嘴一笑,「快清醒一下吧!我是認真的,子菲那邊沒那麼容易讓你這樣逃過,如果你不表白你的真心,我才不放心把可愛的妹妹交到你這種深不可測的家伙手中。咱們同盟是一回事,那是政治。但是一牽扯到子菲,那就是家務事了,我要確定你真的愛她,才能讓你娶她。」
愛?都勛放下茶杯,冷傲俊美的臉上掛不少彩,但依然不變的是那股氣魄。「我不會放棄的,不管你怎麼阻撓。」
紅子岳深深地望他一眼,「你曉得問題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告訴我你愛她,不能沒有她,我就會放手讓子菲嫁給你了。」
「對你很簡單的問題,不見得對我就很簡單。」都勛別有寓意地說,冷傲的表情中有一點陰影。
聰明人一听就懂,但子岳故意嘲道︰「撒嬌是沒用的。」
他看一眼子岳,搖頭說︰「跟忘了帶腦子的人談話,永遠沒有交集。」
「你這混蛋。別仗著你那智商兩百的天才,自以為了不起,難道智商不到兩百就不是人啊?混蛋。」抱著胸,紅子岳瞪著他,「光會說什麼不放棄,現在還不快去追人,要是子菲出什麼差池,我唯你是問。」
「口是心非的家伙,剛剛不是要我不準踫。」都勛勾唇一笑。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會言听計從嗎?真乖。」
都勛朝門口走去,「承認你喜歡我做你的妹婿又不要命。」
「快滾吧你。」子岳朝他扔杯子。
杯子擊在門板上,火爆脾氣和急性子,這似乎是紅門兄妹的特點。都勛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地說︰「再見,老哥。」
老哥?子岳在都勛背後哼了一聲,讓他喊一聲大哥倒是賺到不少。看樣子,子菲嫁給他也不是沒有好處。「你們幾個,還不快去幫忙找人。」他咆哮的聲音讓門外听動靜的家伙,一溜煙地全跑了。
唉,事情要能如他所想的,世界就太完美了。有一點倒是讓都勛說對了,他的確是很喜歡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妹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