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鐘,天氣好。朱薇光騎著白色鐵馬,往聖夏大學的方向馳騁而去。
朝晨的雲彩淡藍得美麗,而迎面拂來的微風更是清爽舒暢。在這種清朗天空下踩著單車本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恰的浪漫事,然而,繃緊臉蛋的朱薇光心情卻是極度的惡劣,惡劣到想拿菜刀去砍他。
會的,她遲早有一天會拿菜刀砍死他的,假如他敢再繼續欺負她的話……
「啊——」朱薇光突然大叫一聲,在第一時間煞住了單車。呼,好險,差一點就跟巷子口轉出來的大轎車撞個正著。
「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閃過了危險,她咬牙切齒地重新騎上白色鐵馬,繼續往學校方向而去。
那個男人之于她肯定是個禍害。
想想,她剛才不過就是想起他的名字,居然差點跟轎車撞成一團。
那個男人只會帶給她霉運,所以她一定要漠視他的存在……一定要!
朱薇光好不容易壓下翻騰的憤怒情緒,把美眸瞠得大大,努力看著前方路況,腳下則加快騎乘速度。
可是在金色晨光的溫暖籠罩下,她卻忍不住開始打起一記又一記的大呵欠。
她好想睡哦!真想睡,好想睡他個天長地久!窩在床上好舒服的。其實她昨晚一夜未眠,今早是強打起精神要去學校赴約的。
她跟阿湯他們有約,要在今天早上玩場斗牛賽,她可不能爽約,尤其不能因為他的出現而打亂掉自己的生活步調,她絕對絕對不能再被他所控制。
倏地,朱薇光放開手把,兩手用力搓揉惺忪迷蒙的睡眼,強振起精神來。
可惜沒過多久,她就又抵抗不了瞌睡蟲的召喚,竟然好本領地就這麼半睡半醒地踩著白色單車在路上奔馳。
‘呵……’她很不雅觀地又打了記大呵欠。昏昏沉沈的她壓根兒不知道淡紫色短裙下的兩條修長美腿已經盡現,而神智不清的她更沒有注意到她所經過之處都有行人投射過來的驚艷目光——
哇,那一雙修長潔白的長腿好漂亮哦……
‘呵……’她又張大嘴巴打呵欠,儼然已經控制不住往下垂掉的眼皮,並且腦漿也糊成了一團。她快睡著了,她好想睡覺覺……
睡著了也好,睡著了才會忘記一切,睡著了才不會有情緒,睡著了才不會又想起那個人的面孔……
哇——
朱薇光尖叫!
因為車輪突然打滑,緊接著車身劇烈搖晃,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何事的同時,整輛單車已翻倒。她跌下,重重地摔坐在充滿油漬的髒地上。
‘好痛好痛……’她腦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快要裂開來。‘好痛哦……痛死我了……’
‘哈哈哈……真糗。’有一群正要進入校區的女學生忍不住笑了出來。
‘糗什麼嘛?呀……好痛……好痛……’一直揉著的朱薇光仍然處于呆滯狀況。不就摔車而已,有這麼好笑嗎?真沒有同情心, !
‘看什麼?快走啦!’猛地一聲暴吼劃過空氣——是氣急敗壞的指責!但見一位女孩子很生氣地罵著身旁的男朋友,不僅急著要拖走他,還不斷罵他。‘你還看?別看了,你沒有看過嗎?’
「讓我再看一下啦!」她男朋友不怕死地要求。
朱薇光疑惑地看向那位眼珠子快要掉下來的男同學——呀呀呀,他的嘴角居然還流出口水來耶!
……怎麼回事?他干麼盯著她瞧,還對著她流口水?
‘你把頭給我轉過來!轉過來!’憤怒的女孩恨恨地跺腳,一邊痛罵男友,一邊拖著男友離開。
‘等一等嘛……’他定住,舍不得走。
‘你再不走,我跟你分手!’
‘別這樣啦,看又不用花錢。’
‘我說真的,再不走我就跟你分手!’女孩下達最後通牒,終于把生了根的男友給拖走。
朱薇光傻傻地目送那個頻頻朝她回頭看來的男同學被狠揍一拳……哇,他還被重重賞了記爆栗!
‘好奇怪哦,跌倒的人又不是她,她干麼這麼生氣,還罵男朋友罵得這麼用力?奇怪耶……’朱薇光搔搔腦袋瓜子,腦筋逐漸清醒過來。‘另外,她的男朋友干麼一直對著我流口水啊?還猛盯著我瞧……呃!’聲音卡住,她的眼珠子跟著差點瞪凸出來——
呃,原來是她的紫色小短裙翻起來了,所以沒有遮住兩條長長美腿。另外,是最重要的關鍵,也是那些人為什麼會頻頻回頭並且竊笑不已的原因——原來啊,是她的短裙子也沒有蓋住她的小褲褲。
所以她曝光了。
‘哇!’她驚天動地地亂吼亂叫並彈了起來,七手八腳地拉好短裙,鐵青色的臉蛋在第一時間拾得高高的,看天空、看小鳥,就是不去看路過同學憋笑的面孔,更不去听那竊竊私語的嘲笑聲。她立刻學習鴕鳥精神,來個眼不見為淨、耳不听一切太平。
對對對,就當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統統沒有發生過。
她沒有出糗、她沒有摔車,她更沒有露出小褲褲!她馬上忘掉,她統統不用記得,一切的一切她只要確定一個答案就好。
那就是記住罪魁禍首是誰就行了!
‘司徒墨,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記住!’她磨牙霍霍。然而,在氣恨罪魁禍首的同時,她竟也不由自主地為自己的命運掬一把同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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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司徒墨的出現,她氣到一整晚沒睡。就因為司徒墨的陷害,她第一次穿起短裙子。也就是因為向來習慣穿著長褲的朱薇光,沒有意識到她是穿著短裙子在騎單車,所以摔車時沒有在第一時間遮住,才會讓人家白白欣賞到她曝光的拙樣。全都是他害的。
現在要怎麼殺他才能泄恨呢?
是要切成肉塊?還是撕成碎片?太麻煩了,干脆用剁的比較快!
朱薇光拿起菜刀就對著砧板上的雞肉一陣猛砍。
剁剁剁……的聲音在廚房里張揚著,剁雞還無法消除心頭之恨,她充滿殺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砧板上的肉塊,高高舉起菜刀——
剁!
又是一陣猛砍,她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
她在三十分鐘前從學校返家後,拿著菜刀逛了司徒大宅一圈卻沒有瞧見司徒墨的人影,在找不到元凶之下,只好先把雞肉當成代罪羔羊,先來發泄一番,否則她真的會因憋恨而亡。
倒是那個日理萬機的司徒魔鬼也太厲害了點;每每在需要看到他的時候不見蹤跡,但在最最最不需要他出現的時刻,他就會突然冒了出來!
像昨天,她好心情地在自己房里整理運動衣褲,準備要跟阿湯他們玩一場三對三的斗牛賽,哪里知道——
‘你見不得人嗎?’司徒墨的疑問句忽然從她背後冒了出來,毫無心理準備的朱薇光差點嚇到心髒麻痹。
她倏地回頭,但見分開三個月的司徒墨眼神狂野地盯著她瞧。
‘你你你……你不是在泰國?怎麼冒出來了?’她反應不過來。
‘出國就不能回家?’他走向她。
‘但……沒有人跟我說你今天回來呀!’
‘其他人沒有向你報告是因為你不是我的妻子。’司徒墨走到床邊,看著準備塞進包包的運動服。
她驚嚇地往後一退!
‘什麼妻子?麻煩你不要扭曲我的話,況且我並不想倒大楣。’她板起臉孔反擊。這家伙每次出現就會損她一回。
‘當我妻子會倒楣?’他問,深墨色的眼瞳更加深邃。
她別過臉去,淡淡道︰‘反正這種事情又不會成真,沒有探討下去的必要。’朱薇光拒絕牽托這種有的沒地。
他冶冶一笑,順遂她的心願。瞄了瞄她的穿著打扮,不懷好意的諷刺聲緊接著又揚起。
‘你老是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從小到大她的打扮都是寬松的衣褲,從來不願意改變,她倒是很努力地在辜負自己的天生麗質。
‘穿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她立刻豎起保護網與他交戰。‘反正本人已經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穿什麼衣服都無所謂。’她雖然不喜歡人家贊她美麗,可是為了反擊司徒墨,什麼話都要說。
‘你那張清靈的臉皮確實可以騙倒男人,不過也只能維持三天光景吧!一旦現出原形,男人立刻被你嚇跑。’他打開她的衣櫃。‘果然沒有一件衣服有女孩子。」
‘你干麼?’她吼,奔到衣櫃前張開雙手阻止他繼續窺探。‘你管我穿什麼衣服!你又干麼諷刺我像妖怪?’還現出原形哩。
他好整以暇地坐上床鋪,繼續調侃她。‘明明長得如花似玉,個性卻是粗野又難纏,行動起來比男人還像男人,是挺像妖怪的。’
‘你你你……你從泰國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我吵架嗎?’她磨牙。他一向就很煩人,但這一次怎麼管起她的穿衣哲學來?
因為時間到了,他並不想再等下去。
司徒墨莫測高深地一笑。‘你已經二十歲了,年紀也不小,不男不女的樣子沒有人敢愛你。’
‘你說什麼?’她握緊粉拳。會變成這副德行還不是拜他所賜,可笑的是,始作俑者現在居然諷刺起她來。
‘男人婆。’
‘我——’她正欲反駁,但司徒墨的冶言卻又搶快一步說出。
‘薇光,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穿裙子。’他嘖嘖稱奇。
她一愣,狼狽地瞪住他。‘我為什麼要穿裙子給你欣賞?’
‘听著,明天下課後穿裙子來公司見我。’司徒墨撂下命令後,起身,在經過她身畔時,又一次警告。‘不要失約。’
‘我偏要失約!’氣,他居然端起大少爺的架子。
‘你果然在心虛害怕。’他不懷好意地斜睨她。‘你沒有勇氣,所以不敢穿裙子來見我。也對,你是投錯胎——不,應該說你全身上下只有那張臉皮可以看,其他的部分……’他輕蔑地哼聲。‘見不得人。’
她氣炸了。‘你胡說八道……’
‘你老穿長褲是不是因為你的腿見不得人?’他傾近她耳畔,嘲諷地道。‘我猜你的腳型像蘿卜,不,是像甘蔗,要不然就是布滿了紅豆,又或者——’
‘住口!住口!我有一雙美到爆的修長美腿!’她大聲嚷嚷,不容許他的隨意誣蠛。
‘我只看證據。’掃了她一眼後,司徒墨大步離去。
氣、氣……
朱薇光就是為了這件事氣到整晚沒法子入眠,並且為了賭它一口氣,一向穿著長褲的她終于連夜跑去買了件短裙子,然後帶著睡眠不足的貓熊眼,騎上她的白色單車去學校。之後,就發生了慘事。
該死的!該死的!都是司徒墨的錯!
咚!
她用力剁下雞頭。
朱青嵐轉回廚房里,就看到女兒一臉怨怒地在剁雞肉。
‘你在做什麼?’四十五歲的朱青嵐疑惑地看著她,一張清麗的容顏並沒有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與女兒的身形十分相似的她,氣質十分的優雅,甚至比女兒還惹人憐惜。
朱薇光回過頭望住娘親,唇畔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我在練習殺人。’
‘殺人?’她點點頭。‘你想殺誰?’
‘殺一個該死的男人。’她陰郁地回道。
朱青嵐笑一笑,不再追問,只是趨前將爐火上的砂鍋端到桌上去。
女兒會被冠上粗魯字眼全是她特意放縱之下的結果,所以她沒有資格斥責女兒的口不擇言。
她是寡婦,扶養薇光長大,對這個從出生那天起就沒有父親疼惜的女兒有著一份深深的歉疚,所以她疼她、護她,且自小到大除了糾正女兒的是非觀念外,其他的事情並不加以干涉。
一少爺昨天回來了。’朱青嵐打開鍋蓋,濃郁的鮮美味道立即彌漫整間廚房,從雞湯的味道里可以確定她放了許多頂級食材在熬煮。
‘我知道司徒老大回來了,我昨晚有跟他談過話。’菜刀又是一陣猛剁。
‘你要娘親提醒你幾遍才肯改口,不要老喊少爺司徒老大,他又不是混黑社會的,萬一被外人听見可不好。你該改口,恭敬地喊他一聲少爺。’朱青嵐試了試湯頭味道,很滿意。‘我們是佣人身分,要懂得規矩。」
是的,她是佣人之女,就是言情小說上常常被作者拿來大書特書,而且還會被作者著墨成會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佣人之女身分。
很‘聳」對不對?
朱青嵐對女兒的苦臉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少爺剛從泰國回來,他為了公務在國外辛苦了三個月,夠他累得了。薇光,你幫我把雞湯端去書房給少爺-,他得好好補一補身體。’她回頭,眉心立刻擰起來。‘薇光,你還拿著菜刀做什麼?快幫娘親端過去,冷了就不好。’
‘我為什麼要伺候他?’她已經不平衡了二十年。
‘你本來就要伺候少爺。’朱青嵐瞅著女兒。怎麼又在鬧別扭了?
‘什麼叫做本來?’她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進出話來。‘我當女佣已經當到快嘔死了,可是娘親你卻老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唯有如此你才會得到幸福。’朱青嵐上前拿掉她手中的菜刀。還是小心一點好,免得不小心真的砍到人。‘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只要記住,乖乖伺候少爺就會得到幸福。’
「這是哪門子的論調?居然逼女兒去讓人家使喚,還要快快樂樂地當佣人。’她好可憐。
‘好啦,快把湯端過去,別再嘀嘀咕咕了。’
‘可是……’
‘你要娘親生氣嗎?’朱青嵐笑得好冶。
‘是。’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她知道娘親快要翻臉了。從小到大她唯一的罩門就是娘親,再多不滿在娘親生氣的眼神下也得吞回去。
娘親含辛茹苦地養大她,盡最大所能給了她成長空間,她知道她是疼愛她的。
只是不懂娘親為什麼就是甘心在司徒家當女佣,問她原因,她總是用開玩笑的口吻丟給她很無厘頭的答案——
她要看麻雀變鳳凰的愛情故事。
什麼跟什麼呀?
氣氣氣……
朱青嵐看著女兒氣呼呼的身影走了出去,不禁微笑了起來。
她願意而且必須長住司徒家的理由是為了不讓自己的遺憾再度發生,所以她才會堅持住在司徒家。
傳說,朱家的女兒若是遇上姓司徒的男人,就會得到永遠的幸福……
呵,為了讓女兒得到幸福,所以她堅決執行家族傳說,她想看見女兒得到永遠的幸福……水遠的幸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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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世獨立的司徒大宅坐落在地價昂貴的高級區域內,千余坪的佔地營造出一處仿佛歐陸城堡般的夢幻空間。除了主建築物的設計呈現了優雅的歐洲風格之外,其他如游泳池、噴泉造型、景觀花園等等造型也都特意營造出瑰麗的情境來,甚至細微到連僕從的住屋都設計得極具品味。
司徒豪宅可是出了名的名宅,可惜除了得到主人邀請才有資格踏進的貴賓外,其他想參觀的外人或者宵小等不速之客根本無法越雷池一步。在智慧型保全系統日夜監控下,可是連一只蒼蠅都無法飛進這塊私人土地內。
朱薇光知道外人一向羨慕住在司徒家的成員,可是她卻想盡辦法要飛出這座司徒家的牢籠。要知道,她已經被困鎖了二十年。
餃著母命,提著雞湯的朱薇光一邊踩在鵝卵石步道往王屋去,一邊想著報復司徒墨的辦法。
想了半天……
哇!她恨恨地直跺腳。其實她又哪能反擊得了什麼?她什麼都做不成,她只是女佣身分,懸殊的地位分別讓她根本作不了怪,反倒是她還得盼望司徒墨別再來找她麻煩。
這個魔鬼怎麼不賴在泰國就好了?
在他去泰國的那段時間里,常常看到各家報紙雜志用著斗大的篇幅報導司徒墨在泰國的各項行程,可以想見他在該國造成多大的轟動。也難怪泰國政商兩界以及各地方的名流趨炎附勢地要哄抬他、招待他、深怕惹他不悅。只因司徒集團的財力與勢力太過龐大,只要司徒墨跺跺腳,世界經濟都會為之震動,所以某些極需要他協助以及投資的國家領袖自然要對他極盡巴結奉承之能事。
就因為他的身分是如此的重要,故這三個月來身在泰國的司徒墨除了公務的忙碌以外,其他的娛樂生活想必也會在主人的精心安排下過得多彩多姿吧引畢竟,泰國可是出了名的男人天堂。
砰!
朱薇光將手上的雞湯重重地放在桌上。
‘司徒老大,我娘親要你-雞湯,是給你補身子用的。’怒氣未滑的她想不出復仇的辦法,只好先用眼神刺殺他。
‘先放著。’他翻閱著資料夾,這份重要公文必須先處理。
她不善的目光開始從頭到尾把司徒墨仔仔細細掃視一逼,哪知臉蛋卻突然間臊熱了起來。
他確實俊美無儔,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獨特魅力,一站出來,就會勾魂攝魄,很吸引人。只是……她頭一甩,她必須認清他的底細,這家伙根本是一只披著月兌俗外衣的大野狼,她不應該為他臉紅心跳!
‘司徒老大,你這趙泰國行肯定損耗掉嚴重的精力,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吧?沒關系,我娘親特別為你炖好了補身的雞湯,你快點-完它,那些被榨干的精力馬上可以補回來,你就可以生龍活虎地再去采花了。’她粗暴地道,用火氣掩飾住自己的臉紅。
司徒墨放下手中的資料夾,弓肘支頰,有趣地望著她。‘伯母要你用這種態度伺候我?’
‘是啊!’美麗的眼楮散發出殺氣,可聲音卻是好柔軟。‘我娘親吩咐我要親眼看你把湯給-完,免得你虛月兌而死。’她壞笑,立刻舀好一碗湯,端上去給他。
「我娘親說冷了就不好-,請用。」
他接過瓷碗,看著香味撲鼻的鮮美雞湯,忽問︰‘你有沒有在湯里吐口水?’
嗄?她居然忘記用這一招來惡整他! ,都怪自己氣昏頭,一下子忘記要狠招。
‘有哦!’一轉念,她揚眉,邪惡地道。‘我是在湯里吐了口水。討厭,居然被你識破我的詭計。’
‘這樣啊……’他笑笑,拿起湯匙,開始一匙一匙地舀湯。
朱薇光瞠大水眸。‘我都承認在湯里搞怪了,你還敢-?’
‘為什麼不敢-?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沒嘗過。’
‘什麼意思?’她大驚失色。‘我……你……你哪時候嘗過……嘗過……我的口水……’
‘我跟你親嘴過許多次,你忘了嗎?’他責備地睇住她。
朱薇光臉色鐵青。‘胡扯!我哪時候跟你親過嘴?’
‘在你一、兩歲的時候。’他笑得好邪魅。‘我很喜歡逗弄當時胖嘟嘟的你,常常抱著你轉圈,親親你的臉頰、吻吻你的眉毛、眼楮、鼻子,還有那紅濫濫的小嘴唇……’
‘別說了、別說了!惡心死了!’她搗住耳朵不敢听。
‘惡心?’他笑。‘那時候的你可是愛煞了我的親吻,每回一看見我,總是第一時間咧開嘴兒笑著撲進我懷里,一直要我吻你。’
‘胡說八道!不可能會有這種事,不可能……’
‘你要是沒有印象,我可以把過程重演一逼。’
簡直听不下去。
‘司徒老大,你怎麼盡是記住這種沒有營養的往事?你很閑嗎?’他們兩人相差五歲,司徒墨所說的都是孩童時期的游戲,不識愁滋味的幼兒相親相愛,哪能拿來當真?
‘我沒有特意去記住。’他-著湯。‘是你從小就特別,讓我印象深刻。’
她不會以為這是贊美之詞。
‘我哪里特別來著?怎麼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出色的?’
‘那我就再舉例。’他掃視她的服裝。‘你是我身邊唯一不穿裙子的女孩。’他放下碗,搖頭嘆氣。‘你終究還是沒有膽量穿裙子。’她昨天才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穿裙子見他。
「我穿了,還因此摔了車。’她拉高衣袖,讓他瞧見手臂上的瘀青。‘看見沒有,都是被你害的。’
「摔車?’黑瞳驀然閃過一抹冷冽。‘騎單車技術一流的你也會摔車?’她從六歲上幼稚園開始,就以騎單車為樂。小小年紀的她當時情願踩著兒童腳踏車上幼稚園,也不肯搭乘司徒家的豪華大轎車到三公里外的聖夏附設幼稚園念書。為此,司徒墨當時總是吩咐司機開車在後面跟著她進校門,保護她在路上的安全。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瞞著朱薇光,請朱伯母用母親的名義轉送適合她年齡騎乘的白色單車,所以從小學、中學,乃至于現在就讀的大學,她就一直以白色單車為交通工具。
‘我沒看見學校大門口有一攤油漬,所以車輪打滑跌倒了。’但真正的凶手是司徒墨,是他害她精神不濟,才會出大糗。
‘你才二十歲,就視茫茫。’司徒墨的冷冽消褪些。原來是她自己不小心,還以為她被人傷害。‘請問你牙齒動搖沒有?」
‘我很快就會發蒼蒼,都是被你氣到白頭的啦!’她好想踹人,也恨死了自己的沒種。剛才在廚房把他當雞肉猛砍,然而面對面時,她不僅不敢朝他發泄怨氣還被他要著玩。
司徒墨就是有本事陷害她。
打從念幼稚園開始,她就一直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因為她是佣人的女兒。聖夏學園是千金小姐與干金少爺才有資格就讀的私立貴族學校,她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可以進入學園就讀?但她卻知道在其他同學知道了她的身分背景後,開始嘲笑她。再後來確定原來她可以伺候司徒墨的那一刻起,小朋友們更嫉妒她可以跟全校的偶像司徒墨住在同一個屋頂下,于是常常欺負她,害得她每天都要跟同學打架。
叩!
‘干麼?’朱薇光驚嚇地跳起來!他又用指關節敲她腦袋。‘你干麼老是敲我腦袋瓜?’
‘看你傻呼呼的,把你敲醒。’她方才發呆的臉蛋有著懊惱與沮喪,她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來著?
朱薇光忽然抓起他的手掌,張開嘴,硬生生地往他的手掌咬下去,清晰的齒痕立刻烙印在他手背上。
‘疼死你!’她恨恨地報仇。
雖然沒有流血,可手背上的齒痕卻印得深刻。
他道︰‘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小時候是這副德行,長大後習慣也沒變,只會咬我手掌出氣。’凝視著手背上的齒痕,他有些懷念。自從他在五年前開始正式接掌司徒集團的事業後,忙碌的工作讓他甚少有時間可以與她接觸,而她又總是特意避開他,算一算今年還是第一次起沖突。
他干麼一臉懷念,她的齒痕很珍貴嗎?
她咬住下唇,實在不願再瞧見他思念的神情。
‘我是在向你證明我的牙齒沒有動搖,咬起人來還是會痛的。’他的懷念會讓她的胸臆好緊、也痛。
指月復摩挲著印了記的手背,他微笑了起來。‘我同意,你的牙齒是很堅固。’
‘你、你怎麼笑得出來?’他是不是氣瘋了?此人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更是以戲弄她為樂,此時的‘驀然一笑’代表著何種意義?她不免心驚膽戰!
‘過來。’他的眼神緩緩變得深沉。
‘不要!’朱薇光警戒地往後跳一大步!
‘逃也沒用。’像合夜般深沉的磁嗓流泄而出,仿佛在宣告某種誓約。
‘什麼意思?」她又退後一步。他該不會要抓她來懲罰吧?‘你想做什麼?’
司徒墨朝她伸出手。‘過來,把手給我。’
‘不給。’她反射性地把雙手藏在背後。‘我有預感,只要我把手放在你的掌心上,我這一輩子就會被你綁住,再也無法離開。’她可不要當一輩子的女佣。
聞言,他的笑容愈來愈狂野,更溢發出濃濃的佔有之味。
倏地,司徒墨握緊手心。
‘呀!’她的心重重一顫!在他握掌的一剎,她感覺到自己被他鉗制住了。
好可怕、好可怕……朱薇光連連後退,再也沒有勇氣繼續跟他閑扯淡,轉過身,逃之天天。
逃得掉嗎?他要的,未曾失手過。
司徒墨瞅著跌跌撞撞的背影,深邃的黑瞳閃爍出異樣的燦亮來,莫測高深地,也宣告著不放過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