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皇朝
誰敢不巴結他?
他,司徒迭世,被皇帝授予了郡王的封號。這個原本只能授予宗室的褒封,卻戴在他的頭頂上,只因皇太子的強力推薦。由此可知,皇太子是多麼看中司徒迭世的才干,以及想要拉攏他的決心。
換言之,倘若皇太子未來登基坐上唐氏皇朝的皇帝寶座,那麼司徒郡王的聲勢肯定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到時候將會得到更多的封並掌握更大的權勢。
因此,曹令使得到了一個小小的啟發──他這個小小的令使若想跟郡王一樣官運扶搖直上、發財並且躲過被御史大夫打入天牢的調查,那麼,擇良木而棲是他必須學會的伎倆,而好好巴結靠山更是他必須做到的課題。
徼天之幸,他逮到機會了。兩天前的一場官員聚會里,當他耳尖地听見司徒郡王近似感嘆的一句輕喃後,他就知道他成功有望了。
「我似乎該成親了……」
當時,司徒迭世是如此輕言細語地道著。
「嚇!我有沒有听錯?成親?司徒郡王想要娶妻?他想要娶妻?」
當時,他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見的低喃,因為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根本完全有違郡王的「嗜好」……
然而,他即便心驚不已,仍然懂得不動聲色。默默在心中盤算了一遍後,他立刻決定要在其它官員尚未知曉郡王已有娶妻的念頭前,好好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計一切代價都要搶下頭功。
于是,他立刻有所動作。司徒郡王倘若真想娶妻,那麼他就替他找尋一位足以匹配的王妃。一旦他為郡王牽成了姻緣線,那他就是立了大功一件,想必往後司徒郡王將會特別留意他,而他自然而然地也就能從眾官之中月兌穎而出,成為郡王的得力助手,跟隨著郡王的腳步繼續平步青雲,從此成為國之棟梁,掌握大權,在皇朝里呼風喚雨……
哈哈哈!愈想愈雀躍,曹令使簡直樂到快要跳起來了!
呃……停!等等,忍住,得先忍住!想要呼風喚雨,前提是必須把這條姻緣線給牽起來才成。
曹令使立刻轉身喝令站在他身後的十二名僕役道︰「把畫軸打開!」
「是。」
「唰」地一聲,十二幅畫軸同時展開來,上面的繪像是十二名風姿各異的年輕姑娘,每一位姑娘都有屬于自己的風情以及美麗,加上畫師精湛無比的畫技,把每名姑娘的特色都栩栩如生地呈現了出來。
曹令使涎著笑臉,把目光轉向司徒迭世
呃!一瞧見他的面容,曹令使忍不住又把目光給低垂下來。雖然司徒迭世罕見的俊美容貌會引人目不轉楮,可是他那深沈的氣息又彷佛充滿著嗜血的氣味,看來極為駭人。
他承認,每次與郡王交談時,他總是提心又吊膽。
司徒迭世正安坐在臥椅上,悠閑地執起白露酒,品嘗著這從皇宮中所送過來的佳釀,而桌上精心調理的配酒菜也是滿滿一桌,什麼口味都有。酥酥軟軟的糕點、一尾一尾的銀白小魚,連小碟子上的花生米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才有資格端上桌來給司徒郡王品嘗的。
司徒迭世品飲著佳釀,吃了一尾小魚,沒吭聲,只听得曹令使愈來愈濃重的呼吸聲。
奇怪,郡王為什麼不開口?他是什麼意思?他有什麼打算?不論喜不喜歡,好歹也開口說一說啊!
但,司徒迭世還是沒有任何指示。
曹令使忍不住了,只好偷偷瞄了瞄司徒迭世,卻發現他竟然專注地吃著花生米粒!難不成……花生米比十二位美人兒還要吸引人?
「咳!咳咳!」這樣下去不行啊!為了升官、為了發財、為了搶在別的官員也來獻諂媚前,無論如何他得鼓足勇氣搶下頭功!
「郡王,您要不要瞧瞧這些畫像?這十二位姑娘都是世家小姐和貴族千金,個個是才貌德慧兼備,您若喜歡,就欽點一位當您的王妃吧?當然,您若打算全收了,我相信眾家千金們也會開心地沖進花轎里,等候被抬進郡王府來讓您寵幸的。」
他咽了咽口水後,又立刻介紹道︰「郡王,這十二位千金小姐個個來頭不簡單-!像這位是來自京兆府的柳小姐、這位則是太原府的三小姐、這位是徐都督府的掌上明珠、這位是柳參軍事最寶貝的女兒,還有──」
「哪家千金都一樣。」終于,司徒迭世開口回了他一句。
「是是是,都一樣!您說得是,哪家千金都是一樣的……」曹令使的心瞬間一沈。完蛋了,他該不會是弄巧成拙了吧?郡王的意思是說只要是千金、只要是姑娘,通通都一樣。
言下之意是指──妻子這身分未必得由女子來擔綱。
是啊,他怎麼給忘了,忘了那則在私下偷偷流傳的小道消息呢!傳說,司徒郡王有斷袖之癖!現在對照著郡王「哪家千金都一樣」的說法,不正意味著他想欽點的王妃必須是……男子
嚇!
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搜集」男人來當郡王的「妃子」啊!
「怎麼啦?嘴巴突然張這麼大,是想吃我桌上的配酒菜嗎?」司徒迭世有趣地一問。
「不不不,小官哪敢,小官沒那個膽量!郡、郡王,我……我……」老天爺,若被郡王看穿方才所轉的心思,他豈有命在?
「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
「沒有!我沒要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我一個小小的令使,哪敢隨意提供意見呢!」
「是嗎?你不敢?」司徒迭世執起琉璃酒杯,睨看他。
「啊!」曹令使倒抽口涼氣,忙道︰「既然郡王對這十二位美人都看不上眼,那麼容我再去尋找身分更高貴、長相更絕麗的千金小姐來供您挑選!請您再等候一下下,我立刻為您找王妃!」他立刻轉身,打算命令僕人把十二幅畫給收起來。
「不用了。」司徒迭世忽然出聲,十二名僕人立刻僵住,不敢妄動。「我不是說過,誰都一樣。」
曹令使困難地咽下口水。看來,他得去搜集十二位俊秀的公子來給郡王挑選了……
「不會一樣了,下一回肯定不一樣了!小官……小官一定會尋來能夠討郡王您歡心的王妃候選人,下一次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沒辦法,為了討郡王歡心,為了不前功盡棄,硬著頭皮也得做了,找俊男去!
「看來,你對我真是有心。」司徒迭世的深眸終于巡望了十二幅畫一圈,倏地,眸光一閃而逝,司徒迭世修長的手指一彈,只見一顆花生米從他指間飛了出去,打中其中一幅畫像。「為了不麻煩你,那,我就要她吧!」
「啥?」曹令使呆若木雞。啊怎麼突然來了個大轉折?怎麼會這樣?
「本王就娶她吧。」他說得很隨便。
曹令使不得不仔細看看郡王用花生粒欽點中的佳人是誰?視線順著被花生米打中的點往上移至畫中人兒的臉──
是她
佟家千金
畫像上的人是長得嬌俏可人,一對烏黑大眼骨碌碌地閃動著勃勃的光彩,顯得坦率而且可愛。只是……眉毛挑高了些,仔細凝視畫像,發現她的神態居然還帶著點憤懣……
憤懣
她怎麼可以有憤懣的表情?而且,他事前怎麼沒發現到這幅畫有問題?
佟家千金,十二位姑娘中條件最差的一位。可因為她的爹親與他有交情,所以當他告知有這個攀龍附鳳的大好機會時,佟叟立刻就送上了一萬兩銀子給他當引薦的酬金,請托他把唯一未嫁的女兒送來給郡王挑選,倘若真能坐上郡王妃寶座,他將再獻上十萬兩銀子當謝金。想當然耳,他立刻就應允了。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嘛!而且才賺他個一萬兩銀子而已,夠有朋友道義了吧?雖然,他並不認為這位可愛俏麗的佟姑娘能夠入得了郡王的眼。
事實上,她不過是用來陪襯最有希望的徐都督府千金──那位禮儀風範足以登上國母寶座的徐大美人。
「還有,曹令使,就由你去替我提親吧。」淡然慵懶的聲音再度響起。
「啥?您、您還讓我去提親」他嚇得身體都抖了起來。「您居然就讓我替您去提親……讓我去……」嗚∼∼眼淚差點掉下來。即便郡王無父無母,但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去提親啊!能替郡王出面,這是多大的榮幸啊!「好好好,我這就代表郡王去向佟刺使提親!對了,郡王,您有沒有什麼要求來著?」
「你替我決定好了。」他無謂地道。
「讓我替您作決定?您還讓我替您作決定……」嗚嗚嗚∼∼他竟然這麼受重視,他忍不住哭了。「……謝謝郡王爺對我的抬愛以及賞識,我發誓一定把這門親事辦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絕不會丟了郡王您的面子!對了對了,女方的嫁妝絕對不能少,我會要求佟家帶足匹配得上王妃這頭餃的嫁妝。至于郡王您該下的聘禮嘛……我算算,王妃這個封號已經夠佟家風光十輩子了,這就算是聘禮了。」言下之意,是郡王一文錢也不用付出。
不過,佟叟也不必失望,雖然他得因為這門親事先付出三十一萬兩──二十萬兩是嫁妝,另外十一萬兩則是該給他的謝金的開支,不過在與郡王結為親家後,有郡王的招牌可以四處招搖,佟家很快就能回收嫁妝了,而且憑佟叟的功力,要回收個三倍也辦得到。
「郡王,您說我的法子好不好?」
司徒迭世滿意地微笑點頭。「好,你決定的嫁妝與聘禮收取方式我很滿意,就照你的意思辦。」
「謝謝郡王稱贊!那,我立刻去處理迎親大事!我立刻就去辦!」他喜孜孜地離開書房,一邊走還忍不住一邊嘟囔著︰「佟家七千金,佟七樂,-飛上枝頭當鳳凰嘍……」
「娶親啦!娶親啦!司徒郡王今天娶親啦!」
郡王府張燈結彩,到處都張貼著雙喜字。而發帖請來的各方貴客也將郡王府的大門口擠得水泄不通。來頭不小的各級官員、富商貴-以及各路江湖人士,個個手捧大禮站在郡王府前排隊,等著向郡王送禮賀喜。沒辦法,誰叫司徒迭世是皇太子眼中的大紅人,想來巴結沾光的各路人馬當然多到快把大門口給擠破了。
「謝謝、謝謝!阿東,快過來伺候六王爺啊!」郡王府的總管石妥當高聲嚷嚷著。他忙了一個月,喉嚨都快喊啞了,可是身為總管,就算失聲,也得為郡王盡忠。
想到自己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可是這回,他卻被迎親一事給傷到心窩處了。真不明白,郡王怎麼可以把迎親大事隨隨便便就交給一名令使去張羅,卻把他這個只應天上有,人間僅有他一人的管家給踢出籌備決策的核心外,竟然只讓他管理今日府內的喜筵?真是太令他傷心了!
而且據他所知,郡王決定王妃人選的方式十分的敷衍,竟然是用一顆花生米就欽點上對方了!
「六王爺,請這邊走!」石妥當暫時壓下不滿,當下還是把宴席之事搞定要緊。其實單是收禮的工作,就已經累到讓他好想躺在地上喘氣了。「帶六王爺坐上等席!」
「是。」
「恭喜、恭喜!石總管,麻煩你替郡王收下這份薄禮。」富商賈天貴笑咪咪地走過來,手中還捧了個紅色禮盒。
「呵呵呵……」石妥當立刻接過,哇,差點被壓垮了!這份薄禮還真是……好重呀!以他對賈天貴的了解,里頭肯定放著黃金寶物。「賈大爺您真是有心啊!禮輕情意重,我替郡王謝過您了!晚春,快點伺候賈大爺到黃金席位上去!」石妥當滿臉堆笑,安排賈天貴坐上專為禮盒價值超過一萬兩者所安排的上等席位。至于送禮價值少于一萬兩者,就安排在銀座席的位置上。如此一來,那些禮送得比別人少而坐于次等席位的賓客,一定會覺得羞愧難當,在輸人不輸陣的心態下,想當然耳,明日就會再補送一份大禮來了!呵呵呵∼∼那麼到時專門放置各項禮品的庫房又可以堆棧得滿滿的,而負責收銀兩的老賬房也會笑到下巴掉下來。
「你們這些人,動作快點,把賀禮給收好了!還有,千萬別攪亂了名,是誰送了哪樣禮,咱們一定要搞清楚,千萬別弄錯了!」石妥當吩咐家丁,每份禮盒都要做好編號,並且小心護衛好。
「是!」
訓練有素的郡王府僕役听從總管的口令,一個指示一個動作,哪怕因此而站到腿軟、收禮收到手瘸,都得忍耐著。要知道,此時不收更待何時?這可是能正大光明地收下賀禮的機會呢!到時候某些喜歡私下污蔑郡王是個貪婪之官的混帳就沒有話說了,因為新婚收禮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奇怪,怎麼突然烏雲密布了?要下雨了嗎?」一名僕人仰天一望,擰起眉道。
「下雨?怎麼可能下雨?今兒個是郡王娶妻的大喜日子,絕不可能下雨的!郡王他可是鴻福齊天,連老天爺都捧在手心上呵護著的,老天爺才不會讓郡王沒面子呢!」石妥當惡狠狠地怒瞪這名口不擇言的小廝,罵道︰「至于你,小心嘴被撕爛!竟敢詛咒郡王!」
「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口不擇言,我自己掌嘴!」小廝連忙舉起手來要摑自己的臉。
「夠了夠了!別在郡王府大門口給我丟人現眼!你給我掃茅廁去,當作是懲罰!」石妥當可沒意思在大喜之日讓府里的小廝表演臉上長饅頭的功夫。
「是!」小廝松了口氣。掃茅廁無妨,他只擔心管家扣他薪餉而已。
「花轎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抵達郡王府了吧?」石妥當看了下天色,道︰「對了,我叫羅冬去給我打探消息,回來沒有?」
他一早就派羅冬去街頭巷尾巡查,因為他有意思收集百姓們對此樁婚事的祝賀之語,集結成群,到時好呈獻給郡王。郡王若是知道他如此用心,一高興起來,搞不好會加他薪俸,呵呵呵……
「我回來了!」
說人人到。
匆匆忙忙奔過來的羅冬滿身大汗。
「快過來!快把你听到的話說給我听听。京城里的百姓們對于郡王娶妻一事,一定大肆討論著吧?」石妥當急切地問著。
「稟告總管,我果然听到了各式各樣的講法,內容精彩極了,我差點就跟他們湊在一塊兒討論起來,忘了回府哩!」
「你你你……」厚,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快點把最精彩的部分講給我听听!」嘿嘿,一定是滔滔不絕的祝賀之語!另外,這婚事也一定能把困擾郡王多年的某些傳言給通通消除掉的。
「最精彩的部分啊……一路走來,我是听到了許許多多的祝賀辭,不過要說最精彩的部分,則是一小群人講的小話。」羅冬道。
「小話?」
「很精彩的小話喔!而且講著講著,他們居然還打起賭來了。」
「打賭?」石妥當瞪大一雙牛眼。
「是啊,幾個百姓縮在圍五大街的角落邊偷偷打著賭,他們賭郡王娶的新娘是男還是女?啊──」羅冬突然慘叫一聲,因為一記爆栗當場砸向他的腦袋。「痛痛痛!痛死我了……總、總管,你干麼打我啊?」
「打你?我當然要打你!」石妥當咬牙切齒地迸話道︰「該死的東西!居然敢打這種渾帳賭注!什麼郡王娶男還是娶女?郡王娶的當然是姑娘家!新娘子可是大家閨秀,是佟家的千金!咱們郡王豈有斷袖之癖?豈有?」哼,就是這種烏漆抹黑的傳聞毀了郡王的清譽!
氣呀,郡王長得過分俊美又不是他的過錯,是天生父母賜的嘛!怎麼可以因為郡王俊美,就誣賴他有斷袖之癖呢?雖然說,他也不明白郡王為何可以在短短四年間就從一個平民百姓變成高高在上的高貴郡王?雖然……啐,不要再想下去了!
「嗚嗚嗚∼∼石總管,這賭注又不是我做的莊,我只是回答您的提問,把最精彩的部分說給你听听罷了,是有幾個百姓這樣咬耳朵的嘛,你干麼把氣出在我身上呢?」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你,給我站在門口收禮,一項一項給我收好,不準遺漏!另外,沒帶賀禮來的,不準進郡王府!我可容不得有混水模魚的投機客想乘機偷渡進來給我吃白食!」
「是。」
氣急敗壞的石妥當決定親自出馬到郡王府周圍去繞一圈,仔細確定京城的百姓們是怎麼看待這樁婚事的。
呵呵∼∼到處都喜氣洋洋的嘛!繁華的京城里,擁護郡王的百姓果然多得很-!瞧,通往郡王府的路上站了滿坑滿谷的百姓,都在等候花轎來到,好湊個熱鬧;听,——的議論聲,都是在祝賀郡王有個好姻緣,才不是打賭郡王娶男還是娶女呢!
呼∼∼呼呼呼∼∼
「嘶!哎呀!」一道冷風突然襲來,滿街百姓同時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方才已呈現黯淡的天色,此刻竟然更黑了,彷佛被一層厚厚的烏雲給覆蓋住,陰陰沉沉的,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咻∼∼咻∼∼咻∼∼
陰森森的風勢又席卷過來。好淒清的感覺,對照這大喜之日,彷佛在預言什麼結局似的……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司徒郡王娶親之日,竟然陰風慘慘,真的是……」一名擠在人群中的黑衣男子說了話,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吸引站在他身畔的群眾全都豎起耳朵傾听著。「看來,與郡王共結連理的『新娘子』果真是個男人了!對外發布消息所說的佟家千金不過是個幌子,畢竟蓋了頭巾的新娘,誰也瞧不出來到底是『男』還是『女』?」說著說著,還不忘嘖嘖出聲。「就因為司徒郡王使用了移花接木之法,所以老天爺才會看不下去,送了個陰風慘慘的天象當作賀禮啊!」
石妥當聞言,氣到渾身發顫。
居然膽敢在郡王的大喜之日詛咒他,還說這種話不拉這家伙去見官,他豈有臉面繼續擔任郡王府的總管一職,又如何繼續取得郡王的信任,私下領取報告小道消息的額外酬金?
石妥當正要上前去拽住這名黑衣人,不意,群眾之間卻忽起一陣騷動。
「花轎來了!花轎到了!」迎親隊伍咚咚咚地敲鑼打鼓聲響起,四周氣氛霎時變得熱鬧極了,而黑衣人也乘隙溜之大吉。
「呸!算你好狗運!下次被我逮住,不把你家祖宗十八代的家產拿來充實我郡王府的庫房,我就不姓石!」見花轎已來到,石妥當只得趕緊沖回郡王府里準備婚禮的宴客大事。
咻∼∼咻∼∼咻∼∼
冷風直吹,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開始在街上蔓延開來。
「好冷喔!」花轎內的新娘子,蓋頭下的五官已經擰皺成一團了。「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是老天爺也想欺負我嗎?為什麼?難道我下定決心不再當佟家女兒也不行嗎?」一道又一道的冷風從轎子外不斷地鑽了進來,讓她又打了個哆嗦。
「老天爺,您不要責備我決心斷絕父女關系,誰叫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啊!我們七姊妹在家里根本毫無地位,只能被爹爹拿來當成讓大哥飛黃騰達的工具,這樣還不可憐嗎?」佟七樂喃喃地向天地抗議著,並執起大紅衣袖拭了拭眼角,但卻擦不到一滴眼淚,因為她的眼眶根本擠不出半滴淚水來。
「怎麼回事?難道說我還不夠淒慘、還不夠傷心?眼看著就要嫁給那個魔魅修羅了耶!」
和司徒迭世有關的各種傳言,她听得多了,因此對這個傳說中的壞人,她是頗為恐懼的。
努力眨眼,她想擠出兩行淚來,但嘴唇都癟扁了,眉頭也黏成八字狀了,甚至連臉皮都皺痛了,淚珠兒還是掉不下來。「我該不會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賢佷女,郡王府就快到了。」花轎外傳來為她做媒的曹令使的聲音,他緊緊靠在轎門邊,掀起轎簾的一角迅速交代道︰「-可要記住,今日是我助-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日後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可別忘記要提拔提拔我-可要記住,-的姻緣線是-曹伯父我幫-牽起的,可別忘了我的恩情啊!」他再次交代著即將嫁入郡王府的佟七樂,叫她要懂得報恩。
「恩情?把我推進虎穴的凶手,居然還敢向我索討恩情」罪魁禍首就是他曹令使!
為了替佟家當官的獨子打點關系,爹親把每個女兒都當成可利用的工具。她上頭的六個姊姊都是嫁給當官的,只可惜每位姊夫都官運不濟,只能在地方上耍耍威風,自然也協助不了她的兄長。這回不知為何,她居然不可思議地被司徒迭世給相中了!當消息傳來時,她爹還震驚到當場昏厥了。
「什麼什麼?-方才說了什麼?」花轎外的曹令使听不清楚,急急問道。
佟七樂的柳眉挑高。像曹令使這樣的官員竟然可以成為司徒迭世的心月復,可見他們是物以類聚,才會共同狼狽為奸。
不過說來說去,最氣人的還是那位畫師!當初她千求萬求,求他將她畫丑些,他也應允了,並直接繪出她挑眉氣惱的神態。試問,哪個大家閨秀會如此粗野的?想當然耳,她肯定會被踢出候選名單外的。
誰知,她居然雀屏中選了!怎麼會這樣?她猜想,肯定是她爹爹瞧見了畫像後大驚失色,又命令畫師重繪一張;又或許是畫師收了她爹的好處,因此昧著良心把她畫成了天仙絕色,這才欺瞞住了司徒迭世。
「怎麼不吭聲了?賢佷女方才說了什麼來著?外頭鑼鼓喧天,熱鬧滾滾地,我听不清楚-剛剛說了什麼話?-再說一次。」
「沒什麼。」都到這步田地了,多說無益,她只能自個兒承擔這禍事。反正出了閣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她進了郡王府後將會遭逢什麼命運,再與佟家無關了。
花轎在此時停了下來。
佟七樂的心也全涼了。
丫鬟把她扶出了花轎外,一道冷風卻在同時又吹了過來,還吹起了新娘子的蓋頭巾,露出她的臉蛋來。
「啊,是女子呀……」失望的嘆息聲席卷而來。
「司徒郡王有斷袖之癖果然只是謠言,是污蔑郡王的,是有心人為了把皇太子拉下太子寶座,所以拿他的寵臣當祭品的計策啊!」
「沒錯!說郡王有斷袖之癖、說他在暗中結黨營私,通通都是謠言!一定是那些眼紅郡王爬上高位的妒忌者所散播出來的誣陷之論!一直以來都有人處心積慮地想扳倒郡王,真是可怕哪!若非郡王有皇太子當靠山,恐怕早就完蛋了!」
「可是……若沒那些事,這幾年間又怎麼會出現那些謠傳呢?未必全是空穴來風吧?」
「噓,小聲一點!你不怕人頭落地嗎?他畢竟是郡王哪!」
苦著臉的佟七樂並沒有听到花轎外的談論聲,可如喪考妣的她卻已是渾身發冷。
在喜樂聲下,佟七樂被丫鬟們攙扶著,一步一步地走進郡王府內,一步一步地邁進了地岳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