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多的夜市里,範流星緊繃的情緒依然是放不下來;忐忑中,她總是不斷地看著腕上的表,現在幾近凌晨時分,也超過石鳴尊約定的時間三個小時,那個男人倘若真的依約去接她,那麼在久候不到她出現的情況下,他應該會放棄的吧。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試問天底下有哪個正常男人會無端挑選一個女人做妻子?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人人避而遠之的魔鬼之女。
不明白他的想法,而且這些疑惑極可能得不到解答。
不過相較于他的追蹤,範流星倒希望噩夢別再跟隨。
拜托,希望石鳴尊對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調戲的笑話。
「辛苦了。」
嗄!
她傻住,怎麼……耳畔乍聞的聲音讓她的體溫猛然直降冰點。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她是不是听錯了?
可是,她的身體就是無法動彈,而且不斷在眼前晃動的,就是那男人的臉孔。
石……鳴……尊……
「出來吃消夜?」他邁著悠哉的步伐繞至她前方,半彎身子有趣地端詳她嚇呆的小臉。「怎麼啦?我說錯了,難道你不是‘特地’跑出來吃消夜的?」
她踉蹌一步。
「你……你……」真的是他,噩夢再現。
「我怎樣?」他歪著俊臉反問。
範流星臉色青白交替著,好半天後才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地方……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太多的疑問直沖腦海,教她一片混沌,範流星不敢相信他居然找得到她?
石鳴尊聳肩道︰「我提醒過你我有這等本事,是你自己不相信。所以我只好親自驗證讓你明白,我可是從來不打誑語。」
此話一出,戰栗漫布全身,此時此刻範流星異常清晰的了解到,完了,她躲不掉了,她再也擺月兌不了他。
「如何?你還懷疑我的能力嗎?」石鳴尊緩緩卸下慵懶的面具,不近人情的眼楮直視她的容顏。
她一臉茫然。就這麼投降了?
就這麼听從他的擺布?
不……
那知她腳跟才動,他鐵鉗似的手臂卻比閃電還快的勾住她的腰際,範流星連第一步都還沒有跨出去,腰部瞬間的巨大力量已經把她困鎖住,石鳴尊看穿了她的企圖。
她驚駭地仰起臉孔,石鳴尊邪惡的笑容則在她眼瞳內不斷擴散。
清清楚楚的告知她絕對逃不出他的力量。
況且他怎麼可以容許她逃走呢?
範流星可是他精心挑選出來、可以協助他的女人。
「放開我!」範流星開始大叫,緊握成拳的小手不斷往他胸口上-去。「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听見沒有?放開!」她好害怕,怕得失去理智,一直最引以為傲的冷靜在他面前完全施展不開。
花拳繡腿哪會痛癢,石鳴尊只是抓她的縴腰,還有對路過的行人施以抱歉的眼神──他成功的讓旁觀者誤以為這只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範流星終于意識到這情況,她緊張的想開口解釋,想跟大家說,她是被強擄的,哪知──「喂,你怎麼這麼瘦?」石鳴尊不以為然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兩道劍眉深深攏聚,掌中的縴腰好象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她的求救聲全部卡在喉頭,她靜了下來,莫名地,心口有股暖流掠過。
「你都不吃東西的嗎?」他再問。
範流星狼狽地別開臉,沒理由被一句話所撼動,更何況這男人對她不懷好意。
「不關你的事,你只管放開我。」她企圖扳開他的手掌,也急欲驅趕方才那霎時的情緒波動。
「為了逃離我,你該不會連晚飯都沒吃吧?」他早就看透她心思。
「你放手!」總是如此,不听她說話,只要她去依循。
這樣一個獨斷、我行我素的男人,再加上對她沒有理由的糾纏,她懷疑石鳴尊的居心與身分?天哪,他該不會是黑社會份子吧?接近她的目的是想從她身上撈點「蒼門」
的殘余價值來,即使「蒼門」已經敗亡一年多,但她知道依然有某些居心叵測的混蛋想從中挖點東西來利用。
可惜沒機會讓她多做猜測,石鳴尊半拖半抱地把她帶進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內,又徑自替她點了份套餐,也不管她同意與否。
範流星找機會想逃,不過一對上比鷹隼還要來得凌厲的眼神,她就……投降。
侍者把套餐送到餐桌上。
「吃吧。」石鳴尊比比桌面上的食物。
範流星咬住唇以示抗議。
石鳴尊動刀把火腿片切成適合入口的小塊,殷勤說著︰「來,可以用了。」
「我不吃。」
他干脆叉起肉片,遞到她唇邊。「快吃,否則涼了就不好。」
她抬頭。「我說我不餓,你……唔……」所有的抗議聲突然卡住!因為石鳴尊在她抬頭之際竟然湊過臉來,直接吻住她的嘴唇。這里是公共場合,他們是在客滿的咖啡館內,石鳴尊竟然可以毫無顧忌的當眾吻住她,也不在乎此舉是否會惹人非議。
在她驚醒過來的同時他也放過她的小嘴。
石鳴尊似笑非笑地睇著她又紅又白的小臉。
「這只是小小的示範,倘若你覺得可行,我不介意用這種方法喂你到飽。」他每個字、每句話,都充滿警告意味。
這瞬間,範流星覺得自己彷佛是頭待馴的野獸。
而他呢,則是狂狷的馴獸師。
石鳴尊笑笑,悠閑地舉杯啜飲咖啡,口氣溫柔的又說道︰「不要防備我,這對你沒有好處,尤其是在你走投無路的此時此刻。」
走投無路?
「我有這麼淒慘嗎?」一根無形的針猛戳她心口,令她痛徹心扉。
「這還不慘?」他不以為然。「好吧,那麼你告訴我,就算你擺月兌掉我,那又怎樣?
你有把握接下來的日子可以過得比現在更愉快?「
「當然可以。」這話回得心虛,因為範流星明白他說的是實情,不過被冷情的當面揭開,而且來自他的調侃。那痛,加重幾分。
他搖頭。「這種倔強只會害死你──」
「胡說!」她逞強地打斷他的話。
「不承認?」他嗤笑。
「你住口!」
「這樣好了,我就告訴你一件剛剛發生的事吧……」
他都還沒說,範流星竟有預感的渾身一顫,石鳴尊挺壞心地凝睇著她。「告訴你,你最害怕的夢魘又降臨了,傍晚和你發生沖突的許珍婷小姐在我救了你之後,竟然惱羞成怒的跑到你就讀的學校去跟所有的教職員宣揚你的背景與家世,當然,在她的廣播下,一些學生也都听見了。」
她的神情開始變得木然。
「是嗎……」她空無地道。
石鳴尊則譏誚地繼續開口說著︰「想當然爾接下來的發展你比我更加清楚,就算你不願意主動離開校園,學校方面也會想盡辦法逼你退學的吧。」
是啊,她的日子就是從遮掩中走過來,正因為她受盡歧視與嘲諷,這才會不斷封閉自己的靈魂。
他撐頰看她。「其實這十八年來你一直活得很不開心,尤其從‘蒼門’敗亡後,你的處境更加不堪──」
她彈起來。
「別說了。」範流星-耳,拜托不要再把那些血淋淋的膿瘡血肉挖開來刺激她,她快承受不住。
石鳴尊壓根兒不放過。「就算你再次轉學,情況依然,我甚至可以預見你在未來連找個正常的工作都會遇到重重的阻礙──」
「夠了、夠了、你住口!」
「到時候迎接你的,只會剩下無止盡的黑暗與墜落。」
「夠了、夠了吧……」請放過她吧。
石鳴尊卻無動于衷。「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逃離我?一旦跟在我身邊,最起碼會有個安全的避風港,再加上我答應給你的承諾,往後的日子是可以期待的。」
她氣喘吁吁。徹底了悟這個男人的殘忍,為達目的,完全不在乎是否傷害人。
她瞪他。
「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吧。」他把自己捧成救世主,可笑的是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問題是沒有我,你完全沒有未來可言。」他毒辣的再次提醒。
宛被雷擊,她全身抖顫,石鳴尊雖然殘忍,偏偏指陳的全是真實。
她沒有力氣再反駁了。
石鳴尊的笑容隨著她的表情愈擴愈大,一旦他決定贏得某個目標,就必然會成功。
「如何,想通了沒有?」
範流星沉默好久,最後,她終于啟開了櫻唇。「說吧,你所謂的‘妻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聰明的女孩。」石鳴尊非常滿意,由此可知他的眼光果真正確,這女孩清楚自己的底限,更明白識時務為俊杰的道理,這六個月的觀察沒有白費,而他的戰利品也增加了一樣。「這個‘妻子’,是為了協助我對付某個人的彩冠。」
換言之,她只是個美麗頭餃的棋子。
也罷,反正也無所謂,她能奢求什麼呢?
範流星輕聲再問︰「身為你的‘妻子’,除了配合你對付敵人以外,我還得付出什麼?」
他玩味反問︰「你打算付出什麼?」
她幽邈一笑。「我太貧瘠了,不曉得有哪些東西可以讓你滿意。」
「我懂了,我會仔細思考,等到適當時間,再拿我該得到的回報。」他似真似假地說著。
她漠然,不置一詞。
「現在,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石鳴尊以王者之尊下了令。
她疲憊的點頭,隨著他離開咖啡館。
就沉淪吧,已經走投無路的她除了投降以外,確實別無他法。
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單單為了求取一個可以生活的空間,她幾乎用盡生命之火,然而事實告訴她,背負著魔鬼之女的枷鎖,她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而今日,有個男人突然出現並且願意豢養她,不管他的做法有多麼的荒唐,他的用意是多麼的可恨,對她而言,她都應該滿足。
卑賤的她沒有資格擁有尊嚴。
所以只能被控制的過完自己的人生。
銀色跑車往市郊方向馳騁而去,轉進私人道路後,車子慢慢停在一道刻有美麗雕紋的大門前;全由計算機控制的安全門接收到訊號後往兩邊緩緩開啟,跑車駛進燈火通明的庭園里,範流星透過車窗發現這間別墅範圍之大超乎她的想象。
在台北這種寸土寸金的昂貴地段,他竟然可以擁有這幢豪華別墅,範流星在吃驚之余更加肯定石鳴尊絕非一般平民百姓。
她被帶上階梯,走到門口,範流星視線一定,差點被屋內的擺設給嚇止了呼吸!這客廳的每一寸格局與每一個擺設,樣樣都是極品。
好雄厚的身家,原來他就是出身富家,才會有這種獨霸的性子。
只是──石鳴尊到底是誰?
「這里以後就是你的住處,你盡管安心住下。」石鳴尊擁著她進屋。
她看了看他,點頭,旋即又說︰「我好累,能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快支持不住了。」紛紛擾擾虛度十八年,可以了,從今天開始,她不想去浪費一點精神,就隨便主人的指揮吧!
石鳴尊冷沉的目光突然轉為狂野,勾視著他所捕獲的獵物;奇怪的,他非常清楚的意識到,範流星改變了!雖然知道她本身即冷情,最初也是看中她的傲氣,認定她的固執有別于一般女子,這才欽點她成為伙伴,但是;她還不至于把自己包里在一個小小的洞殼里,拒絕外邊的任何情緒。譬如此時,她依然站在跟前,他卻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熱度,轉個眼變成了縹緲的雲絮,彷佛風一吹,便會散掉。
「石先生,我可以下場了嗎?」頭好暈,她好難受。
石鳴尊凝睇她,這妮子在想什麼?怎麼在他成功掌控她之後,他反而捉模不到她的心。
「石……」算了!她無聲嘆息,這男人從來不肯傾听她的意願,只想做個操縱的主宰者。而她,是該去習慣這種生存方式,像是催眠自己似的,喃念著︰範流星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不該有自己的意見。
片刻後,石鳴尊轉身按鈴,一會兒進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他交代道︰「陳太太,帶範小姐上樓休息。」
「是。」陳太太立刻領著範流星上樓。
「還有──」
「請少爺交代。」
「通知所有的佣人,範流星小姐從今天開始在別墅住下,吩咐大家要把範小姐當成女主人侍候,不許有任何閃失與不敬。」
「是。」陳太太恭謹領命。
面對這樣的寵惜,範流星一樣也沒有流露任何的興奮之情,彷佛局外人一般,只用死寂的秋眸淡淡掃過石鳴尊一眼,隨後跟著陳太太上樓。
清晨暖和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像道金紗似地包里住蜷縮在軟床褥上的範流星。
這一夜她睡得非常舒服,是她打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可以毫無牽絆的沉沉入睡。
是啊,已經沒什麼好煩惱、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從今以後她只要順著命運走,別去抗拒、別去在意,那麼日子就會好過一點。
再無睡意,她輕巧地起身踱步到陽台處,眺望晴藍如洗的天空,棉絮般的浮雲四處飄移,自在的令人好不稱羨!
呵,羨慕它的悠游,這種瀟灑,對她而言只能奢望下輩子了,如果真有下輩子,真可以選擇,祈望她化身為白雲吧,從此不必在愛、嗔、痴、怨中糾纏掙扎,那是多麼可喜的一件事。
她翹望白雲,看到幾乎痴了。
叩、叩。
好景不常,敲門聲打斷範流星的冥想,她斂下情緒,轉身走去開門。
昨夜送她上樓的陳太太正恭敬的站在門框前,雖然面帶笑意,但她總覺得這位總管相當的職業化。
「早安,範小姐,請你梳洗完畢後下樓用餐,早點準備好了。」陳太太果然把她當成女主人般地侍候著。
「謝謝,我馬上下樓。」範流星應了聲後就回頭換衣準備下樓,打開衣櫃,里頭吊著一系列的少女服飾,各種色澤款式一應俱全,縱容她挑撿著穿。
非常大方的手筆,卻也蘊藏著石鳴尊的猖狂個性,好象看準她一定會投降,所以早早就準備好屬于她的日常用品。
他是囂張,不過結果證明她的確是無力招架。
範流星認命一笑,挑了件紅色、質地輕柔的洋裝穿上,強烈的衣服色彩把她一身瑩白肌膚襯托得非常耀眼。
範流星款步下回旋梯走到餐廳,陳太太侍候她落座。
「範小姐,廚房準備了西式與中式早點,請問你要點用哪一套?」她有禮的殷殷垂詢。
被當女王般侍候的範流星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反倒備感不安。
「隨便。」她漫應。
于是陳太太替她布上西式早餐,單看那些擺在精致餐盤上的面包造型,就曉得廚師的功力是如何的高竿;只是,範流星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
「範小姐不喜歡?」陳太太看她不動刀叉,斷然又道︰「那麼我替你換上清粥小菜──」
「不,不用麻煩。」她忙阻止她。「早餐看起來非常的可口,不必更換。」這根本不是食物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麼範小姐請用。」陳太太有意的強迫。
範流星心頭怪怪,拿起刀叉,旋即又放下。
「陳太太陪我一塊吃早飯是不是?」否則她怎麼沒有離去的意思,就站在身畔像在監視她。
陳太太忙不迭的搖頭。
「你是少爺重要的客人,我沒有資格跟你同桌用餐。」陳太太注意到她尷尬的表情,頓時恍然。「很抱歉,因為少爺昨天特別交代要我注意你的飲食,他說你常常忘記吃飯,所以才要我隨時在你身旁侍候著。」她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原來是石鳴尊的意思,所以只有臣服的份。
範流星只好快快把早餐用完。
「範小姐有沒有缺什麼用品?如果有的話,我馬上交代人去購買。」用餐完畢後,陳太太帶她到客廳,順道問她有沒有哪里不習慣。
「不用了,我什麼也不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石先生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少爺返回主屋去,下午才會過來。」
主屋?
那又是另一個輝煌天地嗎?
範流星心情沉甸甸的,石鳴尊對她而言,根本是完全的陌生,不僅像個謎團,他所置身的地方或許還是她無法觸及的世界。
「少爺有交代,範小姐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到樓上的圖書室走走,那里的藏書豐富,也許你會喜歡。」陳太太把石鳴尊的吩咐盡責的執行。
「哦。」範流星沒有異議的點頭,準備到樓上的圖書室;湊巧的是大門突然間被拉開,一位打扮極其高雅的貴婦人走了進來。
那位女士身襲一件剪裁非常大方的白色套裝,將她-縴合度的身材襯托得更形完美,不須多喙,單單從她走路的姿態來看,此人絕非泛泛之輩。
倒是這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美婦似乎極為驕傲,在她眼下根本看不進平凡的普通人,膽敢呈現這種「神氣」的人物,背後肯定有著權貴可以依附。
「夫人好。」一干佣人見到這名中年美婦,連忙行禮致意。
夫人?
範流星打了個問號?她是誰的老婆?
「你就是範流星?」來不及讓範流星細想,那位中年美婦已經來到她面前,並且直截了當質問她的身分。
「我是。」她回道。
貴婦仔仔細細打量她一番後,美麗的單鳳眼射出尖銳的火光。
到底是受過富貴的燻陶,即便眼底明明有兩簇詭譎的怒火在狂燒,臉上仍然高掛平靜。
不解的是她並不認識這位中年美婦,對方夾著奔騰怒氣所為何來?
「我是闕鳳吟,是石鳴尊的母親──」貴婦開口自報身分。
「母親?」範流星怔了怔。可能嗎?這位四十不到的女性不嫌太年輕。
「──也是龍璽集團的總裁夫人。」她繼續道。
「龍璽集團?」自認可以控制的情緒還是被這四個大字給震出強烈漣漪來!範流星錯愕地睜大美眸,輕顫的印證。「龍璽集團、龍璽集團……你是指那個龍──」尾聲梗在喉間無法成言。
「別告訴我你沒听說過?」闕鳳吟瞅住她每一個表情,冷冷的問話充滿諷刺。
範流星當然知道這家在全球排名第二十大的跨國大企業,龍璽集團的名號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響當當的傳遍海內外,就算不是企業人,但只要曾經看過電視或者雜志等等媒體新聞的,就或多或少會瞧見介紹這家大公司的專題報導。
據她印象所及,龍璽集團的總裁名喚石震,今年六十多歲,不過他至今仍然掌控集團旗下所有企業的運作,尚未正式交接給下一代。而石震有一名獨子,也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在刻意的封鎖下,第二代至今仍然不曾在媒體上曝過光,正因為這個因素,所以她才沒有把石鳴尊跟這個-赫的背景聯想在一塊。
範流星隱約還記得,石震這位叱 風雲的大人物,以獨斷個性著稱,而且為了讓集團的發展更上一層樓,他不僅在企業界拓展人脈關系,還費盡心力的在政治圈中培養後盾,也因此龍璽集團才可以在政商兩界中四處縱橫。
她是曾經想象過石鳴尊身價不凡,卻未曾想到他的家世竟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可笑的是她先前還當他是黑道子弟,殊不知,這種縱橫于商界與政界的名流最忌諱的就是與黑社會有所掛勾。
「怎麼?你不知道鳴尊的家世?」闕鳳吟沒有放過她的訝然。
她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
範流星幾近無聲的低喃。「好象知道,不過又很不清楚。」因為石鳴尊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表明過。
闕鳳吟不滿地睥睨她。
「範小姐,請你記住,跟我說話不準用敷衍的態度,就算你是鳴尊宣稱要娶的女人,對于我這位長輩,一樣得尊重。」她嚴厲訓示道。什麼叫做知道,又很不清楚的?
怎麼,石鳴尊已經把她偽裝的身分宣揚出去了?
範流星抬頭望著一臉悻悻的闕鳳吟。
怎麼說呢,她感覺得出來這位石夫人對她極為不屑,不過對于石鳴尊,她一樣沒有母親疼惜子女的寵護,言語間反倒帶著某種的不甘與苛責。
她……不是他的母親嗎?
「範流星,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闕鳳吟緊緊瞅住這名少女,她與鳴尊先前所交往的女子氣質截然不同,雖然美麗得不可思議,但重點不在于她的外形,而是她像冰塊似的陰森寒氣,圍繞在她周身的冷,將人隔拒于外,讓她感覺不到她心中所思。「範流星,回我話!」
她困惑抬眼,不語。
「你啞了嗎?」闕鳳吟愈看愈惱,口氣強硬,把一旁的佣人嚇得打哆嗦。
範流星不以為然地搖頭。
「石夫人,我以為每個人都喜歡受到尊重的感覺,我也不會是個例外。」她的咄咄逼人實在教人不敢恭維,範流星忍不住暗諷她一下。
闕鳳吟柳眉倏揚。「你說我對你不客氣?」
範流星俏眉一抬,哎呀呀……糟糕,她好象把事情愈弄愈擰,怎麼辦?她可是「石鳴尊的母親」,龍璽集團的總裁夫人呀!
範流星斂下情緒,道︰「算了,或許是我想得太嚴重,畢竟我們今天才初次見面,著實不該制造麻煩壞了對彼此的印象。」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闕鳳吟是什麼人物,何曾被人訶損過。
範流星好笑地直接認了輸。「是,我承認我不好,身為晚輩,我剛剛的確言詞拙劣、沒有說些甜言蜜語來奉承你,這是我的過錯,如果因此而得罪你,導致你的不愉快,那麼流星鄭重跟你道歉。」
闕鳳吟眼神銳利一閃,看得出來她正壓抑滾滾燃燒的火氣。
「你很勇敢。」這是第一個膽敢對她明諷暗刺的女人。
「謝謝。」
「這就是鳴尊選擇你的理由?」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因為她知道結論──範流星只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她謹須記住這個答案即可。
闕鳳吟精雕的面孔忽然別具深意地笑了起來。「其實在鳴尊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計其數,當然都各具特色,不過那孩子畢竟年輕,偶爾總是會被幾個帶有新鮮氣質的女人給吸引住。可是有一點你或許不清楚,不管他在女人堆里如何的打混,最終,他一定得要遵守家族安排,與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結婚,所以範小姐你,千萬不要對石鳴尊抱持太大的期望,以為憑著現在的親密關系就可以保證你走進石家大門,要明白沒有相當的身分與地位,是高攀不上我們石家的。」
她在刺激她?可惜闕鳳吟沒有搞清楚她與石鳴尊之間的關系。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既然石鳴尊選擇跟我在一塊,我也只好安分的扮演他的女朋友,甚至是未來妻子的角色,盡忠職守的愛著他,直到他厭倦我的那一天到來。」範流星平靜的響應她的酸語。
當下,闕鳳吟氣得臉都白了,卻不敢發作。
「你有隨時被丟棄的自覺那是最好的,那麼我就等著看你的勝利能夠保持多久?」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貴婦,即便是怒火沸騰,依然維持著石家女主人一派的尊貴姿態,撂下話後,回頭吩咐司機,她要離開。
目送她走出大門,範流星幽邈地笑了起來,石夫人似乎想看她被石鳴尊-棄時的狼狽慘狀。
可惜啊,闕鳳吟是無法如願的。
因為她太明白石鳴尊為何執意挑上她。
她的出身會讓自己自慚形穢,一個魔鬼之女豈敢高攀龍璽集團的未來掌門人。
石鳴尊只把她當成是個工具,是一顆棋子,並且不會、更不敢覬覦他家世的擋箭牌,既然沒有愛情成分糾纏在其中,分手時,又豈會高唱驚天動地的失戀曲。
闕鳳吟失策了。
陳太太站在旁邊呆看這一老一少的交鋒,雖然不敢多置一詞,不過她的的確確被範流星的沉著冷靜給嚇一大跳。
外人稱之為冷情羅-的闕鳳吟,竟也有兵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