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英姿颯爽的Boss總是眉開眼笑。以前總愛板著晚娘面孔教訓人的組長,也總是滿面春風。
辦公室里的氣氛在改變,大家都感覺到了。
那種詭異的氣息教人很難不去挖掘線索,女孩們都很敏感,覺得愛神的箭射在那雙主角身上。
午休時間,辦公室里很安靜,金寶貝一臉神秘地趨至尹絲蕾身畔竊聲打探。
「組長,你最近心情很好喔?」
「為什麼覺得我心情好?」尹絲蕾笑了聲,很清楚看見現在金寶貝那張臉長得很「八卦」。
大家都看出她近來的喜悅了?也難怪,她自己都沒掩飾了,慷慨地讓周遭知道她很快樂。
她真的很快樂。
跟他一起吃飯好幸福、跟他出雙入對好虛榮,她喜歡在家中守候著他歸返,喜歡為他煮飯洗衣,喜歡目前的同居生活。
雖然這陣子她在公司的責任更重了,雖然工作讓她累得要死,可是,她甘願,只要他眉宇唇角為她舒展笑容。
金寶貝近來機伶不少,懂得拍馬屁了。「你最近氣色好啊、笑臉迎人啊,你變得更美咧!還有,你最近很少跑去掃廁所。組長,你跟Boss是不是……」
尹絲蕾噙著笑意打斷她,沒讓她順利問出口。「以後,你就固定掃廁所。」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尹絲蕾有怪癖,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關進公司廁所猛刷猛掃,泄恨似的把廁所洗得干淨溜溜。但她近來心情好極了,所以廁所已經很久沒人掃了。
「啊?我?」金寶貝垮下八字眉。「為什麼啊?組長你不是說不要命的人才來跟你搶廁所?你說那是你專屑的泄欲工具唉?」
「我想呢,短時間我都不會有心情惡劣的時候,所以沒什麼機會‘泄欲’,但是廁所太久沒洗會很臭耶!所以這差事我就轉移給你,好好努力!要跟馬桶當好朋友!」尹絲蕾好威嚴地拍拍她的肩膀。
「組長……」金寶貝還想賴她一賴。
「怎麼?有意見?」尹絲蕾眯起眼來。鏗!眼角精光一閃,好威脅!
哎唷,組長又變晚娘了,她那股陰森教金寶貝寒到骨干里。
「意見……意見……」金寶貝覺得好倒楣。「意見是不敢有啦,可是組長,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跟Boss……」
尹絲蕾蹙眉搖頭。好堅強的八卦哪,話鋒一轉又回到這里?
金寶貝兀自猜測道︰「你跟Boss有曖昧喔?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口氣是又羨又妒。「上次聚會那天,你們一起失蹤……」
尹絲蕾讓她自言自語,自顧自往會客室走去。
金寶貝粘著她不放,也隨她擠進會客室。「組長,你說嘛,你到底是不是跟Boss在談戀愛?」
尹絲蕾瞧她一面好奇問著,一面蹭上沙發。
于是尹絲蕾便以優雅的姿勢飛撲沙發,順勢一個飛踢,踹掉正圖謀窩上沙發的金寶貝。「寶貝菜鳥,別傻了,皇後陵寢讓
金寶貝被踹下沙發,坐在地板猛揉。「組長,陵寢是墳墓耶!」
哎,被組長識破了。午休時間到一點半,夠睡個飽足的午覺了,她想偷個舒適的好眠寶座,沒想到組長這麼「鴨霸」。
「去、去、去!別纏著我東問西問,好聒噪。認命去外頭桌上趴著睡唄!」尹絲蕾平躺沙發斜睨著她。
「喔……」寶貝萊鳥癟嘴應聲。
這時,會客室門外探了個頭,來人往里頭張望著。
尹絲蕾朝門口望去,趕緊坐直、吶吶喚了聲︰「呃?成老板?」
「最近好嗎?」來人對她笑。
「很好!」尹絲蕾忙起身,迎過去熱絡招呼。「成老板怎麼有空過來?」
來訪的這位中年男子是廣叔的舊識,也是廣告同行,她見過他好幾次了。
「方才去看過廣叔,剛從醫院離開,繞過來幫他看看公司營運狀況怎麼樣。」成老板在沙發坐下。
「他就是這樣,躺在病床上了還是不放心。」尹絲蕾在他身旁陪坐,使喚金寶貝倒來茶水。「寶貝,泡茶。」
金寶貝機伶地照辦。
成老板搖頭笑嘆道︰「他當然不放心,這可是他的心血。」
尹絲蕾接口問道︰「對了!成老板,你能不能告訴我,廣叔現在人在哪里?」
他說他剛剛探過了廣叔,即表示可以從他口中獲得消息。她不知道廣之驥為何不願意透露予她知悉,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去探望廣叔。
「你不曉得嗎?」
「他好強,不讓人去看他,但是我好想去關心關心,成老板,給個線索羅?」尹絲蕾對他撒嬌眨眼。
老人家吃了她這套,當下就抄下醫院與病房號碼給她。
收起那紙線索、稍後送才了成老板,尹絲蕾走至座位,拿著皮包就要離開。
跟前跟後的金寶貝追著她問︰「組長,你不睡覺了?要出去啊?」
「對!」尹絲蕾回答。她想買些水果與營養品去探望廣叔。
「組長,那我可以睡你的陵寢嗎?」那寶貝哈著腰問她,逗笑了尹絲蕾,她愈來愈喜歡這活寶了。
「今天就欽賜給你啦!」
「喳,我這就去就寢。」金寶貝奔去,蹭上沙發,好滿足。
尹絲蕾笑瞪她一眼,舉步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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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絲蕾來到醫院,意外看見廣之驥駐足病房門外的身影。他站在緊掩的病房門前,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尹絲蕾走近,柔聲喚他。「你來看廣叔呀?」
專注在思潮里的廣之驥顯然受了些驚嚇,他抬頭看向她,臉色掠過明顯的倉皇與戒心,還有分惱怒。
「嗯。」他不自在地點了頭。事實上,他還沒有進去。「不是跟你說,他不希望別人來看他嗎?怎麼還來?」他眉宇並未因她而舒展,反而冷沉著臉怪罪。
為何親密愛人要對她板起臉孔?尹絲蕾很不舒服。
她的臉上有分凝肅與不悅,聲音平淡。「別人可以不來看他,我不行。」
廣之驥的臉色很難看。
「沒必要這麼關心吧!就因為你跟隨地八年,所以有情分?」他只覺得諷刺。
怎麼他就跟父親沒有任何情分存在?即便他們是父子!
尹絲蕾眉心緊緊地瓚起。
她不懂,在這里踫面之前,他們一切都很愉快,為什麼這當下,他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神情好冷酷地對她冷諷。
對峙著不是辦法,她暫擱心中疑竇。
「不完全是因為這樣。」尹絲蕾淡淡回答,預備推門而入。但她發現,廣之驥的腳步仍定在原地。「你是要離開了?還是要進去?」她回眸喚他。
「……」廣之驥沒說話,繃著臉往反方向離開。
尹絲蕾納悶地凝視他的身影,覺得他似乎心事重重、很不開心?這莫名感覺,讓她憶起他在酒吧時的落寞。
他的情緒轉變跟廣叔有關系吧?尹絲蕾恍惚地發呆。
隨後她決定暫時收起疑惑心情,輕輕推門而入。
病床上,廣叔熟睡著,尹絲蕾悄悄靠近後,坐在床畔的椅子看著他。
她憐憫地看著他的睡臉許久,嘆息後,將買來,的一些營養品擱上桌面。聲響驚動了廣叔,他睜開眼眸。
看到尹絲雷,他憔悴的病容掠過喜悅。「絲、絲……蕾?」
她對他甜甜笑了開。「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來?」廣叔吃力地忙要坐起,尹絲蕾趨前協助。
他顫抖著說話,尹絲蕾心里頭一陣翻騰,好難受。
「我怎麼能不來?廣叔對我這麼好……」她盡力克制著自己險些哽咽的嗓音。
廣叔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吆喝著大嗓門、從里頭咆哮到外頭的廣叔。
中風的廣叔說不好整串的話,邊說話時還不受控制地流著口水,原本嚴厲的眼神,現在溫馴脆弱得像是一種乞憐。
「不是……要大家都……別來嗎?唉……」他說話好笨拙,卻仍是好強,好強得不想讓人看他痛得狼狽。
尹絲蕾紅了眼眶,鼻間不覺泛上酸意,但她還是掛上堅強的面具,對他扯著輕松的語調與話題。
「哼,自己住院多無聊,你不想熱鬧些嗎?心情也才好嘛。還有,廣叔,我這個月的業績又掛帥羅!」
廣叔很欣慰地點點頭。「公司……都好嗎?」
「放心,一切好得很!大家都很拼啦!」尹絲蕾不敢讓他知道,他打下的江山即要離枝散葉,寧可善意地哄騙他。
午後時光,她坐在廣叔床畔,忍著難受的心情、強顏歡笑地逗他,與他敘舊閑聊。
出了病房後,尹絲蕾特別前去護理站,稍微了解一下廣叔的病情,得知他還有心髒病,又並發糖尿病、高血壓,尹絲蕾的心情為之沉重。
怎麼半年多前還好好的一個人,病起來竟這麼嚴重?
她神色落寞地走出醫院,在醫院門口,她看見廣之驥站立車邊的身影。
他不是剛剛就離開了嗎?怎麼還在這兒?尹絲蕾走近,看他倚著車門,郁郁寡歡、低頭抽煙。
她很少看他抽煙,是否真有難解心事?
廣之驥瞥見走近的她,神情沉郁地慢慢抬頭。尹絲蕾心中一陣揪扯,她又看見那日在酒吧看到的憂愁眼眸,那種會令她心頭發疼的眼神……
「廣叔說……」她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多問。
「說什麼?」他撇開頭去,語氣很冷淡。
「你……從來沒有去看過他?」尹絲雷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方才與廣叔談話中,她獲得這樣的訊息,覺得意外、很不敢相信,廣之驥……竟然從未去探望過生病的父親,為什麼?
剛才她明明見他在病房門口徘徊。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這對父子……到底有什麼樣的恩怨?
「為什麼要去看他?」廣之驥那雙眼眸失了溫度,冷冷地看著她。
「你……」她不可思議地瞠眸,她詫異不解,說不出話。
廣之驥倨傲地撇開頭去,暗自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潮。他是無情沒錯!但這一切也要怪他無情在先的父親,他不怪尹絲蕾這般不諒解,她畢竟不知道他跟父親之間的恩怨。
見他這般冷冽臉色,尹絲蕾忍不住憂心開口。「驥,你這樣是不對的……」
廣之驥霍地惡吼打斷她。「你在跟我說教?你憑什麼想介入我的家務事?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才轉瞬而已,他讓她給激怒,眼眸燒熾著被侵犯的怒火。
「你……」尹絲蕾霎時紅了眼眶,未料他會對她說重話。他是哪根筋不對?她又哪里犯著他了?關懷憂心又錯了嗎?
廣之驥沖動吼出話後便馬上後悔了。他眉心糾給,看她委屈地紅了眼楮,他真難受。
對著她那雙猩紅眼眸,良久,他眸中怒潮慢慢褪去。他斂下眼簾,一聲嘆息。好吧!他承認他過火了。
「對不起。」廣之驥低聲道歉。
「……」尹絲雷沒說話,不過他的道歉讓她稍微平靜了些。
「上車。」他攬著她身子,幫她開了車門。
尹絲蕾動也不動,緊咬下唇、有分執拗。
「別這樣……」廣之驥揣她入懷,歉然地溫柔哄她。
尹絲蕾貼著他寬厚的肩,仍是不發一語。
但她察覺,他說話的語氣那樣輕、那樣淡,隱約透露一絲脆弱。怎會在如刺蝟般張狂著傷人之後,轉瞬卻虛竭耗盡了他狷傲的氣焰?
他環著她的力道好重、好緊。幾乎讓她錯覺,他才是兩人之間在索求安慰的那個人。她覺得他需要她……
尹絲蕾再也不忍怪罪,順從地隨他上車。車上,她不敢再提起關于他們父子之間的任何話題,但心底的疑問,卻如陰霾般籠罩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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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雲雨過後,他如往常擁她入眠。
她的背輕靠他赤果胸前,柔軟地蜷在他胸懷,他抱她的方式很強勢,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賴給她,縱是熟睡仍不放手,讓尹絲蕾覺得他對她很依賴、很眷戀。
白日的不愉快,她輕易地釋壞。原來,愛一個人可以如此包容,歡欣地承接他的喜與樂,甘心地接納他的哀與怒。
只是,她要怎麼揭去深蒙他心中的黑暗哪……她為他疼、為他不舍,只願他全然依她、信她,交出自己的所有。
身後是他沉穩的鼾聲,心口上是他溫暖的手,望著窗外月光,她唇畔彎彎地勾起,柔嘆地自言自語。「唉……你這家伙,我好像愈來愈愛你了……」
擁她的力道驀地扎實。
「我也是。」背後,傳來他淡含喜悅的嗓音,廣之驥在她耳後輕印一吻。
尹絲蕾無聲笑開。她以為他睡了,她像個傻瓜喃喃自語讓他听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還是睡不著?」她低問。
「睡不著。」他難以成眠。今夜,不知道為什麼,心事壓得他心頭沉甸甸的,悶得想找個人傾訴。
白天的事情,讓他心神混亂,讓他不斷想著父親與母親的種種,也為遷怒尹絲蕾而歉疚。
枕邊寧靜,月光似一網溫柔,將他們相擁的軀體與心靈一同包圍。
他們靈犀相通,讓此時無聲勝有聲。
久久,廣之驥長嘆,幽聲輕語︰「你知道嗎?其實我想去看‘他’。」
尹絲蕾心版一窒,他主動跟她談起這禁忌話題了?
「嗯。」她好柔情地應允他一聲,但她不敢背過身去看他,怕他的眼,因她注視而逃避。她希望他對她敞開心扉,但連日來,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動直接去揭開他內心,除非他願意。
「但是……我怕見到他,會更恨他。」他口吻那恨意未如先前那般冷峻得令人發寒,只是深沉。
「為什麼?」她忐忑著,不知道這一問,會否又侵越了他心防那條界線?他的底限難測,她覺得好難拿捏。
「……」廣之驥沉默著。
尹絲蕾試探悄問︰「廣叔……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空氣中,唯有長久的靜默,尹絲蕾才要失望地放棄而已……
「他傷了我媽的心,我沒辦法原諒他。」他的口氣,有那麼絲不平穩。
尹絲蕾揪心疼著。他總是驕傲、好自信,但這似乎如揭他瘡疤傷口般,讓他難捱了,是不是?
她不敢深入探索這部分,他說出口的話語雖然教她吃驚,但隱約知曉,這是她暫時不能過問的問題,縱然好想明白,也必須經過一番諄諄善誘。
「看他現在病成這樣,你覺得……」她才緩聲問道,便讓他給截了話。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懂他在撐些什麼?撐到躺在床上很好嗎?我可以讓他的後半生無慮,是他選擇頑固。」
听他略為激動的語氣,尹絲蕾苦笑。他分明是愛著廣叔,否則不會氣惱著廣叔的好強頑固。他在愛恨邊緣徘徊,是嗎?就如他在病房門口躊躇猶豫那般。
她幽幽說道︰「你們父子性格好像,你怎麼不懂他?他愛他的事業就如你一樣,換作是你,也不願意放棄熱愛的事物。」
她的力量,可以化解父子心結嗎?她惶惶不安、沒有把握。
廣之驥不言不語。
他的呼息很重,她察覺他的心緒似乎混亂著、好盡力在壓抑激動,她將手掌覆上他斜擱她月復前的那只手,將他五指與自己交扣,緊緊握著他。
廣之驥感受到她這分小心又含蓄的情意,驀地眼眶發熱。
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斂上濕潤的眼,將臉埋進她後頸,嗅著她的氣味、嗅著她的溫柔、嗅著她的安慰;也借這深嗅,屏住酸愴與片刻脆弱。
他緊緊抱她,讓胸膛沉沉的心跳,隨這相契,傳遞至她的心,分享著……他的哀愁。
尹絲蕾悄嘆。今天,到此為止就好,他已經漸漸願意與她談心,她不敢侵越太多,怕他再度鎖上心門、也怕見他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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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廣之驥失眠了。
尹絲蕾入睡後,他在她額上印下寵愛的一吻,悄悄翻身下床。
他進書房,掩了門,走至桌前開了抽屜,取出一件密封的牛皮紙袋。
注視著紙袋,他考慮了許久,才決定將它開封。
前些日子,他委托徽信社的朋友調查,想知道「那名女子」的消息。
今天,調查結果送來,他一直放置著未拆閱。
沒在收到資料的第一時間就打開來看,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他還沒有決定是否真要報復!
無數次,他都懷著堅決的念頭,欲嚴懲那名奪了母親眼角膜、破壞了他家庭的女人!
他母親因為那女子蒙受苦難、他母親在病榻前仍無法獲得父親的憐惜,他母親是懷著多麼心痛的遺憾撒手人間?
他疼、他怨,怨無情殘酷的父親,更恨父親的那名「情婦」!
然而,隨著父親倒下,隨著尹絲蕾帶來的愛情,他心中的復仇之念卻似乎不再那樣強烈?
因為,他顧及報復之舉會影響他與尹絲蕾之間。他親近了「那名女人」,會否讓尹絲蕾誤會或傷心?
尹絲蕾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在愛上她之前,他時時刻刻預謀著,要報復間接傷害了母親的那女子。
但見尹絲蕾率真的愛情,他幾度審視自己,是否有必要懷著恨意過這一生?是否真的在父親這下半余生仍不原諒他?
她讓他日漸開朗,試圖以寬恕的心去面對父親,她改變了深沉的他。
但心頭拉鋸哪!仇恨豈能在短時間內抹去?
他本可將紙袋里的秘密,隨著母親的過世而忘記、或原諒。但報復的那顆心,卻是這麼不容易放下,它仍會竄上心頭,教他矛盾蠢動。
方才床上心情輾轉,他最末還是決定拆開這份秘密調查的結果……
黑夜,書房內唯有桌上一盞燈光,四周幽暗死寂、靜悄無聲。廣之驥端坐核桃木大桌之後。
光暈籠罩他立體的臉龐,炯炯眼眸注視著手上密封的牛皮紙袋。他深呼吸之後,屏息,將紙袋柝封。修長的手指抽出袋內文件——報告的第一頁,是關于他往生母親的一些醫療紀錄。
第二頁,清楚載明移植了他母親眼角膜的對象;他看罷,抽去這份移植報告,下一頁,附帶一張清秀女子的半身照,以及巨細靡遺的背景資料。
他的眉頭因此瓚緊,眼眸蒙上憤意,萬分痛恨移植了他母親眼角膜的女人。
此際,心緒激動地隨之翻騰、捏著紙張的力道也不覺發緊,他以仇視的眸光細細記下女子的相貌外型,憤慨瀏覽她的資料。
霍地,他的視線停頓在紀錄末兩行,這兩行記載著她的親屬姓名與資料。
她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妹妹……
妹妹?!
「該死!」那名字映入他眼中,他憤咒,難以置信、迫不及待抽掉這一頁,再也無法從容鎮定。
下一頁,一幀照片中的影像,是他熟悉不過的秀麗臉龐。
是……她?!
腦中轟地一聲震撼,他再也無法思考,如墜黑暗深淵。文件從微顫的手上滑落,散了一地。
暗夜如網,將他包圍其中。他在熄了所有燈光的暗室中呆坐一整夜。
天將破曉,黑眸中的激動與掙扎褪去,剩下的,唯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