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押進豪華座車的後座,然後自己也鑽進去、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你的腦袋有問題?」
按下玻璃屏風的開闢,他將前後座區隔開來,隔絕他們的談話內容,然後沉著聲音開口。
他該打電話給連阿珍,問清楚她到底,發派了什麼樣的麻煩人物給他!為何她會一再做出這樣讓人噴飯的動作?!
或許,該叫她附上醫生證明,也或者,更直接問她,有沒有按時服藥。
豈料,一臉呆滯的姚清純,出乎意料地,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哇——」她嗚咽著,頓時情緒激動非常。
她那把小剪刀,早已收入隨身的皮包內,手上再也沒有任何威脅的凶器,此刻的柔弱模樣,讓人看起來十分動容。
「……」古霍翟沉默以對。
生平,最怕看到的就是女人的眼淚,最讓他頭皮發麻的,就是女人的哭聲。
「嗚……嗚……嗚……」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狂掉,從她的臉頰,滾落到擱在雙腿上的手背上。
他在心底默念計時,二十秒、三十秒二分鐘……
足足讓她發泄大約五分鐘之久,他在她抽抽噎噎、有逐漸平定跡象的空檔中,開口說話。
「闖了禍還敢哭!」他一出口,就是軟性的責備。
「我……嗚……」
听了他的話之後,三秒鐘——她哽泣的哭訓,又高高低低密集了起來,且有愈加激動之嫌。
古霍翟忍耐地單手緊握成拳,另一手將那拳頭上的關節,給折得喀喀作響。並不是要出拳扁她,是因為他害怕听到這種噪音,他會很焦躁!
「可不可以好好講話,不要這樣哭哭啼啼?」他沉吐了胸腔,那股窒悶的煩躁之氣。
「好……嗚……好!」
她紅著眼眶柔順點頭,說完,臉頰又滑下兩行熱淚
那著實惹他心煩,但又不忍苛責!
「你——怎麼又愛哭、又愛拿剪刀亂剪?」他沒好氣地瞪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無辜的雙眼盈滿淚水。「我不是故意要剪那位小姐的裙子,是因為……」
「是因為你的程堯金看上她、遺棄你!」古霍翟打斷她的辯解。「你真的沒有丁點故意的成分?」
他犀利的眸子緊盯著她。
姚清純被看得有幾分心虛。「好……好吧!是……有點存心。」
承認自己的嫉妒心眼,真是有些罪惡……
她很懊惱地跟上帝溝通了會兒、稍稍懺悔了下。
「程堯金哪點值得你這樣患得患失?我讓你見識男人濫情、惡劣的一面,你應該感到高興。」他就是刻意制造出這樣殘酷的真實面。
「不!我一點都不高興!」前一刻的心情還喜悅甜蜜、下一刻就要看見冷酷現實,這給她的沖擊太大。
「都、都是你!帶我來參加什麼聚會,害我好難過、好難過……」她情緒激動了起來、嗚咽地埋怨。
是他讓她幻滅——是他讓程堯金那卑劣的一面,那麼殘酷地呈現在她面前。
「有什麼好難過的!」古霍翟漠然嗤笑。
「我喜歡他那麼多年,我當然難過!」情緒激動的她,不覺將矜持的秘密,給溜了出口。
氣氛有幾秒鐘的尷尬、凝滯……
她後悔地咬舌,止住哭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古霍翟不自在地看向窗外,聖女貞德大聲坦承自己的愛戀,頗有震撼的感覺,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她赤果的真實情感。
久久……
「那人渣有什麼好喜歡的!」他語氧平淡地開口。
垂眼掩飾滿臉尷尬的她,猛地抬頭、淚眼瞪他!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那個樣子!」她仍堅持在心底,為程堯金保留美好的形象。
又是我!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罪無可赦的錯誤、程堯金則都是合情合理、逼不得已?!
「你如果要這樣欺騙自己,來維護那可笑的假象,我也沒有辦法!太閑了我才會管你的事!t’
心底慪得很!古霍翟咬牙忿瞪了她一眼,說話毫不留情。
「不要以為永遠抱著那個假象,就能活下去,不要以為你自命清高,就比較聰明。你只不過,是個活在自己建築的虛幻形象里頭、不敢自在活著,又自以為是、不敢面對真實的蠢女人!」
非要這樣惡毒地戳穿嗎?姚清純更加難過了……
他無所不用其極譏諷她的蠢。他的殘酷言詞或許一針見血,卻也是她不敢面對的事實。
咬著唇抑制著自己滿懷的激動,她也想破繭蛻變、她也不想這麼蠢、她也想活得自在一些!
瞧她咬得泛白的唇瓣,古霍翟的鐵石心腸,不禁柔軟了一半。
「你真的這麼喜歡他?」語氣有幾分無奈,他不再咄咄逼人。
「你這麼問要做什麼?」久久,她才慢慢放掉咬得死緊的唇瓣,開口說話。
「如果非他不可,我可以幫你。」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胸懷,變得這麼慈悲?!
姚清純從意外中回神,遲疑片刻才回答︰「要怎麼幫我?」
心里頭,其實也在矛盾著……真的非他不可嗎?
「你確定自己想得夠清楚,我再告訴你。」
純潔如她,怎會明白男性世界中的復雜!
他不知道為何要憐憫她,也明知幫著她去征服程堯金那痞子,她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就是想幫她做點事情。
☆☆☆
古家大宅,客廳里頭三人分據沙發一處。
姚清純像只待宰羔羊,不敢妄動地坐在中央,接受其他兩只惡魔審視的目光。
「幫她變個樣子。」古霍翟對著連阿珍說道。
被抓來出公差的連阿珍一頭霧水。
「變啥?!」
「改變造型,把她這呆矬的樣子給換掉!」
「耶?好啊!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哈哈——」
連阿珍的雙眸進出利光,她終于可以一償宿願,把姚清純那怎看都不順眼的形象給換掉!
「來!清純,立正站好!」跟古霍翟要了把剪刀,連阿珍拉著姚清純。
「喔!」姚清純依言站好。
「嗯,很乖!」
連阿珍首先,就把她最想改變的長裙給剪了!她可沒那麼留情,這一刀下去就硬生生地,剪到膝蓋以上。
「連阿姐!」姚清純驚慌地喊著。「你這是做什麼?!」
「唉!你別躲呀!向來都是你剪別人,這次換我剪剪看是啥滋味了!」連阿珍抓住她不放。
「你……你好變態!」姚清純苦癟著臉,模樣無辜極了!
她好懊惱!為何方才自己要答應,對于他們的意見不得異議!她不想被連阿姐蹂躪哪!
後悔地看向古霍翟,他卻看好戲似的聳聳肩。
「她如果不變態,就不會把她的小說寫成那個樣子了。」古霍翟笑損連阿珍。
「嚀!你們真羅嗦耶!」連阿珍喀擦、喀擦剪掉了好長一段裙擺,讓應該的美好呈現出來。
哇——姚清純那兩條光潔美腿,讓人驚艷!
「吁——」古霍翟也不禁吹了聲口哨。
姚清純羞害地,低頭絞弄著雙手。
連阿珍順手,摘了她後腦勺的蝴蝶結發飾,那扎得服服貼貼的公主頭,連阿珍已經看膩了!
上額兩側的長發披瀉而下,絲絲輕柔的發絲,垂落在她耳側的臉龐,連阿珍順手一撥,將她的發線旁分,另一種韻味呈現在大家面前。
姚清純不自在地低著頭、無措地撥弄自己的頭發。
古霍翟飽含興味的眸子,緊盯著她不放,單手支住下巴,欣賞她的千萬風情。
「唔……」連阿珍還不滿意。「等一下,我們就去把你的頭發剪個型,調整發色挑染一下。」
「不!不要,我這樣就好。」姚清純不安地反對,深怕嘗試另類的造型。
「听話。要改變就改變得夸張一點,不喜歡大不了再變回來。」
連阿珍霸道地說,毛手毛腳也伸到姚清純的襯衫胸前,利落地解了兩顆扣子,拉開領口、探頭榆偷瞄著里頭的內衣。
「啊——連阿姐,你在做什麼?」姚清純花容失色!她冰清玉潔的身子,怎麼能讓人這樣褻瀆!
「吼——你襯衫里面還穿背心喔?不會很熱嗎?」沒啥看頭,連阿珍很不滿意地嚷嚷。
姚清純戒備地瞄了臉古霍霍,雙手護住胸口,深怕春光外泄。
「不……不會啊!而且比較衛生嘛!汗水不會直接濕了外衣。」她口是心非,天知道,悶熱的夏天,可真讓她熱壞了!
只是這幾年來也很習以為常,她沒有想過要改變這個習慣。
「嘖嘖!還是HANGTEN的那!」連阿珍從她的後衣領翻開來看。「哎唷!L號?!你穿S號就可以了吧!做啥穿那麼大件!會不會太厚啊?怎麼不考慮穿穿質地比較細致的那種薄襯衣?觸感也舒服點。」
連阿珍翻翻白限,她那具瘦小的身子,需要包到這樣密不通風的程度嗎?
古霍翟也好笑地搖頭。
他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沒想到她保守到這種程度哩!
姚清純難為情地瞪了連阿珍一眼。「你說的那種我不敢穿……胸口很暴露,而且有一點點透明……」
「噢!拜托,你既然都包成這樣了,就不可能穿著襯衣暴露給人看吧!又沒人叫你穿在外面。何況那樣也性感一點,自己看都高興咩!你說是不?」
連阿珍搖搖頭,親昵地攬住姚消純的肩頭,非要徹底給她洗腦才甘願。
「走!換個衣服,咱們買新衣去,順便整理你的頭發。」連阿珍拉著她。
「不要啦!還是算了,我習慣這樣……」姚清純猶豫不決。
「討厭!你別再龜龜毛毛的,讓我交了差,好快點回家寫故事。」
最後,姚清純還是在連阿珍的威脅恐嚇、哄騙利誘之下,乖乖隨她出去。
☆☆☆
回到古宅已是晚餐以後了,幸好大方的古霍翟,已經囑咐她今天可以休假、不用下廚,所以她才能這樣慢吞吞,完成改造任務。
躡手躡腳地走往她的臥室,她盡可能讓腳下的細跟新鞋不發出聲響,這身改變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不想驚動古霍翟。
到現在她都還心疼著寶貝長發,被設計師剪去了一大半。
原本烏黑濃密的一頭直發,被層次分明地修剪後,加上發色調整,變成非常輕盈且時尚的發型,不只如此,她還忍受化妝師,在她臉上涂涂抹抹,被抹了個她們口中所謂的淡妝。
真的很淡嗎?向來堅持自然的她,不能適應這樣的改變,所以一直覺得臉皮,好似黏了副面具一般,很不舒服。
但連阿珍說以後就會習慣了,還頻頻叮囑指導她,今天買的這堆化妝品該如何使用。
為了讓連阿姐好交差,她只好任連阿姐大刀闊斧地,將她徹頭徹尾全都改變。
光是身上這布料少得可憐的貼身洋裝,就讓她走起路來都別扭。
經過古霍霍的房門時……
「進來,我看看!」隔著門板傳來他的聲音。
他靈敏的耳力,真教人好生佩服!
姚清純腳步呆頓了住,這宅子里就他們兩個人,他的下屬都住在宅外的偏屋,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喚她。
遲疑了下,她乖乖扭轉門把,打開他的房門。
這還是第一次打開這扇門,之前都沒有見識過里頭的擺設哩!
他顯然在等候她回來。那端正的坐姿王者一般,等著一睹蛻變的她。
她低垂著頭,呆呆傻傻地站在門口。
一身貼身衣裳,讓她不再像顆包里得密不通風的肉粽了。
那短裙露出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均勻美好!
往上瀏覽而去,從腰到肩,是縴細的曲線。她的身材堪稱凹凸有致……不過,胸部小了點。
在古霍翟眸中閃耀的……是滿意極了的驚艷光采。
「這樣非常棒!很美!」他由衷贊美,向她走近。
沒有女人在這方面是不虛榮的!姚清純喜悅地抬起頭。
「真的嗎?」
迷瀠似的水瞳泛著天真,濃密的兩扇羽睫掀動著,那唇蜜的晶瑩光采,讓她的小小唇泛著誘惑。
古霍翟有片刻迷眩。
「真的!」他愛憐似的伸出手,輕撫著她粗粗的臉頰。
姚清純退縮了下,他的舉動對她來說有些冒犯,她戒備的兩只眼楮,有些不悅地盯著地看。
古霍翟感到挫折!她連這樣細微的接觸,都萬分抗拒?!好似他在侵犯她一樣!
他放下手,以生冷的口吻對她。
「這樣子你就有更十足的條件,去征服情海了!」可惜的是……他只能在旁看著,不能享有被征服的眷寵。
「嗯,謝謝你!我……」
真的要出發了嗎?不知道她將要乘坐的,是愛之船還是愛翻船!她心里頭完全不確定,自己真的要往那條路上走去,但她很感謝他的好意。
「晚了,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說了!」古霍翟臉上是泄了氣般的疲憊。
「喔……」輕輕應了聲,本來離去的她又接著說話。
「你……你的房間好亂喔!亂得嚇人……」她怯懦地吐出話來。
打從一踏進這個房間,她就被里頭的景象給嚇到。
沒想到,整個古家宅第之中,居然有這麼髒亂的死角,而睡在這亂七八糟房里的,還是宅子的主人咧!
動嘴不如動手,她念頭一轉,干脆開始收拾起他的房間。
「放下!」古霍翟突然臉色嚴厲地大喝,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收拾的動作。
「啊?!」姚清純大吃一驚,連忙丟下才抓起來的那本筆記。
她的眼底滿是無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感到委屈,卻不敢發出詢問。
古霍翟抿了抿上下唇瓣,然後……松手放開自己那力道不輕的箍制。
「我……不習慣別人踫我的東西。」他知道他防備的動作突然了一點,語氣一轉,只說明,但不道歉。
遲疑了下,她囁嚅問道︰「可是……這樣……很亂,你找起東西來,不會很不方便嗎?」
不大不小的臥室里,什麼樣的東西都有,他的習慣與她不同。對她來說,臥室就是睡覺休息的地方,絕對不會有一些妨礙睡眠的物品,就連衣服,她也都絕對不讓它們出現在衣櫥以外的地方,是完全規規矩矩的收納方式。
但他……好像連躺在床上,都需要工作一樣。
紙張、資料、計算機、筆……等等工具,小件的運動器材、私人收藏……什麼樣的東西都有。
「我自己絕對知道東西放在哪里!」
沒有人可以改變他這麼多年的習性,他的地域觀念極為強烈,任何一件屬于他身邊的所有物品——都不得未經他同意而擅動,根本就是完全不容侵犯、絕對的極度堅持!
只要有任何物品莫名移位了,他就會沒來由地光火抓狂、暴躁發怒!
驀地,姚清純的視線,被床頭櫃上,散亂的精致錫箔包裝給吸引。
色彩繽紛的小塊、小塊包裝,好像糖果般誘人。
古霍翟循她的視線望去——
她該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吧?!
「跟女人上床時必備的東西,怎麼?你有興趣?!」他意興闌珊,方才的情緒未消退,提不起捉弄她的興致。
「上……啊!你——惡心?!」姚清純怪聲叫嚷,臉蛋也馬上漲紅了。
「我已經很含蓄了,听到‘上床’這字眼,就能讓你這麼大驚小怪?!」他覺得她的反應真夸張!
「才、才不是!」好像她蠢得很可笑一樣。「床本來就不能亂上,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愛滋病很汜濫嗎?!我才不是大驚小怪!」她正義凜然地辯駁。
他走過去,抓起一堆來到她跟前。「我都全程使用。」
「……」姚清純啞口無言。
才退去的燥熱又爬上她的臉頰,讓她的臉蛋緋紅了一大片。他……怎麼可以這麼大方跟她討論?!
「送幾個給你,也許派得上用場,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
他故意認真地翻找著。
「你要顆粒的、還是螺旋的?唔……超薄的好用些,嘖嘖!不行,超薄的怕會破掉,得戴兩層才行,這種的給你兩個好了,你要是赴程堯金的約會,可要記得帶著。」
「你——」她窘迫地說不出話來。
他捧著的那些小片包裝在她面前,她怎麼也不敢正視,雙手更是緊張地,藏在身後,擺明了絕對不敢接受他的「饋贈」。
抓住她的皮包,他硬是把那些小包裝,都胡亂塞了進去。
「听我的話沒錯!也許到時候你會感謝我;帶著一定會派上用場,他絕對會吃了你!」
不管外頭的謠傳是否屬實、不管程堯金的性功能,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他認為預設立場,準備好這些防範物品,總是妥當些。
「呀!我不要,你拿走、拿走!!什麼吃不吃的!你好惡心!」她情急地將皮包倒翻,猛把里頭的東西全往地上倒。
「帶著!」他很堅持,她丟,他就撿。
兩人在混亂中,手腳並用到險些翻臉,最後她的皮包,還是裝了好多好多那讓她感到羞恥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