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隨他來到那曾令她快樂過、悲傷過的屋前。
她遲疑著,沒有跟上他踏入屋內。
一踏進這個地方,就等于沒有回頭路、答應拿自己來交易遠揚集團的存活……
她脆弱的尊嚴真這樣輕賤不值?最心傷的,莫過于這份尊嚴讓心中所愛的人給踐踏。
「進來。」他唇際有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語氣是輕柔的。
茉莉郁郁寡歡的神色,顯然與席介天成反比。
她以沉重的一顆心來面對這個交換代價,他卻是愉悅的?她覺得他的舉止與心情在短短的時間內有一百八十度的怪異轉變。
茉莉猶豫、疑惑看他。
「過來我這邊。」
席介天挽住她肩頭,她瑟縮了下。
「你一定要這樣排斥我嗎?」他的口氣微慍。
「不……沒有。」茉莉連忙輕聲否認。
他注視著她許久,眸子里是復雜的情緒波動。
慢慢地……他抬起手,手指穿過她方才被風雨凌虐過的濡濕秀發。
他輕輕的滑撥那發尾的糾結凌亂,輕輕地、輕輕地,不斷重復著憐惜般的動作……
茉莉一陣心悸,她怔愣著一動不動,不敢相信他這異于平常的舉止。
「我喜歡你笑,不喜歡你這麼冷漠愁苦的表情。」他為她撥開貼在頰邊的一綹發絲,大掌貼著她的臉龐輕撫著。
「你……」茉莉出口的聲音有些微顫抖。
席介天執起她冰冷的小手,牽她走往浴室。
茉莉蹙起意外、不解的柳眉,滿心震撼地看著他。
寬敞、干濕分離的浴室內,靜默著奇異的氣氛,席介天拉來化妝鏡前的一張古典椅,讓茉莉坐下。
「你不喜歡自己洗頭,我幫你洗。」席介天按住她的肩頭。
「不、不要!」茉莉驚慌地連忙一躍跳起,瞳眸里有絲微恐懼。
「茉莉……」他沉著臉看她。
「我……自己洗……」她吐著細若蚊吶的聲音。
「你在記恨?我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你。」他覺得心揪緊,微疼著。
泛紅的眼眶蒙上淚霧,茉莉隱忍著即將蔓延開來的哭意,咬唇沉默垂下頭去。
席介天靠近,輕輕環抱住她,茉莉兩肘支起,抵在他胸前抗拒著。
「你——不準抗拒!」席介天的怒潮倏然來襲,兩手分別抓起她的兩肘。
他的斥吼在她耳畔炸開,茉莉覺得她快被他忽上忽下的情緒給弄得崩潰。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求你別再這樣陰晴不定折磨我!」
「我沒有要折磨你!我不要你怕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排斥我?」他控制不住激動。
「你這不是折磨我是什麼?教我如何不怕你……你這麼可怕,這麼殘忍,這般無情,遠揚集團也讓你奪了去,我要如何看待你?你覺得我不該排斥你?」
「我可以把遠揚還給你!」
「但是要我來交換,不是嗎?」她淡漠地說。
席介天暗暗平定胸口沉重起伏的心緒,他知道,她認為他是齷齪卑劣的。
「你恨我?」他問。
「不……我不恨你……」茉莉回答。
她無法恨他,這是事實。
「還是你心里只有魏漢青那個男人,我的交換條件讓你覺得勉強、不甘願!」
他掩不住心頭燒竄的妒火。
茉莉心頭一震!
為何把魏漢青都給扯進來?
「我既然已經決定拿自己來跟你換回遠揚,你又何必這樣?!何必提到魏漢青、何必管我是不是覺得勉強?」她氣若游絲,眼中泛滿失望。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折磨我、讓我愧疚,你明明就不甘願,不是嗎?」
他無法忍受她心里有另一個男人。
「我沒有!更何況……我有資格讓你愧疚嗎?」
「好!那麼,請你記住一件事,你已經是我的,你的腦袋里最好不要有別的男人!我會讓你甘願成為我的女人。」他討厭她這般任人宰割的無助樣子,他要她心悅誠服地和他在一起。
茉莉輕睇他一眼,長嘆了口氣。「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我在你眼里是不屑一顧的,不是嗎……」
瞄了他雙手的手指,那枚她所珍愛的戒指不知被他拋棄在何處?她覺得心頭有股針扎的刺痛。「我對你不屑一顧嗎?你真的這麼覺得?」她的自貶讓他愀然色變。
「是,你對我不屑一顧,你是那麼不留余地在傷害我對你的……」對你的……感情。
茉莉霍然住口,緊閉上眼,掩去眼底的黯淡神傷,這般剖析自己的心情是多麼讓人難受的事。
「對我的什麼?」席介天不放過她的欲言又止,眼神直逼她掩飾的眸。
「你……」她心慌。
「對我的什麼?告訴我!」他懷著不確定的心情期待著。
難堪襲上她的眸,茉莉不敢在他面前承認對他一廂情願的情感,她眸底涌上驚惶無措的淚。
「你不要逼我,不要這樣逼我,難道你要把我的尊嚴踐踏得徹底才罷手嗎?」
「為什麼要說我踐踏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做的這一切是因為誰?!」
為何她總是誤解他,總是不相信他?席介天痛苦得大吼,寬敞的浴室里低回著他的聲音。
茉莉後退了一步,楚楚可憐的眼神不敢直視他,她囁嚅回應。「要不你所做的一切為的是誰?」她不願意直說他是為了昕月,那會教她難受。
「我為了你!為了你——」
席介天憤慨萬分地雙手箍緊了她雙臂搖晃著。
她讓他給吼得哭出聲。
這一席話惹得她全然崩潰、情緒激動。「為了我?不要這樣欺騙我!是為我的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茉莉痛心疾首地掄起拳頭擊在他的胸膛。
她的情感潰堤了、她的情感……禁不起他的戲弄和欺騙,她不要听謊言,拒絕被欺騙。
「你相信我……我不是玩弄手段要得到你、我不是要踐踏你,我真的不舍得傷害你,我的心里對你有滿滿的愧疚和心疼,你讓我好好彌補……」
她的哭泣摧折著他的心。
他再也不敢失控,再也不敢吼她,他按撫住她的後腦,緊緊貼在他胸前,萬分心疼、沉重地告白。
淚痕滿布的一張臉錯愕地抬起,不敢置信地呆望著他。
他說得多真摯,這是他會說出口的言語嗎?
她原本痛擊他胸膛的手,此刻貼在他胸前,無措地正想移開時,她隔著他的衣服觸模到一個突起硬物。
有一絲遲疑,沒有多想,她還是趕緊掙月兌他的懷抱。
「不……不可能,你心里有愧疚、心疼?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存在你心里……」她喃喃自語,搖晃著腦袋。
席介天修長的指,開始逐一解去襯衫上的顆顆鈕扣,襯衫一敞,他月兌掉了。
茉莉失措地退縮一大步,他要做什麼?
隨即她發現,他赤果的壯碩胸膛上,那白金鏈子串著她的戒指,泛著淡淡的白金色光芒,戒指,靜垂在他胸前……
她捂著嘴、難以置信地膛大了眼……
眼角的淚珠滴滑而下,順著她的臉龐,盈在捂著嘴的手上。
「你在我心里,我從來就不敢去面對;我把你藏起來,以為我藏得住,但我藏不住,你在這里,真實地在這里。」
他執起她的手,貼撫在他心口上,緩緩地……吐露那魂牽夢縈的思念情感。
原來……原來她以為他不屑戴上,她沒有想到他竟珍藏在胸膛。
茉莉眉宇鎖著哀怨,心底翻覆著激烈洶涌的情感。「為什麼?你……你真的在乎我?為什麼你從來不讓我知道,讓我痛苦這麼久……」
「噓……別哭,別哭了!」
他不舍地伸手攬她,她滴滴眼淚都折磨著他的心。
「你早知道我愛上你了,對嗎?」她緊偎進他胸前泣訴著。
她迫切地偎進他懷中,毫不掩飾地說她愛他,讓他心中一陣狂喜。
「你……你真的愛我?」懷著一絲不安,他笨拙的語氣像個無措的孩子。
「我愛你、我愛你!但你卻讓我一再掉進痛苦的深淵當中,你所做的這一切讓我多矛盾、多害怕,我無法去恨你,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你,你知道我要用多大的意志來克服嗎?」她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
「再也不會,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那麼難過,你不要哭、不要讓我心疼。」他自責萬分,現在才知道,他帶給她的打擊有多大。
他吻上她的額,吻上她的眼,吻去她的淚滴,在她聲聲啜泣中覆上她的唇……
茉莉倍受撼動地攀上他的肩,哽著不止的啜泣,生澀、激動地索求與回應。
「你真的不會再傷害我了?」
她在他的口中喘息、哽咽,頰上掛著濡濕的淚痕。
「絕不、絕對不會。」席介天低喘著,緊緊擁著她,唇瓣襲上她削瘦肩頭,渴望地吮吻著,隨即埋進她頸窩,汲取他思念多日的馨香氣息。
茉莉癱軟地後仰,雙手攀上他後腦、手指無助地穿進他濃密的發里。
席介天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托臀一抱,讓她感受到他瞬間被她點燃的火熱。
茉莉淚痕未干的臉龐,霎時染上兩抹瑰麗紅霞,席介天半垂眼望進她眸中的羞澀,他更迷亂了……
緊擁著她,吻上她粉女敕的唇瓣,他急切、輾轉嘗著那檀口的芬芳滋味,一手慢慢除去她的衣裳。她美好的胴體完全果裎在他面前……
他眼中帶著深深的歉意愧疚與無比的迷戀深情注視著她,溫柔不舍地以大掌貼滑著她美麗的曲線。
茉莉嬌羞地雙手護住身體,低下頭去。
席介天撥開她垂下至胸前的長發,掬起她下巴,看著她的眼。
「讓我愛你……」
***
茉莉趴在他赤果胸膛上,把玩著他胸口上那枚戒指。
「你一輩子都要珍藏著它喔!」她唇角泛起幸福的恬淡笑容,輕聲對他說。
「不需要珍藏你嗎?」
席介天逗她,把玩著她垂下的長發。
他愛看她那及肩長發輕披在胸前的柔媚,愛她那發梢滑過他肌膚時的輕柔舒服。
「我不是拿來珍藏的,是要珍惜、珍愛。」她害羞、小小聲說。
「好——」他拖著寵溺的長長尾音。「我會珍惜,我的摯愛!」
「你也是我的……摯愛。」茉莉越說越小聲。
看著她含笑卻又羞怯的眼,他依戀地撫上她的臉龐,然後勾來她的下巴,讓她的唇貼向他的,溫柔地烙下緩總的吻。
他喜歡她幽月般寧靜的眸,無法抗拒她甜美卻柔弱的嬌顏,他迷戀她每一個柔情細致的神韻,愛極她的一顰一笑……
「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禮?」他在她頰邊溫柔開口。
茉莉胸口一陣狂喜撼動!他……這是求婚嗎?
「我從小就幻想,以後要一個有很多玫瑰、很多汽球的婚禮,不同顏色的花、繽紛的汽球,我覺得,那好幸福、好浪漫!」
茉莉紅著臉說出她天真的小小願望。
「不要名貴鑽戒、不要盛大隆重?只要那些無聊而不實際的東西?」他好笑地問她。
「我只要玫瑰和汽球!」她不好意思地鑽進他懷里。
羞極了!茉莉覺得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著她那不切實際的天真。
「你不準嫁給魏漢青!」他的口吻泄漏他專制的佔有意味。
「我不會嫁給他!」找個時間,她會說明她和漢青之間的關系。
席介天寬心漾開了笑,寵溺地扶起她的臉蛋,在她的唇瓣印下愛戀。
「我這個人很容易暴躁,我沒有柔情,脾氣不好!」他在離開她唇際時,低聲在她頰邊廝磨著,對于自己的小心眼感到好笑。
「所以我要給你呀!你沒有柔情,我給你,你脾氣不好,可我脾氣很好。」茉莉認真傾訴,輕柔的聲音,天籟般慰藉著他。
「我不懂得說對不起,給你的傷害、給你父親事業上的打擊,我不懂得如何道歉。」他表白。
「我不會怪你、怨你,也不想听你說對不起,因為那會讓我心疼,我不要你的尊嚴有一絲絲的委屈。」
茉莉寬宏而體貼,她是那麼小心翼翼、包容維護著他男人的自尊,深怕一不小心折損了他的尊嚴。
席介天鐵漢的一顆心,被她撼動得無法言語。
她感動著他的靈魂深處……
動容地在她眼瞼印下一吻,他起身。「你好好休息一下。」
「你要去哪里?」茉莉驚慌起身。「我說錯什麼話惹你生氣了嗎?你為什麼不想理我了?」
「沒有、沒有!」他不忍地擁住她安撫著。「我的寶貝!你沒有做錯事,也沒有說錯話,別這麼害怕好嗎?你這樣讓我多心疼!我只是要出去處理一下遠揚集團的事。」
茉莉抬起臉疑惑看著她。
「你不想要遠揚集團了嗎?」他暗示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你真的……」她興奮地雙手上環他的頸子。
「無條件奉還!」席介天笑著說。
「謝……」
他的指抵在她唇上。「不準說謝謝,那本來就是你的。」
茉莉感激地反抱住他,高興地說不出話。
「不過……」席介天故弄玄虛。
「不過什麼?」她緊張地問。
「不過,我要好好教你怎麼管理一個企業,你的功夫太遜了,這麼輕易就讓公司給我並吞掉!」他笑著搖頭。
「別教我,我怕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可不可以你幫我管就好,從今以後我不想再過那種生活了。」那戰戰兢兢的繁忙日子和沉重壓力,是她想到就心有余悸的。
「你這個傻女人!對人永遠不設防,這樣實在不行!」席介天捏捏她的粉頰,又將她擁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