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與路依蓮在離開白令海住處前的巷口遇上了一臉憤怒的南諾言,他握緊拳頭,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路依蓮奔向前攔住他。「諾言,你別沖動。」
「你們不要擋住我的去路!」他吼道,眼中的火氣變成敵意。「任何試圖阻攔我的人都得吃我的拳頭。」
艾德毫不畏懼地緩緩走向他。「我知道你有百分之百的資格生氣。但是,請你在進行任何魯莽的行動前,先想想你家里可憐的妻子。她是那麼無助、脆弱、敏感……甚至用盡全心愛你,如果你為了她觸犯法律,坐牢甚至丟了性命,你以為她能夠沒有你而獨活嗎?」
他的話讓南諾言冷酷的臉看來柔和了些,艾德一番動之以情的話讓他分了心。
「你們剛從他家出來?」南諾言疑惑地看著他們。
「艾德剛才已經狠狠地將白令海揍成肉餅了。」路依蓮的心情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母親竟然與那種男人有見不得人的關系,遲早父親也會知道的,不知又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像報紙寫的那樣——」
艾德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也只有他最清楚來龍去脈。
听得愈多,南諾言的心情愈沉,表情也愈僵硬。他的晏然竟受了這麼多苦,而他——
愛她愛得心都要擰掉的人,卻毫不知情,還一直錯恨了她。
他的自責好深,不知如何才能彌補。
「媒體很難應付,你準備怎麼做?」艾德爬了爬頭發。
望著他的動作,南諾言沉思後道︰「我會和她一起面對。」
「動作要快,媒體可能已經在你家門口等候了。」
「是呀,諾言,你先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一趟,我爹地看了報紙寫的內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南諾言離去後,艾德輕拍路依蓮的肩膀。「你算是做了件好事。不過,讓你知道家族丑聞也真是令人難受。」
「這種事遲早會發生,只是沒料到是由白令海告訴我。」她嘆氣後吸了吸鼻子。
「怎麼了?」
「大概是感冒了。」
「你家開醫院,生個小病不礙事。」艾德邁開步子輕松向前行。幸好上午醫院沒排班,否則早上一團混亂,他連請個假的時間都沒有。
她眯眼邊走邊看他。「你為何這麼幫辛晏然?」
「你想套什麼?想都別想。」他故作神秘。
「哦?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你救出她後,將她安置在鳥園居住,鳥園的小屋子只有一個房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想諾言真正應該宰的人應該是你,找機會我向他告狀去。」路依蓮見他莫測高深的表情,更是好奇那一段只有他與辛晏然才知道的過去。
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
路依蓮跟著擠上車。「你得先送我回家。」
「不順路,你還是自己叫輛車吧!」艾德好脾氣地道。
「我是女孩子,你不可以丟我一個人在大馬路上,這樣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她不準備一個人搭車。
「我很忙,一會兒回去要大掃除,鳥園已經一個月沒好好整理了。」
「我可以幫你忙。」她把工作當有趣的游戲。
「你要幫我掃鳥糞嗎?」他有點訝異。
「好啊!」
她答得太快了,快得讓艾德側目,懷疑其後必有詐。「你不是感冒了嗎?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家休息,今天早上起早了,回去補補眠吧!」
「怎麼?你覺得我做不來清潔工作嗎?」
「你別忘了,飛來我鳥園里的鳥沒什麼教養,天空鳥糞滿天飛,像下雨一樣,會弄髒你的千斤之軀的。」艾德調侃她。
「你好像對我說過的話很在意似的,不要這麼小氣嘛,記仇記這麼久。」路依蓮心里正翻騰著。經過這些日子和他相處,她似乎在無形之中將對諾言的注意力轉移到艾德的身上。但是,艾德看起來不像對她有情,也不像對她毫無感覺,從沒見過比他更難捉模的人。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掃鳥糞,那麼就讓你掃吧!」
「謝謝!」她臉上的喜悅表情,好像掃鳥糞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似的。
南諾言將車子直接駛入車庫,把媒體全擋在門外。
巴金指了指他的臥室。「南夫人在房里,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南諾言踏入臥室,關上門、扣上鎖。他踱向床沿,窗外的風吹過林梢,像是嘆息聲。
「晏然。」他心疼地看著窩在棉被里的妻子。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晏然。」他又叫了一聲。
他月兌掉外套,坐在床沿,輕輕掀開被單。辛晏然發出傷心的哀泣,南諾言握住她的手腕,她抬起頭,他用力地摟住她,她哭得全身顫抖著,讓他心疼不已。
「晏然,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實在太對不起你了。」
她仍哭泣著,讓他不知所措。「沒事了,不會有事的,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敢找你麻煩。乖,別再哭了,會哭壞身體。」
「我好害怕你不要我了……」她哽咽地道。
「傻女孩,我愛你愛得好深好深,深到無法丈量的地步,你竟然懷疑我對你的愛。」他深情的示愛,史無前例的。
熱淚刺痛她的眼楮,「我是個住過療養院的瘋子。」
「你是被陷害的,就算你真的是個瘋子,也無法阻止我愛你。」
她撫模著他的臉龐。「你有這樣的心我已經很高興了,為了保護你的名譽,我們離婚吧!我會說你是無辜的受害者,根本毫不知情。」
他一臉驚訝,雙手沿著她的手臂來到她的鎖骨。「你不愛我嗎?」
「我不能愛你,我會害你在社交界抬不起頭。」她緊張地道,因為他的手指正忙碌地月兌下她身上的衣物。
「你不相信我愛你嗎?」
「你不可能真的愛我,你以前恨我入骨,根本不愛我,你說我是騙子、是小乞丐。」
「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嗎?如果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對你沒有感覺,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送你‘薔薇新娘’?」他彎身親吻她的鎖骨,‘薔薇新娘’正躺在她的胸前,赤果的她看起來更加蒼白、脆弱。
他饑渴、粗暴地吻向她的唇,低喃道︰「你敢否認你愛我嗎?」
他吻向她的、腋窩,呼吸變得急促。
辛晏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的手往下探向她的小月復,他們的孩子正在她的子宮里孕育著。「有的時候,我好想只受你擺布。」
她的雙頰微紅,她主動地吻他的雙唇,想要取悅他,他微笑地鼓勵她。她的吻往下延伸,吻向他的頸部。
「我為你失控。」他溫柔的踫觸她,探入她體內。「晏然,我要你達到高潮時喊出我的名字,然後告訴我,你愛我。」
她努力保持安靜不申吟,覺得自己說不出他要她說的誓言。但熱情在體內流動,兩人手指交纏,她知道自己再也忍耐不下去。「噢!諾言……求你不要這樣!」
「你求我什麼?」他的動作更加激烈。
「我……愛……你。」
他笑了,此生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第二天,南諾言帶著辛晏然,在保鏢的護送之下離開了巴黎,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就連出境的資料也被封鎖。
原本包圍在南宅的記者們改而包圍白令海。
「白先生,你對于辛晏然再度背叛你、與南諾言雙宿雙飛有什麼看法?」
「白先生,如果南諾言決定告你違法囚禁他的妻子,你要怎麼處理?」
另一位雜志記者干脆大膽地問︰「辛晏然肚子里懷著孩子,到底父親是誰?是你還是南諾言?」
白令海在律師安德魯絲陪同下沉默不語,駕著黑色轎車離去。
「沒想到我白令海一生默默無聞,竟然因為這件事而名揚全巴黎,真他媽的窩囊!」一上車,他立刻發飆。
律師礙于他的身份,只得安慰︰「白先生,忍耐點,再過幾個月後,這個新聞會變得一文不值,自有另一些倒霉的人取而代之。」
「依你看,我會不會坐牢?」這是他最害怕的事。
「這個新聞到目前為止都只是處于捕風捉影的階段,謠言很多,版本又翻了好幾種,如果辛晏然沒有站出來告你,司法單位就不會真正介入調查,大家以訛傳訛之下,沒有證據、只有臆測,而療養院里又確實有辛晏然就醫的資料,最後可能會以不了了之結束。」雖然安德魯絲對于他的委托人之所作所為十分不齒,但為了工作,他只能將道德良心全拋開。
白令海听他這麼一分析,稍稍松了一口氣。
「你現在要到哪里?我送你一程。」安德魯絲問。
「我要去找路亨利的老婆理論,你送我過去。」知道自己應該可以過得了法律的關卡,他就比較有精神去找那女人算帳了。
車子打了個彎,照著白令海的指示,安德魯絲將他放在都靈劇院下車。
「白先生,在風波尚未平息之前,請你小心,別又惹上是非,否則將對你十分不利。」安德魯絲搖下車窗提醒他。
「知道了!」
白令海掏出一根煙點燃,先吸了兩口,才往路夫人在歌劇院附近的小公寓前進。
他猜想,她今天應該會躲到這里來避禍,她也怕有人會宰了她。哼!如果他有一把槍,他真的會斃了她。
白令海走在路上,時時得回避路人異樣的目光,許多人在看到他後多半會有一陣竊竊私語,然後是輕謔的笑。看來法國不是他能立足的地方了,這全都得怪路夫人,她將他害得這麼慘,應該給點跑路費作為他的精神補償。
按了門鈴,下人來開門。
下人又換了新的面孔。哼!從不信任人的女人,也是最難相處的女人。
他開口問︰「路夫人在嗎?」
「夫人出去了。」
「去哪里了?」好家伙,他非找到她不可。最毒婦人心,要不是她,他今日也不會可憐巴巴地到處躲避媒體。
女佣聳聳肩。「不知道!路夫人不會向我們這些下人交代行蹤的。」
這倒也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根本沒有心,又怎會把下人當作人看待呢?
「我是路夫人的朋友,我可以進屋里等她嗎?」
女佣見他長得人模人樣像個紳士,也不疑有它,開門讓他進入。
「你去忙吧!我對這里很熟,需要什麼東西我自己會拿。」
女佣將他當貴賓伺候著,他窩在客廳沙發上看了兩只影碟,吃了頓美味的法式午餐,然後安穩地躺在路夫人的床上睡著了。
正做著左擁右抱的美夢,卻被潑婦罵街的吼聲驚醒。
「你再不給我滾出去,我就要報警了!」
白令海睜開惺忪睡眼,看到宛如一頭母獅子的路夫人正在發怒。「該吼叫的人是我,你這個黑寡婦毒蜘蛛,交配完後就想把公蜘蛛給咬死,你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路夫人的眉毛輕蔑地揚起。「不就如你所說的嗎?我是一只毒蜘蛛,別在我眼前礙眼,快滾!」
「給我錢我就滾!」白令海坐起身披上大外套,然後站在她面前。
「你真令人作嘔,你憑什麼向我要錢?」她不屑地瞪向他。
「你逼得我走投無路,要你你不給我錢,我自己向路亨利要去。」他踱向門口。
「亨利不會買你帳的。」
「不會嗎?」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我準備向媒體承認你與我之間有不尋常的關系。」
「白令海,你太小看我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是不受威脅的。」
「你丈夫不會原諒你紅杏出牆的。」白令海得意地道。
這時,一道低沉的男聲加入了他們。「白先生,你可能有所誤會,凱薩琳與我一向各管各的,私生活完全自主,她喜歡和誰來一段韻事由她自己決定,我很大方,不會吃味,你的如意算盤可能撥錯了。」
白令海一臉狼狽樣,天下竟有如此寬宏大量的男人,完全不介意綠帽罩頂,看來他是真的討不到一絲好處了。
白令海模模鼻子離開後,一臉錯愕的路夫人張口欲言,卻為路亨利打斷。「你先不要說話,听我說。」他坐在床沿,剪裁得體的西裝外套讓他看起來精明干練。
「我會給你一筆錢,很大的一筆錢,夠你揮霍到死,算是感謝你這二十多年來頂著路夫人的頭餃替我做了不少公關。至于依蓮,她已成年,想住你這兒或是跟我住,我都不會干涉,她若打算結婚,我也會給她一份優渥的嫁妝,讓她體面一輩子。明天律師會找你詳談細節部分,我希望晚上我的律師能將上頭有你簽名的離婚協議書交給我。」路亨利井井有條地說,一點也不馬虎,顯然經過深思熟慮。
路夫人傻了眼,因為震驚過度,雙腿發軟,腦袋里隆隆作響。「為什麼?」
「遠因多得說不完;近因——你以為呢?剛才那一幕不夠精彩嗎?」
「我以為你剛才說已經原諒我了。」她異想天開地道。
「我是替你留點情面,你听不出來嗎?」他搖頭嘆息。
「一次犯錯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她不甘心。
「我給你的錢,絕對比我先前所立的遺囑里留給你的還多,我只要自由。」路亨利不耐煩地道。
「我們一直相安無事,我也很少干涉你的私事,為什麼要我還你自由?你一直很自由!」
「你問太多了,如果你選擇法院判決離婚我也會奉陪到底,只不過我剛才承諾要給你的錢會全數取消。」路亨利是醫生,也是生意人,她根本斗不過他。
「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也狠起心來了,告訴我,你是不是另有女人要給承諾?」她知道,男人狠心離棄妻子,通常與另一個女人有著密切的關系。
「你真嗦!」
「亨利,讓我知道真相,我答應你,我會離婚。」路夫人不想輸得莫名其妙,她一定要知道對手是誰,或有可挽回的余地。
「我準備再娶珍尼佛。」他已安排好飛機要飛往南極洲。
路夫人跌坐在地毯上,不敢置信。「你為了她要跟我離婚?」珍尼佛是他的前任妻子,他竟又回頭找她。
「好了,我們以後還可以是朋友。」路亨利站起身,行色匆匆地離開小公寓。
「我想投資你的鳥園,可以嗎?」路依蓮清潔著排水溝,邊看著挖土種花的艾德邊問道。
「你開什麼玩笑?」艾德不當一回事。
「我很認真啊!」
「我的鳥園不準備擴大,不需要股東。」艾德看向她,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什麼鬼點子。
「你可以將它企業化經營啊!」路依蓮立刻獻策。
「你想企業化經營可以,干脆自己築一座鳥園,反正你家資本雄厚。」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愛潑我冷水,我有那麼令人討厭嗎?」她覺得委屈、好挫折,她已經盡可能配合他的價值觀了,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
「如果討厭你,又何必讓你來鳥園打發時間呢?」艾德微微一笑。
「我們可不可能談戀愛?」她大膽地問。
艾德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我們不是已經在戀愛了嗎?」
路依蓮先是一愣,然後心情雀躍地道︰「真的嗎?可是你和辛晏然……」她支支吾吾,她還很在意艾德與辛晏然共處一室那段日子里的事。
他看穿了她的疑慮。「如果我向你坦誠,當時晏然睡床,而我則在地板上打地鋪,這樣你會不會比較舒服點?」
路依蓮放下手中的清潔工具,立刻飛奔至他的懷抱。「和我在一起,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本來我很擔心你不能從父母離異的悲情中走出來,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艾德摟著她,柔聲地說。
「其實他們離婚的事早有征兆。」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對了,我爹地說他想見見你。」
「你爹地見過我呀,你忘了我為你家的療養院工作嗎?差不多一個月總要見他一面的。」
「那不算正式見面,我來安排時間如何?順便要爹地將療養院院長的位置讓你來坐。」路依蓮心理計劃著美好的未來,她頭一回感覺到人生有了重心和歸屬感。
「不!依蓮,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請讓一切維持現狀。」艾德很不喜歡讓人以為他是吃軟飯的。
「遵命!全听你的。」路依蓮完全沉浸在愛河里,艾德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艾德低下頭吻她,完全法國式的長吻,綿綿密密、款款情深,在他們的面前,基本上是一條比較康莊的大道。